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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舟:我和白月光替身订婚了裴行舟阮绾全文免费

多吃点肉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那身影,她想了八年,太熟悉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阮绾的身体已经动了起来。她急忙朝那人追去,迈了几步觉得高跟碍事,又两脚踢开高跟鞋,提着裙摆赤脚狂奔。可等她跑出大堂,那人却没了踪影,好似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阮绾站在酒店门口向车水马龙的街道四处张望,无视了马路上飞驰的汽车,她像个无头苍蝇般径直冲向眼前的街道。尖锐的喇叭声响起,在汽车即将撞向她的前一秒,一只手有力地将她拽入怀抱。她神色仓惶又焦急,还下意识向左右张望,嘴里不停呢喃着:“哥哥,是哥哥!我看到哥哥了!”“阮绾!”厉声的呵斥让她找了意识。抬眼看到裴行舟的脸,阮绾才知道自己追着一道缥缈身影的行为有多荒唐。又一次被拉回现实,心底千疮百孔的伤口被撕得血淋淋的,痛得阮绾失去了对泪腺...

主角:裴行舟阮绾   更新:2025-04-07 13: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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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行舟阮绾的女频言情小说《逆水行舟:我和白月光替身订婚了裴行舟阮绾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多吃点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那身影,她想了八年,太熟悉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阮绾的身体已经动了起来。她急忙朝那人追去,迈了几步觉得高跟碍事,又两脚踢开高跟鞋,提着裙摆赤脚狂奔。可等她跑出大堂,那人却没了踪影,好似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阮绾站在酒店门口向车水马龙的街道四处张望,无视了马路上飞驰的汽车,她像个无头苍蝇般径直冲向眼前的街道。尖锐的喇叭声响起,在汽车即将撞向她的前一秒,一只手有力地将她拽入怀抱。她神色仓惶又焦急,还下意识向左右张望,嘴里不停呢喃着:“哥哥,是哥哥!我看到哥哥了!”“阮绾!”厉声的呵斥让她找了意识。抬眼看到裴行舟的脸,阮绾才知道自己追着一道缥缈身影的行为有多荒唐。又一次被拉回现实,心底千疮百孔的伤口被撕得血淋淋的,痛得阮绾失去了对泪腺...

《逆水行舟:我和白月光替身订婚了裴行舟阮绾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那身影,她想了八年,太熟悉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阮绾的身体已经动了起来。

她急忙朝那人追去,迈了几步觉得高跟碍事,又两脚踢开高跟鞋,提着裙摆赤脚狂奔。

可等她跑出大堂,那人却没了踪影,好似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阮绾站在酒店门口向车水马龙的街道四处张望,无视了马路上飞驰的汽车,她像个无头苍蝇般径直冲向眼前的街道。

尖锐的喇叭声响起,在汽车即将撞向她的前一秒,一只手有力地将她拽入怀抱。

她神色仓惶又焦急,还下意识向左右张望,嘴里不停呢喃着:“哥哥,是哥哥!我看到哥哥了!”

“阮绾!”

厉声的呵斥让她找了意识。

抬眼看到裴行舟的脸,阮绾才知道自己追着一道缥缈身影的行为有多荒唐。

又一次被拉回现实,心底千疮百孔的伤口被撕得血淋淋的,痛得阮绾失去了对泪腺的控制,看着裴行舟眼泪夺眶而出。

裴行舟神色冰冷,抿着嘴一言不发,看了眼她带着血迹的脚,直接将她横抱在怀里。

阮绾想隐藏自己狼狈的泪水,偏头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耳边响起那人擂鼓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砸进阮绾耳蜗,让她平静了不少。

同样心快跳出嗓子眼的还有池毓。

她被谢晶晶拖住了脚步,没能及时赶上,差一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阮绾被车撞飞。

谢晶晶站在池毓身边,小脸煞白,一脸后怕。

她拽着池毓的袖口,哆哆嗦嗦地开口:“幸好行舟哥哥来得及时,嫂子这是怎么了?”

池毓定定地看着裴行舟若有所思,她应当没有眼花看错吧。

裴行舟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在跑向阮绾时满是惊慌失措。

这表情和兰煦洋得知阮绾有危险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池毓记得很清楚。

阮绾十五岁那年夏天,她们贪凉,非要在泳池里玩猫捉老鼠的小游戏。

她从小跟着家人在部队里摔打体能优秀,在水里像撒欢的鱼逗弄娇气的阮绾。

阮绾鬼点子多,经常用示弱撒娇欺骗她。

当阮绾呛水扑腾时她以为又是阮绾在使诈,当阮绾身体开始下沉时,池毓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她手忙脚乱将阮绾从水里托起来,朝着屋内惊慌失措地呼唤兰煦洋。

只一声,池毓就看到兰煦洋手里捏着没削完的苹果从屋内冲了出来。

看到失去意识的阮绾他的脸瞬间失了血色,惊慌和害怕瞬间爬满他煞白的脸。

池毓记得他给阮绾人工呼吸时颤抖的唇。

也记得他给阮绾按压胸腔时滴落的泪。

池毓还记得等阮绾睁开眼睛咳出一滩水之后他脱力跌坐在地,下一秒又紧紧将阮绾搂进怀里时,脸上是后怕和感激。

池毓看着裴行舟清冷冰寒的脸,脑中不禁泛起了兰煦洋暖阳一般的笑容。

是他吗?应该不是吧……

裴行舟抱着阮绾进入酒店大门。

隐匿在墙角的人收回已经踏出的脚,压低帽檐转身步入深巷中。

在大堂的沙发上,裴行舟板着脸捏起阮绾的脚踝,将她两只脚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

白嫩的脚背上只有几缕红色的划痕,脚掌却斑驳地散落了不少伤口。

有碎石划破的小细口,还有尖锐的木枝刺进脚掌心留下的小血洞,配上被踩得黑黑灰灰的脚掌,看起来格外可怜。

杜尤提着医药箱急急忙忙赶来,拿起棉签染了碘酒正准备往阮绾的脚上怼,被裴行舟一个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他顿悟了,自觉地放下棉签,退到一边。

“拿几瓶水过来。”

杜尤依言抱了一箱依云过来,还体贴地拧开瓶盖递给裴行舟。

裴行舟接过水,又吩咐:“垃圾桶。”

知道到裴行舟想做什么,杜尤直接拿了个垃圾桶摆在阮绾脚下。

裴行舟一边朝阮绾的脚掌淋水,一边小心地给她清理着脚上的脏污和残渣。

轻微的刺痛让阮绾蜷起脚趾,往回缩了缩脚跟。

移了不到一厘米,脚踝被微凉的手捉住,又拉了过去。

费了半箱水,裴行舟终于将她脚底的血污和渣滓冲洗干净。

他扯了些纱布将阮绾脚上的水渍吸净,看见新冒出来的血珠裴行舟好像带着些火气,直接拿起碘酒喷雾朝阮绾脚底一顿滋。

一阵尖锐的刺痛在脚底蔓延开。

阮绾的脚下意识猛然回缩,却被那只微凉的手用力按着,不能动弹。

又是一阵“滋滋”的声音,痛得阮绾倒吸凉气。

看到阮绾脚掌心还在冒血的小洞口,裴行舟黑着脸直接用那个浸满碘酒的棉签按了上去,还用了几分力。

“啊嘶……”

持续性的疼痛让阮绾没忍住短促的叫了一声。

她双手揪紧了裴行舟的西装领口,将金丝绒布料挤得没了优雅,但是脚心的棉签还用力抵在伤处。

阮绾红着眼睛抬头看向裴行舟,紧绷的下颌和下垂的嘴角都在告诉阮绾,他在生气。

生气……

但凡折腾受伤,哥哥也是这样冷着脸给她处理伤口的……

“行舟。”

听到她的轻唤,裴行舟给了阮绾一个带着冷意的眼神。

无视了他脸上的寒霜,阮绾将手缠上他的脖颈,红色的眼角弯了弯,“我脚伤了,行动不太方便。待会儿订婚宴结束,我回去收拾东西,你陪我一起吧。”

裴行舟看着她泪意还没消退的眼睛,松开手里的棉签,回她:“好。”

扔掉带血的棉签,看了看没有再冒血的伤口。裴行舟将创可贴一一贴上,接过杜尤手里的高跟鞋给她穿上。

阮绾刚要下地,腿被圈在裴行舟手里不能动弹,她带着疑惑看向裴行舟。

“不是受伤了行动不方便么?就别下地了。”

阮绾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蠢得哭。

暗自的懊恼还没结束,微凉的手指抚过她眼角带走了残余的泪珠。

阮绾有片刻怔愣,身体已经腾空而起,被裴行舟稳稳抱在怀里朝宴会厅走去。

被抱着出去又被抱着回来的阮绾觉得自己活像个四肢退化的软脚动物,不比在池毓怀中那么泰然自若,此时她脸颊有些发烫。

更让她脸颊发烫的是裴行舟直接抱着她落座了,压根没想过把她放到自己位置上。

四面八方的注视让阮绾在裴行舟腿上如坐针毡。

她挪了挪屁股,想默默爬回自己座位,但腰间的手臂箍得她分毫都挪不了。

阮绾耳朵都红了,她扯了扯裴行舟的衣角,小声提醒他:“把我放回自己座位。”

裴行舟没理她,朝杜尤挥了挥手,接过他手里递来的卡地亚礼盒。

裴行舟掀起盒盖,取出钻芒闪耀的女戒,牵着阮绾的左手,将钻戒套进她的中指。

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阮绾盯着中指上的鸽子蛋还没反应过来,一枚素净得略显寒酸的铂金指环被塞到她手里。

同时落在她手里的还有裴行舟漂亮修长的手指。

“带上。”

裴行舟的声音让她回了神。

阮绾右手拿起素净的指环,左手握住裴行舟温热的掌心,将指环一点点扣进他的指节中。

简单干净的指环显得他的手指越发修长匀称,银白的铂金衬得他冷白的皮肤更耀眼了几分。

转眼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鸽子蛋,阮绾觉得裴行舟有些亏待自己。

戴好戒指,亏待自己的裴行舟握着阮绾的手为今天的订婚仪式划上句号。

“今天就先到这,阮阮刚不小心把脚扭了,我要带她去看看,我们先告辞了。”

谢凌晴蹙着眉头,刚要开口,被路星截断,“去吧去吧,别弄严重了。”

叮嘱了几句,她转眼看着谢凌晴,笑容里暗藏着刀光剑影,“难得今天得空,我们几个老相识就好好在这叙叙旧。”

“干妈,那我们就先走了。”

裴行舟一句干妈喊得路星愣了一下,缓过神来,裴行舟已经抱着阮绾离开了酒店。

宾利径直开进香山别墅,路旁高大茂密的香樟树四季常青,层层叠叠的树叶将阳光割裂成星点零散地划过车窗。

光线停驻,阮绾和兰煦洋的家到了。

阮绾望着微微泛黄的石柱外壁,准确找到了她和哥哥一起留下的印记。

上面刻满了深深浅浅的横线,从低到高,依序排列,一共21条。

从十岁那年开始,每年她都会和哥哥比一比身高。

比不过就嘟嘴撒娇让哥哥抱,等哥哥抱起她,她就仗着哥哥身高腿长用小手按在在石柱上短暂偷取超越哥哥的快乐。

石柱上的刻痕在她十七岁那年,哥哥二十三岁那年终止。

裴行舟抱着阮绾下了车,路过门口的大理石石柱时,阮绾叫停了裴行舟。

“行舟,能把我放到左边的石柱边上去吗?”

裴行舟看她一眼,迈腿朝左边石柱走去。

双脚触地的瞬间,伤口被身体重量挤压开始刺痛。

阮绾轻轻吸了口气,站在是石柱前指着十七岁那年的刻痕问裴行舟:“我是不是比这根线高很多了?”

裴行舟看了眼她脚下的高跟鞋,表情不言而喻。

阮绾冲他挥挥手,裴行舟走到她面前,刚要伸手抱她,却见她两脚蹬了高跟鞋,赤脚踩在他脚背上。

腰被她环着,裴行舟低头看到她笑盈盈地问:“现在呢?”

他抬头看了看石柱上那些密密麻麻地刻痕,藏起眼底的晦涩,回复的声音依旧清冷,“差不多,最多高了两三厘米。”

阮绾的笑垮了下来,“我怎么就长不到一米七呢……”

嘟囔了一句,她又挂起笑容,“行舟,你转身,我看看你比我高多少。”

裴行舟身形凝滞了一秒,带着她的脚挪动旋转,像是跳了一曲短暂的圆舞曲。

裴行舟背靠石柱任她打量。

阮绾盯着裴行舟的耳尖处的刻线,笑容变得有点勉强,“你鞋子是不是带增高垫了?”

裴行舟看着她的眼神理智又冷漠,“没有。”


“我今天下午的时间也空出来了,丫头你要没事我们可以再坐会儿,喝喝茶。你母亲的故事你还一个没听着呢,我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阮绾怎么可能拒绝,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她提议先顺着水榭在回廊走一圈,赏赏景的同时也消消食。

这个建议正合他,意荣修明欣然答应。

他们起身朝前方的水榭绕去,身后各自跟了一个小尾巴。

单子星瞅了眼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个人,悄悄撞了撞秘书的肩膀,“秘书先生,你家荣先生今年贵庚啊?”

秘书偏头报以礼貌的微笑:“单小姐,您可以叫我尹秘书。我们荣董已经过了天命之年了。”

天命之年?

单子星在心里默背了一遍: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好家伙!这大叔都五十多了?!看不出啊!

她又扯了扯尹秘书的衣袖,神秘兮兮地凑过去问:“那……你们家荣先生的儿子女儿啥的是不是跟我嫂子一般大了?”

尹秘书有些无语,“荣董至今未婚未育。”

单子星心里那颗小铃铛疯狂的甩了起来:至今未婚未育?!他莫不是就想老牛吃嫩草,挖我老大墙角吗?!

她抬眼死死盯着荣修明挺拔的背影,刚巧阮绾踩到石板上的青苔滑了一下。

单子星一个健步冲上去,人到没到就见荣修明长臂一伸,揽住了阮绾的肩膀帮她稳住了身形。

单子星的警铃声已经冲破了心里的警戒线,她悄悄掏出手机咔了一张发给裴行舟,飞快打下一行字:危险!危险!危险!挖墙脚一级警报!!!!

信息编辑结束,她把定位一起发了出去,然后收好手机,继续死盯前面的荣修明。

转了一大圈,荣修明看了眼阮绾的高跟鞋,将脚步停驻在一段回廊中。

一阵悠风卷起阵阵花香从湖面掠过穿透回廊,带起了阮绾耳边的几缕碎发。

荣修明看着她鬓边飞扬的发丝,带着柔和的笑容问她:“丫头,其实你知道我和你母亲的关系吧。”

阮绾将头发别到耳后,坦荡回答:“我有所耳闻,但仅仅只是知道您和我母亲有段过往罢了。我对母亲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出于私心,我想通过您帮我丰满一下母亲在我心中的人物画像。”

荣修明很欣赏她毫不遮掩的坦荡,微笑着移步到她身边落座,开始向她娓娓道来。

温厚的嗓音很快就带着阮绾沉入他的回忆中。

他们的故事是俗套的一见倾心。

当然,倾心的人是荣修明。

拍卖会偶遇之后,荣修明特意打听了关于阮沁溪的消息。

得知阮沁溪有个娃娃亲,对象还是裴家独子裴弘业时,荣修明将自己的悸动按进了心底,只是默默关注着阮沁溪。

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半是心酸又半是满足的看着阮沁溪站在裴弘业身边露出生动清浅的笑容。

眼看他们婚期将近,荣修明已经说服自己藏起心思默默祝福。

可随后,裴家与阮家决裂,裴弘业即将迎娶谢凌晴的消息传遍整个景城。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窃喜,但那窃喜也只持续了一秒,随之而来是心疼和担忧。

他当时就想,如果她在自己身边会不会还有那么生动的笑。

消息传出之后,阮家断了和裴家的一切合作。

但裴家转眼就得了谢家的助力,开始飞速拓张商业版图。


宾利停在景城最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车上的人迟迟没有下车。

裴行舟看着车窗外精美豪华的布景,偏头问阮绾:“准备好了吗?”

视线落在被他染红的唇上,阮绾伸手替他拭去嘴角扎眼的艳红色,眼神坚定回望着他:“走吧。”

杜尤为他们打开车门,裴行舟抿着被她抚过的唇,抬步下了车,倾身站在车门边伸手等待。

白皙纤细的小手递到他的掌心,裴行舟收拢五指,握住掌心的柔软。

等阮绾站直身体,他将她的手放入自己臂弯中,领着她步入了宴会大厅。

进入大厅的瞬间,阮绾觉得自己像个活靶子。

各种目光像子弹一般朝她射来,探究的,嫉妒的,不屑的,惊艳的,甚至还有无法忽视的热切。

走到长辈跟前,阮绾知道了那热烈目光的由来。

裴行舟朝那人微微颔首,喊了一声父亲。

可裴弘业理都没理他儿子,盯着阮绾眼睛都没眨一下,嘴里含含糊糊地发出了些众人听不清的声音。

裴行舟不动声色将阮绾挡在身后,隔绝了那道炙热的视线。

裴弘业倾身想朝阮绾靠近,却被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扣在了轮椅上。

气势凌厉的女人朝裴行舟笑道:“别怪你父亲激动,连我都差点认错人了。你这未婚妻一看就知道是阮沁溪的女儿,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也是大美人一个。”

“谢大夫人夸奖。”裴行舟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有礼却不显恭敬。

气氛有一瞬凝滞,秦邑带着讨好的笑打圆场:“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行舟你们别站着了,坐啊。”

没有搭理他,裴行舟替阮绾拉开椅子,等她坐好才在她身旁落座。

阮绾屁股还没坐热,和谢凌晴长得有好几分相似的女孩窸窸窣窣挪到她身边来,自来熟地挽住她的胳膊说起了悄悄话。

“嫂子你长得好漂亮啊!怪不得行舟哥哥看不上我,姑姑跟行舟哥哥提了好几次让我嫁给他,他都不答应!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也选你!”

阮绾尴尬地笑着,这姑娘一来就跟杜尤一样十分自来熟地用“嫂子”称呼她,阮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位社牛人士的直球赞美,她正为难。

裴行舟侧身贴近她的耳蜗,“谢晶晶,大夫人的侄女。”

接收到信息,阮绾还没回谢晶晶的话,她的社交牛逼症已经开始发作,像个小喇叭一样在阮绾耳边呱唧呱唧说个不停。

谢凌晴和裴行舟正你一言我一语地交锋着。

阮绾分散了些注意力去观察谢凌晴,对谢晶晶的回应就显得有些敷衍,时不时嗯一声,点点头,说个对说个好就算是回答了。

谢晶晶完全不在意阮绾的敷衍,嘚吧嘚吧说得起劲儿。

“嫂子,他们都说昨晚是行舟哥哥把你抱走的,你们昨晚是不是睡一起啦?”

回复她的是一个嗯。

谢晶晶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声音不由得放大了几分,“嫂子,行舟哥哥这样清清冷冷的人在床上怎么样?行不行呀?”

阮绾下意识又给了一个肯定回答,“行。”

裴行舟耳根泛起红色,顿住了没说完的话,转头看向阮绾,眼神里有些探究。

迎着他探究的眼神,阮绾顿时反应过来,脸颊立刻爬上红霞。

谢晶晶像打了鸡血一样,摇着阮绾的手臂,压着声音冲她尖叫:“啊啊啊!禁欲的神仙哥哥终于下凡了!嫂子你能不能展开讲讲,行舟哥哥有多行啊!”

阮绾觉得自己两个耳朵都在冒烟了,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裴行舟耳根的红色也蔓延到了脖颈,他横了谢晶晶一眼,眼神满含警告。

谢凌晴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不寻常的动静,看着自己那个天真烂漫的侄女心里有些气闷。

她想不通谢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长脑子的憨货,都是她哥哥把这憨货给宠坏了。

“谢晶晶!”

听到姑姑严厉的声音,谢晶晶立马坐直身体。

谢凌晴眯了眯眼睛,不着痕迹试探她:“你们聊什么呢?聊得那么开心?连我们二公子都分了神想加入你们不理我了。”

谢晶晶深知姑姑是站在他们家食物链顶端的人,她笑得乖巧,“就是小女生的悄悄话。姑姑,你们聊,我闭嘴,嘿嘿。”

波谲云诡的气氛被谢晶晶的天真冲淡了几分。

阮绾不动声色打量着谢凌晴。

的确像干妈说的那样,不是简单角色,难保裴弘业身下的轮椅不是她的手段。

“你叫阮绾是吧?”

谢凌晴笑眯眯地看着阮绾,目光却让阮绾莫名觉得冷。

她抬头笑得得体,礼貌回应:“是。”

“你这长相可半点不输你母亲啊,”谢凌晴冲她招招手,一副贴心长辈的样子,“来,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欣赏欣赏这大美人。”

阮绾手指刚刚收紧,被圈进微凉的掌心。

裴行舟看着谢凌晴,脸上带着疏离的笑容:“大夫人,现在的距离足够你细细欣赏了。况且,阮阮刚回国,我都才看几眼,一步都舍不得让她离开。”

谢凌晴脸上的笑容不变:“看来我们景城小神仙这是下凡了。听说昨晚你还为了你家这大美人断了李家少爷一根腿?”

阮绾看了裴行舟一眼,压根没想起李家少爷这号人。

圈住自己的手动了动,微凉的手指一一撑开她的指缝再紧紧交握。

他将十指紧扣的双手摆到餐桌上,身体微微后仰,靠着椅背,一脸平淡看着谢凌晴。

出口的语气微冷,“我的人他也敢打主意,废他一条腿算是轻的了。”

谢凌晴看着餐桌上那双紧紧交握的手,忽然笑得有些讽刺,偏头对轮椅上死死盯着阮绾的裴弘业私语。

虽说是私语,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这一桌子人都能听见。

“你看,你们裴家的男人一个二个都逃不脱他们阮家的魔咒。你到现在还对阮沁溪念念不忘,你的儿子转眼就把人家女儿护在了怀里。裴家的情种是有基因遗传是不是?”

裴弘业脸色涨得通红,嘴里“啊啊啊”地喊着,什么也说不出,只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阮绾抬头盯着谢凌晴和裴弘业,她的话让阮绾不得不在意……

她这一番话也让饭桌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没有人敢接她的话头,连秦邑都一脸晦涩,垂头不语。

这时,一道爽朗的声音打破沉默:“跟裴家的基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这纯属是阮家女人的个人魅力。”

阮绾惊喜回头,看到身姿飒爽,步伐铿锵的女人,她立即起身唤道:“干妈!”

身后的池毓咧嘴朝阮绾露出了八颗大白牙。

“呵,”谢凌晴冷笑,“稀客啊,路星上校竟然得空来参加我们这圈俗人的宴会。”

路星走到阮绾身边,将手放在她肩上,十分护犊子的姿势向众人宣告:“干女儿的订婚宴,我这个做干妈的无论如何都得来。”

“阮沁溪倒是好福气,景城这大半的好男人都为她着迷不说,交的朋友也是一个顶一个的讲义气。”

谢凌晴笑得有些得意,“只可惜,就是太短命了些。”

她极其不尊重的话语让阮绾蹙了蹙眉头,压在肩膀上的手臂微微沉沉了,按下了阮绾的不虞。

路星凌厉的眼风扫向谢凌晴,一点没给她留情面。

“死了还被人惦记着倒是比有些人活着却平白惹人厌要好上许多,你觉得呢?裴夫人。”

谢凌晴盯着路星没再回话,神色有些难看。

谢晶晶看到池毓来了,眼睛亮得像装满了星星,二话不说黏黏糊糊地扒在池毓身上,与她自成一个小世界。

池毓身高腿长,个子娇小的谢晶晶像个人形挂件被池毓带到一旁,空出了两个位置。

路星不管谢凌晴的表情,大剌剌拉开阮绾左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她一落座,好似定海神针一般稳住了整个场面,各种不怀好意的视线全都收了回去,谢凌晴也没有再作妖。

订婚宴众人各怀心思,除了叽叽喳喳的谢晶晶,没有人再随意开口。

谢晶晶的嘴像个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就把刚刚从阮绾嘴里得来的八卦分享给了池毓。

池毓听完瞬间就不淡定起来,立马转头盯着阮绾,“走!陪我去趟洗手间。”

不等阮绾回答,池毓直接拽住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外面走。

谢晶晶手忙脚乱地放下筷子嚷嚷着跟了上去。

裴行舟和路星坐在位置上沉默地和谢凌晴对峙,不动如山。

池毓腿长,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阮绾踩着高跟拽着礼裙跟得很吃力,没忍住一把甩开池毓的手,抱怨她:“我说池小爷你考虑一下我的身高腿长和高跟鞋好吗?!”

池毓直接转身一把抱起她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跟在后面的谢晶晶瞪大了眼睛,眼里又冒出兴奋的小星星跟着加快了步伐。

阮绾脚疼得厉害,池小爷愿意充当座驾她也乐得轻松。

但看到池毓不太高兴的表情,她还是出声问了句:“怎么垮脸了?谢晶晶惹到你了?”

池毓没说话,直到走进盥洗室,她反脚关了门,放下阮绾直接丢来一个直球提问:“你确定要嫁给裴行舟了?”

阮绾一头雾水,不知道池毓又是哪根筋没搭对突然问出这样的话,她反问道:“什么意思?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谢晶晶刚跟我说你和裴行舟昨晚睡一起了,你还夸他很行?”

看着池毓拧起来的眉毛,阮绾一阵无语,她不明白怎么还没跳过这个乌龙话题。

她朝池毓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们是睡在一起了,但是什么都没发生!谢晶晶误会了!”

但是池毓的眉心还是没舒展,她看着阮绾,眼神里都是关切。

“绾绾,你可以选择不回来的。在伦敦呆着不好吗?干嘛非得回来蹚这趟浑水?现在你跟裴家二公子绑在一起,就给谢凌晴那个疯子多立了个活靶子,裴家的水又深又黑,我不明白你这是为了什么。”

阮绾沉默了一瞬,抬头看着池毓漂亮的丹凤眼,一字一句将自己的态度晾给她看。

“阿毓,我已经当了八年的逃兵了。我不能一直逃避下去,我更不能明知兰姨在这里受苦却放任她不管。而且,我心里还有很多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我得自己一个一个的通通搞清楚。”

池毓着急又心疼,但她知道阮绾的脾气,她没法阻止,只得闷闷地将自己得知的情报如数告知。

“裴行舟这个人,我看不透。他在景城这个圈子里是特立独行的存在,一向冷冷清清,独来独往。他是裴弘业的私生子,这是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但没有哪个二代敢触他霉头,那些人都怵他得很。”

池毓神色严肃,她十分认真的看着阮绾。

“当初裴弘业把他接回裴家来培养就是为了跟是谢凌晴打擂台。你可以想象,在裴家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能从谢凌晴手里顺利活下来,并且拿下裴家的半壁江山和谢凌晴抗衡。这样的人,能是简简单单的好人吗?绾绾,实话说,你并不是他联姻的最好选择,甚至可以说是他捡了一张拖累自己的烂牌。他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这也是我的诸多疑问之一……”

阮绾脑中闪过一个惊人的想法,眼中流转着希冀的光芒,急急出声问池毓:“裴行舟是什么时候被接回裴家的?”

“好像是他15岁的时候。”

15岁?时间对不上。

果然不是吗……

阮绾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甩甩头扬起笑脸,拍了拍池毓的肩膀,宽慰她:“既然搞不清楚他的目的,呆在他身边就是最佳选择。你就别担心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再说,有你和干妈在,我不会有事的。”

谢晶晶追了上来,开始站在外边砸门,阮绾踩着高跟就去给她开门了,池毓只得咽下一肚子话,心里担忧更甚。

谢晶晶一脸委屈看着阮绾,“嫂子,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都不带我。”

阮绾这下算是摸清了这个娇小姐的脾性,不免觉得她有些率真可爱,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哄了她几句。

谢晶晶转眼就眉开眼笑又粘到池毓身上去了。

阮绾笑着摇摇头,先她们一步走出了盥洗室,恍惚间余光捕捉到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穿过酒店大堂。


裴行舟把阮绾放在床上后,给她取下首饰站在床边,看着紧紧裹在她身上的墨绿色礼服,心里在脱与不脱间来回摇摆。

不脱害怕她睡得不舒服,脱的话……

裴行舟还在挣扎。

阮绾翻了个身,脚被裙摆缠住打不开。

她孩子气地嘟着嘴,眼睛都没睁开,反手拉下背上的拉链,剥下肩上的吊带,脚蹬了几下,墨绿色的礼裙被她踢到床下。

把自己剥得光溜溜的阮绾再一翻身抱着被子露出舒服的表情继续睡了。

亲眼目睹全程的裴行舟一股热流直冲脑门,从鼻腔流了出来。

他伸手触了触鼻子下方,看到指尖那抹艳丽的红色,裴行舟暗骂一声冲进浴室里。

冷水哗啦哗啦地流着,一捧又一捧的凉水泼上裴行舟的脸。

鼻血冲没了,但脑子里那玉一样的莹白,那峰峦一样的起伏,还有那草莓一样的粉,全都已经刻在他脑子里,怎么都冲不掉。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攒动着人类最原始的冲动和渴望,裴行舟觉得自己身体热得快要爆炸了。

他衣服都没脱,走进淋浴间打开花洒将它拧到冷水的方向,冲了5分钟,一身的燥意还是没消退。

他苦笑着,缓缓解开皮带扣。

过了很久,进入贤者时间的裴行舟带着一身凉意躺上床。

刚扯开被子想给阮绾盖好,她就很自觉地滚进了裴行舟凉悠悠的怀抱。

贤者时间开始飞速流逝……

裴行舟轻手轻脚地扒开她,翻身默默平静,手机在床头柜振动两下。

他伸手拿起手机,收到了从秦邑手上流出历件藏品资料,那人附言:最近会加大行动力度,准备好抓尾巴收线。

裴行舟回复一个收到,大致浏览了一下那些资料,将手机放回床头柜,在月色中睁着眼睛出神了许久,直到头脑昏沉发胀得不行才疲惫睡去。

昨天睡了太久导致阮绾的意识比以往醒得要早些。

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后背热烘烘一片像贴了个火炉一样,腿间也有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硌得慌,她伸手捏了一下,还烫手。

奇怪的触感让阮绾又捏了两下,一声低哑的闷哼从她耳边传来,还带着热气滚滚的呼吸。

感觉越发不对劲了……

阮绾眼睛刚掀开一条缝,腰间猛地一紧,她被拉着嵌入了滚烫的怀抱中,一颗毛茸茸的头埋在她颈边,哑着嗓子喃:“阮阮……”

一股酥麻的电流从头传到脚,让阮绾彻底清醒了过来。

腰间的手越收越紧,紧贴她的热度已经超过正常体温的警戒线。

阮绾摸了摸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温度高得烫手。

她回头看到裴行舟蹙着眉头,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原本淡色的唇现在红得异常艳丽。

低头将额头抵上去,果然发烧了。

握着裴行舟的手腕,她想拿开绕在自己腰间的手,可那人力气大得很,越掰他环得越紧。

阮绾只好在他怀里擦着他滚烫的皮肤艰难地翻了个身,她拍了拍裴行舟的脸,“行舟?裴行舟?”

裴行舟依旧双眼紧闭难受地拧着眉,嘴里还喃着:“阮阮……阮阮……”

听到他的呢喃,阮绾怔愣了片刻,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收回眼神,再次试图掰开他的手,结果这次遇到了他极大的反抗。

裴行舟翻身将阮绾压在身下,滚烫的唇在她颈侧落下急切的吻,同样烫人的手掌也开始沿着她起伏的腰线往上游弋。

让阮绾脸红心跳的陌生触感随着裴行舟的轻吻抚摸蔓延至她全身。

她喉间的水分急速蒸发,浑身都涌动着灼热的浪潮,一波一波席卷她的四肢百骸。

她慌乱地扯着裴行舟的衣服,颤抖着声带想要唤醒他:“裴行舟?!裴行舟!你发烧了!停……停下来!”

大概是她娇软的声音让迷离中的裴行舟寻到了源头,绯红的唇从锁骨上移开,准确覆上那两片柔软。

他不由分说地强势撬开阮绾的牙关,急切有力地在她口腔中四处探寻。

不同于在沙发上的那个吻,虽然都是强势的,但那时的他始终都温柔又克制。

而现在的裴行舟像是脱了缰的野马,这场高烧不仅烧糊了他的意识,连他的理智都一并焚烧殆尽了。

阮绾被他吻得舌根发麻,在裴行舟灼烈的鼻息间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呜咽着推动裴行舟的肩膀,但那人像铜墙铁壁一样压在她身上不动分毫。

情急下,阮绾一口咬了下去,舌尖和唇瓣上的刺痛让裴行舟睁开了眼睛。

他双目赤红盯着脸色艳丽却神色惊慌的阮绾,从一堆灰烬中拼接起残存的那丝理智撑起身体。

一秒后,他重重摔倒在阮绾身边,劲瘦的手臂刚好横在阮绾胸前的柔软处。

阮绾急促的呼吸着,胸腔带着裴行舟的手臂剧烈地起伏。

她鼓噪的心跳像密集的鼓点一样咚咚响个不停,但没给她太多时间平复,胸前横着那条手臂温度明显更高了。

她撑起身体,看了眼失去意识的裴行舟,第一时间想到了单子晋。

阮绾着急忙慌地拿起手机想打给单子晋,打开屏幕的第一秒才反应过来她没有单子晋的联系方式。

不仅是单子晋,杜尤的她也没有,甚至连裴行舟的联系方式她都没有……

阮绾抓了抓头,看到他的手机规规矩矩地在那边的床头柜上摆着,她俯身一把抓起,按亮屏幕后又默默放下了。

果然是有密码的……

用手探了探裴行舟的额头,她立即给池毓打了个电话,还在睡梦中的池小爷就被她使唤起来去找单子晋了。

阮绾几下套上睡衣,百度了一番成人高烧怎么办,飞速浏览了一遍,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物理降温。

她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接了一盆冷水,揪着帕子回到床前。

见裴行舟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回顾手机里提到的擦拭部位有腋窝、腿弯和后背等地方。

阮绾放下帕子,红着脸褪下了他的睡裤。

目光触及到他腿部肌肤时,阮绾脸上的热度迅速消退,害羞的情绪被震惊尽数击退。

裴行舟的腿型很漂亮,修长匀称瘦而不柴,但是从大腿到小腿,狰狞的伤疤破坏了这份美好。

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的那些不规则的伤疤,就像长短不一的蜈蚣盘在他冷白的肌肤上,看得阮绾触目惊心。

裴行舟难受的闷哼唤回了阮绾的意识。

她深吸一口气,用沾湿的毛巾擦拭着他的腿弯,眼睛只专注的盯着他的腿弯,避开了四处遍布的疤痕。

结束腿弯的擦拭,她将裤子给裴行舟穿好,捏着他的衣角犹豫了一瞬,还是将他的睡衣尽数推到了脖颈处。

阮绾再次震惊了。

从劲瘦的窄腰到宽阔的肩膀,整个后背也布满了斑驳的疤痕,一条叠一条,像是被人反复鞭打,又像是棍棒敲打留下的……

阮绾拿着湿毛巾从后腰处逐节往上擦拭,到背心处,她的视线和手同时停住了。

在两块肩胛骨中间凌散的淡红色引起了阮绾的注意。

她定睛在条条重叠的疤痕中寻找着一片一片红,指尖沿着它们游走,将被拆碎的图案重新连接起来。

指尖停在背脊上最后一丝红色上,阮绾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泪珠一颗接一颗的砸在裴行舟的背脊上,顺着他背部的伤疤和肌理四散开来。

就算是被伤疤掩埋,阮绾也能准确分辨出这片红色的大小和形状……

她的游泳是哥哥手把手教会的。

十一岁之前,她从未下过水。

每次池毓在水里撒欢的时候,她就是一只坐在泳池边的旱鸭子,眼巴巴地看着池毓玩水。

兰煦洋读懂了她眼中的羡慕,自动揽下了游泳教练的职责。

可旱鸭子阮绾呛了几口水之后就死死扒着他的脖子再也不肯撒手,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背心上那片红色的羽毛胎记,走了神。

她还带着些肉感的手指戳下羽毛尖上的小水珠,抠了抠那片温热的肌肤。

“哥哥,我不想游了。你给我画一片不掉色的羽毛,像你背上这个,很好看的。”

兰煦洋拍着她湿淋淋的小脑袋告诉她:“这是胎记,哥哥生下来就有,不是画上去的。”

她扬起脑袋,亮晶晶的眼神比泳池的波光还莹亮,“那别人家的哥哥背上没有是吗?”

阮绾记得她的哥哥笑着回答她:“是呀,只有我们绸绸小公主的哥哥才会有这片红色羽毛,别人都没有……”

手指颤抖着划过层层叠叠触感斑驳的伤疤,脑中回响着裴行舟无情的否认。

“我是裴行舟。”

“你的过去,我不追溯,但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将我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刻在你的心上。裴行舟,你的未婚夫,也是未来将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人。”

“很遗憾,这个假设并不成立,我无法回答,我也不知道他舍不舍得。但是阮绾,你该向前看了。”

……

“嫂子!”

单子晋惊慌的声音唤回阮绾的思绪,她两下抹掉脸上的泪,放下裴行舟的衣服转头回应他:“他发烧了。”

单子晋背着医药箱蹲到床边,额间细密的汗珠都来不及擦,将裴行舟翻过身来。

看到他嘴上的咬痕愣了一下,悄悄瞥了眼阮绾,单子晋没说话,量了量裴行舟的体温,40.1℃。

“嫂子,你知道舟哥什么时候开始烧的吗?”

阮绾将湿帕子放到裴行舟额上,“我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

“不应该啊,不至于昨天吹了会儿凉风就发烧了啊?”单子晋自言自语着给裴行舟挂起点滴瓶。

尖锐的针管没入他手背青色的血管中,阮绾觉得那根针好像扎进她心脏的动脉,无比的痛。

摸着他逐渐变凉的左手,阮绾忽然想起昨晚带着凉意的怀抱。

“他昨晚可能洗了冷水澡……”

单子晋气得咬牙,“凉悠悠的十月份洗什么冷水澡?!他以为他身体好得不得了吗?!我花了多少心血才给他调养成这样!气死个人!”

阮绾看着裴行舟沉默,为什么洗冷水澡,她大概知道原因。

早上醒来时她不着寸缕,那身礼裙不知是她自己脱的,还是裴行舟给她脱的……

单子晋还骂骂咧咧地嘟囔个不停,被阮绾轻声打断。

“子晋。”

“怎么?嫂子。”单子晋给裴行舟换好降温贴,回头看着阮绾。

“我刚给行舟物理降温……”阮绾顿了顿,“我看到了他身上的伤疤……你知道吧……”

单子晋敛去脸上的神色,表情有些深沉,“嫂子,你想知道的话可以等舟哥醒来自己问他,我觉得这些事情应该是他自己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阮绾没再逼他。

“嫂子,你把我和杜尤的联系方式存一个吧,有什么紧急情况就直接联系我们。”

她点点头,拿起手机,存好电话还加了微信,犹豫了片刻,阮绾的声音响起:“还有裴行舟的,也一并给我吧。”

单子晋震惊了,“你没有舟哥的联系方式?!”

阮绾不好意思点点头,“这几天一直没分开过,忘了这回事了。”

收回张大的嘴巴,单子晋把微信和电话都给了她。

接了个电话,单子晋收起医药箱,拿出温度枪和一堆降温贴。

他交给阮绾,叮嘱道:“嫂子,这瓶液输完你就把插管拔了,给我打电话。还有,记得及时给舟哥换一换降温贴。待会儿午饭杜尤给你送过来,今天就辛苦嫂子了。”

“没事,你和杜尤去忙你们的,我午饭叫个外卖就好,不用让杜尤专门跑一趟了。”

单子晋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嫂子,观澜府的安防系统陌生人进不来,可能还会把命搭上,你别害人家外卖员……”

阮绾哽了一下,等单子晋背着医疗箱走远了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培养感情是假,暗中保护才是真。

药液滴答滴答地落下,顺着输液管一点点没入裴行舟左手的静脉血管。

阮绾将那只手放入掌心,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脸愣愣出神。


见她埋在自己怀中沉默不语,裴行舟抱起她迈进了别墅大门。

无视了佣人管家们的鞠躬问好,他的步伐停在客厅中间,低头问阮绾:“哪间房?”

阮绾看着二楼左边的两个房间,眼底蓄满水光,她伸手给裴行舟指了个方向。

来到二楼,裴行舟停在左边第一间房门口又问她:“这间么?”

阮绾点头,伸手握上门把手,打开了房门。她的房间是典型的公主房布景,粉色和蕾丝元素随处可见。

但在兰姨和哥哥到家里之前,这间房子不是这样的。

秦邑才没有那个心思专门给她装个公主房。

她刚被秦邑接来这里时,这个房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客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层层叠叠的漂亮窗帘是哥哥亲手换上的。

白色的公主床是兰姨亲自给她挑选的。

床边置物柜里所有珍藏的物件都是兰姨和哥哥一件一件给她摆上去的。

裴行舟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床头柜上笑容灿烂的合照压低声音问她:“要收拾什么?”

阮绾没有回答,俯身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本相册,打开第一页,指着鼻尖冻得通红的两个人,举给裴行舟看。

“这是我哥哥。”

裴行舟沉默。

阮绾并不理会,好似回忆一般,自顾自地说着。

“这张照片是哥哥刚来家里的第一天拍的。那天兰姨和秦邑在家里说悄悄话,他带我在院子外面堆雪人。我们两个冻得像傻子一样,雪人也没堆好,最后还害得我重感冒一场。高烧反反复复折腾我一周不消停,哥哥就在我床边守了一个星期,寸步不离。一场感冒我瘦了3斤,哥哥瘦了5斤。”

裴行舟看着红鼻子的笑脸依旧沉默。

阮绾翻到第二页,她顶着漂亮的小皇冠坐在哥哥怀里,捏着肉乎乎的双手,对着蛋糕闭眼许愿。

“这是外公外婆去世以后我过的第一个生日。蛋糕是哥哥亲手做的,头上的小皇冠是兰姨送我的生日礼物。知道我当时许了什么愿望吗?”

照片中的兰煦洋抱着十一岁的阮绾就好像环抱着整个世界,笑得特别满足,温馨的烛光下他只看得见她。

裴行舟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他撇开眼,终于开口了:“许了什么愿望?”

阮绾手指抚过照片上温暖的笑脸,轻声回答:“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以后每年生日哥哥和兰姨都能陪我一起过。”

一颗泪珠砸在照片的塑封上,模糊了兰煦洋的脸。

阮绾慌忙扯过被单擦干水渍,接着一颗又一颗的泪珠落在被单上,晕成深色的水花。

阮绾吸了吸鼻子,“可惜,生日愿望什么的,是不能当真的。”

又翻开一页。

十二岁的阮绾穿着公主裙站在兰煦洋身边,兰煦洋一身西装身姿挺拔。

她的身高还不到兰煦洋的胸口,拼命踮了脚尖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点。

兰煦洋偏头看着她,笑得宠溺。

“这是哥哥十八岁成人礼那天留下的照片。我记得那天有好多漂亮的姐姐来邀请他跳舞,但哥哥都拒绝了,他说他答应了绸绸小公主,成年的第一支要和他的公主一起跳,所以哥哥就牵着半大的我磕磕绊绊地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一支共舞。那天所有人都为他欢呼鼓掌,还有女孩子说想嫁给他。我问兰姨,我可不可以也嫁给哥哥。兰姨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她说哥哥正在耐心地等我长大呢。”

阮绾笑中带泪看向裴行舟,“你说哥哥要是知道我和你订婚了,他会不会气得晚上来你梦里找你算账?”

又一颗泪珠从她腮边滑落。

裴行舟插在兜里的手松了又握,迈步走到她身边,伸手合上相册攥在手里。

“相册要带走吗?还有什么要带走?”

“行舟。”

裴行舟刚刚站直的身体顿在原地,他听到阮绾带着哭腔问他。

“如果你是哥哥的话,你会舍得让我掉这么多泪吗?你会舍得眼睁睁看我日复一日的思念却一直不出现吗?甚至舍得站在我面前却不认我吗?”

裴行舟心底的苦涩一直溢到喉间,苦到他张不了嘴,说不了话。

沉默了很久,他转身看着阮绾泪盈盈的眼睛,清冷的声音近乎无情。

“很遗憾,这个假设并不成立,我无法回答,我也不知道他舍不舍得。但是阮绾,你该向前看了。”

裴行舟不想看她漱漱落下的泪珠,他将相册放在床尾,偏过头叮嘱她:“给你一下午的时间,你慢慢收拾,收拾好了叫我,我在外面等你。”

将门合上的瞬间,裴行舟听到了阮绾撕心裂肺的痛哭。

裴行舟倚着墙壁,眉宇间是深深的疲惫。

光影下他整个人像是蒙尘的珠玉,失了光泽。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站在这里的人是兰煦洋而不是裴行舟。

这样,她就不会哭得这样伤心了……

手机在兜里振动,裴行舟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进心底。

杜尤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舟哥,最近被打压得厉害,那边有些憋不住了。”

裴行舟看着阮绾隔壁紧闭的房门,眼神渐冷,“嗯,憋不住就好。”

“对了,最近有几个疑似阮家的藏品送到伦敦去拍卖了。”

“什么时候拍?”

“后天。”

“安排好,我们去一趟。”裴行舟顿了一下,又补了句,“你嫂子也去。”

杜尤也愣了一秒,反应过来立即应好。

“还有,舟哥。”

裴行舟将手机拉回耳边,“怎么?”

“我们的人递出消息,大夫人极有可能打算让她儿子回国了……”

裴行舟眉心微蹙,叮嘱杜尤:“尽可能再收集点她那个儿子的信息,注意别打草惊蛇了。”

挂断电话,裴行舟编辑了一条信息:大夫人一直养在国外的那个儿子,有信息吗?

对方回复:无,生下来就送出去了,遮得很严实。

裴行舟的眉心皱得更深了,他思索片刻回复:我这边收到消息,她打算让她儿子回国了,你尽量查一查底细吧,我好有点准备。

过了很久,对方回复:我尽量。最近逼得有些狠,难保她不会发狂,你多注意。我尤其担心她会对小丫头下手,你千万小心。

这也是裴行舟担心的点,所以明知去伦敦有危险也不得不把她带上,把她一个人丢在景城更危险……

裴行舟视线移到阮绾隔壁紧闭的房门,他握住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开门的动作带起微尘飞扬,细小的颗粒在阳光的照耀下无处遁形。

宽大的实木床上盖着白色的防尘布,布上灰蒙蒙一层全是灰,书桌和置物架上也都空空荡荡的,除了尘灰什么都没有。

很明显,这房间被空置很久了。

裴行舟站在落地窗前迎着阳光出神,放下一个人大概需要多久呢?

窗外的香樟树被一阵风吹过,枝叶摇摆哗啦作响,像是在告诉他答案。

阮绾蜷在床上哭得头脑发懵,太阳穴乍乍的疼,喉咙也火辣辣地烧。

她渐渐收起眼泪,将所有与兰煦洋母子有关的东西收了出来。

但凡是能带走的,她全都放进了行李箱。

收拾完毕,夕阳的余晖刚好透过兰煦洋亲手换上的窗帘撒在阮绾手上。

阮绾将那束光握进手里,看着不再刺眼的落日喃喃出声:“哥哥不守信用,绸绸也要说到做到,不会再理你了……”

卧室门被打开,阮绾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拉着行李箱的手刚好映在二楼的栏杆处,正对兰煦洋的房门口。

修长的手牵起阮绾抓着行李的手,接过她手里的拉杆,将行李箱提到自己身边。

裴行舟看了眼她红肿的眼睛,在她面前半蹲下来,躬起背脊,回头对她说:“上来,我们回家了。”

阮绾看着那双被夕阳照得如玻璃珠一般透明的眼眸。

余晖的暖意好似都藏进了他的眼底,打破了脸上一向惯有的清冷。

阮绾倾身将身体重量全部交付与他,裴行舟将她稳稳背起,单手提着阮绾所有的回忆离开了香山别墅。

回到观澜府,裴行舟拎着阮绾的箱子问她:“放哪里?”

阮绾看着箱子想了很久,“先找一个空房间放着吧,后面我再收拾。”

裴行舟握着拉杆的手紧了紧,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楼。

等他再下来时,给阮绾带来了后天要去伦敦参加拍卖会的消息。

阮绾没想到自己刚从伦敦回来这就又要回去,她随口问了一句,“大维德的拍卖会?”

“嗯。”

简短的交流后是一阵沉默。

阮绾蜷了蜷脚趾,为了打破尴尬,她搜刮了无数话题,想到一个合适的。

“他家陶瓷珍藏比较多,你看上瓷器了?”

裴行舟看她一眼,在心底懊恼自己差点忘了她苏富比学的就是这个,拍卖这行当对她来说算是专业对口了。

“不是,这次主要是去探查一些重要信息,不一定会拍。”

阮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毕竟我家祖祖辈辈就是做这种生意,去瞧瞧总有好处。”

不等裴行舟回应她,阮绾翻身趴在沙发靠背上就开始自顾自地念叨。

“说实话,我真的不理解秦邑是怎么把阮家霍霍成这样的。阮家的路子是外公外婆都经营好的现成玩意儿,加之阮家祖祖辈辈收集的藏品也对得起‘丰富’二字了。秦邑竟然还要靠卖我来换钱,他这几年到底干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裴行舟抬步走到她身旁落座,顺手拿了颗草莓递到她嘴边。

阮绾还在想着秦邑的糟心事,下意识就着裴行舟的手低头将甜津津的草莓尖咬进嘴里。

裴行舟的手就停在半空。

见她把草莓尖咽了也不咬剩下的半截,视线在粉白的咬痕上瞟了瞟,慢悠悠地将剩下半截喂进了自己嘴里。

这草莓还挺甜。

“我查过秦邑这几年的资金走向,两个字形容——成迷。”

裴行舟又拿了颗草莓递到她嘴边。

阮绾一边思索着“成迷”两个字,一边动嘴又咬下一口通红的草莓尖。

阮绾想不明白,怎么会成迷呢?

她回头看向裴行舟,刚好看到他将自己咬剩的草莓屁股塞进嘴里。

她愣了一下,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这项举动好像过分亲密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裴行舟还真挺节约的。

节约的裴行舟又捏了颗草莓递到她嘴边。

阮绾垂眸看了眼看着诱人的草莓,发现他戴着戒指的冷白手指好像更诱人。

阮绾忽然脸红了,恶狠狠地张大嘴巴将一颗草莓全部含进了嘴里。

但她不知道那一大口同时含进去的还有她刚刚认为诱人的指尖。

被湿热口腔包裹的瞬间,裴行舟的心尖颤了颤,指尖微动,带着草莓从阮绾的嘴里逃了出来。

阮绾恶狠狠的一口咬了个空。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裴行舟将那颗诱人的草莓全部塞进了自己嘴里。

不是?这二公子几岁?还玩这种幼稚傻缺的抢食游戏?!

阮绾傻了,歪头看着裴行舟一下又一下鼓动的腮帮子,下意识伸手戳了戳,手感出乎意外的好……

还没戳两下,手被一把抓住。

幼稚又傻缺的二公子倾身压了上来,在离阮绾不到三厘米的地方,那张和草莓一样艳红的唇一张一合。

清冽的木质香气混着草莓的甜美钻进她鼻腔。

二公子问她:“还想吃吗?”

阮绾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太确定他问的是想吃什么……

三厘米的距离被二公子变成两厘米,再变成一厘米……

即将为零时,单子晋背着医药箱走进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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