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赎罪困青楼?我成花魁你低头!裴音盛郢最新章节

一瓶清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忠勇侯府的小世子,谢云笙,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替父出征,整了一圈军功回来。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当真是贵不可言。亦是裴音从前的未婚夫婿,现在,是盛鸾的未婚夫婿了。盛鸾回了盛家之后,这门婚事理所当然就还给了盛鸾。可满京城谁人不知,从前的盛家嫡小姐盛音,为了讨谢云笙的欢心,做下了多少荒唐事。深夜的萤火,凌晨的露珠,早春的茶,正月初一庙里的头香,永远是属于盛音的。求的是他们岁岁常相守,日日不分离。从前她不在乎,因为知道两人成婚不过是迟早的事,她为自己未来的夫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可如今,谢云笙成了别人的未婚夫婿,盛家介意。他......应该也是介意的。裴音一直波澜不惊的心口,却只有苦涩和痛意。时至今日,她还清楚地记得,她要被送去教坊司的时候,几...

主角:裴音盛郢   更新:2025-03-17 21: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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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音盛郢的其他类型小说《赎罪困青楼?我成花魁你低头!裴音盛郢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一瓶清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忠勇侯府的小世子,谢云笙,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替父出征,整了一圈军功回来。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当真是贵不可言。亦是裴音从前的未婚夫婿,现在,是盛鸾的未婚夫婿了。盛鸾回了盛家之后,这门婚事理所当然就还给了盛鸾。可满京城谁人不知,从前的盛家嫡小姐盛音,为了讨谢云笙的欢心,做下了多少荒唐事。深夜的萤火,凌晨的露珠,早春的茶,正月初一庙里的头香,永远是属于盛音的。求的是他们岁岁常相守,日日不分离。从前她不在乎,因为知道两人成婚不过是迟早的事,她为自己未来的夫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可如今,谢云笙成了别人的未婚夫婿,盛家介意。他......应该也是介意的。裴音一直波澜不惊的心口,却只有苦涩和痛意。时至今日,她还清楚地记得,她要被送去教坊司的时候,几...

《赎罪困青楼?我成花魁你低头!裴音盛郢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忠勇侯府的小世子,谢云笙,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替父出征,整了一圈军功回来。

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当真是贵不可言。

亦是裴音从前的未婚夫婿,现在,是盛鸾的未婚夫婿了。

盛鸾回了盛家之后,这门婚事理所当然就还给了盛鸾。

可满京城谁人不知,从前的盛家嫡小姐盛音,为了讨谢云笙的欢心,做下了多少荒唐事。

深夜的萤火,凌晨的露珠,早春的茶,正月初一庙里的头香,永远是属于盛音的。

求的是他们岁岁常相守,日日不分离。

从前她不在乎,因为知道两人成婚不过是迟早的事,她为自己未来的夫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可如今,谢云笙成了别人的未婚夫婿,盛家介意。

他......应该也是介意的。

裴音一直波澜不惊的心口,却只有苦涩和痛意。

时至今日,她还清楚地记得,她要被送去教坊司的时候,几乎想要杀了盛鸾,男人把盛鸾护在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他说:“阿音,这是你欠她的。

你且去,我保证,日后会时常去看你。”

后来他确实去过几次,但是很快谢家人就找上了她。

谢家年少有成的小侯爷,前途无量,还跟盛鸾有了婚约,留恋教坊司这样的地方成何体统?

谢家甚至允诺,裴音若是不见谢云笙,日后出去,抬进门当个妾也不是不可以。

这一句妾,像是一把尖刀,破开了裴音难堪的身世,也把她跟从前富贵的盛家嫡小姐的身份彻底剥离。

即便是盛家最不受宠的庶女,也不会进别人门第为妾,可是谢家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么理所当然,眼神里甚至带着轻蔑和施舍。

那一刻她才清楚地认识到,盛家真的跟她毫无关系了。

裴音不声不响,但是从那之后再也没再见过谢云笙。

她点点头,“知道了。”

大堂里只剩下难堪的沉默,盛夫人还想说什么,但是对上裴音死气沉沉的样子,终究化成了一句叹息,转身出门。

盛夫人走后,裴音才坐了下来,紧绷了一天的身体有些酸痛。

门口进来个圆脸的丫鬟,端着铜盆要伺候她梳洗,“二小姐,奴婢叫,春桃,以后就由奴婢伺候您。”

裴音在教坊司,过得连丫鬟都不如,哪里需要人伺候,她伸手去接她手里的铜盆,“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下去吧。”

春桃赶紧避开了裴音的手,一板一眼道:“不行,夫人交代了,要伺候好您,二小姐您已经不得宠了,就不要连累奴婢挨板子。”

她也是倒了霉了,被调到雨潇阁来伺候这个不受宠的二小姐,从教坊司出来,身上有没有病都不知道,但是可以预见的是,她在盛家不会有出头之日了。

想到之后的苦日子,春桃窝了一肚子火,动作粗糙了不少,水盆里的水都晃了出来,溅到了裴音身上。

裴音抿唇,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讽刺一笑。

原来盛夫人还是不放心她,把她留下,不过是全了盛家的好名声,但是也怕她积怨成仇,坏了盛家的名声,所以特意让人在这里看着她。

什么母慈子孝,不过是装给外人看的罢了。

人情冷暖,裴音在教坊司看得太多了,并没有把一个丫鬟的轻慢放在眼里,她没再反抗,木偶一样由着春桃伺候完梳洗。

前头开饭了,但是盛夫人体谅她辛苦,不必过去应付。

大概是怕她这样子,失了礼数。

裴音并不在意,简单用了点饭之后,就躺下了。

隔日就是盛鸾的及笄宴,春桃早早就把裴音喊起来梳洗,换上了盛夫人送来的衣服,一身蜀锦裁纸的广绣长裙,披帛是江南上好的烟纱,点缀在繁复的花纹上,好似要随风飘走。

发髻上簪着鎏金的头面,精致华丽得好似教坊司的三年不过梦一场,如今归来,眼前人依旧是从前尊贵的盛家嫡小姐。

裴音眨眨眼,“这头面会不会太过华丽?”

如果她没记错,这还是宫里赐下的物件。

从前是她的,但是早就被送给了盛鸾。

如今出现在这里,并不合时宜。

春桃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都是小姐和夫人专门送来的给您的,您若是什么都不戴,显得盛家亏待了您是的。”

裴音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上妆的时候,春桃看着铜镜里的绝色容颜。

好看是好看,但是跟个木偶似的。

她撇撇嘴道:“今天毕竟是大小姐的及笄日,宾客众多,您可别这样苦着脸,夫人和老爷看见了要嫌晦气的。”

是盛鸾的及笄日,也是她的及笄日。

她在教坊司接客之前,被接回了盛家,免去了沦落风尘的命运,是该感恩戴德才是。

苦着脸给谁看呢?

裴音语气淡淡:“再不走,就要误了时辰了。”

春桃加快了速度,主仆两人紧赶慢赶还是有些迟了,宾客都到了,分了前后两堂。

女子都聚集在后花园,远远看去,分不清是花红柳绿,还是美人多娇。

盛家如今鼎盛,出了个少将军,还跟忠勇侯府是姻亲,哪怕只是个及笄宴,京城能来的官员和女眷几乎都来了。

毕竟,盛鸾还是未来忠勇侯府的世子夫人,若能提前攀上关系,只有益处。

她们一直盯着后院门口,听说盛家那位流落教坊司的假女儿被接了回来,她们且等着踩一踩裴音,来哄盛鸾高兴。

裴音知道今天的日子不会好过,所以春桃拖延时间的时候,她并没有阻止,但是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有耐心,硬是等到她来才开席,进门之前,她支开了春桃,把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换了早就藏在袖中的另一根上去,才提步进门。

当然,这些人也只是等着而已,她真来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回避,生怕跟她亲近了引人误会,隔得远远的,眼神戏谑地打量着她。

“盛将军和夫人还是良善,舍不得多年养育的情义,一个教坊司出来的还真当二小姐养着。”

“她身上那是蜀锦吧,听说啊,是谢世子军功换来的赏赐,今年整个京城也只有这么一匹,专门送与盛小姐裁制及笄的衣裳的,来的时候就听说,盛小姐人善,把一匹布裁作两份,专门给她也做了衣裳。”

“她也是真好意思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教坊司出来的,穿什么都一股风尘味儿,跟盛小姐比,那真是一个真凤凰,一个落毛鸡。”

盛鸾当然也听见这些话了,只是权当没听见,笑眯眯地从台上走下来,亲昵地拉住了裴音的手,“姐姐,你可算来了,等你好一会了,就等着你开席。”

盛鸾身上穿的跟裴音确实一样,但是少了一块披帛,人也素静,看起来明媚动人,又较弱的恰到好处。

裴音站在她边上,华丽的有些刻意,再因为那一块披帛,莫名多了一股风尘。

盛鸾把她拉在身边坐下,就宣布开席。

场下热闹,有戏子舞姬,也有琴瑟和鸣。

这样的宴席,是各家的小姐们表露才艺的好机会,留了名声日后好相看亲事,盛鸾有了谢云笙,又是及笄宴的主角,自然是压轴的。

但谁也不想要这个头彩,免得跟那些舞姬混为一谈,落了身份。

也不知道谁先开口,戏谑着说了一句,“听闻教坊司的舞姬和乐姬天下一绝,想必盛二小姐在里面三年,学了不少吧?

不若你开个场,给夫人小姐们开开眼?”

话音落,下面就传来一阵嬉笑声。

裴音看过去,说话的人身份高贵,是勇伯侯府的小郡主谢敏敏,深得太后喜欢,养了个骄纵跋扈的性子。

从前裴音还是盛音的时候,两人就不对付,逢见面必掐架,但是谢敏敏从没赢过,如今裴音落魄,她怎么可能放过?

但,谢敏敏的身份,怕是在场的人也没几个得罪得起的。

后院陡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裴音,一半是幸灾乐祸,一半是等着看笑话。

盛鸾也紧张地看着裴音,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嘴上却是维护,“郡主,姐姐昨日才回来,累得很,怕是不太好给您献舞。

要不我给郡主奏上一曲可好?”

盛鸾的琴技,也是一绝。

谢敏敏却半点不买她的面子,“只是累,那意思就是学会了,怎么?

能去教坊司跳给那些男人看,不能给咱们这些女眷看啊?

哄男人能给你什么,本郡主给你就是。”

说罢,她直接往面前的空地上,丢了一块金条。

“我记得,今日也是你及笄,按照教坊司的规矩,你今日该被接客的吧?

这个钱,够吗?”

裴音看着金条,十两黄金。

不多不少,是教坊司的姑娘起拍的价格。


女子十五岁行及笄之礼,该是其母为其簪钗挽发,更衣换裙,是为及笄。

可她及笄那日,却无人在乎。

听闻谢夫人还记着她的及笄日子,裴音心中满怀感激,当场就对着谢夫人行了个大礼。

“奴婢多谢夫人还记挂着此事,深谢夫人厚礼!”

裴音也只是在第二日让春桃将发髻梳成了大人模样,旁的只字未言。

与谢夫人送给盛鸾的礼物相比,裴音的只有巴掌的锦盒,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可她却视如珍宝地将锦盒捧在手中,眉眼间满是多日不见的喜色。

谢夫人看着她这样子,眼神愈发的复杂,到嘴边的安慰话语被生生咽了回去,只叹了一声,便告辞离开了。

裴音也在谢夫人走后,带着锦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而盛家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前些日子也该是裴音的及笄之礼。

盛夫人当场就红了眼眶,盛鸾更是不安地攥住了盛夫人的胳膊,“娘亲,都是我不好,是我那日没有提醒娘亲,若不然的话......若不然又能如何?”

盛郢冷声一笑,“是她自己没有章法,遇到一点小事就沉不住气,还险些连累了你,你如今反倒还替她说起好话来了。”

盛鸾抿着唇,潸然泪下,“其实也不怪姐姐,她这些年在外面受了委屈,及笄礼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被咱们给忽视了,就算是报复我,也是应该的......什么应该?

那是她自己小肚鸡肠!

关你何事?”

盛郢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盛鸾的话。

他想起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心里头就憋了一团火。

他们确实是忘记了她的及笄礼,可嘴长在她自己身上,她难道就不会说吗?!

非得闹着大家都下不来台才肯罢休?!

盛郢越想越气,人也坐不住了,干脆找个由头就离开了前厅。

而就在盛郢走后,盛鸾抓着盛夫人的手,泪眼婆娑的惴惴不安道:“娘亲,为什么谢夫人只字不提退婚的事?

她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儿媳?

她还给姐姐送了礼物,若是谢夫人喜欢姐姐,那这婚事我愿意让给姐姐的......什么让不让的,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呢?

那婚事本该就是你的,你才是我亲生的女儿。”

盛夫人安慰着盛鸾,“更别说谢夫人,不过是碍于面子才给了她一个小盒子的,那么点个盒子能装什么东西?

哪能和你比?”

此言一出,盛鸾顿时眉开眼笑,她窝在盛夫人的怀里撒着娇。

“母亲说得也是,可那么小个盒子,里面能装些什么东西?”

“若你好奇,母亲给你讨过来便是,左右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回头母亲再用别的东西补给你姐姐就是了。”

盛夫人对盛鸾是无有不依的。

裴音这边刚回到院子没多久,先前去传话的嬷嬷就找上了门。

“音音小姐,如今,你和侯府的婚事已断,再留着侯府赏赐的东西就不合适了,谢夫人送的礼物,该交由夫人保管。”

嬷嬷冷着一张脸,心里却还是有些心疼裴音。

再怎么说裴音也是在她身边养了十几年的姑娘,就连她也想不通,不过就是个及笄礼罢了,有什么好值得争的呢?

为什么夫人还非要让她跑这一趟?

那巴掌大的盒子连银票都塞不了几张,哪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裴音不知道嬷嬷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伸手摸索着盒子外的纹路,目光闪了闪,心中虽有不舍,却还是将东西推了出去。

“既是盛夫人的意思,那就劳烦嬷嬷代为转交了。”

嬷嬷看着裴音痛快的动作,也只能长叹一声,带着东西回去复命了。

裴音原本还坐在院中晒太阳,这会也没了心思,这转头木着一张脸往回走。

可刚一进门,就看见谢云笙张大刀阔斧地坐在屋内的凳子上,颇为无奈地打量着她。

裴音被吓了一跳,“世子怎么在这?”

她话还没说完,谢云笙手腕一转,一个跟方才一模一样的盒子就直直地落在了裴音的怀里。

“这么久了,也没个长进,就知道你护不住自己的东西,这是我娘让我单独给你准备的,你可得守好了。”

谢云笙说话间狭长的凤眸一眯,眼中带着转瞬即逝的狠厉。

“若是让我在旁人能看到这东西,你就死定了,可记住了?”

裴音茫然无措地点着头,将那锦盒打开一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是精心打磨搭配而成的珍珠长命锁,中间镶嵌着足有半寸大小的珍珠!

这是谢夫人陪嫁里的东西!

她小的时候常去忠勇侯府玩,有几次看到府中的下人正在收拾谢夫人的嫁妆,瞧见那东西后甚是欢喜,还缠着谢夫人讨要过。

可谢夫人当时只摸了摸她的头,“我们音音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伯母就将这长命锁给你可好。”

裴音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这把珍珠长命锁了。

她的眼眶有些泛酸,心中感激,“有劳世子特地将这礼物送过来,也感谢谢夫人还记得当初的承诺,此恩,我日后必报。”

谢云笙听到这话,隐隐皱起了眉,“报恩就不必了,你如今的身份不要怪盛鸾,她只是性情被养得骄纵了点,毕竟不论如何,她才是盛家嫡女。”

裴音攥紧了长命锁,头越埋越低,直到谢云笙走远,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盛鸾是盛家嫡女,她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赝品!

谢云笙的话说得很对,一个赝品怎么能妄想自己不该有的东西呢?

她还是要离开盛家!

否则一直留在这,她就只是一个可以任人欺辱戏弄的奴婢,就连这府里的一个丫鬟都比不上。

她左右不了钱财,守不住自己的东西,也救不了祖母!

裴音用一个锦囊包住了珍珠锁,贴身戴在脖子上。

入夜之后,便从盛家的狗洞钻了出去,直奔平笙坊!

平笙坊乃是京城最大的舞坊。

她要找的人就在那。

而与此同时,盛家的另一处,盛鸾正死死地抱着盛郢的胳膊,“哥哥,你就带我去嘛,人家都说平笙坊的曲子千金不换,鸾儿想去听嘛。”


教坊司。

裴音正眼神木然的刷着恭桶,就听到管事嬷嬷的声音,“裴音,快收拾收拾,赶紧出来。”

明天裴音及笄,按照教坊司的规矩,是要接客的。

她捏紧荷包里的药瓶子,那是她几天前给自己准备的。

无色无味,当场毙命。

嬷嬷见她没有反应,一脚将桶踢翻,污水溅了满地,“算你命好,眼看着都到能接客的年纪了,将军府竟然要接你回去!”

裴音一愣。

她曾经是盛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圣上亲封的永乐郡主。

可十二岁那年的生辰宴,盛鸾一身白衣跪在府门口,拿着一块玉佩,说自己才是盛家的女儿,只是出生时,稳婆被人收买,上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稳婆说出真相后就咽了气,盛鸾无枝可依,只能来盛家寻求庇护。

都不必多作验证,只盛鸾那张跟盛夫人相似了七八分的脸,就已经是全部的证据。

裴家念着旧情,把裴音留在府里,只是大小姐变成了音音小姐。

所有人都说,盛将军一家宽宏大量,人善心好,对两个小姐都是一样的疼爱。

直到那天太后娘娘寿诞,皇后献上闭门百日绣出来的一副万寿图。

大臣女眷们上前观赏时,盛鸾头上的金簪不小心滑落,刺破了一个寿字。

圣上大怒,盛夫人却转身,一个耳光将她扇在地上。

“将军府好心将你养大,不追究你冒名顶替之罪,怎知你如此狼心狗肺,竟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将我盛家置于何地?”

裴音直愣愣地看着曾经的娘亲,她眼里,只有恨意,不曾有半点心疼。

那些疼爱她的人,一夕之间,都视她为洪水猛兽。

她想要为自己辩解,划破刺绣的分明是盛鸾。

可他们说,“阿音,这是你欠盛家的。

也是你该赎的罪。”

之后,她被送到了教坊司。

教坊司不像其他地方有规矩,这里糜乱,黑暗,为奴的人连猪狗都不如。

她最初不适应,还会哭闹。

直到有一次,她亲眼看着一起进来的小姐妹,只因不小心划伤了姑娘身上的一点皮肤,就被活活打死。

她从此乖觉了,提心吊胆的熬过了一天又一天。

她每天都在想,或许,盛家会有人顾念那十二年的情分,把她接出去呢?

可盛家从未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哪怕一眼。

对盛家的那点情分,早在教坊司一日又一日的磋磨下淡掉了。

她不想回去,宁可求一死。

可万事由不得她。

嬷嬷把她按在冰冷的井水里搓洗着,直到肌肤泡皱泛白。

“回了将军府,紧着点你的嘴巴,别以为将军府接你回去,是让你回去继续做大小姐的,你到底是入了教坊司的,归了家,也只是家奴!”

嬷嬷交代完,将她带出去。

教坊司外是她期盼许久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可裴音只是垂着头乖乖立着,她是奴身,不配抬头,视线内,只瞧见一袭精贵的苏绣青竹的白色衣袍。

她不必抬眼也知道对面是谁。

是曾经疼她入骨的阿兄,盛郢,他从前最喜欢蓝色,后来因为盛鸾初到盛家时穿的是白衣,他便也跟着换了衣裳,从此再没改过。

两人之间,只一步之遥,她却再也不能唤他阿兄了。

裴音眼前一片模糊,心里酸涩得难受,跟着嬷嬷一块恭敬见礼,“见过少将军。”

盛郢越过嬷嬷,看着面前衣衫单薄的裴音,微微一愣。

记忆中的裴音,总是带着笑,脸颊肉嘟嘟的,谁见了都想要捏一把,是家里的小活宝。

如今却好似一只呆板的木偶一样,瘦的可怕不说,周身都是瑟缩的模样,哪里还有从前的影子?

盛郢顿时有些心疼。

这是他捧在手里长的姑娘。

裴音幼年时,常骑在他的脖子上。

长大后,他走哪儿都要带着裴音。

她被盛家宠得自信张扬,只差在京城里横着走了。

他刚要上前,身后突然传来女孩娇滴滴的声音。

“大哥哥。”

盛郢赶忙停住脚步,“鸾儿,小心。”

女孩明快的笑声扑来,“大哥哥不必扶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盛郢温和一笑,“在大哥心里,鸾儿永远都是小孩子。”

裴音的心猛然被捏紧,她以为自己不会委屈,可是想到曾经这样的话,阿兄也对她说过,鼻尖还是控制不住的酸涩。

盛鸾拉着盛郢朝她走来,伸手拉住裴音的手,语气心疼又愧疚,“姐姐,怎么瘦了许多,可是在教坊司受委屈了?

都怪我们来晚了,前阵子我病了一场,连累了全家都绕着我转,否则早该来接姐姐的。”

裴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更加毕恭毕敬,打断了盛鸾的话,“奴婢手上粗糙,别脏了盛小姐的衣服。”

盛鸾表情更加悲伤,“你可是在怪我?

若是我不回来的话,你依旧是皇上亲封的郡主,皇上顾念盛家,也不会罚你来这样的地方。”

听她这么一说,盛郢满腹关心之言都被堵了回去,只语气生硬道,“本就是抢来的东西,哪有一直占着的道理?

还是盛家给她的宠爱太多,才让她养了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你可知道,祖父因为你的事一病不起。

鸾儿更是愧疚的成日里睡不着觉。

你受的委屈,都不及我们万分之一。”

裴音只觉得讽刺。

被稳婆调换时,她也不过是个婴儿,能改变什么呢?

划破万寿图的是盛鸾,受罪的却是她裴音。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她每天都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现在,却连一句委屈都不配提了。

好在,她已经不太在意这些。

虚名和罪名,都无所谓了。

就像他们说的,她顶替了盛鸾的身份在盛家过了十多年的好日子,这些苦,都是她该还的。

盛郢见裴音一声不吭,只当她还是同幼时那样耍小脾气,莫名有些烦躁,“明日是鸾儿及笄礼,她想着能一家人团聚一堂,特意让父亲求了圣上把你放出来,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速速跟我归家。”

他说着就要去拉裴音,却被她下意识避开。

盛郢怔然,只见裴音膝盖一弯,直挺挺跪在地上,“少将军,这于礼不合。”

盛郢的手僵在原地,又默默握成拳。

他是想要裴音记着鸾儿的好,不要记恨她,而不是看她现在这一副生疏冷淡的模样,更像是一心求死。

盛鸾好像被她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一会才扯了扯盛郢,“大哥哥,你快扶姐姐起来呀。”

盛郢皱了皱眉,本想再说什么,可终究怕伤了情分。

他长臂一伸,拽着裴音的手臂便将人拉了起来,重重摔进马车里。


裴音看着十两黄金落在青石砖上,只觉得刺眼。

她不疾不徐地挪开视线,对着谢敏敏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回郡主的话,我在教坊司只是奴婢而已......”谢敏敏惊得瞪大了眼睛。

裴音居然在对她行礼?

两人斗了这么久,何曾有过这般场面?

她看着裴音卑怯的样子,心口好似压着一块石头,越发的气不打一处来。

“奴婢?

我看未可见得吧?”

谢敏敏打断了裴音的话,讥诮出声,“瞧瞧你这身蜀锦都穿成了这般狐媚样子,只怕还没到及笄就开始卖身接客了吧?”

周围的一种是家小姐附和地笑着,各种促狭鄙夷的眼神落在裴音的身上。

那明显不合身的蜀锦罩在她的身上,松松垮垮,被刻意勒紧的腰线,就像是在为了迎合这些人的讥讽。

想来也是春桃为了讨盛鸾欢心罢了。

果真是个忠心的奴才。

裴音垂着头,“未得及笄的姑娘不可卖身接客,是教坊司的规矩。”

入了教坊司,就沦为奴籍,但那等调教罪臣官奴的地方,到底和寻常青楼烟花之地不同。

除了整日的磋磨殴打,也得学各种伺候人的规矩。

可惜,她不过在里头待了三年,再加上年纪大了,骨头硬了,还没人教她歌舞乐器。

没人理会裴音的辩驳,所有人都在看笑话。

谢敏敏用脚尖踢着那十两金,扬着下巴鄙夷道,“如今本郡主用这十两金买你的舞,你只管照做便是,怎么?

嫌我给的少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把碎银子丢了在地上。

“不过就是个贱婢,还真当自己还是以前的郡主呢?

裴音,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呀。”

谢敏敏趾高气扬。

裴音却在这时缓缓蹲下身,将地上的金银捡了起来,“郡主确实比你那端方的未婚夫婿大方,他去教坊司听曲赏乐,出手也不过是些散碎银两,最常说的便是郡主您泼辣无趣,倒人胃口,如今想来,该是那位公子错怪郡主了。”

谢敏敏怒极攻心,正欲开口,就看见裴音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奴婢多谢郡主赏赐,教坊司还有许多传言,若诸位也能如郡主这般大方,奴婢定知无不言。”

说话间,裴音已经将银子揣进了怀里。

教坊司这三年,已经彻底磨平了裴音的棱角。

不过就是几句奚落,几个巴掌而已,这几年受的还不够多吗?

与教访司那些足以吃人的教养嬷嬷相比,不过开胃小菜罢了。

她可犯不着因这些挠痒痒的伎俩和银子过不去。

毕竟既要离开盛家,她就得先活下去。

银子才是立身之本。

“你如今倒是当真不要脸了!”

谢敏敏被裴音的反应惊在了原地。

裴音的目光凉薄骇人,被这般折辱,脸上还带着笑。

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般站在这偌大的院子里,仿佛听不见那些如刀剑般不堪入耳的讽刺话语。

那低眉顺眼的样子,与曾经的裴音判若两人。

一旁的盛鸾更是红了眼眶,她不敢置信地捂着嘴,哽咽道:“姐姐,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裴音不再言语,只当着众人的面将银子收好。

盛家不会要一个声名狼籍的女儿,她如此做,也不过是给这些人一个称心如意的台阶下罢了。

她是迟早要走的......裴音的头越埋越低,恨不能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些世家闺女眼看着她这副样子,也就是丧失了继续调侃的兴致。

乐子已经看完了,总不好搅和了盛鸾的及笄之礼,一个个上前道了贺,就将话题引开了。

兜兜转转间,众人就将话题引到了谢云笙的身上。

“忠勇侯府那位小世子,风光霁月,如今,盛小姐也已及笄,想必你们二人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吧。”

“谁说不是呢?

若不是谢世子早就有婚约在身,只怕这上门求亲的人,都要把忠勇侯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世家闺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盛鸾也是含羞待怯的垂着头,裴音立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双手死死的卷紧了袖口,心好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盛鸾没回来之前,她和谢云笙是京城人人看好的金童玉女。

如今,盛鸾这个真千金已回府三年,这婚事,理应还给她......谢敏敏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呀,真以为自己被换出了鸡窝,就成了凤凰,殊不知就是个笑话。”

裴音缩着肩膀,不敢吭声。

倒是盛鸾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亲昵地说道:“当初是姐姐和谢世子订的婚约,婚事也本就该是姐姐的,姐姐若是还对世子有意,那我那我......”再往后的话,盛鸾就说不下去了。

她红着眼眶,泫然欲泣,话都没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

裴音见状,心中一凛,忙不迭地松开了盛鸾的手,“奴婢自知自己的身份,不敢妄想大小姐的婚约。”

与忠勇侯府有婚约的是盛家,可她已经不是盛家的人了。

觊觎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会丢了命的......“奴婢承蒙盛夫人厚爱,将奴婢接回府中,断不敢再高攀......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高攀得起本世子的。”

裴音话音未落,一道颀长的身影便从门外跨了进来。

谢云笙一袭青衣,锦袍革带,清冷却透着疏离的声线,让裴音心头一紧,那还未来得及说完的后半句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可谢云笙看都没看她一眼,“看来诸位对谢某的婚姻大事很是操心,他日若谢某大喜,定会给诸位送一份请帖过去。”

此言一出,刚才还调侃盛鸾的众人,顿时涨红了脸,一个个神色尴尬的转移着话题,更是连半个字都不敢多提。

谁都知道这位谢世子的脾气,若真惹了他不快,闹起来,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眼看着日落西山,盛鸾及笄宴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被强行拖着站了一天的裴音人都还没回到院子,就被盛郢堵在了门口。

“裴音,盛家对你不薄,还把你从教坊司那样的地方给带了回来,可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连累鸾儿的名声?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般歹毒?”


“你别不识好歹,我若不来接你,明天你怕就不知道出现在哪个达官显贵的床榻上。

你虽不是盛家女,但盛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如若不是怕你连累鸾儿日后嫁去侯府的名声,你连教坊司的门都踏不出!”

小臂传来一阵闷痛,她想挣扎,可盛郢的手劲太大,根本挣脱不开。

裴音几乎是滚进马车里,后脑勺撞到了车壁,痛得她两眼昏花。

她顾不上其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爬起来跪好,本能地磕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回去,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打我。”

盛郢满腔的怒气,都好似堵在喉咙口。

他看着眼前卑躬屈膝,奴才一样舔着脸求生的裴音,心口像是被一把利刃贯穿,痛得几乎喘不上气。

“教坊司的规矩,果然不错。”

盛郢咬牙切齿说完,转身扶着盛鸾上车。

马车上,主位只容得下两人。

两边放满了盛鸾爱吃的点心和甜羹。

裴音始终低着头,默默跪坐在门帘边的位置,想起盛郢刚才的话。

她知道他的意思。

教坊司,生生把从前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嫡小姐,养成了一个贱奴,是何等的厉害。

她一身的硬骨头,早就在日日夜夜的打骂中被磨平了。

本以为这三年来,她已经对将军府死心了。

可在听见他们接她回去,不过是为了保住盛家体面的时候,鼻尖还是控制不住的发酸。

这具残破的身躯,在他们眼里最后的价值,就只是为了让盛鸾顺利嫁进侯府。

可即便没有将军府,她的清白也绝不可能被玷污。

她原本都准备好了的。

裴音摸了摸荷包里的药瓶。

只是他们并不信,她会保全自己的清白。

那就,再等等吧。

“姐姐坐大哥哥这边吧,你们许久不见,鸾儿就不和你抢了。”

马车已经驶了起来,盛鸾起身时一个没站稳,碰撒了食盒,热汤瞬间洒出来。

“鸾儿!”

盛郢着急的扯过盛鸾检查,见她只是湿了些衣角,这才松了口气,“你好生坐着,谁让你换的座位!”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坐哪不一样?

非要抢。

既然那么喜欢跪,那就一直跪在那吧。”

盛郢说着瞥了一眼裴音。

盛鸾拽着盛郢撒娇,“姐姐也是想和你离得近一些,你别怪她了。

对了,方才没有烫到姐姐吧。”

没等裴音回答,盛郢便冷言冷语道,“她离这么远,怎么会烫到。”

裴音默默听着,将烫红的手隐进袖内。

“多谢盛小姐关心,奴婢无事。”

盛郢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鸾儿关心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一口一个盛小姐,是想让旁人都编排鸾儿拿了架子看不上你?”

裴音扯了扯嘴角,他们说她不识礼数,让她到了教坊司好好学规矩,现在又嫌弃她太过守礼。

她一个奴婢的身份,该称呼盛鸾什么呢。

裴音心底一片冰冷。

终究是不一样了,她早该记住的。

马车很快到了盛府。

还没停稳,盛鸾便如小蝴蝶般跳了下去,盛郢怕她受伤,赶忙跟着下去。

“娘亲,鸾儿把姐姐接回来啦!

你别再偷偷哭了。”

“哎呦,心肝儿,小心着些。

马车高,快让你大哥哥扶你一把。”

是盛夫人的声音,裴音心中揪着疼。

三年前的那个耳光,好像还深深烙在她的脸上,明明离盛家只有一帘之隔,可莫名的,裴音却移不开脚。

“音音呢?

怎么不下来?”

盛夫人急切道。

盛鸾忙垂着头,情绪低落道,“是鸾儿不对,该先请姐姐下来才是。”

见她自责,盛郢脾气又上来了,“谁先下不是一样。

是她故意拿着架子,耍脾气给娘亲看呢,不对的不是你。”

说着,他转向马车,“盛音音,你在里面等我上去请你吗?”

裴音在马车上听得清清楚楚,压下所有的情绪。

一个罪奴,怎配让少将军请呢。

她强撑着起身,可双腿因为跪的太久发麻无力,实在动弹不得。

盛郢不知道,掀开帘子就要扶着裴音下马车。

“不必,少将军,我......”盛郢以为裴音想当众拂了他的面子,双臂一使劲,便将人从马车里拽了出来。

他长年习武,手劲极大,裴音根本挣脱不了,又站不起来,只能重重摔在地上。

众人一阵惊呼。

盛夫人赶忙心疼的上前查看,“音音,你的腿......”她走进了才看清裴音面瘦肌黄,和之前截然不同。

毕竟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又因为她才进了教坊司,盛夫人一时愧疚无比,泪流满面。

“我可怜的孩子,都怪娘亲没能护得住你,不然怎会在教坊司被人折磨成了这样。”

盛郢见母亲如此伤心,刚要上前安慰,就见盛鸾低声道,“姐姐的腿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见到娘亲就变成这样了?”

盛郢的脚步硬生生顿住,“就是,本来好好的,你在母亲面前还用什么苦肉计?”

裴音猛地抬起头,眼神淡漠地看了一眼盛郢。

她从小便觉得大哥哥是世间最好的人,聪明正直、英武非凡。

即便是盛鸾回来后,心有偏颇,让她受了一些委屈,但是起码还是个讲道理的,私下也会送些东西来哄着。

裴音从没怪过他。

只不过三年不见,他竟然被盛鸾牵着鼻子走,连是非都不分了。

裴音轻声道,“没事,只是跪久了。”

她说着,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自己慢慢站起来。

盛夫人面色不愉,呵斥了一声,“让你去接人,你竟是让音音跪着回来的!

简直混账!”

盛郢百口莫辩,“不是,是她......”裴音也不开口,刚才,确实也是盛郢让她跪着不要起来的。

“住口!

还不跟你妹妹道歉!

她受了那么大的苦,刚回来你就这样对她!

你这是要在娘的心上捅刀子吗?”

盛夫人哄着眼眶道。

盛鸾也跟着默默红了眼眶,委屈道,“娘亲不要生气,都怪我不好,该和姐姐换个位置才是。”

盛郢眉头皱得更死了,对裴音仅存的那一点心疼也瞬间化为乌有,甚至带着点怨恨地看向木头一样的女子,“怪你做什么,她自己不舒服不知道说吗。

装模作样在这博娘的眼泪。

几年不见,肮脏心思倒是长了不少!”


裴音被盛郢劈头盖脸的责骂了一通,神情怔愣着,膝盖就已经先一步弯了下来。

“是奴婢考虑不周,污了盛小姐的名声,奴婢甘愿领罚。”

裴音跪在院门前,瘦弱的身形就如同风中拂柳。

那宽大的衣袍罩在身上,显得她小小的一团。

她佝偻着的脊背就好像已不堪重负,像是随时都能倾倒一般。

盛郢僵住了,垂在身侧的手猛地紧攥成拳,双眸中戾色尽显。

“你以为摆出这副可怜样,我就会不罚你?”

盛郢微微前倾着身子,“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去祠堂罚跪思过,什么时候跪到鸾儿满意,什么时候再出来!”

裴音早已习惯逆来顺受。

可一听到要去祠堂罚跪,她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少将军若是想罚跪,那奴婢跪在此处便可,奴婢已不是盛家人,一个外人怎能擅入盛家祠堂?”

裴音牵强地笑着,空洞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情绪。

有关盛家的一切,她已都不在意了。

只要不在意,就不会伤心,更不会失望......盛郢看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得自己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好啊,你若是不嫌丢人,就在这跪着吧!”

雨潇阁位置偏僻,临近下人们休息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下人很多,有些脾气性子直的,还会在裴音身边淬上一口,言语间尽是侮辱。

可裴音连躲都不躲,人就那么直愣愣的跪着,从月上中天到白昼晃眼,动都没再动一下。

裴音一跪就是三天,水米未尽,直到人扛不住,晕倒在雨潇阁的门前,才被春桃不耐烦地拖进了屋。

待裴音再睁眼,就看到了满脸愤怒的盛夫人。

“你们这些做下人的,就这么看着小姐这么跪着?

一个个脑子都被泥巴糊死了?!

若今日音音有什么三长两短,你难辞其咎!”

伺候裴音的春桃跪在屋里,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心里却仍旧不服气。

她不过是被责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左右不痛不痒。

可裴音害得大小姐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颜面,只跪个两三天都是便宜她了!

就当盛夫人还要责骂时,余光瞥见裴音已经转醒,连忙开口,“音音,你可算是醒了,你可把娘吓坏了,你这脾气怎么这么倔呀?

你大哥不过就是斥骂了你两句,你怎么还当真了?”

裴音撑着胳膊想坐起身,正以为盛夫人是来关切自己的,心头不禁一暖。

刚想道谢,就听她又说道:“鸾儿因为及笄宴上的事情一病不起,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吃着汤药,可她在病中仍然为你求着情,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错怪了她,她心里是有你的。”

裴音神经微怔,可转瞬间便恢复如常。

那刚刚恢复温度的心脏,顷刻间变冷了下去,甚至遍体生寒。

“盛夫人言重了,奴婢有错,自当受罚,还让夫人忧心已是实属不该,日后奴婢定不会再失言,牵连了大小姐。”

几日水米未进,裴音的嗓音沙哑的像是被沙石磨过一般。

她掀开被子跪在床上,对盛夫人行了个大礼。

看着盛夫人猛然红了的眼眶,心中自嘲一笑。

她居然还奢望是有人真的关心她?

盛夫人之所以来,无外乎是想警告她日后要谨言慎行,更不要对盛鸾怀恨在心,在伺机报复罢了......十几年的母女情,早就在三年前,便如梦幻泡影般烟消云散了。

盛夫人几近哽咽,“音音,我是你娘,你至于和娘生分至此吗?”

一口一个奴婢,张嘴闭嘴便是夫人小姐,这哪还是她曾经的音音?

盛夫人实在是不忍再看,正欲离开,裴音便怯生生地扯住了她的衣袖。

“夫人,大小姐的及笄宴已经结束,奴婢留在府里也没什么用,不知夫人何时能归还我的身契,放我出府?”

裴音话还没说两句,气就有些喘不匀了。

她一只手压在胸口,一手撑在床榻上,像是随时都会再次晕过去一般。

而这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裴音,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母亲特地过来看你,你就是同母亲说这些的?!

我看你还是不长教训,早知你这么狼心狗肺,不如就让你跪死在门前!”

盛郢震怒,一条铁臂好像裹挟着风雷之势,把裴音压在榻子上,给盛夫人赔罪。

“给娘道歉!”

盛郢的手压在了裴音的伤口上,被按住的地方顷刻间就见了血,衣襟红了一片。

疼的裴音倒抽了一口凉气,可她只是将额头抵在床榻的边缘,颤抖着道:“是奴婢口不择言,望夫人恕罪,恳请夫人交还身契,从今往后,我与盛家各不相干,咳咳......”谁都没料到裴音身上有伤,看着那几乎转瞬间就浸透衣衫的血水,众人都傻了眼。

盛郢更是下意识地将被血染红的手掌藏到了身后,神情惊愕,“我,我不知......音音?

你这是怎么了?

郎中呢?

我不是让你们去请府医了吗?”

盛夫人慌了神。

盛夫人的话音还未落,平日里跟在盛鸾身旁的丫鬟便一路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也许是跑得太急,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房里。

“夫人,少将军,不好了!

大小姐听说两位来找音音小姐,担心你们为难她,一时情急,心疾又犯了,府医已经赶过去了,你们还是快去看看吧!”

丫鬟的哭泣声歇斯底里。

盛夫人闻言,也顾不上裴音,提着裙摆就往外走,“这好端端的,真是造孽呀!

我的鸾儿,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又是因为你,裴音,你以为这些苦肉计骗得了母亲,还能骗得了我吗?

若鸾儿因你再有半分闪失,我定会亲手把你送回教坊司!”

盛郢恶狠狠地瞪了裴音一眼,嫌恶的抹掉手上的血迹,抬脚便追了出去。

看着逐渐消失在门外的两道身影,裴音强撑着的身子颓然般倒在了榻上,缓缓闭上的眼帘,遮住了满心的苦涩。

她终究不是盛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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