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朱慈烺马绍愉的女频言情小说《朱慈烺马绍愉写的小说逆势屠龙全文阅读》,由网络作家“韭菜东南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阳武侯府。阳武侯薛濂被打了八十军棍,送回府中,此时医生刚刚离开,他正躺在床榻之上疼叫。一个宽袖大袍,相貌英俊,看起来甚是潇洒的年轻人坐在厅中的椅子上,嘻嘻笑笑的逗猫玩。此年轻人叫李国祯,襄城伯也是京营前任总督李守锜之子,历史上,李国祯是一个能说会道,特别能忽悠的人,崇祯就被他忽悠住了,崇祯十六年命他总督京营,倚任之。十七年三月,李自成犯京师,京师三大营不战而溃,李国祯解甲投降,后责贿不足,受不了李自成的拷打,自缢死。这一世因为朱慈烺的来到,李国祯肯定是没有机会担任京营总督了。“你别玩了行不行?快告诉我,姑父到底怎么说的?”薛濂趴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问。八十军棍差点要了他的命,虽然没有死,却也够他喝一壶的。李国祯这才把猫扔了,手里折扇...
《朱慈烺马绍愉写的小说逆势屠龙全文阅读》精彩片段
阳武侯府。
阳武侯薛濂被打了八十军棍,送回府中,此时医生刚刚离开,他正躺在床榻之上疼叫。
一个宽袖大袍,相貌英俊,看起来甚是潇洒的年轻人坐在厅中的椅子上,嘻嘻笑笑的逗猫玩。
此年轻人叫李国祯,襄城伯也是京营前任总督李守锜之子,历史上,李国祯是一个能说会道,特别能忽悠的人,崇祯就被他忽悠住了,崇祯十六年命他总督京营,倚任之。十七年三月,李自成犯京师,京师三大营不战而溃,李国祯解甲投降,后责贿不足,受不了李自成的拷打,自缢死。
这一世因为朱慈烺的来到,李国祯肯定是没有机会担任京营总督了。
“你别玩了行不行?快告诉我,姑父到底怎么说的?”薛濂趴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问。
八十军棍差点要了他的命,虽然没有死,却也够他喝一壶的。
李国祯这才把猫扔了,手里折扇一打:“我爹的话,你会听吗?”
“当然。”薛濂声音里带着哭腔:“现在也就姑父能救我了,太子打了我军棍,估计还会查我在军中之事,一旦都翻出来,我必死无疑啊。”
“看来你还不算太糊涂,”李国祯摇着纸扇,一副诸葛孔明的样子:“还可以救上一救!”
“你他么快说!”薛濂忍不住爆粗口了。
“上表请罪,向皇上纳银十万两,如此可保阳武侯府的平安!”
“你说什么?”
薛濂激动的差点从床榻之上摔下来。
“表哥,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心疼钱了,我爹说了,这是你阳武侯府唯一死里求生的办法,不然你就等着被抄家斩首吧,他老人家还说,如果料的不差,皇上已经派锦衣卫调查你军中舞弊的事情了,到时你府中的财产还是保不住。但如果你真心认错,并且将全部财产捐出,皇上心软,必然不会再为难你,你阳武侯府才能保存的可能。”李国祯解释。
“姑父说,皇上调查我?”薛濂整个人都吓傻了,别人的话他可以不信,但姑父的话他不能不信,也不能不听。
李国祯点头。
“完了完了……”薛濂大哭。
“嚎什么嚎?骆养性还没来呢,他来了你再哭也不迟!”虽然是表哥,虽然是侯爷,但李国祯对薛濂一点都不客气。
“我没那么多银子……”薛濂哭丧着脸:“捐五万行不行?”
“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右掖营主将徐卫良的家中都抄出了差不多十万两的银子,你一个侯爷还比不上徐卫良?你捐五万,你觉得皇上能信吗?”李国祯不屑的撇嘴。
薛濂被呛的说不出话,呜呜哭到:“不就是贪了一点小钱吗?我就不信皇上能削了我家的爵位。我家可是世袭两百年……”
“糊涂!”李国祯打断他的话:“如果是其他事,皇上也许就忍了你了,但现在外有建虏,内有流贼,正是朝廷用兵之时,你身为神机营指挥使,神机营却一塌糊涂,你说皇上能饶了你吗?退一步讲,就算皇上饶了你,你觉得皇太子能饶了你吗?那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一百颗人头,说砍就砍了。”
薛濂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是啊,皇上还好说,但这个皇太子眼睛里可是不揉沙子……
“早知道就不当这个指挥使了……”薛濂又哭了出来。
“表哥你也不必太悲观了,”李国祯叹口气,又笑了:“我爹说了,这叫以退为进,徐图待展,别看太子现在气势汹汹,将来有他吃瘪的时候,到那时,皇上还得用咱们,你损失的这点钱,只要时机得当,未必不能拿回来!”
……
紫禁城。
端方殿。
朱慈烺正在灯下细心研读何汝宾所写的《兵录》,其中第十三卷《西洋火攻神器说》,尤其是他钻研的重点。
何汝宾,字寅之,号仲升,苏州卫世袭指挥,官至广东都督佥事,曾负责围剿东南沿海的海寇,此一职务使他对居住于澳门的葡萄牙人及他们所使用的火器多有接触。崇祯二年,当海寇李芝奇侵扰广东时,澳门当局同意出借大铳给明朝守军使用,而何汝宾正是当时的指挥官。
也因此,何汝宾对西洋火炮颇为了解,后著成此书。
前世时候,朱慈烺对何汝宾一无所知,从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今世穿越而来,人是过来了,但前世的书籍资料却一本都带不过来,只能凭借脑子回忆一些记忆深刻的人物和事件,循着历史的大致走向,一点一滴的弥补。
但想要逆转历史,除了民事,政事,兵事更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然朱慈烺对兵事并没有多少了解,虽然读过孙子兵法,但孙子兵法都是战略方面的,至于战术,还有临阵双方该如何应对?朱慈烺两眼一摸黑,除了知道慈不掌兵,严明军纪之外,其他的,他真讲不出多少。
因此,他迫切的想要了解兵事,充实自己。
而书籍就是成了他重要的获取手段。
二十天前,田守信把京城市面上能买到的兵书,全部给他买了来,戚继光的
《纪效新书》,《练兵实纪》,毕懋康的《军器图说》,赵士祯《神器谱》,徐光启的《兵机要诀》,都是朱慈烺前世就听过的,只有这本《兵录》,从未听说,随便翻看一下,却是吃了一惊---何汝宾对西洋火器的了解,好像已经超过前面的那几位了。
在第十三卷《西洋火攻神器说》中,何汝宾不但介绍了各种火炮的类型,详细描写了红夷炮和弗朗机的尺寸,列出了各种孔径应该对应的炮长,各个小部位的尺寸,火炮的操作过程,一一写的清清楚楚,最后甚至还有门药、炮用射药、枪用射药的不同配方。
朱慈烺越看越惊讶,何汝宾真是大才,急忙派田守信去寻找,但遗憾的是,何汝宾已经于两年前因病去世了。
天嫉英才。
朱慈烺只能通过书籍来了解何汝宾的思想了。
李若链轻步走进来,小声向他报告。
李国祯去了阳武侯府?不意外,他们是姑表亲,李国祯不止是去看望表哥,恐怕也是要传达他老爹--襄城伯李守锜对薛濂的指示。
京师的这些勋贵中,论爵位,朱纯臣和徐允祯最高,但如果论权谋和手段,他们两人连襄城伯李守锜的十分之一都不如。李守锜也就是年纪大,致仕了,不然京营总督哪轮得到朱纯臣?
李若链一脸惭愧:“成国公出府了,不过兄弟们没有跟住他,被他甩了,臣无能,请殿下责罚。”
朱慈烺淡淡笑:“朱纯臣老奸巨猾,你们跟踪不住他也很正常,不过我大约能猜到他去了哪儿。”想一想:“你把宫门上的两个兄弟撤下来吧,以后也不用再安排他们在宫门执勤了。”
“为什么?”
“因为明天我就要出宫,再也不用通过宫门传递消息了。”朱慈烺笑。
“皇上答应了?”李若链也是兴奋。
皇宫宵禁森严,每日通过宫门传递消息,实在是危险。
李若链走后,朱慈烺在信笺上写了一个名字:骆养性,然后在后面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骆养性,你是忠是奸?
……
崇祯五更准时起床,四个宫女旋即端着四个紫金盆入内伺候洗漱。
四个金盆各有用处。直径二尺的金盆用于初盥手,直径一尺的用来漱口。
洗脸用的是直径四尺的大金盆。最后再洗一下手,用的乃是直径一尺五寸者。
盥洗完之后,便是栉发梳头。
平常崇祯都是默默不语,今日却急切的问:“太子呢?他起来了没有?”
“回禀皇上,太子在外面候着呢。”
回话的人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之心。
王之心比王承恩大几岁,此时鬓角已灰白,腰也有点弯了,不过精神却非常好,
作为掌印大太监,内廷第一人,每天陪皇上上朝,是王之心最主要的工作,
散朝后,王承恩会接他的班,陪在崇祯的身边。
“哦。”崇祯点头。
第一天上朝,他担心儿子起不来,看来是多虑了。
此时,朱慈烺在殿外冻的直哆嗦。
太不人道了,五点就起床,天还没有亮呢.
尤其现在还是早春三月天,早上起床时屋檐下的冰碴子清楚可见,
幸亏田守信塞了一个青铜小暖炉在他怀里,不然非冻死不可,
左右一看,发现侍卫太监们一个个都冻的哆哆嗦嗦,有人还不停的流鼻涕。
如果我当了皇帝,这早朝时间必须改。
崇祯出现了,侍卫太监们跪成一片。
朱慈烺把青铜暖炉塞回田守信的手里,赶紧也跪倒:“儿臣见过父皇。”
“走吧。”
崇祯先是惊,后是喜,想不到阳武侯这般识时务,除了侯府,居然将其他家财都捐出来了!
如此,大家都有面子,贪墨误军之罪,也可不必跟他计较了。
朱慈烺心里明白,这应该就是李守锜教给薛濂的自保之道。
李守锜还算是一个智者。
如果在场的贪官都能交出赃款,不见刀血,朱慈烺愿意向父皇上表,赦免他们过往的全部罪行。
当然了,也就是崇祯,如果换成洪武皇帝朱元璋,散尽家财又怎样?
你耽误我神机营三年,坏了多少事?
区区十万两银子就想免罪?
门都没有,该杀还是要杀!
英国公念完薛濂的奏折,又掏出另一本奏折,咽了口唾沫,继续念:“臣李守锜……”
原来襄城伯李守锜也上奏章了。
李守锜曾经担任过京营总督,现在京营糜烂,训练废弛,他深为“愧疚”,愿出五千两银子,以解圣忧。
“好!不愧是襄城伯。”
崇祯大为感动。
朱慈烺心想,果然老奸巨猾,只用区区五千两就为自家赢了一个好名声,还把朱纯臣和徐允祯架到火上烤了。
两份奏折一念完,百官之中,最尴尬的就属朱纯臣和徐允祯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薛濂和李守锜会来这一招!
在勋贵中,他们两家是一派,而李守锜薛濂加上英国公是另一派,老英国公张维贤临死前,将孙子张世泽托付给李守锜,要张世泽万事多跟李守锜请教,这件事在京师不是什么秘密。张世泽虽没有什么能耐,但却紧守爷爷的遗训,一直唯李守锜马首是瞻,今日他在殿堂上宣读这两份奏折,显然是李守锜的意思。
张世泽念完奏章就退回去了,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了朱纯臣和徐允祯。
京营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神机营指挥使薛濂散尽家财,早已经退休的老总督李守锜出了五千两,且两人一人是侯,一人是伯,俸禄比国公少的多,那么,现任的京营总督、提督的两位国公,事情的直接负责者,朱纯臣和徐允祯该出多少呢?
徐允祯已经是满头大汗了---骆养性要的那二十万两银子,他咬咬牙,和朱纯臣一人一半也就承担下来了,但想不到早朝之上还有这么大一个“坑”等着他们。李守锜,这个老混蛋,事先也不跟我们商量,你这是要我们死啊!
朱纯臣额头上也有细汗,不过他表情却镇定的多,百官看过来时,他跨步闪出人群,对龙座上的崇祯深深一躬:“臣也有本。”
崇祯微微点头。
“臣朱纯臣,徐允祯……”
朱纯臣掏出奏章念,但不是捐银子,而是向崇祯请罪,自请辞去京营总督提督,并提请太子到京营抚军。
朱慈烺心中一跳:我靠,这两个家伙也想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虽然他对京营总督的位置势在必得,昨晚父皇也答应他了,但他却不想将此事放到朝堂上讨论,只要今日早朝散去,父皇直接下旨,他火速到京营就任就好,到时就算朝臣们反对也晚了。
但想不到,朱纯臣和徐允祯居然在朝堂上提出来了,这样一来就掀起了风浪,如果朝臣们激烈反对,父皇就没有办法直接下旨任命他为京营总督了。
朝堂一阵骚动。
大明开国以来,太子监国是常事,但太子到京营抚军,也就是担任京营总督,却是从来都没有的事。
“臣反对!”
果然,朱纯臣刚念完奏章,就有一个朝臣跳了出来,大喊反对。
朱慈烺循着声音看过去。
不认识,不过从袍子的颜色和补子来看,不是大官。
后来他知道,这人叫方士亮,是兵部给事中。
“太子乃国之储君,当学治国理事之策,行军治武,非太子所为也,因此臣以为太子不宜到京营抚军,京营总督,还需依照祖制,从勋臣贵戚中拔选!”方士亮大声说。
“臣附议!”
“臣附议!”
一大堆的小官都跳出来附议。
都他么的是言官。,
亏你们饱读诗书,竟然连朱纯臣转移视线的伎俩都看不出来!
朱慈烺心里恨的牙痒痒,表面却不动声色,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内阁四臣,还有兵部尚书陈新甲,他们五人,才是这殿堂之中举足轻重,足以影响父皇态度的人。
崇祯皱起眉头,刚刚进账十万五千两白银的喜悦,一下就消失不见了,目光看向朱慈烺,像是在说:看见了吗我儿,昨晚不是我犹豫,而是朝臣们未必认同啊!
“臣以为,英国公张世泽年少英武,智谋不凡,是京营总督的最佳人选!”
又有一官员跳了出来,但这次不是大喊反对,居然开始举荐人选了。
如此一来,就好像朱慈烺已经出局,不在他们的讨论范围中一样。
朱慈烺心中恼火,这些言官太可恶了,自己谋划一个月的事,几乎要被他们破坏殆尽了。
又隐隐觉得,推荐张世泽的人,一定是老狐狸李守锜安排的。现在朱纯臣和徐允祯倒了,最适合担任京营总督的勋贵,其实是恭顺侯吴惟英,但吴惟英祖上是归顺的蒙古人,不属于朱纯臣一派,也不属于李守锜一派,在勋贵中属于“孤鸟”,如果他成了京营总督,李守锜得不到什么好处。但如果是英国公张世泽,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张世泽对他言听计从,李守锜坐在家中就可以遥控整个京营。
“臣举荐恭顺侯吴惟英!”果然,也有人跳出来举荐吴惟英。
“英国公合适!”
“恭顺侯恰当!”
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太子已经完全被甩在一边。
事情危急了,朱慈烺看向兵部尚书陈新甲。
陈新甲堪用不堪用,就看他这一次的表现了。
陈新甲脸色有点难看,尤其是发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太子任命的居然是自己属下,兵部给事中方士亮时,他气的都想要冲过去,甩方士亮一巴掌。但他身为兵部尚书,其实却管不到方士亮,历史上,他只所以下台,就是被方士亮弹劾下去的。
当朱慈烺向他看过来之时,他立刻就明白朱慈烺的意思了。
如果是往日地位稳固之时,又或者没有校场之行,对太子殿下的手腕有所了解之后,以陈新甲的本意,是绝对不会趟这谭浑水的,但现在太子向他望来,他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了,一来兵部有协理京营之责,二来太子是国本,惹了国本,就算能躲了今日,以后怕也是跑不掉了,于是心一横,越众而出,朗声道:“陛下,臣有本。”
见是兵部,崇祯点头。
“陛下,京营乃是天子亲军,历来总督提督的人选都是陛下乾纲独断,外臣不得干预,刚刚吵扰之臣,皆是无知,此其一;其二,太子英明神武,有成祖文皇帝之风,除太子外,满朝文武,再无一人能清除京营之积弊,臣昨日随太子在城外校阅,对这一点深有体会;其三,成国公定国公执掌京营多年,对京营情势最是了解,两位国公举荐太子,必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其四,我大明开国以来,虽然没有太子京营抚军的前例,但太子领军却并非没有,同时也没有不许太子抚军京营的规矩,无规矩,则可行,因此臣以为,太子到京营抚军,并没有什么不妥!”
朝堂一下就静寂了下来。
陈新甲是本兵,代表是兵部,他后面的三个理由虽然有歪,有凑数的嫌疑,但第一条却是实实在在,京营是天子亲兵,协政总督的任命是天子的专权,外臣无权干涉。
听了陈新甲的话,大殿一时安静了下来。
朱慈烺暗暗松口气,陈新甲真是一把好枪,看来在这朝堂之上,还是少不了他。
崇祯微微颌首,他最满意的就是陈新甲那句“乾纲独断”。
在这朝堂上,他乾纲独断的机会太少,总是被群臣左右,又或者被名声左右,有太多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最后都浪费掉了。
“臣附议!太子到京营抚军,最是恰当!”
一名绯袍大臣越众而出,大声赞同。
陈新甲刚才说:没什么不妥当,他却说最是恰当,明显是更加赞同啊。
朱慈烺有点小激动,心想这位赞同我的大哥是谁啊?我要给他升官!循着声音看过去,不禁微微笑了。
原来是兵部右侍郎吴甡。
也难怪,满朝文武,也就他有点见识了。
见吴牲跳出来赞成太子,方士亮脸色涨红,很是不满地斜了吴牲一眼。
吴牲也是东林党,这一次能担任兵部右侍郎,还是东林党上下活动的结果呢,想不到吴牲却胳膊肘子往外扭,在朝廷上公开跟他们这些东林党做对。
“京营糜烂,非用霹雳手段不可,满朝文官,唯太子可担此重任!”吴甡声音洪亮。
“臣附议!”又有官员站了出来,赞同太子抚军京营。
朱慈烺一一记下他们的名字,这些官员都是脑筋清楚,没有被党争和清名冲晕头脑的人,未来都可以用上一用。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拍他的马屁,但顾不得了,拍马屁总比事事和他作对的言官强。
内阁四臣里的陈演、谢升、魏照乘相互看了一眼,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是老油子,对京营之事,历来都是敬而远之,何况还关系到太子,皇上又明显是默许了,他们就更是要紧闭嘴唇,明哲保身了。
至于首辅周延儒,则一直表情淡淡,眼神更是平静无波,就好像朝堂上的所有议论,都给他没有关系一样。
“传旨,太子京营抚军,统领京营连同上直二十六卫所有将士!”
但不等他跑出教堂迎接,朱慈烺就已经走了进来。
教堂里的几个大明教众跪了下去。
汤若望没有跪,他压制住激动的心情,右手放在胸前,深深弯腰:“汤若望见过太子殿下。”
他是传教士,是上帝的子民,只跪上帝。
这一点,大明朝廷很是容忍他,后世的清廷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朱慈烺笑笑:“汤神父不必客气。”
汤若望抬起头来,眼睛里带着惊异。
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好像感觉到了皇太子跟其他人的某种不同,也许是语气,也许是神情,总之一瞬间的时候,他呆呆地看着朱慈烺。
朱慈烺笑,心说怎么地?难道你能看出我是一个穿越者吗?
“上帝啊,王子殿下你说话……”原来,汤若望不是看穿了他的身份,而是感觉他说话的表情,跟平常接触的皇族和官员,完全不同,没有那种沉重和古板,隐隐地,却有他故国的轻松。
无关的人都被赶出了教堂,只朱慈烺、汤若望和田守信留在教堂里。
“汤神父,到今天为止,你一共为朝廷铸了多少红夷大炮了?”走在教堂的回廊里,朱慈烺缓缓问。
“四十磅的红夷大炮40门,轻型红夷小炮快800门了。”此时的汤若望已经冷静很多。
“然天下的局势却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恶化,汤神父,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汤若望一脸无奈,点点额头和胸口,祈祷说:“上帝会保佑大明的。”
朱慈烺自问自答:“不是你铸造的大炮不好,而是朝廷将红夷大炮用错了地方,到今天为止,朝廷依靠红夷大炮取得的胜利,只有一次宁远大捷,但建虏却用红夷大炮将我们关外的堡垒,一个个全轰掉了,建虏本来只擅野战,不会攻城,可如今他们只要把红夷大炮往城下一架,随便一轰,就能破了朝廷的城池,野战攻城皆成无敌,所以在我看来,红夷大炮为我大明带来的不是胜利,而是劫难啊。”
汤若望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汤神父不必紧张,我不是怪罪谁,而是就事论事,如果当初没有引进红夷大炮,只依靠本朝的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就算被建虏缴获再多,全部都仿制出来,建虏也难以攻破我大明在关外的一座座坚城。就比如这一次松锦之战前的锦州之战吧,在锦州前方,祖大寿一共修建了十几座的坚固小堡,内藏精兵,粮食也足够,如果没有红夷大炮,建虏就是啃半年,也未必能将这十几个座小堡全部啃下来。”
“但因为有红夷大炮,只二十天的时间,这些小堡就一个个全部被攻陷,从此断了锦州的生路,而建虏损失极小。建虏的红夷大炮从何而来?都是我大明送给他们的啊!”
朱慈烺苦笑一声,继续说:“红夷大炮只适合攻城,不适合守城,攻不下来,还可以拉着大炮撤退,可一旦守不住,如此威力的巨炮,就落入敌手了,汤神父这些年铸下的40门红夷大炮,如今尚在我大明手里的,只有24门,剩下的16门,已经全部落到建虏人的手里了,至于小红夷炮,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汤若望脸色颇为尴尬,口中念念有词,又是祈祷。
“建虏手里的红夷大炮已经不比我大明少了,最重要的是,他们大部分的红夷大炮都是活动的,随时都可以推过来攻城,至于小红夷炮,更是随军而走,队伍走到哪里,他们的红夷炮就跟到哪里。”
听到这里,汤若望隐隐有点明白朱慈烺的意思了,但又不是太明白,他瞪着蓝眼:“王子殿下,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我想跟神父商量一种对付红夷炮的办法。”朱慈烺说出目的。
汤若望摇头,他是红夷炮的铸造者,对红夷炮的威力非常了解,无论多么坚固的城墙,都经不起红夷大炮的猛轰。唯一能对付红夷大炮的,只有红夷大炮,也就是双方对轰,谁炮多,谁打的准,谁就胜利。
“万历四十七年,徐光启曾经建言,在京师周城建造大型三层敌台十二座,并将旧制敌台改造为三角三层空心式样,据说这种敌台,是受了神父从西洋带来的资料的启发,这件事,神父还有印象吗?”朱慈烺淡淡笑。
汤若望眼睛一亮:“殿下是说棱堡?”
“是。”
朱慈烺点点头,从袖中取出自己事先画好的一副草图,交给汤若望看。
汤若望展开一看,几乎惊叫起来。
十六前,他传授给徐光启的,只不过是一种棱堡的初级雏形,很多地方都还
不完善,因为他并不是棱堡的创造者,他只是把当时已经在欧洲出现的棱堡工事,给徐光启做了一些介绍讲解。徐光启深受启发,和孙元化两人琢磨出了仿造西洋筑城术的“三角敌台”,并献给了朝廷。
由汤若望传授,明人焦勖写作的《火攻挈要》中,三卷《守城说略》一篇中说到:“西洋城守所用火攻无甚奇异,但凡城之突处,必造铳台。其制‘捏腰三角尖形’,比城高六尺,安大铳三门或五门,以便循环迭击,外设铳以备近发,设练弹以御云梯,合上另筑了台二层,高三丈,上设‘视远镜’,以备瞭望。且各台远近左右,彼此相救,不惟可顾城脚,抑可顾台脚。是以台可保铳、铳可保城,兵少守固,力省而功巨也。”
这应该就是汤若望传授给徐光启的棱堡雏形。
徐光启建议虽好,但朝廷财力困窘,加上建虏当时还没有直接威胁到京师,所以建造三角敌台的建议,不了了之。
而朱慈烺现在拿出来的草图,则已经是发展到极致,在其后百年间,令无数拥有红夷大炮的强大军队,在区区小城面前寸步难行,大败而归的棱堡巅峰。前世里,朱慈烺对棱堡并没有太深的记忆,只知道它是对抗红夷大炮的良策,今世里,他拼命的回忆,将能想起来的要点,全部都画在了草图里。
早在14世纪,蒙古人横扫欧洲时候,就使用了大炮。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火炮的射程有限,距离敌人太近会不安全,太远又打不到,搬运起来又极为吃力,因此在战争中还不能扮演主角。但到15世纪末,火炮的威力已在欧洲的多次攻城战中显示出来。16世纪初,一位有名的军事家写道:“没有什么城墙能留存下来,无论多厚,大炮也会在几天内将其摧毁。”
尤其是红夷大炮的出现,更是加剧了这种局面。
为了对付红夷大炮,守城者也在绞尽脑汁。16世纪初,欧洲的许多城池开始在城上设置火炮,加固城墙和角楼,但最为重要的,是在城堡的四个角加筑向外凸出的三角形棱堡,正面设置重炮,两个侧面与主墙呈90°角,上面的火器专门用来对付防守的死角,这种棱堡防守体系被称为“意大利防御”。
这就是最初的棱堡。
徐光启上表建议的,就是这种。
那么,棱堡为什么能防御火炮呢?
第一,棱堡以尖角对外,受弹面都是侧面,炮弹打在上面,顺着斜坡的角度,直接滑到旁边去了,无法对棱堡本身产生重大伤害。有人说了,可以从侧面开炮啊,侧面开炮不就是正面了吗?但棱堡的侧面,还会有棱堡,甚至直接就是城墙本身,你能把大炮拉到城墙下,只为打那突出的一处棱堡吗?就算能,以当时的瞄准技术,小小的棱堡,你也是瞄不准的。
第二,棱堡本身很低,面积也不大,受弹面很小。
第三,棱堡很厚,厚到足以承受炮弹的巨大能量。棱堡的墙实际不是墙,而是炮台,一般是外面砖石,内部夯土,有时会在砖石外面再覆盖一层泥土。
第四,棱堡本身是炮台,火力能够前置部署在棱角上,可以对攻城部队的侧翼进行打击。任何一个攻城的部队,至少会受到两个棱角和正面城墙上的火力进攻。
第五,棱堡之前还会挖置多个壕沟,壕沟的走向跟棱角上火力保持一致,敌人陷入壕沟后,既要防备正面,还要防备侧面的炮火打击,无处可躲很难防守。
总之一句话,棱堡的特点在于:降低高度(减小受弹面积),增加倾斜面(增加厚度,形成跳弹),挖出多重壕沟(多次阻碍敌人),增加突出棱角的数目(增加火力布置和打击范围,切除死角)。
皇太子居然拍了一个军官的肩膀,而且态度亲昵,感觉就像是兄弟,这不是在做梦吗?
大明三百年,皇太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不说皇太子了,就是普通的文官,何曾把他们这些丘八看在眼里?
陈新甲等人也都是瞠目结舌。
魏闯激动的拜伏在地,热血沸腾,说话都结巴了:“臣魏闯……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朱慈烺的动作很自然,一点都不做作,对于众人的惊骇,他一点都不在意,哈哈一笑,快步返回石台,在台上高声道:
“众将士听了。我大明有功必赏,如魏闯!有过必罚,如阳武侯薛濂!
如今外有建虏,内有流贼,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我朱慈烺在此宣告,只要你们勤于操练,奋勇杀敌,忠心为国,
不要说百户千户,就算王侯伯爵,本宫在这里也给你们准备好了,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到了!”
刚才是抑,现在该扬了,不然京营的士气就上不来。
京师三营的官军轰动了。
朱慈烺所说的话并不新鲜,但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却非常的激励人。
更何况,他是太子,大明朝未来的皇帝啊,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未来不就是金口玉言吗?
陈新甲瞪着眼睛,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如果皇太子这番狂态被朝臣们知道,肯定是要大加挞伐的,不是太子说错了话,而是太子没有奉行端庄自持的古礼!
在朝臣们看来,太子必须懂“礼”!
这个礼,是一切的一切。
朱纯臣也瞪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个皇太子,让他惊奇了又惊奇。
徐允祯却心情忐忑,惴惴不安的一直在想着那件事,以至于场中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吸引到他的注意。
石台上,等军阵的骚动渐渐平息下来,朱慈烺继续说:“当然了,有人会说了,来点实惠的吧,我们的军饷都欠了半年了。
是的,朝廷现在很困难,建虏和流贼耗费了我们太多的钱粮,但本宫向你们保证,不管多困难,朝廷都不会欠大家的军饷,三天内,本宫会把这一月的军饷发到大家手中,一个月内,另外五个个月也全部发清!”
轰。
此言一出,整个校场彻底沸腾了。
再多激励的话,也不如真金白银实惠。
士卒们一个个兴奋的,只差喊太子万岁了。
陈新甲却已经快要晕了。
三天发一个月,一个月内发五个月的,我的太子爷啊,你这大话吹的,比给辽民分田地还要过分,
如果朝臣们知道我在现场,他们一定会弹劾死我的啊!
“收兵,回城!”朱慈烺命令。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六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回城,士气高涨到了极点,蜿蜒的火把如一条燃烧的火龙,照亮了整个夜空。
朱慈烺这一番的演讲,还有校场的这番作为,很快就传扬了出去,不但京师,大江南北也很快就传遍了。
“太子荒唐!”刚刚被朝廷重新起用为左都御史,正收拾行囊,准备进京的理学大儒刘宗周惊的把手里的茶盏都掉到了地上。
“太子荒唐!”正跟小妾柳如是读书对饮的东林领袖钱谦益扔了书本。
“太子英明!”刚刚三十岁,尚未出名的顾炎武一跃而起。
“太子英明!”准备进京赶考的黄宗羲仿佛看到了前行的方向。
“明太子欲效仿明武宗乎?”
盛京沈阳。
偶感风寒,咳嗽不断的黄太吉对这个年轻的大明太子颇有兴趣。
回城路上,朱慈烺静静想着心事,今天检阅的三个目的,立威立言立法,都达到了。
接下来,就看朱纯臣和徐允祯两人识相不识相了,如果识相,就多留几天他们的性命,如果不识相,那就对不起了。
而在这之前,他要彻底整顿京营,将那些吃空饷的勋贵,不能战的老弱病残,全部清理出去。
五万五军营最多保留两万,其中一万精锐,一万辅兵,精锐出战,辅兵守城加维护治安,空出的三万名额,全部招募新军。
另,神经营和三千营必须扩充,起码要达到兵册上的数字。
乱世用重典,崇祯十七年甲申之变在即,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软和犹豫彷徨。
眼光一扫,发现身边的田守信和李若链都有点愁眉苦脸,于是笑问:“你两怎么了?”
田守信和李若链相互一看,都不敢说。
“说吧,在我面前不用拘谨。”朱慈烺大约猜到了原因。
犹豫了一下,田守信鼓足勇气:“殿下,你说三天给一月,一月之内将五个月的欠饷都发了,这事,是有皇上的旨意吗?”
“没。怎么,你们怕我发不出来?”朱慈烺笑。
田守信和李若链不说话,算是默认。
“放心拉,我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会有钱!”
朱慈烺自信满满。
马蹄声急促,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李若链身边停下,马上的锦衣卫小声的汇报了几句,然后又快马离去。
李若链精神一振,立刻禀告:“殿下,徐卫良家一共抄出了一万两现银,三万五千两的银票,还有一些黄金玉石,价值一万两左右,
他经营的粮店和当铺,还在清理中,此外,听说他老家还有五百亩地,我已经责人去查了。”
朱慈烺笑:“好。”
如此一来,他答应京营将士的一月军饷就有着落了。
“不过有点小麻烦……”
“怎么了?”
“我们在徐家抄家时,有巡城御史试图阻拦,被兄弟们打跑了。”李若链回答。
朱慈烺转头看向身后不远的朱纯臣。
不用问,他也知道是朱纯臣搞的鬼。
世袭三百年的国公,又是京营总督,在京师有强大的关系网,找一个巡城御史给他使绊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当然了,巡城御史也是有理有据--
徐卫良的罪行还没有审理确定呢,你们怎么可以抄家?
也幸亏朱慈烺提前有交代,除非是遇上圣旨,否则不管遇上什么情况,都必须将抄家进行到底,谁拦阻,就给我揍谁!
不然锦衣卫说不定还真会被那巡城御史给唬住呢。
朱慈烺冷笑一声,这个朱纯臣,都死到临头了,还跟我耍心眼。
“干的好,下次还这么干!”朱慈烺笑。
朱纯臣和徐允祯并骑而行,两人都是忧心忡忡,徐允祯好几次张口想要说话,但左右看了看,最后忍住了。
“有事?”朱纯臣感觉到了徐允祯的异常。
徐允祯咬着牙:“回去说,这里不方便。”
朱纯臣心一沉,从徐允祯的表情里,他感觉到了某种巨大的危机。
……
紫禁城。
崇祯正在看奏折。
提督东厂太监王德化躬身站在案前,小声向他汇报。
从朱慈烺如何校场检阅,如何发现右掖营的假兵,又如何处置右掖营主将徐卫良,
到一百杀一,将一百个假兵斩首示众,最后又拿下阳武侯薛濂,当众杖击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崇祯一直都在冷笑,只有听到一百假兵被斩首时,他脸色剧变了一下,手中的朱笔差点捉不住,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等到王德化将朱慈烺在校场的演讲内容说出来之后,崇祯脸色又剧变,放下手下的朱笔,皱起眉头,压着怒气:
“简直胡闹!太子究竟什么意思呀?逼朕给京营发军饷吗?”
此人叫李若链,戊辰武进士出身,时任锦衣卫南堂指挥同知,
甲申之变中,抽签分守崇文门,没多久军士哗变。
大部分的京营兵将都跟着出迎,只有李若链和京营副将董琦奋力死战,最后双双战死在城头。
李若链是甲申之变中唯一一个有记载战死城头的锦衣卫官员。
朱慈烺穿越而来,身边没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急需招揽人马,而殉国的那些忠臣烈子就成了他最佳的选择。
正好原来的东宫侍卫长也就是他的亲舅舅周镜骑马摔折了腿,于是他趁机把李若链调来东宫。
明朝太子除开国太子朱标之外,其他太子都住在皇宫之中,因此日常的护卫都是由拱卫司也就是锦衣卫负责,
朱慈烺调用李若链,顶替同样也是锦衣卫的周镜,完全顺理成章。
当然了,大家还是奇怪,李若链何德何能,竟然能被太子看上?
一旦太子登基,李若链就成了从龙之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除了李若链,朱慈烺还用了一个叫高文采的锦衣卫千户。
高文采,锦衣卫街道坊掌刑千户,宛平人,甲申之变中,组织军民激烈抵抗李自成,
后听说崇祯皇帝已经在煤山自-杀后,归家,闭门,与全家十七口人一起上-吊自-杀殉国。
这样的人,朱慈烺当然要用。
李若链和高文采原本都是默默无闻之人,忽然得了太子重用,自然都是感激涕零,
这一个月来,两人暗地里为朱慈烺做了不少事情。
朱慈烺挥退两个宫-女,李若链在他耳边轻语了两句,他点头:“走吧,两位国公该等急了。”
“臣朱纯臣、徐允祯、陈新甲见过殿下。”
宫门外,朱纯臣陈新甲和陈新甲已经等候多时,见太子出现,赶紧上前迎接。
朱慈烺在微微颌首,脸上带着温和地微笑:“两位国公免礼,部堂免礼。”
朱纯臣相貌堂堂,面色白皙又身材匀称,一把大胡须又黑又密,穿着绯色的蟒袍,看起来颇为威严。
不过细细查看一下,却能发现他眼神里有藏不住的忐忑。
皇帝怎么忽然想起让太子巡视京营了,难道是对他有所不满,想要拔掉他京营总督的位置?
不过还好,皇帝没有亲来,只是派了太子,太子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应该不难糊弄。
徐允祯身材瘦高,眼神同样有点不安,这些年,他和朱纯臣在京营干了不少狗屁倒灶的事,不查还好,一查肯定要出事,
加上崇祯对他并不是太喜爱,所以他心里的不安更胜朱纯臣。
陈新甲面膛黝黑,一脸忧色,松锦之败兵部要付最大的责任,弹劾他的奏折雪片一样的飞进内阁。
因为皇帝没有说话,所以内阁暂时还没有处置他,不过诏狱的牢门已经为他敞开,他随时都可能被问罪下狱,
因此,这半个月来他拼命工作拼命表现,只希望能逃过此劫。
但不想,襄城兵败的消息又忽然传来,三边总督汪乔年被李自成虐,杀,等于又给了他当头一击。
所以他坐立难宁,惶恐不安。
其实兵部尚书并不能管到到京营,京师三大营属于天子亲军,粮饷都是内帑所出,其总督和指挥都是由皇帝信任的勋戚担任,更有皇帝新任的监军太监,
兵部虽然有协理之责,但也就是挂一个名,除非是皇帝亲自下旨,否则那些勋贵才不会鸟兵部呢。
京营出了问题,自然也问责不到兵部的头上。
因此,陈新甲的人虽然来了,但他的心思却不在京营,他的心思,全在皇太子朱慈烺的身上。
陛下令太子巡视京营,他隐隐已经猜出,这恐怕是整顿京营的先兆。
另外,中午接到了秘密从杏山塔山撤退的密旨时,他非常意外。
这么多年,他对皇帝的脾气颇为了解,以皇帝宁折不弯、寸土必争的性子绝对不可能下达杏山塔山撤退的旨意,今日怎么改了脾气呢?
直到马绍愉派人给他传消息,他才恍然大悟。
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太子!
杏山塔山已然不可守,陈新甲心里非常清楚,不过他却不敢向崇祯建言。
而如果这两地失守了,作为兵部尚书的他,肯定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现在皇太子说服皇上从杏山塔山撤军撤民,算是解了他的一个危难。
因此,他对皇太子颇为感激,同时也隐隐有一种,皇太子已经长大,开始干预朝事,朝政即将会有大变的预感。
而就皇太子给马绍愉所下的三道命令来看,皇太子绝对是一个杀伐果断,智谋深远之人。
因此,陈新甲拜见朱慈烺之时,毕恭毕敬,眼神里甚至带着微微的惶恐,
当然了,和马绍愉一样,陈新甲心里也有疑惑,那就是,太子殿下要从哪找到田地分给辽民呢?
京师周围虽然有很多荒山,但都无法耕种。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索性不想了。
皇太子非一般人,肯定有独特的解决办法。
见礼完毕,朱纯臣徐允祯陈新甲簇拥着皇太子向京营而去。
朱慈烺身后,田守信、李若链领着一百锦衣卫浩浩荡荡。
京营分三大营,神机营是火器部队,驻守于积忠坊;
三千营是骑兵部队,营中多是蒙古人,驻守于白中坊,但两营现在基本是空架子,只能勉强撑起面子。
所以京营中仍属五军营为重,五军营分为中军、左掖军、右掖军、左哨军、右哨军。
中军也就是勇卫营由孙应元和黄得功分别带领,正在湖广跟罗汝才张献忠相持。
其他四营的驻地都在城北,其中左右掖在德胜门驻守,左哨在安定门驻守,右哨在教忠坊驻守。
“殿下,我们先去哪一营呢?”
朱纯臣小心翼翼地问。
朱慈烺淡淡说:“哪一营也不去,令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城外校场集合,本宫要校场点验!”
听到此言,朱纯臣大吃一惊,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原以为太子只是到各营中巡视,走马观花之下,自己也不怕露出太多破绽,但不想太子居然要来一个“大阅兵”。
如此的大场面,可是十几年都不曾见了,不说手下的兵丁,就是他自己也要手忙脚乱。
一旦出了乱子,占役、吃空饷、操练废弛的问题,想掩盖恐怕也是掩盖不住了。
徐允祯脸色也发白。
陈新甲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太子是要玩真的啊!
“怎么,不行吗?”
朱慈烺脸一沉。
朱纯臣暗暗咽了一口唾沫,表面不动声色:
“殿下,京师三营一共十二万人,除了在外的勇卫营、京师九门的守卫之外,各军加起来尚有七万人,
猝然之间集合,难免手忙脚乱,影响军容事小,影响殿下校场点验事大。
依臣之见,不若令各营整顿人马,明天上午再校场点验也不迟。”
“国公,你是什么时候接到圣旨的?”朱慈烺冷冷问。
“禀殿下,是午时。”
“可曾下发到各营?”
“岂敢怠慢,立刻就下发了。”
“既然如此,又怎么是猝然集合?又怎么会手忙脚乱?”
朱慈烺声音严厉:“连个区区的校场点验都要准备一晚上,这还是我大明三大营吗?我能等,但建虏能等吗?
一旦建虏兵临城下,难道你也要他们等一晚上,第二天再行攻城吗?”
“这……”
朱纯臣冷汗涔涔而下,他身为国公,祖上两代封王,三百年的显赫,原本对太子并没多少的敬畏,只把太子当成一个小孩,
直到此时才明白,自己实在是小看太子了,赶紧翻身下马,跪倒在地:“臣糊涂,臣这就去召集各营。”
朱慈烺冷冷说道:
“给你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内,各营主将副将,连同在京的所有士卒,须全数集中于城外校场,
少一人,我就治他们的罪,另外,士卒兵籍名册也要带来,本宫要一一点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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