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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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精彩片段

叶灵刚刚拖着自己胀痛的残腿走到家门口，孟之朗就将两个水桶扔到她面前：“去挑水，蓁蓁受了寒得泡个热水澡才行。”
今天下雪，岛上有的路结冰，很滑，她的腿又胀疼得厉害，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实在不想去。
叶灵越过他：“我不去！”
孟之朗火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叶灵，你够了！嫉妒烈士的家属，你是不是思想觉悟还不够高？我看要把送到教导员那再去教育一下才行。”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比起我这个残废，你不是更适合？”
叶灵垂眸冷冷扫了一眼他的腿，甩开他的胳膊，一瘸一拐地向里走。
看到她的腿，孟之朗略微有些愧疚，蹙眉：“叶灵，你过分了！不要为了和我斗气，说这种话，你应该很清楚，你这样说，我比你更难受。”
叶灵冷笑一声，残废的是她，他难受什么？
昨天在外面说的时候，不是很顺口么？
但想到反正也要走，她也就懒得揭穿他：“你刚刚让一个残废在雪天去一公里以外的地方打水回来，给一个四肢健全的人洗澡，你不过分？”
孟之朗那点愧疚顿时全无：“蓁蓁有心漏病，受寒是会死的，而你只是断了一条腿，又不会死！”
叶灵呼吸一滞，心仿佛被撕成碎片一般，鲜血直流。
只是断了一条腿？
也不想想她这条腿是为谁而断！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凉薄的话？
“郎哥哥！郎哥哥，我心脏又不太舒服......好冷......”
这时，谢蓁蓁忽然穿着单衣脸色惨白，双唇惨白地走了出来：“叶灵姐姐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有这样的病连累了你......”
“你道什么歉？你又不是故意生病。”
孟之朗连忙脱下外套盖在谢蓁蓁的身上，然后搂着她向里走，柔声道：“你看看你浑身冷成这样，怎么还不多穿一些？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对得起你哥哥，快些进去。”
说罢，他转头冷冷扫了叶灵一眼：“你还不快去？要是蓁蓁出事，你就是谋害烈士家属，这样的罪你可担不起！”
叶灵累了，早已没了力气和他再吵下去，只好拎着桶往井那边去。
一路上都是下坡，又结了冰，她走起来困难重重，摔了好几次，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迎着风雪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井边，打了水往回走都是上坡，她又连人带桶摔了好几次，浑身湿透，寒风一吹，身上都结了冰。
她四肢僵硬麻木，早已没了知觉，但一次又一次爬起来，重新打水，再往回走。
等她打水回来，已经天黑。
孟之朗全然没看到她身上的冰霜和摔伤，只是抢过水桶走进厨房：“叶灵，你是不是故意那么慢，想让蓁蓁发病？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恶毒？她一个孤儿，又有这样的病，生存已经很难了，你能不能多照顾她一点？”
她还不够照顾么？
连丈夫都送给她了，还要怎么样？
但此刻叶灵疲惫不堪，实在没心情和他闹，转身就回了房间换衣服，处理假肢。
看着生锈，掉漆，零件松松垮垮的假肢，她垂眸叹了一口气。
她原本出生优渥，是因为梦想去当测绘兵，却为了救孟之朗断了腿，跟着他来了这偏僻的海岛。
如今却因为他，五年换不了一个假肢，还反过来被他嫌弃。
她可真蠢啊。
睡到半夜，叶灵开始发烧，浑身发烫瘫软，刚想找孟之朗带她去看医生，便见门被人大力推开。
接着，一道颀长的身影带着酒气就将她扑倒在了床上，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孟之朗，你放开我！”
孟之朗喝醉了，全然不理会她的反抗，毫无准备粗鲁地进入她的身体，痛得她眼泪直流。
“我不要！你出去！”
叶灵残废的腿也无法踹他，双臂又瘫软推不动，只能用力喊着，渴望将他唤醒。
他不是嫌弃她么？
现在又是闹哪出？
面对她的推搡，孟之朗却冷笑一声，越发用力，撞得铁板床吱吱作响。
“孟之朗，你喝醉了，别发疯！你弄得我很痛！快出去！”
孟之朗大手捏着她的小脸：“喊什么？你吃醋不就是因为我有一阵子没碰你了么？现在碰你，你又装什么？”
叶灵原本就发烧，如今被他撞得身体几乎快要散架，听到这话，心里又恨又疼。
忽然，她用尽全力，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孟之朗的脸上，含泪咬唇骂道：“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之朗终于清醒了几分，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便低头温柔地吻去她的眼泪：“对不起，我喝多了，你又拒绝我，让我有点着急了。”
“出去！”
叶灵推开他，命令着。
“叶灵，快一个月了，我也想要，别拒绝我，好么？”
孟之朗上了头，倒也不记得嫌弃她是个残废的事了，一心只想在她的身上索取，便紧紧抱着叶灵，不肯撒手。
“郎哥哥，我......我好像犯病了......”
忽然，门外响起谢蓁蓁虚弱的声音，接着便是‘噗通’一声，好想有什么倒在了地上。
孟之朗顿时没了欲 望，抽身而出，穿好衣服便见谢蓁蓁倒在地上，嘴唇发乌，没了呼吸。
他急了，抱着她也顾不上其他的，就向外走。
出门之时，撞倒了叶灵的假肢，他低头看了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垃圾一般，用脚嫌弃地踢了出去，然后头也不回地抱着谢蓁蓁跑了。
他一心只有谢蓁蓁，就连门也没关。
寒风灌入，将叶灵吹得直发抖，发烧更严重了，可她却没有一丝力气，假肢也在门口，根本无法动。
谢蓁蓁来了两个月，心漏病发五次，有四次是她和孟之朗欢 爱之时，还有一次是孟之朗打算带她出岛换假肢的时候。
还真是巧啊。
叶灵想着想着便晕了过去，半夜被冻醒了过来。
屋子里一片漆黑，很显然孟之朗和谢蓁蓁还没有回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她得去一趟卫生所，不能等孟之朗了。
于是，她艰难地穿好衣服，扶着墙站起身，一跳一跳地向外走。
风雪吹进来，地面潮湿，她脚下一滑，摔在了门上，磕掉了一颗牙，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嘴。
她的心却痛到了麻木。
捡起假肢穿上后，便迷迷糊糊摇摇晃晃地往卫生所去。
到半路，她体力不支一头栽在雪里彻底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卫生所里，四周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有些恶心。
忽然，大门被人踹开，孟之朗冷着脸冲了进来。
“叶灵，你闹够了没有？蓁蓁心漏病发作，你不管就算了，怎么还嫉妒到跑过来装病争宠？”
孟之朗拎着她的衣领：“我罚你抄一百遍宣言，好好学一下到底应该怎么对待烈士家属！不抄完，不许吃饭！”

烈士......
“你一口一个烈士，那我呢？”
叶灵抬眸冷冷看着他：“是因为我没死，只是断了一条腿，所以就活该被你虐待折磨，为谢蓁蓁让路么？”
孟之朗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叶灵，这三年来，你没事就拿断腿威胁我，你没说够，我都听厌了。”
“你的断腿早已是事实，但蓁蓁的心漏病却是近在眼前的一条生命，你身为人民子弟兵不想着如何为人民奉献，却只记着自己的一点点牺牲，要人人都如你这般想，这里所有的人都应该卷铺盖回家！”
叶灵捏着自己的断腿，心狠狠一抽，全身僵硬冰冷。
论扣帽子，谁比得过孟之朗呢？
这时门外已经围了一群好事者。
“孟团长怎么和叶同 志吵起来了？”
“哎呀，还能因为啥？还不是因为叶同 志吃醋了呗，在这里装病和蓁蓁妹子争宠呢。”
“啧啧，这叶同 志何必呢？孟团长已经够良心了，三年都没生个一男半女，还是个残废，都没嫌弃她，这生活上还得照顾她，真是不错了，上哪里去找孟团长这样好的男人。”
“可不是嘛，而且，这蓁蓁妹子的哥哥可是谢阳营长嘞，那可是牺牲自我救了孟团长，和全军的英雄烈士啊，在加上蓁蓁妹子还有心漏病，孟团长不多照看，怎么对得起谢阳烈士哦。”
“所以，孟团长罚她抄宣言呢，可她不乐意啊，要我看这就是作风有问题，应该记警告，要不是她，孟团长肯定早就升上去了。”
叶灵越听越是心寒，看来这三年来，孟之朗没少拿她残废的事在外宣扬自己。
否则，怎么没人知道她的腿是怎么断的，却只道他孟之朗对她多般好，多般委屈呢？
叶灵看向门口，大声道：“孟之朗，既然你觉得我为了你断腿是对你的威胁，其他人也觉得是我耽误了你，那不如离婚吧，还你自由。”
孟之朗一怔，全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叶灵你瞎说什么？我答应过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我孟之朗答应过的话，绝对不会食言。”
是么？
所谓的照顾就是喝醉了强迫她，为了谢蓁蓁一次又一次不顾她的死活？
这样的照顾，她不稀罕。
“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来岛上，我下午就跟着船离开，再也不打扰叶灵姐姐和郎哥哥，虽然我是一个孤儿还有心漏病，可我也可以一个人生活。”
谢蓁蓁不知何时哭着跑了进来，那委屈的模样，细软的声音，让孟之朗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扶着她：“蓁蓁，别瞎说，你哥哥把你托孤给我，我就有责任照顾你一辈子，更何况你一个女孩子又有心漏病在外面多危险？”
叶灵受不了他们这般亲亲我我，爬下床一瘸一拐往外走。
孟之朗还想说什么，谢蓁蓁那边又开始喊疼，便也就没了搭理叶灵的心思，抱着谢蓁蓁就回了病房。
拖着还在发烧的身体回到家里，叶灵找出和孟之朗的结婚证，撕下黑白婚纱照自己的那一半，点燃烧成灰。
之后，便开始收拾行李，从床底将自己买的三棱尺，水准仪拿了出来，擦落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摆弄着。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干涸了三年的灵魂，终于得到了滋养。
只是，她知道孟之朗没那么容易同意离婚，毕竟他身上的美名，可是踩着她的断腿才拥有的。
他怎么舍得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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