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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暮春,她院里的玉兰就败光了,光秃秃的树枝衬着她素净的小院,略显萧索。
府里其他地方却挂上了红丝绸制的灯笼,流光溢彩,华美异常。
因嫁的是皇亲,这次府中办足了场面。
二姐的嫁妆足足有百余抬,从府门铺出去,直到南郡王府,一路都是浩浩荡荡的红。
纵然在阳陵,这个纷华靡丽,炊金馔玉的一国之都内,如此盛事仍不多见。
连常年不见人影的大哥也赶回来亲自为她送嫁。
大哥是我们这一辈的嫡长孙,他是前年春闱的榜眼,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前途可谓一片开阔平坦。
南郡世子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时逆着光,身形约摸是挺拔的,但看不清模样。
离近了才看见他冷着脸,脸色苍白如纸。
让我莫名想起今早二姐面如死灰的一张冷脸。
对了,是有传言南郡世子爱慕临春楼的舞女,奈何南郡王一直不同意那位舞女当南郡世子侧妃,想来南郡世子应是为此事做了妥协。
听来简直荒唐。
这桩轰动阳陵的盛大婚事不像是南郡世子和二姐的,倒像是南郡王和我父亲的。
可南郡世子在这场利益交换里给了心上人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我二姐却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家族利益捎带的漂亮摆设而已。
所谓世家对家族女子的庇护,想来不过是一件荣华其外,豢养作里的喜服罢了。
却由不得我们不穿。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二姐是稳重不失活泼的性格。
她读书写字作画都好,偶尔却会带我们逃课摘花摘果子;她心灵手巧,编花环做点心都在行;尚未和南郡世子订婚时,她有时会央了大夫人往外跑。
她谈国策时事时神情激昂,谈起民生多艰满目忧愁,我总觉得若她做官,不会比当朝的大人们差。
可她现在只是盖着红盖头,等着被自己的父亲卖给另一个同样视她为筹码的人。
何其可悲啊。
我目送她出门上轿, 看迎亲队伍走过洒满红金纸屑的大街,仿佛看到了挣不脱、逃不开的宿命。
“五妹,”有人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我,我一转头,发现素来与二姐不对付的三姐眼里竟有一点悲意。
她叫了我,却沉默下来,最终只是欲言又止地摇摇头,说:“没什么,今日风大,小心莫要着凉了。”
(四)自二姐出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