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剥咸蛋时残留的盐渍。
我想,我已经走得很远了。
但没想到,她这一场病,把我又拉回原点。
我没进去。
只是托熟人送了几份营养品,还交了三千块住院费。
护士后来告诉我:“你妈哭了一晚上,她说她这辈子最大的错,是把你当成外人。”
我心里抽了一下。
可我没流泪。
我只是苦笑了一声:“她现在才知道我不是‘多余的’?”
我回到铺子,桌上放着一封信。
是她托护士写的,字很歪。
“妍子,我知道你恨我,这封信你不想看也行。”
“我年轻的时候太糊涂,觉得儿子是根,女儿是嫁出去的水。”
“你从小懂事,我就总觉得你不需要我疼。”
“对不起。”
我读完,手心一片冰凉。
那三个字,我等了一辈子。
可真来了,反倒没有想象中的震撼。
只是觉得——有点晚。
我在日记本上写了一句话:“原谅不是因为值得,是我不想一直活在讨厌里。”
从前的我,把恨当成盔甲。
现在的我,把原谅当作终点。
不是给她的,是给我自己的。
三天后,我去了医院。
母亲已经陷入半昏迷,手里还抓着一张纸条,写着我的名字。
我站在床前,看着她灰白的头发、干裂的嘴唇。
她气若游丝地喃喃:“妍子……妈……没把你养好……你现在……过得好吗?”
我没哭,也没回她过去的那些事。
我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我挺好的,挺好。”
她没再醒来。
走得很安静,就像很多农村女人一样——不惊天、不动地,死在她最爱的“家”里。
我没参加葬礼。
但我为她买了最贵的骨灰盒,挑了一个风好的山坡。
我不想留下什么仪式感,但我也不想让她真的一文不值地离开。
她是我妈妈。
虽然她做过很多错事,但她还是——生了我。
回去的路上,我看见路边有个小女孩在卖花。
“阿姨,买一朵吧,好看的。”
我问她:“多少钱?”
她笑:“不要钱,你笑一下就行。”
我接过那朵花,冲她笑了。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真的被原谅了。
不是她原谅我。
是我原谅了过去。
晚上,李婧坐在我店里,看我一直发呆。
她问:“你还好吗?”
我点头:“我其实……轻松了。”
“你不难过?”
“难过。
但我终于不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