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摞麦子准备装车时,余光瞥见隔壁地块站着个人影。
那人穿着库尔班常穿的褪色蓝布衫,身量却比平日高出一截。
麦穗在他脚边纹丝不动,连衣角都不曾被晚风掀起。
小木父亲刚要招呼,喉咙却像被麦芒卡住——整日劳作都不见邻居身影,这暮色四合时分怎会凭空出现?
他低头继续捆扎麻绳,掌心沁出的汗渍在粗布上洇出深色痕迹。
这之后小木父亲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加快了装麦子的手脚,时不时的往邻居所在的地方看看,只见那“库尔班”愣是等到他装完车准备回家都没动过一下,不安之感瞬间笼罩着小木父亲,他跳上三轮车打着火一拧油就飞也似的离开麦子地……三轮车发动机突突作响时,他鬼使神差地回头。
方才伫立的人影如同被戈壁风沙抹去,空旷的麦茬地里只剩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当晚暴雨突至,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
全家忙着抢收院中麦堆时,小木父亲抬头瞥见房檐上蹲着只半人高的巨禽,灰蓝尾羽垂落如幕布,覆着人脸的面孔上嵌着对琥珀色竖瞳,吓得小木父亲呆立当场,不论周围人怎么喊都没反应,直到姥姥拄着拐从里屋出来操着维语厉声呵斥,那诡影才扑棱着消失在雨幕中。
此后半月,他宁愿绕行三公里沙土路也不敢经过那片麦地。
直到深秋霜降,枯黄的麦茬地里再寻不到当日痕迹。
姥姥后来解释,戈壁深处有些东西会扮作熟人模样,就等着你应声。
这故事伴着葡萄的酸甜滋味,从此深深刻在我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