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砖下的异响1972年4月的北京春寒料峭,故宫景阳宫修缮工地笼罩在灰蒙蒙的晨雾里。
瓦工老陈握着半旧的洛阳铲,铁柄上“故宫修缮队”的红漆已斑驳剥落。
他蹲在台基东南角,听着年轻工人用钢钎撬动残砖的叮当声,忽然觉得掌心传来异样的震动——不是实土的闷沉,而是类似叩击空陶罐的嗡嗡回响。
“老陈,你那铲子怕是撞着老鼠窝了?”
工友老李扛着青砖打趣。
老陈没搭话,蹲下身用指甲刮擦砖缝间的泥土,浅褐色碎屑里竟混着几粒细小的红色沙砾。
他心里一惊,想起三年前在定陵发掘时,地宫砖缝里也见过类似的西域红土,那是随波斯贡品传入的特殊土料。
指尖蹭过青砖侧面,三道浅刻的莲花纹突然映入党员徽章的反光,这是清代宫墙砖的标准印记,却比常见的莲花纹多了七个瓣尖——老陈数了三遍,后颈渐渐冒起冷汗。
下午三点,文物局的绿色吉普碾过宫墙下的青砖路。
考古队长陈正明踩着胶鞋跨过警戒线时,老陈正蹲在三米见方的豁口旁,用竹筒小心翼翼接取砖缝渗出的水渍。
“土腥味里带点松脂香。”
老陈递上竹筒,袖口露出三道旧疤,那是1965年在西藏修复布达拉宫时被落石砸的。
陈教授闻了闻,目光落在豁口下方的青石台阶上,蝌蚪状符文在暮色中泛着青灰,每级台阶边缘的莲花纹槽里,都嵌着半粒米粒大的东珠,被百年尘土掩得只剩微光。
“鞋在第七级。”
技术员小张举着镁光灯蹲下,光晕里浮动的红土颗粒让陈教授眯起眼。
缎面绣鞋侧卧在台阶凹处,鞋头朝内紧扣石纹,鞋跟朝外微翘,仿佛主人曾在此驻足回望。
东珠串成的并蒂莲花蕊共十三颗,按北斗方位排列,鞋帮边缘用金线绣着细密的藏文经咒——这是只有蒙古亲贵女子才有的嫁奁纹样。
小张伸手丈量鞋码时,老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鞋底红土不对劲,比定陵那批波斯陶片上的还要细。”
当晚七点,临时搭建的帆布工棚里,显微镜下的红土样本让地质专家皱起眉头。
“二氧化硅含量78%,氧化铁19%,还有微量石膏晶体——这是新疆孔雀河下游的土质,夹着罗布泊盐湖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