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江南,烟雨迷蒙。
那雨丝细得像牛毛,软得像蚕丝,密密匝匝地斜织着,将天地都笼罩在一片挥之不去的、淡淡的愁绪里。
无终驿,就孤零零地杵在这愁绪最深的山坳之中。
驿站的门外,沈书言一身素缟,如同被抽去了魂魄的木偶,长跪在冰冷的灵柩前。
那口薄皮棺材里,躺着他曾经巧笑嫣然的妻子,如今却只是一具正在失去温度的躯壳。
远处山峦深处,隐约传来古刹的诵经声,那声音缥缈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回响,一下,一下,敲打在沈书言空洞的心房上。
然而,他的心早已是一口枯井,再激不起半点涟漪。
悔恨,像最毒的藤蔓,缠绕着他,勒紧他,几乎要将他拖入窒息的深渊。
曾几何时,他也是乡邻口中那个“有出息”的沈家郎,才华横溢,前途无量。
可就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功名利禄,为了那“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虚妄承诺,他头悬梁锥刺股,寒窗苦读十数载,终于盼来了科考之期。
他踌躇满志地踏上赶考之路,将病榻上日渐憔悴的妻子托付给了年迈的爹娘。
他以为,功名唾手可得,待他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定能请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药材,将妻子失去的都弥补回来。
却不曾想,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考场得意,情场却已是天人永隔。
当他怀揣着那份滚烫的捷报,满心欢喜地推开家门,准备迎接妻子的笑靥时,迎接他的,却只有这冰冷的灵柩和一屋子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悲伤。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一遍遍地喃喃自语,拳头狠狠砸在青石板上,指节破裂,渗出殷红的血,可这点皮肉之痛,又如何比得上心头那万分之一的剜心之苦?
“唉,说到底,还是功名误了卿卿性命……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他去考什么功名……可怜的素娘,就这么去了……”乡邻们怜悯的、惋惜的、甚至带着几分责备的低语,如同淬了毒的银针,毫不留情地刺穿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他几乎变卖了所有家当,请来了镇上最有名的僧道,为亡妻做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的超度法事。
经幡飘动,梵音缭绕,香火鼎盛,看似无比隆重。
他以为,这样就能慰藉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