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九月红韩老实的其他类型小说《民国:穿越关东,枪马无双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关东王润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在怀德县城的马市当中,买马的事情就这么僵住了。韩老实挥舞着金票真心想买,日本人挥舞着金票同样真心想买。然而那三个棒槌却只要现大洋!三匹马,确实都是少见的好马,起码不比韩老实之前骑的那匹兔青儿马差。凭心而论,每匹二百块现大洋其实并不算贵,就这品相如果放到沈阳城,有大把人肯花五倍乃至十倍的价格购买。然而,那三个棒槌却只要现大洋!要现大洋其实也不可怕,有金票在手早晚能兑换到足够多的现大洋——可怕的是保不齐突然就有谁钻出来,真拎着一个装满了现大洋的包袱。这比洞房花烛夜,被人截胡了还糟心……日本人与眼镜男的对话十分热烈,甚至手舞足蹈,激动得唾沫星子乱飞。眼镜男频频擦汗,显然是日本人在质疑他的办事能力:竟然加钱都买不到手?这世界上还有加钱办不到...
《民国:穿越关东,枪马无双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在怀德县城的马市当中,买马的事情就这么僵住了。
韩老实挥舞着金票真心想买,日本人挥舞着金票同样真心想买。
然而那三个棒槌却只要现大洋!
三匹马,确实都是少见的好马,起码不比韩老实之前骑的那匹兔青儿马差。
凭心而论,每匹二百块现大洋其实并不算贵,就这品相如果放到沈阳城,有大把人肯花五倍乃至十倍的价格购买。
然而,那三个棒槌却只要现大洋!
要现大洋其实也不可怕,有金票在手早晚能兑换到足够多的现大洋——可怕的是保不齐突然就有谁钻出来,真拎着一个装满了现大洋的包袱。
这比洞房花烛夜,被人截胡了还糟心……
日本人与眼镜男的对话十分热烈,甚至手舞足蹈,激动得唾沫星子乱飞。
眼镜男频频擦汗,显然是日本人在质疑他的办事能力:竟然加钱都买不到手?
这世界上还有加钱办不到的事情?
加钱居士表示不服!
韩老实思索片刻之后,虽然双脚并未离地,但病菌已经关闭,聪明的智商又占领了高地——他把身上带的现大洋都拿出来,数了数,有十三块。然后惊蛰身上还揣着八个银角子,二十个铜元。
这是韩老实给他的零花钱。
韩老实划拉在一起,对即将钻回帐篷的女人们说道:“等等,我有现大洋!”
“啊?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有现大洋咋不早说,速度拿过来,马赶紧牵走,看着就闹心!”
女人们一听说有现大洋,也有些激动,三只左手已经齐刷刷的伸了过来——嗯,这三姐妹还都是左撇子……
韩老实把现大洋、银角子、铜元都一股脑的捧在手里,略有忐忑,属实是被三个女人怼怕了,幸亏血压正常,否则真怕整一个脑淤血,以后走路一米六一米七的,可就十分不没美观了。
“我现在有十三块现大洋,还有八个银角子、二十个铜元,都交给你们当定钱,明天上午之前保证再带过来另外的587块现大洋——银角、铜元作为零头白送你们,咋样?”
三姐妹听了这话,暂时关闭了怼人模式,而是交头接耳的开始蛐蛐上了:
“他们都拿不出现大洋,这老小子既然先给定钱,我看也行。”
“是呢,主要是还偏得八个银角子和二十个铜元!”
“大胆一点儿想,老小子要是明天上午凑不到钱,咱岂不是白捞十三块现大洋?那可真是长生天保佑了……”
最后三人统一了意见:
“行吧,这定钱我们就收下了。不过咱可说好,明天的太阳照到城楼中间之前,如果你还交不上钱,定钱可是不退的!”
惊蛰眼巴巴的问道:“你们不是说不收银角子嘛,咋还把揣兜里了呢,还有铜元……”
女人们凑在一起数着银角子和铜元,头不抬眼不睁的说道:
“你这小孩子净唠没用的屁磕儿,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懂不懂?”
“谁说不是呢,又不是红口白牙伸手要,是你爷爷死乞白赖硬给的!”
“吔,你手里这个蜡人还怪好看的,卖不卖?给你两个银角子!”
惊蛰有些纠结,这蜡人是花一个银角子买来的,卖给她们赚了一倍——但这钱明明是刚从手里出去的,如何甘心?
韩老实哈哈一笑,替惊蛰回绝了。
惊蛰摘下帽子把蜡像盖住,忍不住问:
“那如果这中间有人拿着现大洋来买马呢?”
三个女人齐齐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砰砰砰的拍着胸脯道:“小孩,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草原人吐口唾沫都是个钉儿!”
“行,你们别反悔,到时候我保证把卖蜡像的地方告诉你们……”
三个女人一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惊蛰,道:“不就是在北街益发合浴池旁边的小摊上买吗?一银角子一个,买两个还能送一个!”
惊蛰目瞪口呆,感觉从来这么吃瘪过:“啊?原来你们都知道,那怎么不自己个去买?”
三个女人笑得花枝招展,“我们懒得动弹……”
眼看着交易达成,日本人在旁边急得差点把文明棍撅折,不自觉的就开始眼冒凶光,露出豺狼的底色——看来,这日本人的文明,也就只有拄着的文明棍那么长。
恨不得扑到栏圈里去,直接动手开抢。
但且不说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就是背地里付诸实际行动也不一定是个儿,那三姐妹表面看是三朵鲜艳的月季花,实际却是带刺的红玫瑰。
韩老实早就看得真切,两杆卡尔卡诺步枪在她们手里可不是摆设,从持枪姿势就能看出来,绝对是使惯了枪的。
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能从大草原一路带着好马赶过来卖,再揣着大笔的现大洋回去,没点真本事的话,岂不是早就连本带利的被吃干抹净了?
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事情!
不过,既然她们收下了定钱,就应该就能信守承诺——的吧?
要是正经的草原汉子,那百分之百没问题,但这三个女人之前的表演实在是颠覆了惯有认知。
但现在说别的没用,赶紧想办法颠嘚600块——确切说是587块现大洋,才是当务之急。
韩老实领着惊蛰进城回到客栈之后,先找掌柜的打听了一番。
掌柜的表示很遗憾:找两家相熟的铺号帮着凑百八十块现大洋没问题,但六百块就无能为力了——当然,如果可以用银角子,那肯定能凑够。
用金票溢价兑换现大洋的话,如果多容一些时间,再多十倍也不是事儿,因为再不济还可以去沈阳、宽城子,要多少有多少!
但短时间却不可行,这年月的交通与通信都十分落后。
最主要的还是这两年公主岭作为租界日渐繁华,日本人已经硬性规定在租界只允许流通金票,连带着怀德县城也受此影响。
尤其是在怀德韩家的推波助澜之下,这一带民间稍微大额的交易都已经很少使用现大洋了,所以只有官银号才能兑换到大量现大洋。
然而现在官银号暂停兑现。
这怀德一带也只有那些地主老财才窖藏大量的现大洋,但人家都讲求财不露白。不是知根知底的,溢价再多人家也必然不会搭茬,谁知道你是不是绺子里插千的前来踩盘子?
“咦,有了!”
韩老实听到客栈掌柜的提起地主老财,一下子就想到了去处!
于是他忙三火四的把惊蛰留在了客栈,还给留下了奉小洋票十五角——小孩子留太多钱不是好事,金票就免了。
嘱咐惊蛰在附近随便逛吃,困了就睡觉。
然后韩老实骑上那头大毛驴子,直奔两家子镇,薅羊毛去也……
一抖一振,弹巢当中滚烫的六枚弹壳叮叮当当落在地上,早已攥在左手的六枚子弹,伴随着手指的灵巧起舞,眨眼间就已经装填完毕。
转轮复位之后,右手扳动击锤,左手抚过枪身,那转轮飞快的转动起来,发出的“咔咔咔”声音,非常的悦耳动听。
真是极致的机械暴力美学。
这一整套动眼花缭乱,也赏心悦目。可惜那个被吓得尿失禁的翻译却无心观赏,他抱着水连珠的双手已经是帕金森晚期,明知道弹仓当中正常应该还有两颗子弹,而且此时韩老实还是背对着他,但却没有半丝半毫的打黑枪想法。
这小子,已经吓破苦胆啦……
韩老实掀起旧夹袄的衣襟,露出腰带上的枪套,柯尔特蟒蛇转了一个枪花之后插进去,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疾奔而来的紫衣人。
紫衣人亲眼看到了韩老实扔掉大枪,不由心中暗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该着爷们今天能反杀!
进入五十米内,发现韩老实的左轮枪装弹之后却又插回枪套,一套动作极其熟练,显然是用枪的高手。
不过,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紫衣人猛的站住身形,气不喘,手不颤,这身体素质真是令人艳羡,显然是有一身的过硬功夫。
韩老实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两手抱着膀, 丝毫没有拔枪的意思。
紫衣人早已拔枪在手,扳起击锤,此时虚握枪柄。
两人就这么四目遥遥相对。
春风拂过发梢,撩得紫衣人眉心痒痒的。
如果忽略地上的血腥味,那么绝对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时光,沏一壶茶,倒一盘瓜子,这才是生活。翻译抱着水连珠,看着躺地上已经开始变凉的两个日本东家,再看看放在脚边的皮兜子,里面装的都是钱。放在以前,他对钱有着深深的迷恋。现在,却感觉还是蹲家里收地租更好些。
流血,不好玩啊!
紫衣人暗中一咬牙,猛的抬起手臂,枪身乌黑发亮的左轮枪在身前划起了一道青光,速度极快,甚至已经拉出残影。
然而青光却只划出了一段即戛然而止。
紫衣人的手臂刚抬到一半,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在他的眉心出现了一个圆溜溜的弹孔。
两只眼睛变成了斗鸡眼,似乎在努力的向上瞧,想要看看眉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手臂无力的落下,左轮枪却还抓住不放。
伴随着弹孔下面有鲜血缓缓流出,紫衣人“呼通”一声仰面而倒,后脑勺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地面,脸上最后残留的表情是吃惊、不解,以及——不甘。
习武二十年,无冬历夏,师父宫先生说他根骨清奇,乃武学奇才,未来可继承衣钵,为一代宗师。也曾练枪五载,枪法有成,自信不输天下人。
然而,刚才他甚至没怎么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枪与击发的,速度太快了。
“愚蠢的boy”,被盖章认定的快枪手韩老实甩了两个优美的枪花,左轮枪插入枪套,回头给了翻译一个灿烂的笑容。
“噗通”一声,翻译直接跪下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却自始至终没有传出任何哭声,也是一个人才!
韩老实不想搭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舔包。
把四个扈兵的尸首搜刮了一遍,然而只有为数不多的奉票,水连珠步枪又不是稀罕物,所以韩老实嫌弃的吐了一口唾沫。
翻译见此,赶紧拎起地上沉甸甸的皮兜子,解开上面的搭扣,敞开口给韩老实看。
韩老实打眼一瞅,立即喜出望外。
皮兜子里面竟然装着一摞摞用红纸包着的现大洋,怪不得这么沉。
此外,还有一沓金票,粗略看也有一两千块。
掏上了!
既然地上躺着的日本人脑洞大开,没有表示任何异议,那么韩老实就只好却之不恭了……
“把手伸出来!”韩老实对翻译微笑说道。
翻译虽不明所以,但岂敢拒绝,顺从的伸出了右手。然后自己闭上了眼睛,唯恐韩老实把他伸出去的右手一口咬断。
结果发现手没被咬断,只是手心多出了一堆沉甸甸、凉丝丝的东西。
睁眼一看,竟然是一摞铜元。
“赏你的,一定要拿好!”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翻译点头哈腰,把铜元攥得紧紧的。
喜提巨款、再次支棱起来的韩老实,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个日本浪人身上。
这小子左手探入后腰,应该有好东西,备不住是马牌撸子啥的。
结果韩老实一脚把尸首踢得翻了一个面,却发现是一把南部陆式手枪。
这玩意是日本仿造的德国鲁格P08手枪,同时也是南部14式手枪——也就是王八盒子的前身,实际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设计、材料、加工,都拉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说它是工业垃圾那都略带夸奖成分。
不愧是穷光蛋帝国主义。
至于武士刀,更是屁用没有,切豆腐都不稀得用它。
韩老实索性用这把南部14式手枪“啪啪啪”打在武士刀上,刀身断为三截。
本来还想再多开两枪,结果卡壳了,很合理!
于是把空枪夹在浪人的腿中间,免费设计了一个造型,希望他能喜欢。
从翻译手里接过水连珠,再从柴担里取出SVD狙击步枪,都挂到那匹黑色儿马身上。马鞍子与肚带后面就有钩环,显然是怀德韩家扈兵所用马鞍子的自带功能,必须给个五星好评。
不过,韩老实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最后一拍脑门,转过头看了翻译一眼。翻译今天没穿西装,而是头戴毛呢巴拿巴礼帽,穿一身蓝缎面绣暗花的对襟罩衣,还挺有派!
就是皮鞋有些不搭调。
韩老实比量比量身高、体型,然后用手一指翻译,“串串叶子!”
翻译还挺懂行,麻溜的脱下了衣服帽子,韩老实七手八脚的换上,又从扈兵身上扒下那双崭新的羊绒短靴,鞋号不大不小,正合脚。
那还说啥了, 穿就完了!
回头有机会必须提出专家建议,让韩家四少爷给这个扈兵多烧一刀纸钱!
待收拾利落之后,终于有了一身滑溜叶子的韩老实翻身上马。
这马几乎也知道新主人是个大手子,所以韩老实用手一勒缰绳,黑色儿马的两个前蹄即高高扬起,发出“咴律律”嘶鸣。
脱溜光的翻译小跑着过来,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根马鞭子。
真有眼力见!
韩老实接过马鞭子之后,对着翻译、也是对着城门里吃瓜的大声说道:
“替我捎个话,我韩老实很喜欢和怀德韩家交朋友,以后指定要在他家老太爷的头顶上起一座穷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跑风,存不下三寸浮土,收不成半斗粗糠!”
这时城里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动静,可惜韩老实已经打马如飞,一骑绝尘而去……
怀德韩家的管事韩大嗙这两天有些忙。
韩大嗙之于怀德韩家,虽说是一坟祭祖,可打他爷爷那辈儿起,就已经出了五服。他这个人,三天要是不作损,那松花江、大辽河的水都得倒着淌,哈尔滨的狍子都能去参加“最强大脑”终极挑战。
年轻时候,韩大嗙在老奉天那边剜坟掘墓发死人财,宣统元年犯了案,蹲两年多的风眼儿,差点死在笆篱子里头,老婆也跟着一个算命先生跑了。
趁着老天爷打盹的功夫,大清国倒台之后韩大嗙被放出来了,又去公主岭租界干起了替窑子买寡妇的勾当,专一坑蒙拐骗。
不知怎么就搭上了韩家四少爷的线,给韩家四少爷跑事办差。自此开始,不但生活档次高了,作损也更甚了。
作损到什么程度呢?
在这怀德县里甚至有人写呈子到土地庙前点着,向十殿阎王告韩大嗙。
至于为何不写呈子告韩家四少爷,答案是不敢。
因为大家都担心怀德韩家能请来孙猴子,到时候十殿阎王也不好使,反倒向着怀德韩家说话。
所以即使写呈子告阴状,也只敢告到狗腿子韩大嗙这个层次……
然而事实证明,写呈子告阴状没啥用,韩大嗙反倒更斗起来了,还当上了管事。
虽然怀德韩家的管事有三十多个,但任何一个都是令人眼红的职位。
且不说在怀德、公主岭、四平街、郑家屯开设的炉银号、典当行、金珠店、烟馆、花台都需要管事,也不说在八百里旱海的四百苇户刀客,单说那五千垧好地,就有将近两千家佃户。
可见怀德韩家何等威势。
这韩大嗙据说在某个屯子,可屯子都是老丈人和连桥,谁敢不从,动动小手指就是家破人亡。
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学来的做派,自认砖家,常把“建议”放在嘴边。“建议”谁家,谁家就得掉眼泪。
不过这两天韩大嗙忙得有些顾不上作损,因为韩家老太爷马上就要过七十大寿。
人生七十古来稀,这年月已经算高寿了。
这必须得操办起来。
今天又在百忙当中受韩家四少爷的指派,去一趟两家子镇,给七姨太刘小凤的娘家出气。
至于为何是韩家四少爷指派干这件事,那就不好细说了,反正韩大嗙心知肚明。
此时他坐着一辆福特小汽车——这玩意据说只有沈阳城与船厂这种大地方才有,而且数量不过百。
怀德韩家却有三辆,但不是谁都有资格坐的。也就是七姨太刘小凤受宠,这两天总回娘家当天打来回,才给专门派了一辆。
韩大嗙的祖宗也不知是积了甚么德,带挈他走了时运,能有机会坐在副驾驶跟车,前后还有十名背着俄枪的随扈马队,都是私兵中的精锐!
路况虽然不如人意,颠得肠子都要顺着粪门漏出来了,而且正主是坐在后座的七姨太刘小凤,但并不耽误韩大嗙自认走上人生巅峰。
韩大嗙活动了一下大腿,试图通过改变坐姿来减小颠簸程度,眯缝着三角眼往前一瞧,就看到了前面的马队扈从正把一个骑毛驴子的驱赶到路边地垅沟。
毛驴子驮着的这个人,青绸长衫、灰色礼帽,黑鞋白袜,戴一副细框眼镜,手拎皮夹兜,一副管事打扮。
驴背上还有一个长条形包裹,包得严严实实。
韩大嗙嘴角一撇:切,还是个同行!
只是这个同行混得不咋地,别说汽车了,就是马车都坐不上,骑一头毛驴子跑外,也就比穷耪青的强出一个指甲尖儿。
今天也就是着急办事去,不然高低让他解开长条形包裹,看看里面装的是啥玩意。
算他走运!
不过你还别说,这毛驴子的脚程也不算慢,就这么缀在车队后面吃灰。
“善管事,这趟去韩家纸坊别太过分,教训教训就行了,杀人不过头点地……”
后座上的刘小凤吐出一个优雅的烟圈,并提出了建议。
这“善管事”就是韩大嗙。
“韩大嗙”只是外号,他大名是“韩继善”。
在他这辈按照族谱,起名都带“继”字,比如韩家老太爷的名字就是“韩继盛”——没错,他俩是一辈儿的。所以虽然已经出了五服,但如果按照辈分来,理论上韩家四少爷应该叫他一声“叔”。
不过嘛,理论终归是理论,目前韩继善——也就是他韩大嗙,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当上了韩四少的孙子……
既然是当了孙子,就得有当孙子的觉悟,要鞍前马后,想四少爷之所想,急四少爷之所急。
比如这次跑外,就得把事情办得令韩四少满意。
而四少爷是否满意,还得取决于韩老太爷的七姨太刘小凤是否满意。
这韩大嗙一边点头哈腰的答应着,一边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七姨太刘小凤, 心中不由感叹:同样是女人,为啥好看的鼻子、眼睛、嘴巴、大腿,就非得被安排到七姨太的身上呢?
不怪韩老太爷稀罕巴嚓的,也不怪四少爷——咳咳,佛曰不可说也!
对于刘小凤提出的建议,韩大嗙自然有深入领会。
其实也没啥,只要反着听、反着干就完了!
这趟去韩家纸坊是出气的,不是请客吃饭送温暖的……
真要顺着七姨太的话来,轻描淡写的整一整,回去就得被撸掉管事的头衔。
至于难度——这简直就是韩大嗙的家常便饭,专业得很!
这种事情交给他,乃是术业有专攻。
但是等韩老太爷的大寿过完,四少爷交待的下一个事情就有难度了。
年前四少爷就相中了龙湾县农商会长王子儒的外甥女,这要是放在怀德县,甚至梨树县、奉化县,那个据说长相还要强过刘小凤的亮果,早趴在四少爷的炕上了。
问题是龙湾县虽然与怀德县相邻近,但却隶属吉省,是吉长道的一个重镇。吉长道镇守使裴尧田是湖南湘乡人,十分强势,还兼任吉字军第一混成旅旅长。
这第一混成旅属于本省驻防军,不在北洋序列,所以裴尧田的地位十分超然,怀德韩家还影响不到人家,如果是主脉边金韩家还差不多。
所以怀德韩家无法明面上在龙湾县兴风作浪。
不过事在人为,韩大嗙还是很有信心办成此事,到时候差不多就能外放郑家屯当管事,那才是肥得流油,而且更加可以放开手脚作损……
子时一刻出发往南走的九月红绺子,在荒野当中一路踯躅而行,三星过了中天之后再转东南。
约莫走出去能有三十里地,官兵暂时还没有跟上来,但也是人心惶惶。
主要是这波骑兵实在是过于勇猛,与平时遇到的只会放空枪的警兵完全是两码事。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军官,枪法神出鬼没,真心是被打怕了。
此时已经人困马乏,神俊如状元白也有些吃不住劲,马肚子开始淌汗。
九月红吩咐下去,让绺队找到一处背风的沟坎暂时歇下。
胡子们这一路上真是被累屁了,纷纷咒骂官兵这帮瘪犊子不是人揍的,又没抱着他家孩子跳井,犯得着这么狗撵兔子一样的不开面吗?
九月红当然不会跟着一起骂,只在两个马拉子的伺候之下休息,又掏出来香水瓶再喷一喷,然后陶醉其中,对于这等危险境遇并没有太多反应,情绪十分稳定。
胡子们吃掉了身上带的最后一点干粮,最主要的是没有水,都渴得嗓子冒烟。
有实在累极了的,索性窝在狼皮褥子里歘空迷瞪一会儿。
“真怪!”绺子的“水香”忽然坐起来身来,道:
“军师,刚做了个闹亮子(梦),给咱圆圆?”
当胡子的就没有不迷信的,常年“马上过、打着吃”,施加暴力同时也必然要承受反作用力,人生轨迹始终是处于生与死的临界线上,极大的心理压力与空虚,需有超自然力来疏解抗衡,出门、行军、宿营、打仗等方面都有一套严格讲究,迷信看相、卜卦、圆梦、推八门。
而这一切都需要“翻跺”负责实施,于是“翻跺”会上升到神的使者层面,老太太在绺子当中的地位仅次于大掌柜九月红。
老太太正四平八稳的坐着闭目养神,春日里的夜晚仍然有些寒凉,九月红走过来把自己的镶碎毛边的黑羊绒大氅披在老太太的身上。
老太太宽慰的一笑,一把将九月红揽过来,于是两人就裹着一个大氅。
此时听了水香的话,回应道:“说说看!”
“俺先是梦见有人抬起狗棚头(棺木)出大殡,又梦见一头扒山子(老虎)从门前蹿过,俺和才子头(媳妇)正在炕上躺着,吓醒了……”
其他胡子一听,都哈哈大笑调侃着水香——大家都知道“水香”是有家有口的,这并不新鲜,相当一部分胡子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
大掌柜“九月红”无奈的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绺子里都是粗野的汉子,实在没法指望能有什么素质与文明。
老太太活到这个岁数啥没见过?完全不以为意,沉吟一下:“梦到出殡是好事;虎主凶,从门前蹿过代表凶像已去……”
说到这里老太太自己也笑了,“再就是困龙将要翻身,是个好兆头!”
胡子们听了,全都神情振奋。
休息之后,打起精神继续出发。
当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三间草房,黄泥垒起来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半人高的土围墙已经东倒西歪,外面另用篱笆围起来。
在院子旁边有一排排垛成小山一样高的苇捆子。
这显然是一个独门独户的苇户人家。
胡子们十分高兴,因为只要有人家,就可以吃到一口热乎的,最起码有井水喝。只是来到近前之后,为首的“九月红”扬起马鞭子,大喝:
“停!”
原来,这家的房门外挂上一个红布条,这代表有产妇在家,不能进屋!
胡子有各种忌讳,比如吃饭不许用脚踩炕沿、不能看张网捕鱼;婚嫁喜事只可上礼,不能吃席面;如有牲畜在前面横着走过,则这条路即不可再走!
再就是禁入“月子房”,防止沾染血气之灾。
“水香”在门前高喊:“当家的,出来碰碰码!”
房门一开,里面走出一个黑脸中年汉子,“哎呦,对不住各位柜上的爷台,屋里的猫下了!”
“粮台”取出三十块现大洋,道:“给张罗些大沙子、海沫子,有留杆子最好!”(准备粮米、大酱,最好是有肉)
这种独门独户的人家,其实都有与匪绺打交道的经验,对于黑话绺规并不陌生,多少都懂一些。
那黑脸汉子看着白花花的大洋,犹疑道:“小米、大酱啥的指定不缺,但没有肉,只有两花篓鸡蛋。”
“也行吧,把撇子、双锏、玄子统来使,俺们举老光办富”(借碗、筷子、铁锅,我们自己生火做饭)
黑脸汉子接过现大洋,乐颠颠的转身进屋,开始往外倒腾米袋子,还有两篓子鸡蛋,又拎出三串干辣椒。
半缸大酱就在院里,也算省事。
再把锅台的两口大锅也拔了下来。
胡子们趁着这个功夫,赶紧在院里水井旁边转动轱辘把打水,葫芦瓢先递给大掌柜九月红,然后是老太太这些四梁八柱,最后才是崽子。
如同牲口一样的喝了一气,顿时感觉又活过来了。
众人一起动手在院外支起两口铁锅焖小米干饭,把鸡蛋一股脑的都扔进去煮。
还没等小米干饭完全熟透,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拌了大酱开吃。
四梁八柱还能勉强用上碗筷,普通胡子只好各显神通,有用树皮盛饭的,有用秸秆当筷子的,有把饭摊在一块木板子上,趴在那里用嘴舔着吃的。
还有的干脆直接用手捧着吃,被烫得嘶嘶哈哈的也不停嘴。
后院地垅沟里栽种的葱,早被七手八脚的拔出来,一人一根,握在手里咬着吃。
这年月关东人,大部分都是老家在山东,见到大葱比啥都亲,满足感爆棚了。
还有人把干辣椒塞进嘴里嚼得满脸通红,脑门子见汗,冲散了身体里一晚上攒下的寒气。
大掌柜九月红和老太太用碾盘当桌子,也抓紧时间吃了一回,煮鸡蛋剥了皮打碎在小米饭里,拌上大酱和撕碎的葱段,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已经相当满意。
她俩唯一比其他胡子多的待遇,就是有一碗热水冲开的红糖水。
把马喂饱之后刚要继续出发,远处就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众人大惊:跳子又追上来了?
此时天光已亮,很快就有眼尖的看出来:“不是跳子,是绺子的马队。”
嗐,那就放心了。
所谓西北悬天一枝花,天下绿林是一家,都拜的是达摩老祖,人不亲,枪把子还亲呢,枪把子不亲,山头还亲呢!
本以为是虚惊一场,碰码之后还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乃至一些必要物资补充。
然而很快那边的枪就响了,噼里啪啦的往这边开打。
绺子一边找地方躲避还击,一边破口大骂:“踏马的,哪来的野毛子,都不讲绿林规矩了?”
九月红临危不乱,拔出匣子枪娇声大喊:
“下死手的绺子,除了‘交得宽’没别人!把连子都赶到苇垛后面藏住,拉火线别卡子,杀住对面的风头再滑!”
接着又吩咐:“顶天梁带一棚的人放出去压住左边,扫清柱带二棚顶住右边,防备他们从两边抄过来堵后路!”
顶天梁是绺子四梁之一的“炮头”,属于武力担当。
扫清柱是绺子八柱之一的“总催”,负责督战。
得令之后,众人分散开来,躲在土墙后面打排子枪。
还有从后山墙登上草房后脊的,趴在上面射击。
屋里的黑脸汉子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就已经带着老婆孩子躲进了后倒厦子的土豆窖里,显然也是吃过见过的。
对面虽然人多势众,但也不得不纷纷下马,临时找沟沟坎坎的再开枪对射。
九月红所料不差,这确实是“交得宽”的绺子,耍混钱的!
关东绺子可以分为两种,即“耍混钱的”与“耍清钱的”。
耍清钱的讲究五清六律,七不抢八不夺,有严格的绺规,只抢地主老财而不骚扰普通百姓。如果内部成员有触犯绺规的,会面临严酷惩罚,是为“领刑”。
“九月红”的绺子,从爷爷辈儿开始算,一直以来都是耍清钱的。
而耍混钱的则是坏事做绝,伤村害民,杀人如麻,只要看不顺眼的抬手就是人命,被绿林界称为“斜岔子”。那大掌柜“交得宽”带着绺子进入村屯之后,都是大呼小叫:“弟兄们,自己个找老丈人家呀!”
完全没有任何道义可讲。
“九月红”的父亲就是因为看不惯“交得宽”的非人行径,曾发起“典鞭”联合其他绺子声讨。
奈何这“交得宽”傍上了“马傻子”绺子的大腿。
那“马傻子”乃是怀德韩家的黑手套,买枪、买子弹都不在话下,势力极大,火并的时候占据上风,甚至把“九月红”的父亲打了个半死。
交得宽的年纪其实不大,只有二十四五岁,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戴一副金丝眼镜,穿一身长衫,如果不拿枪的时候,不知道底细的人可能会以为他是哪个学校的教员。
实际这人却是心狠手辣之辈,而且好色成性,这两年不知道祸祸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
前些日子交得宽与马傻子连旗,攻打韩家大院未果,有些憋气窝火。
交得宽绺子的花亭子(据点)就设在八百里旱海的苇甸子,插千的探听到九月红的绺子被官兵咬住之后,他们连夜起兵,试图浑水摸鱼。
结果还真巧:天一亮就发现了九月红绺子的踪迹,这如何能放过?
空气中“嗖嗖”乱飞的子弹拉出鸟雀鸣叫声,打在院门口的老榆树上,树皮四分五裂,令人心惊肉跳。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九月红身边的两个马拉子别看都是小姑娘,但面对这架势丝毫不怯阵,一人一把匣子枪“坑坑”的开火。
就是准头太差,手腕子力气不足,压不住枪口,全打飞边子了。
见此情形,九月红大声道:“别浪费柴禾(子弹),看我怎么打!”
说完就把匣子枪安装在枪盒上,躲在一处矮墙后面连连抵肩射击,对面一个试图摸着苇棵子蹭过来的胡子如同喝醉了酒一样,踉跄两步之后扑倒在地上,两只手狠命的抓挠着地上草皮子,然后就踢蹬了。
两个小姑娘见了,只是吐了吐舌头……
虽然对面的攻击被遏制住,但形势却有些不妙!
掌管物资的“粮台”急得脑门子上全是汗,栽栽愣愣的溜过来小声说:“当家的,咱柴禾带的可不多,再这么哐当下去,备不住最后就得抡王八拳了!”
九月红冷静的说道:“不要急,托天梁带着粘管子(受伤)、没有风连子(好马)的弟兄先滑,在梁在柱的都跟我一起顶住局子!”
托天梁指的就是“翻跺”,老太太在枪林弹雨当中并不惊慌,刚把六枚铜钱抛在地上,端详之后笑道:
“那我就不拖大家后腿,先滑了!”
在撤走一部分人之后,九月红这边枪打得更果决了,挺过一袋烟的功夫,九月红带人翻身上马,一溜烟的往西南方向开撩。
“交得宽”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扯着嗓子大喊道:“弟兄们,对面眼瞅着是挠岗子了,都给我上马开追!九月红的两个马拉子都是盘顺的亮果,合皮子可劲攀哪!”
手底下的胡子纷纷粗野的笑起来,“炮头”勒住马缰绳,扯开褂子露出又黑又密的护心毛,下流的笑问道:“大当家的,那抓住九月红咋整呢?”
那绺子的“翻跺”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一脸的猥琐,接茬道:“那还能咋整,大当家的再当一回新郎呗——我昨晚起了一卦,结果是‘破军辟易,白虎贪鸾’,不是小好,是大好啊!”
交得宽哈哈大笑,道:“当新郎挺好,早知道就不应该把老丈人一枪打落马下!”
说完两腿一夹马肚子,高头大马扬开四蹄,带着胡子们打着呼哨,发出鬼哭狼嚎的怪叫声追了下去。
形势依然严峻……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