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清絮玄翼的女频言情小说《云清絮玄翼结局免费阅读重生后,我要银子不要男人!番外》,由网络作家“十三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云清川苦笑着接过请柬,看着那烫金的大字,心里不由地叹了一声。这哪是烫金,分明是烫手啊。云国的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同一批的进士,隶属同门同科,往后做官之时,大家会互相照顾。而点他们为进士的主考官,则称为这批进士的恩科先生,亦是他们往后入朝为官的靠山。云清川往后既要做官,必定要与这些同窗们打好关系。这场宴会,他不去不行啊。好在宴会长春侯府在京城的官场之中,向来中立,不偏不倚,因这一场宴会,倒不必卷入党项之争。手指捏着那请柬,云清川无奈地点了点头,“劳烦您回去告知侯爷,今夜的宴会,清川会准时出席。”……夜色辉映,烟霞漫天。兄长出门赴宴,云清絮一个人在家无聊,锁了门庭后,便沿着街道往闹市走去。云清絮虽然对玄翼的人品不敢苟同,但对他...
《云清絮玄翼结局免费阅读重生后,我要银子不要男人!番外》精彩片段
云清川苦笑着接过请柬,看着那烫金的大字,心里不由地叹了一声。
这哪是烫金,分明是烫手啊。
云国的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同一批的进士,隶属同门同科,往后做官之时,大家会互相照顾。
而点他们为进士的主考官,则称为这批进士的恩科先生,亦是他们往后入朝为官的靠山。
云清川往后既要做官,必定要与这些同窗们打好关系。
这场宴会,他不去不行啊。
好在宴会长春侯府在京城的官场之中,向来中立,不偏不倚,因这一场宴会,倒不必卷入党项之争。
手指捏着那请柬,云清川无奈地点了点头,“劳烦您回去告知侯爷,今夜的宴会,清川会准时出席。”
……
夜色辉映,烟霞漫天。
兄长出门赴宴,云清絮一个人在家无聊,锁了门庭后,便沿着街道往闹市走去。
云清絮虽然对玄翼的人品不敢苟同,但对他的治国才能颇有几分认可。
尤其是京城。
她曾听人说,摄政王掌权之前,京城每到夜里亥时便要开始宵禁,不然那些乱窜的流民与散匪,会在夜里猖狂作案,搅得民不聊生。
摄政王掌权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理了京城所有的地下势力,还了百姓一个安宁的环境。
之后,又解除了宵禁,允许百姓们在酉时之后,沿街摆摊叫卖。
杂耍的、贩卖日用的、做吃食的、售卖首饰和衣料的……满满当当的小商贩,撑起了京城热闹非凡的夜景。
云清絮走在那灯火辉明的街巷之中,感觉整个人都轻快起来了。
殊不知,她刚一出府,一驾通体漆黑的马车,便跟着来到街上。
所过之处,慑于那马车的威势,百姓纷纷避让。
马车内,玄翼一边审阅着军中近来的升迁名录,一边对那赶车的马夫道。
“慢一点,护着她的安全即可,别被发现了。”
云清絮浑然不知,有人在暗中护她的周全。
走在街上时,周围有卖花的娘子冲她招手,“新鲜的莲花,插水中便能养活,清雅四溢,姑娘可要来一支?”
云清絮忽然想起自己当时沿街卖花的场景,不由失笑。
选了三支,付了三十文铜钱,刚把花捧在怀中,忽然听到一阵清亮的男声。
那声音有些耳熟,云清絮回首,待看见那一对朝这边走来的俊美男女后,眼底一暗。
真倒霉。
为何每次上街,都会碰上她最不想遇见的这两位。
不是旁人,正是一身铠甲意气风发的姜小将军,还有一身碧衣,清丽脱俗又自信的林七小姐林婉如。
她们身后,簇拥着十几位小厮和仆从,一路驱赶着沿途的百姓,为她们让道。
这样的贵人,一看便是皇亲国戚之流,不用仆从驱赶,百姓们已纷纷退避,不敢挡路。
二人正在彼此寒暄。
“今夜七小姐做的那首六国赋,真是绝妙好文啊。”
“姜某佩服。”
今夜,陛下传召长春侯府七小姐进宫面圣。
日日教导玄璟渊武艺的姜叙白,彼时并未离开养心殿。
初见面时,他对这位京中有名的林家庶女观感不错。
虽然那双眼睛过于活泛,但生的貌美秀丽,还带着京中闺阁女子不曾有的明艳,让他生出几分兴趣。
所以,便也留在了宫中。
不曾想,会听她做出这样一篇惊天的赋文。
这篇文章,以乱世起笔,将各个国家的优缺、利弊、改良的方向,通通指出,文采斐然,有状元之姿。
灯光下,云清絮的侧影被剪的细碎而温柔,如梦似幻。
听到兄长的声音后,云清絮搁下手中的笔墨,笑着转眸。
眸光清亮,“兄长,你回来了?”
那一瞬的温暖与关切,让云清川觉得疲惫尽消。
他一边从书箱中取出书籍,一边将那未凉的点心捧出来。
“荣盛记做的豌豆糕,怕明日中秋断货,今日排队抢了最后一份。”
“你素来爱吃这些点心,若饿的话,便垫垫肚子吧。”
“今日怎么这么晚都没睡?”
云清絮笑着起身,接过点心后尝了一口,接着,便像一只馋嘴的猫儿一般,眯起了眼睛。
“果然,豌豆糕还得是荣盛记家的!”
云清川宠溺地摇了摇头,又闲聊了几句后,才问起正事。
“门锁怎么换了?”
云清絮捏着豌豆糕的手指顿了一下,将糕点放下,“兄长,天冷了,我去为你倒些热茶。”
云清絮抬脚就要溜。
“站住。”
云清川盯着她的背影,声音冷下来,“你说谎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忙碌。”
“坐下!”
他指着那椅子,语气带着淡淡的威慑和命令。
云清絮撇了撇嘴,只好坐回原来的位置。
讷讷道:“家里遭贼了,官差说,那锁最好换个新的。”
云清川声音陡然紧张,“进贼了?你有没有事?”
云清絮摇头,安抚他道:“我午时采买回来的时候,官差已在外面候着了,那两个盗贼也抓住了,大部分失窃的东西都已寻回来了,除了……”
她看向书桌的桌角,那几本兄长视若珍宝的朱子讲义,已消失不见。
二人相依为命这么久,云清絮的一个眼神,云清川便已猜到因果。
如玉的脸上,倒没有太多失落,而是释然的笑。
“你不担心,那书上的内容,兄长已撰抄了下来。”
“大部分章节,都已可以默诵了。”
“倒不必拘泥那三本书。”
“不过……”
他话音一顿,看着云清絮的眸光有些危险。
“云清絮,这东西你得给我解释一下。”
云清川从书中翻出三页摹纸,摊开递给云清絮。
云清絮瞬间瞪圆了眼。
这,这不是她卖出去的那几张吗?
她当时撰抄,兄长也是知道的,怎么会……
云清川冷笑,“说,你这三本朱子讲义到底是哪里来的!”
云清絮心里一个咯噔,知道此事绝不能露怯,急忙咬住口径,“兄长,都说了,这是魏世子给的。”
云清川眉头紧皱,左手拍在那三张摹纸之上,震得桌子嗡嗡作响。
“你还不承认是吗?”
“那你可知,这三张摹纸为兄是从哪里得的?”
云清絮深吸一口气,心底冒出一个恐怖的念头,总不可能是……
“对!就是魏世子送来的!”
他咬牙切齿,眸光灼灼地瞪着云清絮,将白日里魏临找他的情景一一复述。
“魏兄说,他花三千两银子,寻了个好东西。”
“神秘兮兮地递给我,吩咐我不可在人前拆开,等私底下再看。”
“还说此物对为兄的科考大有裨益。”
“没想到,翻开竟然是你摹写的这三份讲义?”
“云清絮,当初你怎么说的,那朱子讲义是魏世子给你的?恩?”
啪!
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云清絮屏息静气,不敢看他。
云清川冷声道:“今日,你若不说实话便不许睡觉!”
云清絮哭丧着脸,“兄长……今日家中进了盗贼,我有些害怕,明日咱们再聊……”
她转身欲逃,云清川阴恻恻的身音在她背后响起。
“也好,明日我专门腾出一天时间,好好同你聊一聊。”
秋闱临近,云清絮哪敢耽误他的时间?
听到摄政王府这四个字,云清絮面色瞬间惨白一片。
“去摄政王府?”
她不是来做双面绣了吗?!
虞掌柜以为她没进过高门大院,被摄政王府的名号吓住了,宽解她道。
“你放心,也就半个多月的功夫。”
“时间紧,活儿重,来回跑太耽搁时间。”
“夜里就睡在王府,白日和王府的绣娘一起做绣品。”
“原先咱们不是说十两银子一日吗?我这边再给你加五两,十五两一天,先给你三天的银钱。”
虞掌柜从身后捞出一个钱袋,从中取出半枚银锭子,交到云清絮手中。
“明日便跟我去王府,可成?”
云清絮从头到脚每一寸血肉都在抗拒。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一辈子都不愿意踏进那个地狱一般的囚笼里。
可兄长秋闱在及,她实在,实在……
银锭子压着她的手,也压弯了她的骨头。
她眼底闪过一抹悲凉之色,点了点头。
“明日几时?”
……
回到荔枝巷时,兄长已做好了午饭。
一身青色的书生长衫,将他修长的身形,衬得愈发清雅,似竹中君子。
长袖挽到臂膊,翻出里面月白色的内襟,举手投足,一派文人儒雅。
他笑着对云清絮招手。
“做了云吞,调了你最爱吃的馅儿,快来尝尝口味如何。”
简屋陋舍。
却因兄长的存在,温馨似梦。
云清絮眼眶有些湿,她仰头,压下去那股泪意,笑着净手,挨着兄长一起吃了午饭。
这是两世以来,她吃的最香的一顿饭。
收拾碗筷时,才轻声道:“我找了份工。”
“在运河对岸的绣坊里。”
“一天三两银子,赶制宫里贵人用的衣袍,只是时间紧,夜里也要做工,可能得住在绣坊。”
云清川眉头微皱。
“银钱的事你不必操心,上回侍郎家的王公子,说邀我去——”
“不行!”
云清絮打断他的话,态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我知道兄长你的抱负,是要做个两袖清风的纯臣,不然从你考中秀才开始,那么多达官贵族想要拉拢你,你也不会一一拒绝,独自扛到今日。”
“秋闱在即,也就这一个月的光景,兄长你没必要为了银钱跟他们出去喝酒。”
云清川还要再言,云清絮忽然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红着眼眶看他。
“兄长,你让我这般圈在家中,我难免会想起那一夜的事。没日没夜的做做绣活,也许,我还能过的开心些……”
云清川似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一样,从头到脚,凉的彻骨。
他本就紧握的拳,指节痉挛,似要掐入肉中。
向来疏淡清俊的面容,此刻肌肉颤动,青筋毕露。
眼底,是压不住的、浸入骨髓的痛意。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抬眸时,对云清絮露出一个笑。
温和的,像从前那样。
“絮儿喜欢那就去吧。”
“每隔三日,回家一趟便可。”
“好。”
云清絮抱着碗筷,落荒而逃。
脚迈过门槛时,眼泪簌簌砸落。
对不起,兄长……
家仆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一脚踹向林婉如的膝窝——
嘶。
膝间一软,林婉如锒铛跪在地上,唇间溢出痛呼。
林婉如跪在地上,狼狈不已。
她挣扎着想起来,可那家仆们的手臂跟铁腕似地,死死压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穿越而来,她仗着自己独到的眼光和两世的记忆,事事顺利,何曾被如此羞辱!
“祖母!”
林婉如眼底掠过浓重的恨意,“那云氏本就是奸佞小人,孙女何错之有!”
“这般女子,娶进府中也是败家之源,孙女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侯府考虑罢了!”
“难道您只问神佛,不问人心吗?”
这话一出,玉老夫人气得差点当场咽气。
“孽障!你这个孽障!”
她扶着王嬷嬷的手勉强站稳,再看林婉如时,再无之前的欣赏和赞许。
“你进府之后,不思女德女戒,忙于经商之事,念在你乡下长大,孤苦可怜的,便纵了你几分。哪怕是你折腾出那什么林氏商行,我也并未开口斥责。”
“你看满京侯爵府邸,有哪家允许自家儿女抛头露面经商的?明面上的生意是给平民老百姓做的,富贵之家只做暗地里的生意,从不与民争利!”
“想着你不过一时新鲜,等将来厌倦了寻了好人家嫁过去,总能明白一二。”
“能入摄政王府为侧妃,能得陛下的青眼,那是你的运道,是你的荣幸!”
“可你看看你如今骄纵的姿态,莫不是以为满京城都姓林了,莫不是以为自己已经富甲天下了?”
“你既为侯府女,就应当有大家女的胸襟和修养,和那云氏左右不过是口舌之锋,你又何苦紧紧相逼?”
“为了这点意气之争,连祖母的孝义都不顾了吗?让你跪下认错,你竟然还敢反驳?”
“来人!”
老夫人指着林婉如,恨铁不成钢道:“将她押入祠堂,跪上半个月再放出来!”
林婉如不可置信地仰头,声音拔高,“您这是侵犯我的人身自由!”
玉老夫人不懂她那些歪歪道道的言论,直接命王嬷嬷堵了她的嘴,强硬地将她拖向祠堂……
罪魁祸首被带走后,王嬷嬷急忙走到老夫人面前帮她顺气。
劝道,“七小姐也是年少轻狂,往后总会沉稳下来的。”
老夫人却摇了摇头,看着外头渐沉的天色。
“往后,又是什么时候呢?”
她等不得,侯府也等不得了。
梦中那被抄家灭族的记忆,虽然没有明确时间,但似乎……离得很近。
“老三在哪?”
玉老夫人命令道,“别管他在哪个秦楼楚馆,立刻让他回府,若敢阻拦,直接将他绑回来!”
“怀业大师的判断绝对不会错,这桩婚事,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必得让他娶那云氏女为妻!”
“去请京城最好的媒婆过来,挑个好日子,待那云氏的兄长在家时,直接上门提亲!”
“还有这个……”
玉老夫人褪下手腕上的玉镯,递给了王嬷嬷。
“这是老身嫁入侯府时的陪嫁之物,此物当作媒契,让媒人一起送上门去。”
“是!”
王嬷嬷掩下眼底的惊骇之色。
她明白了,老夫人这回是动真格了!
……
云清絮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将宅院收拾干净了。
她和兄长的杂物满满当当地装了两个马车。
赶马地车夫一边帮云清絮抬箱子,一边赞道:“从城南搬到城北,姑娘您在京城也算是熬到头了,城北都是贵人住的,龙气旺盛,公子这回科举,必能高中!”
云清絮最爱听兄长高中的话,一边用帕子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将早上做的槐花包子递给车夫。
让隔壁认出怎么办!
赵管家哭丧着脸道:“王爷,这回真的是大事啊!”
他几步冲过来,跪在玄翼面前,“宫里传来消息,说要给您赐婚,赐婚对象是长春侯府林家的小姐!”
长春侯府送来的两家铺子,离荔枝巷不远,都在南城。
云清絮去了官府,将两间铺子的空契都换成自己的名字,那间宅院则落在了兄长的名下。
做完这些,天色尚早。
云清絮便拐去了乌衣巷。
她对这个地方还有阴影,怕被人认出来,毕竟几日前那桩事,算不上光彩,于是再来乌衣巷时,头上带了帷帽,面纱遮脸。
江南女子出行时,常有此装扮,京中倒是少见,再加上她婀娜的身姿和那不赢一握的细腰,吸引了无数回头之人。
迎着那些打量的视线,云清絮不禁有些后悔。
如今手里有银子了,倒不必非得卖那三张字帖了,可摹都摹出来了,放在家里也是浪费。
好在进入乌衣巷后,巷内不乏世家小姐,一身绫罗绸缎被婢女簇拥着,各色娇艳如花,吸引了往来读书人的视线,她也就不起眼了。
乌衣巷不愧是书生文墨第一街,她随便进了一家店铺,将那摹本拿出来后,掌柜的眼神就变了。
立刻命小厮给云清絮奉茶,而后引她到内间谈话,语气带着试探和讨好。
“敢问,姑娘是和朱公有故?”
云清絮不接他的话,直接说道,“掌柜的不必打听了,您开个价吧。”
掌柜眼底的失落之色一闪而过。
“单这摹写的话,一张是三十两银子,三张我给您凑个整,一百两。”
“不过老夫看这摹本字迹尚新,说明就是前两日所作,倘若……”
他看着云清絮,诱劝道:“倘若您手里有原本的话,不必卖过来,只要让老夫一观,刻个摹本,老夫便给你这个银子——”
他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百两?”这个价格还行,但云清絮却并不想借。
掌柜却摇摇头道:“不,五千两。”
虽然只有几张摹本,上面的字序也是被打乱的,但掌柜一眼便能认出,这是《大学》和《贞要》中间的词句,这摹本的原本,绝不像之前的字帖那样,是临时兴起的闲言碎语。这原刊……定是朱掌院的经史评论之作!
临近秋闱,这样一份刻本拿到手中,那可不是赚多少银子的事了,那是他打通京城权贵之家的钥匙!
云清絮却被他的数字给吓到。
她并不知道这掌柜猜出了书籍的真实内容,她只觉得这朱衣巷的人都是一群病患疯子。
就是一万两,她也不敢卖啊。
且不说兄长需要这经义。
要知道这经义是摄政王给的啊。她要是敢拿玄翼的东西转手出去卖大钱,只怕前脚刚卖出去,后脚玄翼就会揪着她将她扔进摄政王府,让她同上辈子一样,要生不能,要死不成……
云清絮见好就收,匆匆接过那一百两银子,拒绝了掌柜的提议,而后转身离开。
她走以后,掌柜附耳交代了小厮几句后,便悄悄跟上云清絮。
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一直看她走进了荔枝巷,记住了她家门的位置后,隐在暗处的双眼,才闪过冷异的光。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
皇宫。
御花园内。
着龙袍的少年,已初具帝王风姿。
他手指搭在弓弦上,弓箭飞出,正中五十里之外的靶心。
周围一片叫好之声。
便是兄长不提,云清絮也会离玄翼远远的。
次日天晴,她们在城南运河的旁边,寻了一处民居租下来。
往常这样的地方,三两银子一个月便可。
但临近秋闱,水涨船高,房东夫妇俩要五两银子,还是看在云清川进士的身份上。
磨了许久,磨掉半两,兄妹俩也知市价如此,便带着家什搬了进去。
整理好新居后,云清絮看着仅剩的十两银子开始发愁。
这十两银子,连兄长参加秋闱的卷津都不够,更别说维持二人在京中的消费了。
云清川看着她愁眉苦脸紧捂银子的样子,笑着安抚。
“银钱之事你不用愁,我多抄两本书便可。”
他有一手好字,颜章晋骨,在京城这边,抄一本书能赚三两银子。
“那可不行!”
云清絮拢着银子瞪他一眼,“临近秋闱,兄长你的时间宝贵,可别浪费到这种事上!”
“银子的事,你不必操心。”
说着,抱着银子出了屋子。
云清川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打算今夜通宵多抄两本。
……
云清絮上了街。
大安朝清平已久,白日里的京城热闹非凡。
一条运河将京城南域隔开,南边是红楼酒肆、杂耍吃食,北边是书香墨阁,成衣绣坊。
云清絮过了桥,朝北走去,看到一家三层楼高的奢华绣坊外,挂了一张牌子,十几个妇人围着那牌子,指指点点。
“双面绣这等手艺,是苏杭那边的家传秘技吧,这怎么可能招得到?”
“你看人家上面说了,只要略懂即可,有主绣的师傅。”
“一天十两银子……嘶好阔气啊,不愧是芳华阁开出来的条件!”
芳华阁是京内最大的成衣铺子,衣料样式繁杂,工艺精湛,同样的,价钱也最贵。
云清絮撇开人群,走到最前,看着那招工启示四个字,心动不已。
一天十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三百两。
有了这笔银子,短期内,她和兄长不必再为生活烦忧了。
而且……双面绣法,她前世在王府时,曾得过一块帕子,仔细钻研过那阵脚,也绣出过几幅样品。
唯一让她犹豫的是……这芳华阁,似乎是摄政王府的产业。
她并不想跟摄政王府再有交集。
就在她犹豫间,那芳华阁的掌柜虞氏,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妖娆长裙,扭着胯子走出来,抬手揭去外面的招工榜纸。
围观的妇人们顿时拦住她,“虞掌柜,怎么揭了,是招到人了吗?”
虞氏掐腰一笑,风姿明媚,“哪有那么容易招到人?上头需要三个,如今都贴了十日了,只招到一个。”
“罢了罢了,还是得去江南找。”
转身便要走。
云清絮深吸一口气,挤到人前,有些不确定地叫住虞氏。
“掌柜的,你看我行吗?”
……
一个时辰后,虞掌柜看着手中的帕子,露出满意的表情。
只见那帕子正面,绣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彩蝶,帕子反面,则是浮游戏水的鸳鸯。
行针稳妥,构思精巧。
“不错。”
虞掌柜将帕子收好,笑着看她。
“长得秀美,手艺也精湛。”
“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明日我们便去摄政王府。”
脚步迈到一半,又不安地挪回来。
坐在刚才的椅子上,眼神一转,想着要不要把这锅甩给姜叙白。
那边,云清川冷厉的音调已刺过来。
“别转眼珠子了,你若再敢撒谎,我就真的生气了。”
云清絮叹了一声,眸光暗淡下来。
双手揪着袖子,犹豫了很久,还是说出了真相。
“是摄政王给的。”
书房,瞬间安静。
流动的空气似要凝固住一半,让人胸口尽是憋闷,心脏压抑难挨。
云清川沉默着下来,眸光晦暗,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只是那握的越来越紧的双拳,泄露了他心底的悲怒之意。
云清絮不太敢看他。
低着头,缩进椅子中,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沉默许久,才吸着鼻子道。
“兄长,我……”
下一刻,云清川蓦然转身,离开书房。
清寂的背影走到院中,月光洒在他的后背上,拉出一道狭长的光晕。
他攥着右拳,狠狠砸向院中那遒劲的柿子树,不过几下,便已鲜血淋漓。
云清絮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右手,声音拔高,“兄长!你疯了!”
“下个月便要秋闱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云清川看着她那焦灼的眸光,又看了看自己流血不止的右手,自嘲一笑。
“若要你搭下脸求到他身上,这秋闱不考也罢!”
云清絮却红着眼眶瞪他,“你苦读十年,寒窗溽暑,就因为那么一个烂人,你便不考了?”
“倘若他做主考官,你是不是考场都不进了!”
“兄长,不过是几本书罢了,又不是他写的,只是借他之手送过来而已,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人脏,我承认。他手段脏,我也承认。可是这书不脏啊!”
……
隔壁。
站在院中的玄翼,面色铁青。
一旁弓着腰的赵管家也意识到了隔壁兄妹俩争执的对象,正是自家王爷,深吸一口气,不敢多言。
……
“兄长,这不过是他随手送来的赔罪礼罢了。”
“并非我低三下四索求来的。”
“人家王爷挥挥手的事,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你我又何必在意?”
“若兄长你真的看不惯他,将来便当个好官,当个言官,将他这种贪权贪欲的混账踩在脚底下,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时,才是真的痛快!”
“兄长,你若要往上走,总难免要跟他打交道。”
“他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只有捧着顺着才能有几分活路,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兄长你连那么厚的经义都能背下来,你读不透这点人情事故吗?”
……
赵管家感受着身周越来越冰冷的空气,慢慢挪步后退。
他有点后悔今晚过来了。
偷听了这么多秘密……
也不知王爷恼羞成怒后,会不会留他小命一条……
……
“兄长你担心的,不过是怕我栽在他身上。”
“你若不信,清絮现在就敢立誓。”
“我与摄政王玄翼,不共戴天。”
“他毁我清白、坏我身体、伤我心寒,我早已恨他至死不愿跟他有半点纠缠!”
“倘若今生今世,我还跟他有扯不开的关联,对他有半分妄念,便叫我天打——”
碰!
一声巨响在隔壁院中响起。
似是什么东西倒塌了,轰然坠地,烟尘四起。
紧跟着,隔壁院子亮起了灯芒。
云清絮发誓的动作僵在空中。
云清川被这么一炸,也冷静了下来,想到刚才回家时,隔壁院中的异常,顿时给云清絮使了个眼色,二人尽快回房。
……
隔壁。
赵管家看着那轰然倒塌的厨房,看着那滚落满地的砖石和锅碗瓢盆,咽了一口口水。
“科考近了,老大同朱大人也有些私交,回头可以让云氏带着她的兄长进府,让老大考校考校他的课业,若确实不错,可以引进给朱大人。”
一听这话,孙氏顿时坐不住了,语气也捻起酸来。
“母亲,上回儿媳娘家侄子,也想走池儿他伯父的关系,见一见那位朱大人,您都直接拒绝了,怎么如今一个陌生人,根底都不知道,您就要推荐过去……”
玉老夫人坐镇后院多年,怎会看不出她那点心思?
语气严厉下来,面色也绷起来。
“你那侄子虽读书多年,性格却溜须拍马风评极差,若真是可造之徒,我又岂会舍近求远?”
“罢了,此事我自有安排,今日有些乏了,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
老夫人摆摆手,打断了孙氏后头的话,也中止了今日这场晨会。
……
出了明华堂,一身黄衫的林婉如便被自己的嫡姐叫住。
“喂,听说你最近折腾出了个林氏商行,父亲几次叫你进书房跟你夜谈?”
林婉如脚步顿住,眼底闪过些不耐,再抬头时,面上强带着笑意。
“二姐有什么问题吗?”
府中的称呼是三房一起排下来的,眼前这位骄纵跋扈的女子,是大房的嫡女,在府中排行第二。
因她是侯爷的嫡女,生母又是洛阳王氏家的姑娘,所以身份在这长春侯府中自是贵重,对底下这些弟弟妹妹们,亦是颐指气使。
林婉如是大房的庶女,生母只是王氏的陪嫁丫鬟,在府中位分极低,王氏让人爬床固宠时,说了一番好话,后头一怀孕便去母留子,将林婉如的生母勒死,将林婉如扔到了京郊的庄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后来还是林侯爷想起有这么个女儿,到了婚嫁年纪了,便做主接回府中。
只是为此,和王氏闹了些别扭,林婉如的回府之路,便更不顺了些,在府中也受了些桀磨。
好在她林婉如是现代穿越而来的亡魂,前世是个职业经理人,才能借着自己的商业视角,慢慢做起了生意,林侯爷对她也有了几分青眼。
没想到,倒遭到了嫡姐的嫉恨。
“我问你——”
林文淑眼底闪了闪,带着些贪婪,“你那铺子,一月进项几何?”
林婉如奇怪地看着她,“同你有什么关系?”
林文淑冷笑,“你是陪房生下的女儿,你娘的卖身契如今还在我生母手里,奴才们赚的,自然是要孝敬给主子的,你那铺子利润,自然也是要分给我的!”
林婉如扫她一眼,懒得跟这种智障多待。
“无聊。”
林文淑也不追她,在她背后道:“林婉如,听说你前些日子跟摄政王府勾搭上了?”
林婉如脚步顿住。
林文淑眼底闪过得意,“告诉你一件好事,宫里递信,说陛下有意将我与摄政王赐婚,待我嫁入摄政王府,到时候你的商行还是得给我赚银子花。”
“早给不如晚给,你摆这迂腐的劲儿给谁看呢?”
“林婉如,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这世道不是你能赚多少银子你就厉害,而是谁的血脉高贵,谁才有本事!”
“你一个庶女,就算赚了滔天的财富,能敌得过摄政王府的一根手指头吗?”
“呵……”
林婉如面色复杂,后面的话不愿再听,转身离开。
……
荔枝巷内。
夜已擦黑,赵管家慌慌张张地闯进院中。
正在批改奏章的玄翼看到他,眼底带着厉色。
“本王不是警告过你吗?你的身份太过明显,轻易不要再来荔枝巷,你怎么又大半夜跑来了?”
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一般,缓缓转身,对上一双漆黑狭长、不带任何感情的凤眸。
“你,你,你是谁!”
他呼吸顿住,眼神打量着对方,待看到他腰上的蟒纹腰带时,眼睛蓦地瞪圆。
下一刻,脖颈挨了一下,两眼一翻,直接软倒在地。
只是人都昏迷了,双手仍死死抱着那三本册子,如同抱着他的命根一样。
一旁提着箱子的匠人也蒙了,待反应过来时,箱子一扔,拔腿就跑。
玄翼岂能饶他?
抬脚一勾,挡住那匠人的路,匠人躲避不及,身体横飞出去,重重撞在黛瓦青墙之上。
“老爷!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真的是第一次做这等事啊……”
他捂着流血不止的脑袋,嘶哑着求饶。
玄翼哪有耐心听他求饶,一脚下去,直接将他踹昏。
做完这些,玄翼看着鞋面上沾染的血渍,不耐地皱起眉。
黑漆马车按照吩咐的时间,缓缓驶入巷中,王府的车夫看到这狼藉的一幕后,顿时下马奔了过来。
“王爷,您没事吧?!”
玄翼眼神淡漠,杀机一闪而过。
不是对车夫,而是对这两个贼子。
“拖进王府刑罚殿,严刑拷打,查出他们进府的目的。”
“另外,调一队暗卫过来保护云氏兄妹,注意隐蔽,一旦再遇上贼子之流,格杀勿论。”
“是!”
玄翼眉间戾气仍未消散。
他俯身,夺走了季掌柜手中的书册,看着那书页上的血渍,眼底一暗。
决定今晚再找朱成义要本新的。
沾了血的东西,还是别吓到她了。
坐上马车后,玄翼气息稍安。
车夫在外头问他,“王爷,回王府还是?”
玄翼手指摩挲着当初送给云清絮的玉佩,眸光看向巍峨的皇城,心中微动。
“去皇宫。”
许久,没拜见天子了。
……
养心殿内。
少年天子端坐在御桌前,接过太监捧来的册子。
“陛下,这是京中所有侯爵府贵女的画册,您请过目。”
玄璟渊掩去心头的那点波澜,淡声道。
“放下吧。”
玄璟渊翻到长春侯府那一页时,呼吸明显急促下来。
可连翻几页,都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眉头皱起。
难道,这个世界不仅没有娘,也没有仙女姐姐吗?
手指落在第七页上,正要翻起,外头传来太监急促的声音。
“陛下,摄政王玄翼在外殿拜见您。”
玄璟渊蓦地起身,将手中册子匆匆掩上。
正要让人进来时,不知想起什么,走到了一旁的黄铜镜边,看向了镜中的自已。
发丝有些凌乱,帝冕也歪了一些,领子不够规整。
对着镜子正好衣冠,确认从上到下无一错漏后,玄璟渊这才绷起面色,肃然道。
“宣摄政王进殿吧。”
“是。”
须臾后,蟒带玄衣的摄政王大步迈进来。
“微臣见过陛下。”
他俯身行礼。
玄璟渊忍住看他的冲动,微微抬了抬手,“平身吧。”
又对贴身太监道:“给摄政王看座。”
玄翼跟着坐在了左手下侧的檀木椅子上,手边是一盏刚泡好的热茶。
茶汤清凉,是他最爱的碧螺春。
玄翼眉头微挑。
玄璟渊清了清嗓,问道:“摄政王今日进宫,有何指教?”
玄翼拱手,“陛下折煞微臣了,指教谈不上,只是听说,陛下有意为本王与林家女赐婚,传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微臣只好进宫一趟,向陛下闻讯此事的真伪。”
他的声音,隐含着淡淡的威慑,让玄璟渊有些不满。
玄璟渊的手按在桌面上,忍住那份心虚,“朕确有此意。”
却没想到。
老天会给他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挚爱之人就在身侧,他苦苦寻觅中,伤人伤己,竟害得她在自己的后院中惨死……
还有他们的孩子……
玄翼心痛难抑,停下了笛音。
……
廊下的云清絮猛地惊醒,看着院中氤氲的雾气,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在干什么!
怎么听个笛声还能给听睡着!
不过……这笛声似乎有些耳熟。
摇了摇头,云清絮撇开那些繁杂的念头,急忙又拿着帕子蘸了冷水,让自己清醒过来后,回屋继续奋战。
她要赚银子!
……
次日。
云清絮还未出门,喜事就上门了。
有人在外头敲门,敲三下,停顿一会,继续敲。
温和守礼,极为客气。
云清絮打开门后,迎面便有一个跟年娃娃一般的稚子扑过来,扑进她怀中。
那稚子一身绫罗绸缎,额上绑着虎皮做的额带,看起来虎头虎脑的,活泼又可爱。
云清絮心都软了,任他抱着没有推开,看向了来人。
一位穿着霞色云锦裙的贵夫人站在门外,身后簇拥着一堆仆妇,笑着看她。
“云姑娘,终于找到你了。”
云清絮觉得她有些眼熟,讶异道:“您是?”
妇人笑着搂过扑在云清絮身上的幼子,为她解释,“那日池儿惊了马,若非您舍命相救护下,如今怎能生龙活虎的?”
“池儿是我们长春侯府二房的嫡子,又是老夫人最宠爱的幼孙,我们老夫人知道此事后,对您感念不已,寻到了姜小将军那边,才找到您的落脚之处。”
“准备了些薄礼,匆匆赶送过来,您千万要收下。”
语罢,她让了两步,让身后那群嬷嬷们捧着托盘鱼贯进入。
珠宝首饰、金玉玛瑙、还有价值昂贵的绸缎,一样样从那马车上取下来,不过一会,便快将院子填满了。
妇人拍着云清絮的手背,将手中的几份地契一块塞给她,语气温和。
“云姑娘,这里头有一处三进的宅院,还有两处铺子,都是给您的回礼,您拿着便是。”
终于反应过来的云清絮,面色倏然涨红,触电一般,急忙将那地契给送回去。
“这太贵重了!”
她实在没办法收。
云清絮急忙推拒。
“夫人,那日出手真的只是举手之劳,当不得您如此贵重的大礼。”
“你快收回去吧。”
她本就不愿和长春侯府有牵绊,更何况受这么大一份恩情。
那贵妇人见状,叹了一声,脸色渐渐凝重下来。
“云姑娘可是看不起我们长春侯府?”
“姑娘有所不知,您觉得此物贵重,可对我们侯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有什么能比老太太最宠爱的幼孙重要?”
“跟姑娘你说实话吧,你这礼要是不收,我们府里也难受,总觉得欠你些人情。”
“如此收了,大家都不必再计较了。”
云清絮推拒的动作顿住。
她扫了一眼院内满满当当的礼物,想着这侯府妇人话中的意思,心里也叹了一声。
她只是出于本心,随手相助,并不求回报。
但生活在侯府之中,这样的深宅大院里人心深不可测,谁也不愿意平白欠了人情将来难做。
一刀两断,是最轻省的办法。
云清絮不愿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对方身上了。
温和道:“您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还是太多了,留一半便可。”
那贵妇人东西都送来了,又怎么可能只留一半?
将手中的地契硬塞进云清絮怀中后,冲那在柿子树旁边爬玩的池儿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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