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随之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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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随之后续》精彩片段

么杀伐果断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和俗世的羁绊深了起来。

“殿下,要怎么和陛下交待呢?”权御沉默了很久：“用刑吧。”

他给沈故安排的是熏艾之刑,受刑人会被倒绑在长凳上,受燃艾烟气熏眼,会受些苦头,却不会有什么大碍,行刑人将沈故从长凳上松绑,一笔一纸丢到跌坐在地的沈故面前。

“也有一个时辰了,你招了吧。”

他嗅嗅空气中的艾味,不满地往地上啐一口唾沫。

那青衣犯人脸已经脏污了,眼神死而无光。

她在地上摸索了一阵,随即无奈地笑了笑。

“大人,我看不见了,劳驾将纸笔递给我。”

行刑人没有真的将纸笔递给她,而是伸手在她眼前试了试。

片刻后慌乱地跑去禀告了权御。

按理说,熏艾之刑是不会出问题的。

权御闻言,一把掀翻了桌上的棋盘,残局稀子,悉数落进湖中。

端坐他面前的谋士却并不慌乱,在权御质问他之前就先开了口:“殿下明鉴。”

权御冷笑:“你不是跟本宫保证,不会出问题吗?有内鬼。”

他答。

“东宫,何时没有内鬼了?”权御反问“看来殿下不打算放过臣，殿下,终有一日,您会明自臣之苦心。”

湖心亭的微风不时吹过,伴随着几声凄厉的鸟鸣。

权御远远眺目，这处园子是母后留给他的。

园内这一片湖，听说母后尚在闺中时,常在此泛舟。

他带沈故来过一次,那次沈故醉了酒,折下一柄荷花沾湖水,说要在上船给权御御作画。

彼时沈故的脸上飞满了红霞,她一只手执着荷,一只手不停地比画权御的身形。

“殿下,你…信我。

我画人比画兰好看。”

目盲之人,可该如何作画?他有一瞬间,只想将相关之人全部处死以解心头之恨,觉得草民贱命,拿什么赔他之之的一双眼。

“我不要多的，你总得赔之之一双眼睛吧。”

权御收回目光,轻声问他十几年的心腹。

是询问,语气里更多的却是毋庸置疑。

那人也不说其他的,无奈一笑,便从腰间取出了随身小刀。

“臣今日这一去,往后的路,顾下,要走好。”

他剜出自己一双眼还了权御,踉跄着出了湖心亭。

送他离去的湖水似乎很懂事,太液无波。

12 胎动情劫预料之内的,沈故受了豆蔻水浸过
说完这些,似乎已经累极了,便伏在了权御的胸口前。

“沈玉芝,你起来,团团在花园里玩,你去看他一眼。”

“沈玉芝?”权御刚开口喊了一声,眼泪就落下来了。

他怀里的人像一只败蝶,哪还有生息呢。

他笑着哭,哭着笑,这一世太荒唐。

他低头去,轻吻了吻怀中人的唇角,轻声道.“一路顺风,玉芝。”

“天长地久,我们再会。”

那是熙宁四年的春天,最爱雨的人死在今春的第一场雨里。

16 后记故人后记“父皇,你怎么在母后住的地方抱着别人!母后还在生你气呢!我何时说过你母后在生我气?圆心方丈说的呀!一派胡言,你母后已经不生我气了。”

就在刚刚,已经不生我气了。

“父皇吹牛,那你说,母后怎么不肯见你?连带着团团也见不到母后。”

“父皇你怎么哭了?父皇,你抱着她,都没有手牵团团了父皇她是谁呀?”小小的奶团子抓着衣裳的一个角,亦步亦趋地跟在父皇后面。

他父皇没有停下脚步,腰上缀的一节指骨和怀中人的青衣一起荡啊荡。

“一个故人。”

番外 1 熙宁起居注番外：熙宁起居注熙宁元年,秋，帝行册封礼,亲拟圣旨，兹尔江南沈氏,明德温良,端方雅量,斯有结发之情,相濡之恩，特封尔为后,赐号温考。

然,温孝皇后已于一年前病逝于东宫。

群臣叩拜空位,一时愕然。

熙宁元年，隆冬，是夜,帝恸哭。

熙宁二年，孟春。

太子衔花献帝,帝凝望久久,泪落不止。

熙宁三年,仲夏夜。

帝与太子游于御花园,泛舟太液,帝折荷作画于舟,欢笑盈天。

熙宁四年，春。

帝与太子游东宫,归来时一手抱一人,一手执太子,红眼带笑。

那人青衫雪肤,却分明已气绝多时。

夜，帝动哭不能自已。

次日,帝宣国丧。

温孝皇后沈氏,崩。

其间种种迷团,无人敢细究。

熙宁五年，夏。

帝与太子巡游江南河道，途经集市,帝与太子细细挑伞眉眼带笑,点评不止，曰:“你母后作伞,远甚于此。”

熙宁七年,春.国丧过,群臣请纳妃娶后,帝震怒，罢礼部三人官于堂上,曰:“朕此生仅一后,仅一子,无须再议。”

熙宁十年、夏。

太子习沈孝儒《
让你当太子。”

皇帝与权御是这样说的。

权御接过皇帝递来的茶,久久不喝。

他还是问出了他藏在心底二十三年的疑问,您到底,为何厌恶母后。

“皇后,并非只是皇后,她是门阀世族的爪牙。

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朕,朕不过是门阀的人偶,朕斗不过他们。

你也是,权子靖,你生来就得到了旧门阀的支持。

可这正是朕最厌恶的。

二十三年,朕终于做到了,将门阀打压殆尽,权力统归于御座！”

“可母后做错了什么？”

“平心论,确实本不该如此。

她生得貌美,又极具才情。

她错在生得太显赫,嫁作了朕的正妻。”

说这些的时候,皇帝冷漠的像个陌生人。

话已至此,权御无言以对,他喝掉了他父亲倒得茶水,一字一句。

“杀妻害子,弃民如草芥,竟都是为了这些，值吗？

父皇,您真的不配当皇帝。”

“配与不配,你都不配说。

天下万物,朕允你说,你才能说。

若真有一日你能取朕而代之,你便懂了朕。”

权御出宫门时已是破晓,他径直去了大昭寺。

这个时间的大昭寺一个香客也没有,他拾阶而上,扫地的僧人对他说,圆心方丈几日前刚奉命渡往东瀛。

“本宫今日不找方丈。”

本宫只是来问佛。

鸦青的天光尽数落在这位少君身上,清冷寂寥,说不出的肃杀。

他跨进大殿,却并未在蒲团上跪下,只是弯腰从香案上拿起了燃香,抬头凝视着殿上的金身佛像。

“为何？”

他轻声问。

我自认为供奉诚心,可我何以至此。

不查,以为害我的是爱人。

查了,发现害我的是父亲。

权御垂眸,眼睫投下一片阴影,他手指轻动,折断了那支燃香。

14 风雨产子算来,他也该五岁了。

沈故摸索着登上含光殿的长梯,想着一会和他说,我是母亲,会不会吓他一跳。

不知他长得是否康健,生得是否好看呢。

想来我与殿下,应该生不出什么奇无比的孩儿吧。

她这样想着,快把自己逗笑了。

她耗尽心力生下的孩儿啊,她给取了乳名叫团团。

团团是个不会挑日子的,生他的那日,风雨大作。

那是个深秋的夜,沈故突然发痛,硬是捱到了天明破晓,才喊醒了隔壁厢房里的雪意。

她疼到午后,一点要生产的迹象都没
诗。

他与我说,子靖,为国之大者,要无所溺。”

权御淡淡说。

沈故面色一僵,垂眸去看那牌匾上的书道,真确实有父亲遗风,不过多了几分凌厉。

“先生是本宫最敬爱的先生,也死于本宫之手。”

权御放下狼毫，眼中蒙上一层阴翳。

那些深宫中的秘事,他终是没与沈故开口。

他要怎么说,他的生身父亲对他忌惮已久,只等一支火引。

他要怎么说,夺不到王权,他无法为冤死在宫中的母后报仇，更难以自保。

“殿下的书道,可有名?”沈故抚了抚那字迹,沾了二指墨。

“金错刀。”

当年他带兵跨进沈府的那一瞬想好的—金错刀。

多少痴嗔怨,化在这金错刀三字中,沈故闭上了双眼。

那一盘尚在炉中的糕点，最终没有被她端上权御的书桌。

7 围猎风波后来，算是过了段恩爱两不疑的时光。

沈故与权御赌书下棋,沈故棋艺不精,权御也不给她留分毫面子。

每每杀得她片甲不留,她只佯作着生气要悔棋。

比谁能先默出沈孝儒的长赋《中都赋》,却因为几字之差争得不相让。

权御将皇家藏书阁收录的中都赋拿出来,沈故只争得红了脸,却又拿不出父亲的手稿来。

后来沈故从长门殿搬到落燕泥梁,便一头扎进她的小园子里,倚花弄草。

春去秋来,权御选了几套骑装来,想让沈故与他同去秋场围猎。

沈故正侍弄着一株名贵的绿菊,头也不抬:“不去,叫你遭人议论。”

权御不恼,也正蹲下来同她一起为绿菊松土,只淡淡说:“什么酒囊饭袋的东西,岂敢议论本宫,岂敢置喙本宫的之之。”

于是墨发高束,白衣人骑匹白驹,沈故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真站在了皇家围猎场上。

“大哥!今日这头筹,定当是臣弟夺了!”沈故转头去看,看见一个绯色骑装的少年人打马过来,笑意盈盈。

“大哥佳人在侧,哪有心情打猎啊?”权御的面上难得有笑,只是说:“口气不小。”

那人眼神挪到沈故身上,笑着问:“我总听大哥提你,你是…沈姑娘?对吧”沈故点点头,笑着回应:“叫我沈故就好。”

鼓过三巡,秋场围猪要开始了。

蓦地有人来奏,说三王爷侧妃要献舞助兴。

众人皆侧头看帅帐中的皇帝,只见那珠
醒了!先生叫您进去!殿下!“权御有些吃惊,却也连忙去了他进屋的时候,沈故已经自己挣扎着坐起来了。

她正有些脱力的倚在床头,苍白的脸上黏了几缕被汗水渴湿的黑发。

沈故听到声音,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殿下?”权御闷闷应了一声,搬了个矮凳在沈故床前坐下。

“小人睡得并不太好,您与方丈没出去前说的话,小人,听了个大概。”

她说这话时眼神无波,嘴角也没有丝毫笑意,叫人看不出半点近接新生命的喜悦。

“嗯,你好生调养着,方丈已经在着手联系旧友了。”

“殿下是想要孩子,还是小人呢?”权御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你欺骗了本宫,本宫…决不会叫你就这么快死了。”

沈故还是没有笑。

“可是殿下,我已经不想再活了,亦不愿您再拥有一个活着的我。

小人想要这个孩子。”

权御“夸”地站起身来,直接否认了沈故的想法。

“这不可能，沈故,你没有能力生下他,方丈说了,连流产都会要你半条命，你怎么敢生下来?殿下,你们没有权利决定我孩儿的生死,只有小人自己可以。”

“沈故!你也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死!你别想死！”

沈故半晌没再说话,空气凝固半晌：“不,小人有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不知道权御在哪。

她只是朝着声音的来源倔强的抬头,即使她只能凝视一片黑暗。

“既恨本宫,生他做什么,流掉孩子,随方丈一起东渡东瀛,你与本宫便可以死生不复相见了。”

权御沉默了须臾,竟开始温言相劝了。

“恨您,却也爱您。”

沈故答。

怪我不知天高地厚地爱上您,父兄仇未报,到头来又让自己吃了万般委屈,失了双目。

所以我也恨呐,才要以我命换他命,愿此后岁岁年年,您望着故人的孩子,生出痛不欲生的情绪来,也不算我输得彻底。

“沈故,本宫现在不想要你的恨。”

沈故终于笑了一声：“你无非是怕我死掉。

欲加之罪,我绝不认,更遑论为了活命逃到东瀛去。

还有，若我儿死,我也绝不再活了。”

“沈随之!你疯了!殿下喊错人了,我叫沈玉芝,沈玉芝,一向如此。”

这一句话终于彻底触怒了权御,他粗重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