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一出戏,就有三三两两的服务生上来添茶,又有专人把傅博文选好的茶叶送了上来。
离开茶行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了,傅博文正要上车,苏易北却拉住了他。
苏易北记得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个甜品店,上次选修课坐在他附近的两个同学一直在讨论这家店的蛋糕。听说每天下午五点会有限量供应的甜点,刚刚苏易北看了一下时间,突然就想起了这件事。
傅博文没有异议,两人步行过去的时候店里飘满了香甜的味道,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候。苏易北自己去排队,示意傅博文先找个位子坐下。
傅博文笑着坐了,觉得这个孩子虽然不爱说话,但是真的很口是心非。天天说自己不喜欢小孩子,嘴上一口一个小崽子,却还是惦记着给小侄子买蛋糕。
甜品上架后卖得很快,傅博文坐在位子上刷着手机,过了一会儿一只大手托着一小盒饼干递到自己眼前。
饼干一个一个并不大,散发出淡淡的抹茶气息,十分诱人。
傅博文一怔,抬头看向苏易北。
苏易北捏起一个饼干放到他嘴边。“尝尝,送的试吃。不太甜,我觉得你会喜欢。”
他站在傅博文身边,身形把傅博文遮住,但是店里的人太多,那些年纪不大的小女生若有似无的视线不停地扫射两人,让傅博文十分地不自在。
傅博文往后撤了一下,笑着说,“你先吃。我自己拿。”
苏易北亮晶晶的眼睛暗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把手中的饼干塞到自己嘴里。
傅博文自己拿了一个放进嘴里。抹茶特有的清香和微苦在嘴里蔓延开来。
其实傅博文私下里喜欢吃点甜的。
毕竟医生这个职业一旦忙起来不分昼夜,真的很累。甜食能及时补充能量,遇到糟心的人和事还能最大限度的保持心情愉悦。
他们科室不少人都知道傅博文的抽屉里常备着巧克力,累到不行的时候还会向他讨要一点补充补充体力。按时下班的时候傅博文也会自己去买小甜品和蛋糕吃。
不过这种个人爱好问题就不必让别人知道了。
他含笑向苏易北点点头。
傅博文把那袋小饼干放在他的手里,跟他一起走出甜品店大门。
这时候路上的车已经明显比下午多了很多,马路开始变得拥堵。载着两人的车被车流裹挟往饭店驶去,等到了饭店的时候恰巧快七点了。
苏易南一家三口和程锦闻都已经到了。
苏易南还是那副没有骨头的样子,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看他的儿子围着程锦闻团团转,看到傅博文和苏易北推门进来慢吞吞抬手算是打了招呼。
傅博文先是跟苏易南夫妇问好,然后对着程锦闻笑了笑,才落了座。
苏易北不愿跟他哥坐一起,推着傅博文往里坐了一个位置才挨着他坐下了。
苏易南抬头瞪了他一眼,苏易北拿下帽子懒懒把头转到一边,装作看不见。
苏易南的妻子Nancy是苏易南在柏林念书的校友,现在在柏林的一个诊所里当心理医生。高挑的个子,雪白的皮肤,黑色的卷发和灰绿色的眼睛,奥斯卡和她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傅博文自从博士毕业后回了国就再也没有去过柏林,十分怀念学校和老师们,便和Nancy聊了起来,苏易南时不时在旁边插两句嘴,气氛相当融洽。
苏易北一边应付着自从他来就抓着他不放的奥斯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锦闻聊天。
正说着话,门被忽然打开,刘铭扬步履匆匆地进来,头也不抬地抱怨:“不好意思来迟了来迟了,我草刚刚路上有两辆车追尾了害我堵中间根本动不了,给我急得恨不得飞过去……你怎么在这?!”
刘铭扬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吞不出来咽不下去,瞪着程锦闻的眼神活像是看见了鬼。
程锦闻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对他微笑:“刘总。”
“什么刘总。”苏易南看刘铭扬到了,让他坐下,示意服务生开席,心不在焉地说,“你跟着小北叫就行。天天在熟悉的人面前装逼,老刘你也真是不要脸。”
刘铭扬顾不上搭理苏易南,在程锦闻身边唯一一个座位上坐下了,愕然地看着他,“你……”
“是我不对,太见外了。自罚一杯。”程锦闻笑着仰头喝掉酒杯里的酒,又亲自拿起酒瓶满上,把酒端向了刘铭扬,笑着喊了声“铭扬哥。”
那个“哥”字叫得格外地意味深长,其他人倒没听出什么,刘铭扬一听顿时就急了:“怎么就熟悉的人了,谁是他铭扬哥啊!”
苏易南一脸莫名其妙:“上次不是你跟我打听人家画室在哪,非要让人家帮你挑画儿的么?你谢谢人家没有啊这会儿就不熟了?你这脸变得可真够快的。”
刘铭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自己往肚里咽,其他几个人都一脸不知情地看着他,他只能恨恨端起酒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程锦闻说:“谢、谢、你、啊、程、总。”
程锦闻一直保持着端酒杯的姿势没放下,这时候听到这句话对着刘铭扬笑得很爽朗:“铭扬哥别这么客气,咱俩谁跟谁啊,你叫我锦闻吧。”
刘铭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咱们俩是你跟我。”说完仰头把酒喝下了肚不再看他。
苏易北懒得去看这两个人打嘴上官司,西湖醋鱼鲜香爽口,龙井虾仁晶莹清淡,他捡着觉得会让傅博文喜欢的菜式忙着给傅博文布菜。
苏易南半抬着眼皮看着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忙东忙西,冷哼一声继续吃自己的,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傅博文觉得尴尬地不行,一边保持着礼仪上的微笑一边低声对苏易北说,“够了,我还不太饿,你自己吃你自己的别给我夹了。”
苏易北置若罔闻地把最后一块鱼香茄盒夹进他的小碟里,“你吃的太慢,桌子上有只小猪,再不吃都被他一个人吃光了。”
桌上几个大人都笑了,奥斯卡还听不懂这么复杂的中文,正抱着自己的小碗吃的唏哩呼噜,听到笑声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大人们,最后犹犹豫豫地靠在傅博文身边问:“你是那天在医院给我看病的医生吗?”
傅博文笑着用纸巾替他擦了擦满是酱汁的小嘴,“是的,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会说德语,我来到中国后第一次遇到会说德语的大人。”奥斯卡眼睛闪亮亮的像一只猫咪,“当然,爸爸妈妈和小叔叔不算。”
傅博文笑着看他,“你喜欢小叔叔吗?”
“喜欢!”奥斯卡很兴奋地咧开嘴,“他很酷!还会画画!我爸爸都不会!刚才我看到你们俩是一起进来的。那盒蛋糕是你给我买的吗?”说完,他噔噔噔跑过去把刚刚苏易北买来的蛋糕捧给傅博文,:“我请你吃蛋糕好不好?”
傅博文忍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蛋:“你要吃好晚饭才可以吃甜点。”
奥斯卡已经眼疾手快拆掉了盒子,分给傅博文一个小叉子:“我已经吃好了。”
傅博文点点头,“你确定吗?那好吧。”
苏易北托着腮看他们俩一大一小头挨着头靠在一起挖蛋糕说悄悄话。
奥斯卡边吃边问傅博文:“你是小叔叔的朋友吗?”
“不。”傅博文摇摇头“其实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苏易北突然从一旁伸过头来,“他是你爸爸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将来他还会成为我的伴侣,你就可以也叫他小叔叔了。”
后一句话声音很低,其他人倒是没有听见。
傅博文皱着眉哭笑不得,“你跟孩子瞎说什么。”
苏易北面不改色地坐回去,“说大实话。”
奥斯卡滴溜溜的大眼睛在他们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学着大人叹气。“你们大人真的很复杂。”
刘铭扬虽然听不懂德语,但是看奥斯卡一脸小大人的神情就觉得想笑,回头就对着苏易南坏笑:“这孩子真有意思。真想不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居然是你的种。遗传的奥秘果真是不是我等凡人等参透的。”
苏易南烟瘾犯了,碍于自己儿子在场不能抽烟,正难耐地把手里的香烟捏来捏去,听到这话立刻抬起头冷笑着反击:“可爱吗?觉得可爱自己生去啊。我回国去看你爸那回,他抱着这小崽子都不愿意松手。你早点让刘老抱了孙子,刘老也能早点放过你。”
苏易南当然知道他男女通吃的爱好和喜新厌旧的臭毛病,明摆着是拿这话恶心刘铭扬呢。
刘铭扬翻了个白眼,这嗑根本没法唠,他才不接话。
谁知他不接话有人接,身边那个微笑了一晚上,刘铭扬现在看到他一脸蒙娜丽莎的笑容就牙疼的程锦闻却附和着苏易南:“南哥说的有道理,奥斯卡都四岁了,铭扬哥和南哥是同龄人,你也该早点让刘老教授早点抱孙子。”
刘铭扬用力瞪视着程锦闻,要是眼里能射出飞刀来,程锦闻这会儿早就被扎了不知道多少个血窟窿出来了。
还没来及得拿话回击回去,刘铭扬觉得自己的大腿被另一只大腿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