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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夫临门:王爷,别闹!顾九思赵世勇全文免费

灭绝师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不知道!”顾九缓缓摇头。“不知道?”云千澈目瞪口呆,“不知道你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吓得老赵都快哭了!”“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的人,本来就是疯子,我没说错啊!”顾九笑。“被你绕晕了!”云千澈叹口气。“其实我也很晕!”顾九抚额轻叹。她是真的很晕很茫然。虽然已经把前身遇害前后的经过仔细梳理了好几遍,可是,她还是无法确认,到底是谁要这么残忍的害她。前身母女在入顾府之前,一直居住在深山之中的大宅子里。虽然城中贵女所学的琴棋书画都没落下,但在山里跑惯了的孩子,跟深闺中长大的女子相比,性子自然更为直爽跳脱。只是这原属于少女的明丽活泼的性子,到了顾府,却屡遭府中人指摘嘲讽。前身本就是火爆性子,自然不会服软,又有顾奉之护着她,一来二去的,顾九思粗...

主角:顾九思赵世勇   更新:2025-01-24 15: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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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九思赵世勇的其他类型小说《七夫临门:王爷,别闹!顾九思赵世勇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灭绝师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知道!”顾九缓缓摇头。“不知道?”云千澈目瞪口呆,“不知道你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吓得老赵都快哭了!”“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的人,本来就是疯子,我没说错啊!”顾九笑。“被你绕晕了!”云千澈叹口气。“其实我也很晕!”顾九抚额轻叹。她是真的很晕很茫然。虽然已经把前身遇害前后的经过仔细梳理了好几遍,可是,她还是无法确认,到底是谁要这么残忍的害她。前身母女在入顾府之前,一直居住在深山之中的大宅子里。虽然城中贵女所学的琴棋书画都没落下,但在山里跑惯了的孩子,跟深闺中长大的女子相比,性子自然更为直爽跳脱。只是这原属于少女的明丽活泼的性子,到了顾府,却屡遭府中人指摘嘲讽。前身本就是火爆性子,自然不会服软,又有顾奉之护着她,一来二去的,顾九思粗...

《七夫临门:王爷,别闹!顾九思赵世勇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不知道!”顾九缓缓摇头。

“不知道?”云千澈目瞪口呆,“不知道你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吓得老赵都快哭了!”

“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的人,本来就是疯子,我没说错啊!”顾九笑。

“被你绕晕了!”云千澈叹口气。

“其实我也很晕!”顾九抚额轻叹。

她是真的很晕很茫然。

虽然已经把前身遇害前后的经过仔细梳理了好几遍,可是,她还是无法确认,到底是谁要这么残忍的害她。

前身母女在入顾府之前,一直居住在深山之中的大宅子里。

虽然城中贵女所学的琴棋书画都没落下,但在山里跑惯了的孩子,跟深闺中长大的女子相比,性子自然更为直爽跳脱。

只是这原属于少女的明丽活泼的性子,到了顾府,却屡遭府中人指摘嘲讽。

前身本就是火爆性子,自然不会服软,又有顾奉之护着她,一来二去的,顾九思粗野疯癫的性子,也就这么传开了。

前身母女被孤立,日子很不好过,自候爷和夫人出事后,更是是忍气吞声,几乎是足不出户。

出事当天,前身正在房中小憩,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母亲惨叫一声,赤着脚跑出来,发现母亲竟已惨死房中,而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春屏和桂枝,竟红口白牙指认她是凶手,上来又抓又挠。

前身不得已,这才举刀反抗,她无暇顾及太多,只想着把母亲背出去求救,然而嘴一张,才知自己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那边一对刁奴恶婢诬陷之声不断,前身却不能张嘴分辨,最亲的人又危在旦夕,在那种时候,换作任何人,都忍不住要挥刀狂砍了!

只可惜,她一个人也没有砍死。

春屏是怎么死的,又是什么时候死的,现在留在顾九脑海里的,仍是一片空白。

事实上,有关顾府的很多人很多事,在顾九脑海里都是空白。

二小姐顾九思本来就是一个心思单纯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在山里住惯了,压根不知人心险恶。

她都没有注意到的事,穿越而来的顾九,就更无从知晓了。

但她思来想去,觉得这对母女入府后虽然偶尔与人有口角之争,却并无深仇大恨,便算恨她们,杀死已是极致,像现在这样,用食人魔撕食方式虐杀,实是太悚人听闻!

被人害得这么惨,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又是被什么人害的,顾九觉得这位九儿小姐的人生,真是悲惨至极。

当然,现在换了她,这人生,就该重来了!

顾九捏紧拳头,胸腔之中,暴戾之气翻涌。

“想什么呢?”云千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你这个样子,好像要吃人!说好了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呢?”

顾九被他一叫,从回忆中猛醒。

“你确定赵世勇会遭灭口吗?万一那疯子突然心情好,不想灭他,他可就要来灭你了!”云千澈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事上,有些忧心忡忡,“而且,就算他遭灭口,接下来又怎么玩?你可别指望他会护着你,他要是受不住脚底抹油,你同样性命堪忧!我这个小大夫,可护不住你啊!”

顾九见他满面愁容,不由哑然失笑。

“你看起来比我还焦虑不安,为什么?”她问。

“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云千澈摇头,“突然很怕失去你!”

“噗!”窗外有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顾九循声望去,就见檐角青影一闪即逝。

“宝儿姑娘,下来歇会儿吧!吊了那么久,你家公子会心疼的!”顾九冲她叫。

“咕咚”一声,那青影从檐顶直直坠落,好在她轻功了得,虽然落势狼狈,落地之时,却如飞鸟一般,轻飘飘悄无声息。

“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朱宝儿好奇的看着她,“这么多年,没一个人发现我是姑娘!连我们公子都拿我当男人!”

“那是因为旁人只看到你的英气,却没看到你的灵秀之气!”顾九看着她笑,“宝儿姑娘目如秋水,眼波盈盈,我一眼便瞧得出来!”

“你又怎么知道她叫宝儿?还知道她是我的人?”云千澈的问题似连珠炮一般抛出来。

“不解释!”顾九叹口气,“我现在又累又饿又渴,身上还难受得要命,宝儿姑娘,你可以借一身干净衣裳给我穿吗?”

“你叫我下来,就是要借衣裳啊!”朱宝儿好奇的打量她,半晌,忽然掩鼻,“你好臭!”

顾九尴尬得脸都红了。

她怎么能不臭?

身上血水汗水和雪水混在一处,哪怕是大冬天,她也能闻到自己身上的异味。

说起来,云千澈真是难得,她这么臭,他背她回来,给她疗伤,还陪她说了那么久话,做了那么多事,刚刚,还对她说,突然很怕失去你……

这位无辜的大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顾九对他充满了好奇。

她的目光不自觉又落在云千澈身上。

云千澈背着手,神情凝重。

“病不羞医!”他说,“身为一个大夫,怎么可以嫌患者脏?”

顾九:“……”

朱宝儿带她去洗漱,大冬天的,为她烧热水,准备浴盆,顾九十分感激。

“不用客气了!”朱宝儿笑嘻嘻,“这么多年,难得有人夸我!”

洗漱过后的顾九,对镜自照,微微一怔。

这位古代的顾九思小姐,比起现代的自己,着实要美貌许多。

她摸着这陌生的脸,左照右照,很是欢喜。

虽然承继来的命运比较悲惨,但这躯体还算有可圈可点之处,也算是一种另类补偿了。

美貌令人心情愉悦。

顾九越看越美,笑意盈盈。

门外,朱宝儿看得痴痴呆呆,跑到云千澈那儿,跟他咬耳朵。

“公子,你有没有觉得,自从被食人魔撕过之后,这位二小姐变得怪怪的?”

“瞎说什么实话?”云千澈拿眼瞪她,“不要这么说我们小九儿!去,快去做饭,小九儿一定饿坏了!”

“小……九儿……”朱宝儿惊得浑身乱颤,连走道都踉踉跄跄。

云千澈则端了一些糕点在炭火旁烤,见顾九出来,忙殷勤招呼:“小九儿,快来,先吃点零嘴儿填填肚子,饭马上就好!”

顾九本来就有点冷,听到小九儿这三个字,身上鸡皮疙瘩乱冒。

但炉火温暖糕点香,男人热情,长得还好看……

虽然他热情得让人有点发虚,但顾九还是从善如流走过去。

“云大夫,你为什么会进疯人监?”顾九边吃边问。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会到疯人监来做大夫才对吧?”云千澈拧眉。

“大夫这名号,难道不是你自封的吗?”顾九轻哼,“你住的可不是医所,是天透院一号监!”

“住在哪里重要吗?”云千澈扬眉,“重要的是,你在做什么!我做的是大夫的工作,自然就是大夫,而不是一号监的疯子!”

“好吧!”顾九失笑,“那我重新问一遍,你为什么要到疯人监里来做大夫呢?”

云千澈不答,只伸手指向外面,“识得那碑上的字吗?”

顾九扭头看去,白梅树下,一块白色大石,上书墨黑三字:洗心院。

“什么意思?”顾九不解。

“疯人监原来不叫疯人监,叫洗心院!”云千澈回,“这三字是已故废后所书,这疯人监,也是这位废后所建,用来收留治疗所有心灵受伤之人,只是,时隔二十年,这里却变成一座黑暗囚牢……”

他轻声喟叹,“疯子也是人,我们不要歧视他们!”

顾九从一个古代大夫嘴里听到这番话,惊得半天没吭声。

“你治愈了多少人?”她问。

“太少!”云千澈轻叹,“忙活一年,也不过区区二十人!但如果你肯加入的话,这疯人监一半的真疯子,都可以欢欢喜喜回家了!”

“这是你救我的真正目的?”顾九问。

“不!”云千澈摇头,笑得诡秘,“你的命这么金贵,只出这些力哪够换?这帐啊,等你能活下来时,咱们再慢慢算!”

“你还真是不客气!”顾九哭笑不得。

“所以你跟我也不要客气!”云千澈看着她,目光微闪,“宝儿不光有衣服可以借给你,功夫也是可以借的!”

顾九心里一惊,倏地看向他,心里的感动,难以言传。

云千澈笑得意味深长:“如果明晚没人来杀老赵,二宝可以去吓吓他!”

“谢谢你!”顾九真诚道谢,引来朱宝儿不明意味的惊恐脸。

“那个……”她似是要说什么,被云千澈打断,“不客气,我们各取所需!”

“可我突然不敢教你摄魂术了!”顾九慨叹。

“为什么?”云千澈扬眉。

“你天份比我高!”顾九叹,“教会徒弟,怕是要饿死师父啊!”

“不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云大夫言重了!”顾九哭笑不得。

“不重!”云千澈认真摇头,“长那么大,头一回拜一个女子为师父,为了找回点面子,你只能为妇了!”

顾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鬼。

朱宝儿听到这话,嗷嗷了叫了两声:“公子,脸呢?”


云千澈一本正经摇头,“有妇,脸不脸的,无所谓!”

“无所谓……”小唐豆学着他的腔调,摇头晃脑,倒是学得有模有样,朱宝儿被逗得哈哈大笑。

大家笑成一团。

顾九完全一头雾水。

但这气氛不错,轻松愉悦,虽然她小命堪忧,但既为心理学专家,自然会做心理调适。

她便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笑声中,一只白鸽凌空飞过,将消息带向不可知的远方。

顾九在忐忑之中,等待着她不可知的命运。

等待的时间,倒也安静。

赵世勇阴沉着脸养伤,梁雷时常过来察看,虽然面色狰狞,一时却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一天很快过去。

夜,很快就来了,漆黑,冰冷,狂风刮过山林,发出凄厉的尖啸。

天透院一号监,赵世勇的狞笑声,比风声更渗人!

“顾九思,刺客呢?灭口的刺客在哪儿呢?”他恶狠狠的逼近顾九,手中雪亮匕首,冷冷的横上她的脖颈,锋利的刀刃割破她的皮肤,鲜血汩汩而出。

这让顾九不自觉又想起初入地藏院一号监时的情形,死亡血腥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隐隐作呕。

但不管她心里有多紧张,面上却仍是风波无痕。

“杀你的人都不急,你急什么?”顾九斜斜的觑着赵世勇,眉宇间一片淡淡嘲讽,“大人等不及要死了吗?”

“啪”地一声,一记响亮耳光掴过来,顾九早有防备,歪头避过。

赵世勇跳脚怒骂:“死丫头,睁开你的眼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天都快亮了!”

“天亮之前的那段黑暗,才最可怕!”顾九心跳如鼓,面不改色,“那个时候,人睡得也最沉,才是真正的杀人放火天!”

“还真是伶牙俐齿!”赵世勇咕咕笑,“顾二小姐,要是等到天亮了还见不到刺客的影子,本大人就把你这伶牙俐齿一颗颗拔下来,看你还……”

他说到一半,东北方向突然火光冲天,继尔,有惨叫声响起:“救命啊!杀人了!”

赵世勇的喉结滑动着,将尚未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连滚带爬躲到窗帘后,紧张的向外窥视。

顾九悬着的一颗心,在这时,总算回归原位。

她不出声,只平静的读取着赵世勇脸上的表情。

他的表情很精彩,满面暴戾之气如潮水般逝去,只余惊惧恐慌,很快,恐慌又渐变成愤怒和怨怼,绝望、不甘,沮丧等各种表情在他脸上交织,碰撞……

但他强力压抑着,不见棺材,不肯掉泪。

“怦”地一声,有人撞门而入。

是梁雷。

“怎么样?”赵世勇冲到他面前,死死的盯住他的脸。

“死了!全死了!”梁雷一头一脸的血,“姐夫,住在你院子里的人,全被杀光了!脑袋滚了一地啊!”

“看清什么人了吗?”赵世勇急急问。

“是他的人!”梁雷咬牙,“那招数,那套路,绝对错不了!”

赵世勇心中的怨怼愤懑之气,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全线爆发,喷薄而出!

“楚夫宴,我操你全家!”他指天恨地,咬牙切齿咒骂。

楚夫宴……

顾九眸光微闪。

这个名字很陌生。

前身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她牢牢记住这三个字,不动声色,继续倾听。

梁雷哭丧着脸叫:“姐夫,他为什么要这样啊!这些年来,我们拿钱供着他,巴结他,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哪里对不住他了?就因为这个贱丫头,他就要我们的命,他还是人吗?”

“他本来就不是人!”赵世勇喘着粗气唾骂,“他是疯子!除了疯子,谁能做出那么多惨绝人寰之事?人命在他眼里算什么?就是一只蚂蚁,一根草!这孙子,做事从来只想着自己,一定是上次我拒绝了他的要求,惹他发烦了!可他也不想想,要是做得太过走了风声,上头查下来,还不是我顶包?我……”

“姐夫!”梁雷听他口无遮拦,忙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目光往顾九身上瞄了瞄。

顾九淡笑:“我只关心自己的命,不操心你们那些破事儿!好了,现在你们相信我的话了吧?”

“那又如何?”赵世勇粗声粗气问。

“如何?”顾九挑眉,“大人不想保命吗?”

“本大人保命法子多得是!”

“可如果不想放弃手里这差事,你就只能跟我绑在一块儿!”

“你……”赵世勇再也硬气不下去,闷声回:“要怎么绑?你不死,他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必会再派人来刺杀!不要以为你会些巫蛊邪术就了不起,你要真有能耐,也就不会进我这疯人监了!”

“大人此言差矣!”顾九轻哼,“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我一开始输,是因为没想到他们会疯到这种程度,才被他们暗算,现在有了防备,必又会是另一种格局!”

“另一种格局?”赵世勇撇嘴,“个儿不大,口气不小!”

“秤砣虽小压千斤!”顾九眯眼笑,“食人魔可是又高又壮,那又如何?在我手底,照样如一滩烂泥!哦,对了,我忘了提醒大人,抽空去看看他吧,听说太后可器重他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大人可不好交待!”

赵世勇面色陡变。

这两天他一直魂不守舍,还真没想到食人魔。

当下忙叫梁雷去瞧。

梁雷领命而出,不多时又转回来,面色如土,脚步虚浮,未开口先趴在墙角狂呕。

“怎么了?”赵世勇提心吊胆,“死了?”

“没……”梁雷一边吐一边回,“他……他……”

“他少了一只爪子!”顾九施施然回。

梁雷哆嗦了一下,看向顾九的目光,终于不那么嚣张,相反,充满畏惧不安。

“真没了?”赵世勇追问。

“啃了……”梁雷艰难回,“被他自己……”

赵世勇打了个寒噤,汗如雨下。

“二……二小姐……”他结结巴巴开口,“别再让他啃了,好不好?”

“好啊!”顾九点头,“我们先谈正事吧!”

“二小姐请坐!”他单手搬过一只椅子,殷勤的邀顾九落座,小心翼翼问:“依二小姐之见,我们该怎么做呢?”

他特意强调了“我们”两个字,顾九呵呵笑起来。

“做法其实很简单!”她侃侃而谈,“你再写一封信,先告诉他,我成了活死人,宽宽他的心,再拿你掌握的有关他的秘密,敲打他一下,你要让他知道,你能活下来,自有高人庇佑,如果他肯到此为止,那就皆大欢喜,要是他一意孤行,那你也不介意来个鱼死网破!”

“在向他报信的同时,大人还可以把我在疯人监的遭遇传出去,我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到底也是顾府的千金,当日出事,又是许多双眼睛瞧着,这其中有与顾府交好的,也有面合心不合的,没准儿就想有人借这事做做文章,顾府老夫人为了脸面,就算再憎恶我,也要做些表面功夫,有她在那儿盯着,楚夫宴再穷凶极恶,一击不中,也不会冒险做得不偿失的事,您说是不是?”

赵世勇被她这番话说得一怔一怔的,良久,干笑:“你倒真是想得通透周全!可是,活死人跟死人,有什么区别呢?”

“活死人的意思,就是将来有可能活,也有可能死,活,还是死,主动权掌握在大人手里,这个见不得人的秘密是否解锁,也就全由大人控制!”顾九缓缓道,“楚夫宴等于又落了个把柄在您手里,将来若父亲醒来,知您如此护佑他的爱女,必少不了大人的好处!”

“好处我就不想了!”赵世勇讪笑,“只求二小姐别只记得在下的坏处就谢天谢地了!”

“大人有坏处吗?”顾九摇头,“大人不过奉命行事,此事与大人无干!”

“二小姐心胸宽广,在下佩服!”赵世勇干笑,“只是,只凭信件上的片言只语,怕是他不肯信,必会再差人来查验,届时,大小姐又该如何呢?”

“我既然能让食人魔吞食自己,自然也就能让来人相信自已看到的就是活死人!”顾九笑。

“是了!”赵世勇点头,“二小姐有摄魂之能,对付那些人,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顾九看着他。

“这疯人监人多嘴杂,亦有那厮的耳目混迹其中,若大小姐想扮活死人,为瞒天过海,怕是多少要委屈一下,天透院也罢,地藏院也好,总归,你是不能像现在这样……”赵世勇干笑了两声,“二小姐,你懂我的意思?”

“懂了!”顾九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掠,心中了然,唇角微扬,“还是大人想得周全!我这条小命,以后就全仰仗大人了,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二小姐言重了!”赵世勇咧嘴笑,“咱们如今可是唇齿相依,一损俱损,护着你,也就是护着我自己!那事不宜迟,二小姐,你看地藏院的监室,你最想去哪一间,我这就派人去安排着!”


“呜!”梁雷泪如雨下。

“啊……”赵世勇浑身急颤,那股尿意再也憋不住,汹涌而出。

“大人莫要惊惶!”云千澈拿着磨好的雪亮砍刀,走到他眼前晃啊晃,“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今有赵大人忍痛断臂,大人,要做真英雄啊!”

赵世勇做不了真英雄。

他被那雪亮刀光直接晃晕了。

云千澈也不含糊,手起刀落,赵世勇一条左臂被他齐唰唰斩下。

“这刀磨过了,就是快!大人能少受许多苦楚呢!”他轻声细语,一幅仁心仁术的医者模样。

赵世勇被生生砍醒了,痛得在床上直打滚。

顾九在房内听到这一出,感叹不已。

她这是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大夫啊!

但这个大夫好像也只能在救人这方面耍个小花招。

人刚救完,赵世勇尚在旁晕睡,他就被梁雷揪住了衣领,高高举起来,抵在墙上,像只小弱鸡一样乱朴楞。

“说,那死丫头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云千澈双手乱摆。

“可我姐夫说,当时你也在场!”梁雷凶神恶煞。

“在场又怎么样?”云千澈哭丧着脸,“连赵大人这般英明神武的人物,都着了那小巫女的道,我又能落到好?我比他们晕得还早!”

“没说假话?”梁雷瞪着牛眼打量他。

“梁大人,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云千澈眼眶微红,语带哽咽,“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大夫啊!”

“怂货!”梁雷不屑的丢开他,带着一群狱卒嚷嚷着要去搜捕顾九思。

赵世勇被惊醒,听他这般大张旗鼓,不由嘶声阻止。

“此事千万不可张扬……”他喘着粗气,嗓子跟风箱一样忽啦啦响,“且记,不能让人知道顾九思没死,她死了!她一定要死了才行!”

梁雷虽不解其意,却也乖乖听命,悄没声的去寻人。

这边赵世勇却还在没完没了的喃喃着:“她要死了才行!她……不能活着……她得死啊……”

隔壁房间的顾九听到这话,觉得十分刺耳。

她想了想,打开门,走出去,被刚好过来的云千澈堵在门口。

“想活命的话,我觉得你该好好藏着!”

“不要!”顾九摇头,“我不喜欢当地老鼠!”

“听这意思,你是有保命之法?”云千澈黑眸亮晶晶,“又要用摄魂术?”

顾九低叹一声,问:“云大夫,你所认为的摄魂术,是什么样?”

“可以摄魂索魄,控制别人的思想,被摄魂之人,便如提线木偶一般,任摄魂者支配控制,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撵狗,他绝不会撵鸡!”云千澈手舞足蹈,眉开眼笑,“是不是这样?”

“不是!”顾九摇头,认真道:“你所说的那种摄魂术,我不会!”

“可你控制了食人魔,咬伤了赵世勇和吴栋梁!”云千澈强调。

“那是因为食人魔本来就有吃人的嗜好!”顾九回,“如果他对此强烈抗拒,我是没法强迫他的!就像赵世勇,如果他对一号监发生的事,一点好奇心也没有,我也没办法让他走进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云千澈看着她,原本兴奋浮夸的神情,渐转温润沉静。

“我所会的摄魂术,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神奇!”顾九看着他,“这是一种猜心游戏,通过一个人的言行举止,来窥测他内心所思所想,当然,这也是一个蛊惑人心的过程,他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未必会去做,但经过我的蛊惑放大,他就有可能付诸于行动!”

“有可能付诸于行动……”云千澈重复着她的话,忽然低低一叹,“那也有可能不会付诸于行动。”

顾九点头:“是,人心变幻难测,不管是猜心还是蛊惑,都有失败的可能,像现在,假如我猜错了,我会死,虽然我很想活,但我不能用谎言和欺骗,拉一个救过我的无辜又冲动的大夫来陪葬!”

云千澈听得怔住了,他斜靠在门边,歪着脑袋认真的盯着她看。

他的目光专注而幽深,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明亮的光影下,他面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纤毫毕现。

“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半晌,他微笑开口。

“你觉得我这人挺实诚,挺可爱的!”顾九回。

“那你是不是这样的人呢?”云千澈又问。

“一半一半吧!”顾九眨眨眼,“我这人,可爱,但不实诚。比如刚才我之所以跟你坦诚相见,其实是希望你能在不陪葬的前提下,帮我保住这条小命!”

云千澈的笑意,似一朵花,在唇角缓缓绽放开来,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顾九的眼眨了又眨。

“生死关头,还有心情欣赏本医的美貌,你果然够可爱!”云千澈呵呵笑出声来。

“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顾九摸摸自己的脸,指尖微灼。

“有!”云千澈认真点头,“你眼里的惊艳,和唇角的口水一样,都快淌出来了!”

顾九被噎了一下,顿了顿,回:“你的自恋也是!”

“知已啊!”云千澈上前一步,“人生知已难求,虽然我很无辜,但不怕被连累!被摄了心魂之人,做什么都该被原谅,不是吗?”

“是!”顾九失笑,疾步走向隔壁病室。

赵世勇还在那里咬牙切齿的诅咒着顾九思。

顾九清清嗓子,柔声开口:“赵大人,你不该这样想的!”

赵世勇缓慢的拧过头,看清她的脸,倏地一颤,扯着嗓子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嘘!别吵!”顾九上前,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纱布牢牢堵上他的嘴,低头默默的俯视着他。

赵世勇在她的目光下颤栗,瑟缩,眸中的惊恐害怕憎恶仇恨,浓得化也化不开。

他很想爬起来跑掉,但两条腿筛糠一样的抖,压根不听他的使唤。

“赵大人,别这样!”顾九扬唇轻笑,“如果我想让你死,你早就葬身在食人魔的肚腹之中了!但我不会让你死,你死了,我也活不成,反过来也一样,我死了,你也活不成,害我的人,会杀你灭口,你信吗?”

赵世勇呜呜着摇头。

他自然是不信的。

“没关系!”顾九微笑摇头,“你听我给你讲一些道理,就会相信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世勇冲她猛翻白眼。

“你是知道的!”顾九自说自话,“你知道我是候爷之女!知道他很疼爱我,知道我不是疯子,知道是谁在害我,但唯独有件事,你忽略了!那就是,害我的那个人,他是一个疯子!”

“只有疯子,才能做出这么残忍可怕的事,杀了我和母亲还不够,还要把我扔给食人魔撕食,大人您也是这样的疯子,最应该明白他的心理,不是吗?”

赵世勇的眼直了直,眸光闪烁不定。

“这种残忍到令人发指的事,是不好传到外头的,更不好传到我父亲的耳朵里,我父亲现在是人事不省,可他还是有清醒的可能!他若是醒了,你和你幕后指使人对我犯下的罪恶,就有可能会被我父亲知道,那要怎么样,才能永远的封锁这个秘密呢?”

顾九顿了顿,抽掉他嘴里的纱布,凑近赵世勇,唇角微扬,声若蚊蝇:“赵大人,您说呢?”

“不会的!”赵世勇像受到惊吓一般弹跳起来,“他不会!他不会的!”

“他会!”顾九的声音干脆,语气笃定,“他是一个疯子,永远只想到自己,漠视他人的生命,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自己心里明白的!”

“不!不可能!”赵世勇奋力摇头。

嘴里叫着不可能,可面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他被说中了心事,他怀疑了,惊慌了,害怕了!

顾九趁热打铁,飞快道:“想知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其实很简单,我们可以来验证一下!”

“怎么验证?”赵世勇脱口而出。

顾九高悬着的一颗心,在听到这四个字后,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

她轻吁一口气,问:“你杀死我之后,怎么向他复命?”

“飞鸽传书!”赵世勇回。

“那你现在就派人把我已死的消息传出去,看看明晚,会不会招来暗杀你的人!”顾九飞快道。

赵世勇又惊又疑的掠了她一眼,不自觉点头。

“云大夫,去给赵大人找信鸽吧!”顾九看向一旁的云千澈,给他助演的机会。

云千澈则把被摄了魂的木偶人演到了极致。

他傻傻呆呆走出去,肢体僵硬,表情麻木,一走一跳的样子,像僵尸。

赵世勇看了顾九一眼,额间冷汗涔涔。

顾九面色平静的走出病室,身上的衣裳,也湿了大半。

“什么状况?”云千澈完成任务回来,看到她一头一脸的汗,不明所以。

顾九抹了把汗,回:“紧张!”

“不会吧?”云千澈愕然。

“为什么不会?”顾九反问,“一言不慎,我就有可能丧命!”

“可你看起来好淡定!”云千澈上下打量她。

“这是摄魂者入门必修!”顾九扬唇轻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无论面对什么人什么事,都要平静淡定,从这一点来说,云大夫很有天份!”

“谢谢夸奖!”云千澈笑得眉眼弯弯,“对了,到底是谁要害你?”


“肖大人!”顾九脚步轻捷的走过去,隔着一层手腕粗的窗栅栏,跟食人魔说话,她的声音轻快利落,“你还好吗?”

“我要吃了你!”肖猛死死盯着她,双唇间鲜血淋漓,他冲着她龇牙咧嘴,大声咆哮。

“你确定你还有这种能力吗?”顾九冷冷的看着他,“以后别说是吃人,就算吃肉你都会觉得恶心的!”

她话刚说完,肖猛那边已承受不住,“哇”地一声吐出来。

顾九掩住口鼻,等他吐完,主动找他说话。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怪癖,你有兴趣跟我聊聊吗?”

肖猛用一记猛拳来回应她。

“咣当”一声,他粗大的拳头砸在铁窗上,震得整堵墙都似在颤抖。

“将军好臂力!”顾九靠在墙边,赞不绝口,“有这等神力,难怪能驰骋沙场,立下功勋无数!想当初,横刀立马,笑傲沙场,该是何等畅快淋漓!”

“我不会……听你的!”肖猛捂住耳朵,“你休想……休想……”

“我不想!”顾九淡笑,“是你在想!在疯人监的这两年,你无时无刻都在想,想着以前的戎马岁月,可是,是什么让这一切都化为泡影了呢?是因为你的食人之癖吗?”

肖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她,像一只丧尸,更像一条丧家之犬。

顾九很好奇的窥测着他眸中的伤痛和悲哀,生出浓烈的好奇心。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吧?”她低声问,嗓音柔和沙哑,像静夜中的沙沙雨声,“会是什么事呢?将军,你是将军啊,不是疯子,全天下的人都叫你疯子,你也该知道自己不是,你只是遇到了一些事……”

“咚”地一声,肖猛又一记猛拳袭来,顾九眨眨眼,笑:“你不喜欢说这些事?那么,我说点你喜欢的事吧!三十六计听说过吗?这可是本兵法奇书呢……”

这一上午,顾九忙活着催眠了三个人,累得快到虚脱,却没有得到能保住自己小命的重磅秘密,回到天透院,看到朱宝儿像只鸟儿那样,在檐前廊下飞来飞去,她不由唏嘘不已。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奇遇,当初被选入国安局时,她就该好好的跟特警学学功夫,别的本事不提,翻墙爬屋的本事学一学,关键时刻就能保命,何至于像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一天到晚没干别的,就只忽悠人了。

不得不说,靠忽悠人来保命,实在太慢了。

她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云千澈斯斯艾艾凑过来,附耳低语:“我有一计你用不用?”

“嗯?”顾九扬眉。

“你摄二宝的魂吧!”云千澈挤眉弄眼,“那小子不听话,功夫却不错,你把他变成你的侍卫,这小命一准儿掉不了!”

“不要!”顾九决然摇头。

“为什么?”云千澈愕然。

“第一,她是你的侍卫,第二,她在我身边,会让赵世勇警觉,会让害我的人起疑,不利于我接下来的调查!第三,猛虎难敌群狼,她在我身边,会死得很快,我不想连累一个无辜的姑娘!”顾九答得利落。

“她有什么无辜的?”云千澈轻哧,“她就是一白眼狼!”

“在她眼里,你好像也是……”顾九笑得促狭。

“喂!”云千澈拍着胸脯叫,“你不能听她胡说的!本医能在疯人监活下来,全凭高超的医术……”

“嗯……”

“还有超凡的人格魅力……”

“嗯……”

“还有聪慧的头脑……”

这回没有人回嗯。

顾九睡着了。

心太累。

正睡得黑沉香甜,耳边突然有人大声叫她的名字。

她睁开眼,正好对上赵世勇那双阴暗难测的三角眼。

“人快到了。”他说。

“这么快?”顾九微怔。

“我这回没用信鸽,专门差人送的信!”赵世勇回。

“大人办事效率惊人!”顾九一骨碌爬起来,随他往地藏院走。

赵世勇不断扭头看她。

“大人想说什么?”顾九微笑问。

“我很好奇一件事!”赵世勇回,“楚夫宴为什么要害你啊?”

顾九眼睛眨了眨,作深沉状反问:“大人不知道吗?”

“真不知道!”赵世勇摇头,“其实他亲自来面授此事时,我就十分好奇,他跟你们并无交集,要说是为了对付候爷,那该杀大小姐才是!那才是候爷真正宠的女儿!”

“你没听说,我是府里的邪物吗?”顾九不咸不淡的抛出一句。

“邪物之说,是为送你进疯人监作铺垫而已!”赵世勇撇嘴,“对了,这个在府里作铺垫的人,又是谁呢?”

顾九呵呵了两声,没回。

“二小姐,满足一下在下的好奇心也不行吗?”赵世勇打量着她。

“直说多无趣!”顾九回,“谁是作铺垫的人,不是已经在路上了吗?”

“可路上有三个人!”赵世勇道,“大小姐顾倾城,三姨娘孟淑静,四姨娘许心秋,这三人之中,谁是亲,谁又是仇?”

顾九也很想知道。

“给点提示也不行?”赵世勇好奇得不得了。

“大人收容的假疯子,都会刨根问底吗?”顾九顾左右而言他。

“不说算了!”赵世勇耸肩,“其实本大人是想帮帮你,毕竟,如今我们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顾九笑而不语。

作为一个她看中的催眠对象,赵世勇现在不需要知道太多有关她的秘密,以免影响她将来的催眠效果。

她想要他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傻子。

但赵世勇却一心要做一个明白人。

所以从顾家三人一进疯人监,他的目光便牢牢锁定在三人身上。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顾家的大小姐顾倾城,四姨娘许心秋紧随其后,只差了半步,两人俱是神情紧张,顾倾城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面色隐隐发白,红唇紧咬,一双剪水双瞳此时盛满了惊惶不安。

许心秋相对要平静一些,但脚步踉跄,双眼通红,看样子刚刚哭过。

相比之下,三姨娘孟淑静就镇定多了,她不光镇定,打扮也比那两人妖艳,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自进了疯人监,便直左顾右看,跟看西洋景似的,眉目间隐隐有兴奋之色。

“这不用看了!”梁雷撇嘴,“十有八九是这个女人作的妖!”

“这可说不好!”赵世勇摇头,“你是没见识过这些官门大宅后院女人的套路,她们那戏作得,比兰桂坊那些名伶还好呢!”

“那我们就等着她们动手!”梁雷低声道,“到时候,谁出招检验,谁就逃不了干系!”

“这种事,主子们是不会自己动手的!”赵世勇呶呶嘴,说:“你盯紧他们身边的三个丫头,说不定还能瞧出点什么!”

“这顾府,连丫头都生得这么俊!”梁雷盯着小径上六个光鲜亮丽的女人发呆,“候爷真是艳福不浅!”

“可他现在变成傻子了!”赵世勇不以为然,“人怕出名猪怕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位候爷在云京风头太劲,太后宠信他,皇上看重他,因为生得俊美,年近四十,仍是这京都大姑娘小媳妇思慕的对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就是集万千恨意于一身……”

“噗!”梁雷没忍住笑出声,“姐夫,你这么一说,顾奉之好像成了后宫里的妃子!”

“后宫可不是只有妃子……”赵世勇咕哝了一声。

“那还有什么?”梁雷问。

“有美男!”赵世勇咕咕笑起来,“美男如美人,都是让人魂不守舍的!”

“啊?”梁雷不解其意。

“去盯着了!”赵世勇推他一把。

梁雷鬼鬼祟祟跟上去。

地藏院二号监,顾九躺在新铺的床板上,双目紧闭,脑中却转若飞轮,耳朵更是支着,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声音。

很快,她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压抑的哭泣声。

“小九儿!”许心秋跌跌撞撞冲进来,人未近前,已是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她趴在顾九身上哀哀低泣,“都怪我,我不该提议送你到这里来!若知你会遭此厄运,还不如送去官府呢!”

“四姨娘你别太自责了!”顾倾城在旁哽声相劝,“当日那情形,乱糟糟的,谁又能拿出一个稳妥的主意来?你也是为她好,想保她一条命,送了官府,几棍子打下来,她哪里还有命在?”

“可像现在这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许心秋哭得鼻子都红了。

“我倒觉得,她这样不死不活的,挺好!”孟淑静站在床边,低头俯视着顾九,毫不掩饰心里的嫌恶,“这丫头活着时,忒招人烦!一天到晚,聒躁得要命,跟头倔驴似的,性子那么暴烈,这会儿可算安静了!”

“孟淑静,你够了!”许心秋抬头,含泪的眸子忿忿然盯住她,“你都把她害成这样了,还说风凉话!”

“哟,这说话还是放屁啊!”孟淑静撇嘴,“怎么是我害她了?明明是她自作虐不可活!”

“若非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许心秋鄙夷道,“这邪物之说从哪儿来,你比谁都清楚!什么游僧,又什么仙道,我呸!他们心里可没有佛祖,只有白花花的银子!”


云京五十里外,静安山。

山风呼啸,冰冷肃杀。

疯人监的典狱长赵世勇正和几名属下在火盆边推杯换盏,狱卒吴栋梁急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报:“大人,顾九思到了!”

“谁?”赵世勇有点迷糊。

“顾九思,顾家的二小姐!”吴栋梁压低声音强调。

听到是二小姐,赵世勇一下子清醒了。

“可算是来了!”他下意识的咕哝了一声,嘴角浮起微不可见的古怪笑容,那笑容只是一闪,便即消失。

他摆摆手,问:“是谁送来的?”

“顾府的管家顾福!”吴栋梁回。

“顾福?”赵世勇嘀咕了一声,“那我就不出去了,你们把她接进来!”

“是!”吴栋梁点头,“那请问大人,安排在哪个院?天透院的五号监倒还空着!”

“那儿可不适合她!”赵世勇呵呵了两声,“天透院是文疯子住的地儿,她可是武疯子,送地藏院,一号监!”

“地藏院一号监?”吴栋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棉袍。

“大人……”他哆哆嗦嗦道,“她……可是……候爷的……千金……”

“是啊,所以我才要更好的照顾她!”赵世勇狞笑回,“地藏院一号监,在这疯人监里,可是最顶级的待遇了!”

次日,清晨。

“吃肉了!又吃肉了!呜呜,又吃肉了!”

一大早,小傻子唐豆就开始在天透院吆喝起来,惹来一众疯子茫然的注视。

“没有肉!”疯婆子莲姑摸摸怀里的布偶,瘪着嘴,突然放声大哭:“珍儿饿了!珍儿没有东西吃!珍儿,我可怜的珍儿啊……”

“嘘!别吵!别吵!”疯老头老何趴在树干上,急得直咂嘴,“果子要熟了,要熟了,一吵就掉了!掉了……”

他嘴里嚷嚷着,在小唐豆经过树下时,突然跃下,刚好骑在小唐豆的脖子上。

小唐豆被扑倒在地,摔得一身泥泞,却没功夫与他计较,爬起来径直窜向天透院的一号监,一边跑,一边仍是哭叫:“吃肉了!吃肉了!”

云千澈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这个“肉”字,心里一阵抽搐,一骨碌爬了起来。

小唐豆径直扑到他怀里,咧嘴大哭:“云云,又吃肉了!小九儿,嘿嘿,皮滑肉嫩的小姑娘,好鲜美啊!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啊……”

唐豆哭到一半,突然变了腔调,一会儿扮作男声,嗓音粗嘎难听,一会儿又变女声,尖锐刺耳。

换作别人,或许压根搞不懂他在说什么,可云千澈却再明白不过。

他慌慌的披上衣服,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门,直奔地藏院而去。

地藏院一号监,赵世勇抱着双臂,站在厚重的铁门前发怔。

他身边的吴栋梁面色发白,两腿筛糠一样的抖。

“你又不是头回见!”赵世勇觑了他一眼,“有点出息好不好?”

“属下也想……”吴栋梁僵笑,“可是,不由人啊!”

“也是!”赵世勇搓搓手,跺跺脚,低声咒骂:“虽然看过很多次了,可是,还是他妈的觉得渗得慌!你说,这王八蛋还算人吗?他妈的分明是恶鬼好不好?”

“可不就是恶鬼?”吴栋梁抖抖索索回,“昨儿夜里,他叫的声音,比那小丫头都大,属下守在外头,一宿没睡着!”

“好了,办完这事儿,放你回家睡个够!”赵世勇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命令道:“把小窗户打开!”

小窗户打开,一股血腥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赵世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探头去看。

眼还未凑到小窗上,一条人影突地窜了过来,将他重重撞开。

他本就心惊胆战,被这一撞,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待看清撞他的人,不由恼怒叱道:“云呆子,大清早的,你不去天透院治你那些文疯子,跑地藏院这儿抽什么风?”

云千澈不回他的话,只急急凑向那窗口。

窗口里黑洞洞的,看不太真切,他瞪大眼睛,费力搜寻着监牢里的人形物体,久寻不见,正惊心动魄间,一张血红小脸突然浮现在眼底,幽幽黑眸,闪着冰冷慑人的光。

“啊!”他看清那张脸,心中的惊愕难以言传。

“赵大人,把门打开!”一道清冷霸气的声音传出来,平静中带着一丝沙哑,一丝甜美,很好听。

但听在赵世勇的耳里,却是无比惊悚。

他扑到窗口前,看到那张血色小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怎么可能?”

“打开门,走进来,你不就知道原因了?”那甜美微哑的声音再度响起,黑暗中的幽幽双眸,勾魂,摄魄,有一种令人难以言说的诱惑。

赵世勇没能抵抗住这种诱惑,眼睛一下子变直了。

他乖乖的掏出钥匙,打开厚重的铁牢门。

一条瘦弱娇小的白色身影,从黑暗中缓缓浮出来,微光照在她的脸上,脸上满是血迹脏污,其实看不清五官。

但正因为五官混沌,那双眸子便愈显得突出。

云千澈呆呆盯着她看。

一时之间,他竟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

这双眸子,黑白分明,幽深沉静,却又明亮清澈,似寒星,却又似春水,眼波流转间,闪着慑人心魂的光芒,却又似有种说不出的宁静温柔。

这两种极致的光芒,神秘又玄妙,如漩涡一般,要将人深深的吸进去。

云千澈有些恍神。

他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这还是那个暴烈狂嚎的顾九思吗?

其实恍神的人,并不是只有他。

赵世勇显然恍得更厉害一点。

他不光把顾九思放出了一号监,还神情恍惚的走进一号监,又伸出手,缓缓拉上厚重的铁门。

眼见得他整个人就要没入一号监浓重的黑暗之中,云千澈再难抑制内心惊愕,下意识的伸出手,挡住铁门。

身后,吴栋梁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慌慌冲进去,把赵世勇往外扯。

“大人,您在做什么啊?快出来!”

“他在寻找真相!”清甜而微带一丝沙哑的声音,轻而淡的响起,“你不也想知道为什么吗?往里面走,低头,到床塌边,对,就是那里,仔细看……”

在顾九思声音和目光的驱使下,吴栋梁的眼睛也变得呆滞涣散,他按着她的话,僵硬缓慢却乖顺的低下头,寻找床塌,尔后,低头,看……

“啊!”他发出惊人的尖叫声,仰面直直倒下去,肥胖的身躯砸在地上,发出“咕咚”一声巨响。

巨响惊动了床塌上的物体,物体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自己的情形,也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在两重惨叫的压力之下,赵世勇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

三条黑影在黑暗的斗室之间纠缠、碰撞,尔后,相继晕厥倒地,再无声响。

云千澈呆立一旁,看得惊心动魄。

地藏院一号监,住的不是普通的疯子。

确切的说,那人不是疯子,可是,却比疯子可怕一万倍。

疯子其实很单纯,武疯子偶尔会伤人,文疯子大多自虐,可他不一样。

他,吃人。

食人魔肖猛的名号,在两年前便已恶名昭著。

传说,他曾烹妻煮子,食亲嚼友,但凡他喜爱的人,必想方设法,做成盘中美食,拆解吞食入腹。

按理说,像这样的疯猛恶兽,早该施以极刑,以免祸害人间。

可是,在他是食人魔之前,是云苍国战神云北溟手下的一员爱将,是国家栋梁,曾为云安王朝,立下赫赫战功,更在当今太后遇刺之时,舍身相护,力保太后周全。

如此身份特殊之人,杀,显得皇族忘恩负义,不杀,对天下黎民无法交待,所以,疯人监就成了他最后的归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疯人监的一把利器,再凶悍的疯子,遇到他,也要瘫软如泥。

两年来,但凡进入一号监的,没有一个人能走出来。

但顾九思走出来了。

看她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受什么重伤,至多手腕处有些血肉模糊。

云千澈内心的惊讶,难以言传。

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冲进一号监,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看到顾九思的举动,他还是将这个念头彻底打消。

顾九思正在锁一号监的牢门。

用来关押食人魔的牢房,不光门厚,锁也重,她另一只胳膊吊着,用一只手操作,十分困难,锁了好几次,都未能锁上。

云千澈上前帮忙。

顾九思不说话,拧过头,寒星春水般的眸子,牢牢的锁定他。

云千澈聪明的扭过头,不与她的目光对视。

“我是这里的大夫!”他飞快道,“我想,你应该需要我的帮助!”

顾九思倚在门边不说话。

她没有力气说话了。

实在是太冷了。

身上一件单薄中衣,满是鲜血,被北风一吹,又冷又硬,而一整夜的搏奕,更让她身心俱疲,两臂火辣辣的疼,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很虚弱,确实需要大夫。

但是,这个男人,可以信任吗?

顾九思直勾勾的盯住云千澈,咬紧牙关,强撑住发软的双腿。

她不能倒下,绝不能!

但她的意志虽然坚韧,奈何这身体太虚弱。

下一瞬,她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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