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3**今天在德国做了气管切开术。
麻药失效时,我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数了1374次呼吸。
妈妈把我手机里所有照片都删了,但她不知道我记住了阿远掌心的纹路。
护士递来的蜡板上,我画了琴键,用输液针头刻下《月光》前八小节。
**2016.12.24**平安夜的雪落在呼吸机面罩上,像阿远睫毛挂着的雨珠。
临床小女孩送了我纸折的铃铛,她说许愿时会发光。
我在蜡板上写:希望阿远永远不要找到这个本子。
**2017.5.20**肌肉萎缩蔓延到手指了。
用最后能动的三根手指偷了医生的钢笔,在窗帘上画了程远的侧脸。
月光透进来时,他的影子会轻轻摇晃,像那年琴房里被风吹起的白纱。
**2018.9.23**移植手术失败了。
医生说我等不到适配的心脏。
在疼痛间隙,把阿远常抽的烟牌画满整面墙。
如果疼痛是钢琴键,我现在应该弹完了拉赫玛尼诺夫第三协奏曲。
**2019.7.15**梦见回到暴雨中的琴房。
阿远的手穿过我透明的身体,接住了当年坠落的呼吸机。
醒来时监测仪在尖叫,而我在笑——他终于不用为我难过了。
**2023.3.5**在器官捐献协议上签字了。
如果心脏能移植给某个女孩,就当是替我爱他。
听说他要结婚了,新娘有健康红润的脸颊,真好。
泪水砸在纸页上,晕开多年前的墨迹。
程远抓起琴房钥匙,牛皮纸袋里滑出透明密封袋——七颗浅蓝校服纽扣,每颗都缠着褪色的红绳。
暴雨夜狂奔的画面割裂着视网膜。
程远撞开废弃教学楼的门锁时,掌心被铁锈割得鲜血淋漓。
琴房积满灰尘,那架老钢琴还在窗前,琴键脱落了大半。
月光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
程远跪在琴凳前,发现夹缝里卡着银色录音笔。
充电指示灯亮起的瞬间,林初夏的声音穿越七年光阴在尘埃中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