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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

夏清和 著

武侠仙侠连载

此话一出,院子里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彩棠身上。夏雨绵好似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只有一秒,她立即开口说道:“婷婷,你的意思是……我指使彩棠去害姐姐?”说话间,她的眼睛里起了水雾,配上柔弱的身姿,很有楚楚可怜的味道。“我……”燕婷懵了,她什么时候指控夏雨绵了?但是周遭人的眼神都是若有所思。彩棠一个下人,计谋成功对她有什么好处?反倒是她的主子,夏雨绵在这件事里好处占尽。既可以除掉严凌枫在意的夏清和,也能时候干掉爱慕严凌枫的燕婷,是标准的一石二鸟之计。“胡闹,雨绵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太后冷声开口,看向燕婷的眼神多了几分寒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清楚再说。”这已经不是找寻真相,而是另一种逼迫了。燕婷的脸色白了白。她当然知道,这三年...

主角:夏清和严凌枫   更新:2025-04-18 22: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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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清和严凌枫的武侠仙侠小说《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由网络作家“夏清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此话一出,院子里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彩棠身上。夏雨绵好似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只有一秒,她立即开口说道:“婷婷,你的意思是……我指使彩棠去害姐姐?”说话间,她的眼睛里起了水雾,配上柔弱的身姿,很有楚楚可怜的味道。“我……”燕婷懵了,她什么时候指控夏雨绵了?但是周遭人的眼神都是若有所思。彩棠一个下人,计谋成功对她有什么好处?反倒是她的主子,夏雨绵在这件事里好处占尽。既可以除掉严凌枫在意的夏清和,也能时候干掉爱慕严凌枫的燕婷,是标准的一石二鸟之计。“胡闹,雨绵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太后冷声开口,看向燕婷的眼神多了几分寒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清楚再说。”这已经不是找寻真相,而是另一种逼迫了。燕婷的脸色白了白。她当然知道,这三年...

《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精彩片段


此话一出,院子里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彩棠身上。

夏雨绵好似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只有一秒,她立即开口说道:“婷婷,你的意思是……我指使彩棠去害姐姐?”

说话间,她的眼睛里起了水雾,配上柔弱的身姿,很有楚楚可怜的味道。

“我……”

燕婷懵了,她什么时候指控夏雨绵了?

但是周遭人的眼神都是若有所思。

彩棠一个下人,计谋成功对她有什么好处?

反倒是她的主子,夏雨绵在这件事里好处占尽。

既可以除掉严凌枫在意的夏清和,也能时候干掉爱慕严凌枫的燕婷,是标准的一石二鸟之计。

“胡闹,雨绵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太后冷声开口,看向燕婷的眼神多了几分寒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清楚再说。”

这已经不是找寻真相,而是另一种逼迫了。

燕婷的脸色白了白。

她当然知道,这三年她的生活看似风光,各种好东西都落到她手里。

但是被夏雨绵看上的东西,还是没有她的份。

得罪了下雨慢,只会让太后对她更加不满。

慌乱之下,数九寒天,她的额头上竟然冒了汗。

“祖母和雨绵误会了,这件事就是彩棠挑唆我做的。”

“哦?”

太后和夏雨绵还没有开口,夏清和说话了:“她一个宫女,算计我做什么?除掉我,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反倒是将把柄送到公主手里。难不成,公主之前救过彩棠的命?”

最后一句话,多少就带了几分嘲弄。

燕婷被问得更是说不出话,反倒是夏雨绵开口了:“彩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这一问,夏清和的声线扫了过去。

她也很好奇,彩棠会怎么说。

因为她也是真的很想知道,彩棠和燕婷的密谋,夏雨绵是否知道,又知道多少?

彩棠狠狠地咬了咬唇之后,跪倒在地。

“太后,您罚奴婢吧,是奴婢撺掇七公主除掉夏清和!”

她说着看向夏清和,眼神里满是怨毒。

“公主待奴婢好,为人也心善,对她抢走她身份的,也丝毫不怨恨。”

“但是奴婢怨,公主过了十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凭什么夏清和只是在庵堂三年,就被那么多人可怜?”

“还有,少将军本来就该是公主的未婚夫!”

“凭什么少将军要围着夏清和转,还为了她在大殿门口跪请赐婚,这不是侮辱公主吗?”

“公主,奴婢的命是您救的,也愿意为您而死,保重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对着旁边的墙壁撞了过去。

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力道更是铆足了劲,撞到墙上怕是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不要!”

在夏雨绵尖叫出声时,夏清和一个鹞子翻身挡在彩棠身前,扯住她的手臂随着冲势后退也缓解了这部分力道,最后稳稳地站住。

“你救我做什么?假好心,我不需要你救!”

彩棠看清楚眼前人之后,发疯一般大吼大叫起来,血红的眼睛像是看杀父仇人一般。

“都是你,抢走了我家公主的命数,怎么还敢在这里出现!”

尖锐的指责,刺得夏清和心里发疼,一时间忘记了反抗,甚至忘记了最初来这里的目的。

对夏雨绵,她有一种内心深处的愧疚。

无论当初她是如何出现在公主府,又是为什么成为长公主之女,她确实窃取了夏雨绵十几年的生活。

她可以对任何人说自己没有错,可夏雨绵是真的无辜,也吃了太多不该吃的哭。

眼看彩棠发疯要打夏清和,夏雨绵冲过去替她挡住。

“公主……”夏清和讷讷出声。

“你没事吧?”夏雨绵看了一眼,转头就对彩棠一巴掌,“你害人,还有理了?”

说着她看向太后:“外祖母,是雨绵没有约束好手底下的人,愿意领罚,也愿意接受姐姐的怒火。”

太后叹了一口气:“清和,你说这事怎么处理?”

“都是清和的错,请太后责罚。”

夏清和垂眸,事情涉及夏雨绵,就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事情发生了,总需要一个顶罪的,她就是最好人选。

“既然如此,你就去太庙忏悔吧。刚刚新婚,跪一宿算了。”

“一宿是多久啊?”

含笑的嗓音响起,萧瑾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走到夏清和的身侧,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要罚清和?听起来还是留了情面,可这么冷的日子跪一宿,别说膝盖受不了,人也得在床上躺个三五天吧?”

纵观整个皇城,敢这样和太后说话的人,也只有他了。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恼怒,看向萧瑾的神色格外阴沉。

“哀家知道你舍不得,但是犯了错就得罚。”

“那请问太后,清和犯了什么错?”

太后一时无言,燕婷好像是又活了。

“她偷了雨绵的身份,不该罚吗?”

“该。”

萧瑾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她,唇角的笑意却加深了几分:“可之前她去庵堂,就是陛下罚的。现在太后又罚,是觉得陛下安排不当吗?”

“萧瑾,你倒是个疼惜妻子,哀家竟然不知道。”太后将话接了过去,“不过哀家有点好奇,她费尽心思嫁给你,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自然是清和仰慕臣。”

他的回答很是自然,好像说的完全是真的一般:“倒是太后,微臣要劝一句。好端端的院子里,这么多蛇虫鼠蚁,该好好消杀一下了。”

说的是蛇虫鼠蚁,他的视线却挨个从慈宁宫的人扫过。

最后,他看向太后:“微臣过来,是带清和去面见陛下。太后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事情的发展和太后最初的期待,早已是南辕北辙。

现在她哪里还有心思和萧瑾废话?

冷哼一声,她转身回了屋。

萧瑾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燕婷和夏雨绵,牵着夏清和的手,示意庄嫔一起离开。

走出没有多远,身后响起脚步声。

夏雨绵快步追了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她看着夏清和,眼圈微红:“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今天的事情也是我害了姐姐。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真的不是我让彩棠这么做的。”

顿了一下,夏雨绵的声音变得哽咽:“姐姐,你能相信我吗?”


“是。”

淡淡的一个字,回答得斩钉截铁,让她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可能性。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低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

“事情闹成这样,太后很难不知道。苏纤柔就算没死,是不是也活不成了?”

对于皇家要杀的人,没有自杀失败的可能。

“苏纤柔不会真的想自杀,既然她的丫鬟去找严凌枫了,人大概是没事的。”

严凌枫。

即使只是想起这三个字,心头还是会漫上一层细密的疼痛感。

十几年的感情,不是简单‘放弃’两个字,就能一笔勾销的。

垂眸,夏清和遮掩住眼眸里纷繁的情绪:“他能护住太后要杀的人?”

“那就得看,她在少将军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了。”

还真是扎心的回答。

夏清和离开司礼监,并没有回永和宫,而是到御膳房要了一壶温酒,去了祭雪亭。

前几日下的雪,已经被扫除,青石板路恢复了平日的光洁。

唯有亭子顶部和树丛中,还有白雪覆盖的痕迹。

她坐在亭子里,感觉着冷风从身边掠过,完全感受不到曾经的欢乐和欣喜。

酒水入喉,算不上火辣的感觉,却呛得她湿润了眼眶。

等一壶酒喝完,她已经有些醉得站不稳了。

“莺歌。”

她下意识唤了一声,才想起自己是一个人过来的。

夏清和站起身,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不曾改变的祭雪亭。

长亭犹在,斯人已去,还真的是物是人非。

“严凌枫,就此别过了。”

轻轻地呢喃一声之后,她手里空了的酒壶落在地上,碎裂成一片一片的,犹如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夏姑娘?”

听到动静的两个小太监跑了过来,赶忙伸手扶住有些站不稳的她。

“大冷天,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夏姑娘似乎有点喝醉了,怎么办?是送她回永安宫,还是告诉萧公公?”

小太监不安地看着彼此,生怕处理不好引来责罚。

夏清和轻笑一声,眉宇间却有着弄得化不开的愁绪。

“当然是告诉萧瑾,他、他可是我的未婚夫!”

说到最后,她的笑声一声声响起,只是怎么听,都算不上愉快。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立即转身跑了出去。

……

夏清和在祭雪亭喝酒时,萧瑾乘着马车,去了苏纤柔在西城区的小院。

他叩响半开的门板,里面响起男人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她睡得浅,不是让你们不要打扰?”

随着门彻底被打开,紧皱眉头的严凌枫看到站在门口的萧瑾。

他的脸上带着笑,狭长的凤眼里蓄满笑意:“打扰了,少将军。”

睡得极浅的苏纤柔嘤咛一声,严凌枫走出屋子,反手带上门,声音和凛冽的寒风混杂在一起。

“你一个人来的?”

“不然呢?”

萧瑾的声音很是轻柔,却好似寒风密密织起的网,透着泠泠冷意。

严凌枫眉头皱起:“你是来闹事的?”

“本督出宫前,清和去了祭雪亭,还特意拿了一壶酒。”

萧瑾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严凌枫的身体却是明显一僵。

不过也只有一瞬:“我知道了。”

“少将军,”萧瑾的嗓音里的笑意不知何时消散,余下的就是清洌淡漠,“她在庵堂受的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你身后屋子里的女人,也没有你想的过的那么惨。”

顿了几秒,他的眉眼间划过些许不真实的叹息,才继续说了下去。

“三年前,她能为了你受尽世间万千苦楚。三年后,也能剥皮拆骨,放下对你所有的感情。你马上就要,彻底失去她了。”

严凌枫微愣,似乎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萧瑾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开。

站在原地,严凌枫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心头无端升起些许恐慌和不安,他要进宫……

“凌枫!”

房间里响起女人虚弱但惊恐不安的声音,他薄唇微抿推门走了进去。

苏纤柔面色苍白地坐在床上,脖子上缠绕着的绷带还有丝丝缕缕的血液渗出。

“我以为你走了。”

她的眼泪一串串落下,看上去卑微可怜又无助到了极点。

“少将军,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拥有名分,只要能远远看着你幸福就好。”

“求求你,不要让我走,好不好?”

“还有,夏姑娘……她真的要嫁给萧公公吗?”

最后一句话如细细的针,刺到严凌枫的心里。

他眸底闪过夏清和碾压过他伤口的决绝,哑着嗓子开口:“我是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你对她真好,我真希望,你能把对她的感情,分给我一点,一点点就好。”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委屈脆弱的模样,是她与夏清和最是神似的样子。

严凌枫忍了半晌,还是走过去,将人拥入怀中。

……

萧瑾匆匆赶到祭雪亭时,就发现两个小太监在寒风中出了一头汗。

喝醉的夏清和,脚步踉跄,人却闹腾得厉害,根本不肯和他们好好走,几个人折腾得几次摔倒在地。

“夏姑娘,您别闹了,小的送您回去。”

个子低点的小太监几乎要哭出来了,直到一只手抓住夏清和,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谁?

他刚想跳起身,就看到萧瑾那身标志性的红色锦袍,吓得一缩脖子,刚刚从地上爬起的身体,又摔到地上。

“九、九千岁……”

“赏。”

淡淡地扔下一个字,他抱着夏清和大步离开,完全不知道那两个小太监吓得心脏都停了好几拍。

夏清和靠在萧瑾怀里,醉眼朦胧地盯着他半晌,有些迟钝地唤着他的名字:“萧瑾?”

“还没有醉糊涂,能认得出人。”他声音带着笑意,似乎被认出是很开心的事情。

冷风吹得她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说得理所当然。

“当然认得出,你长得那么好看,怎么看都像是被豢养的男宠。”

刚刚相互搀扶着站起身的小太监,‘砰’一声再度齐齐摔倒在地。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夏清和顾不得心头翻涌起的各种情绪,立即打开手里的奏折。

但是第一句话,就让她双手颤抖不已。

庄家无状,该满门抄斩!

冰冷冷的字句,无声地控诉着庄家的罪状。

而上面的字迹,是属于严凌枫的。

他不让她去御书房,担心触怒燕帝,说是另想办法帮助庄家……

她选择相信的一切都是谎言。

“庄家和严家的先祖,都是大燕的开国功臣,相交也还不错。”

“只是随着四方平定,太祖开始论功行赏,同为武将身份的他们,难免会有比较,也会有摩擦。”

“几代下来,别人是世交,他们就是世仇了。”

“不过是庄家这代家主低调,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可是现在庄家出事,严家还真的是落井下石的好手。”

燕临风的声音很好听,落在夏清和的心中却是刮骨钢刀。

一步错,步步错。

她竟然错信严凌枫至此,他但凡对她有一点点真心,怎么会上书这样的奏折,欲置庄家于死地。

至于他火中搭救……

更像是精心策划的苦肉计,就像问燕临风购买玉佩一般。

明知店铺是死对头的,还是去了,为的是什么?

夏清和突然很想笑,笑她有眼无珠,笑她荒唐愚蠢。

手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奏折,直到纸页破裂声响起,她才恢复几许清明,唯有声音沙哑。

“世子与严凌枫向来不和,既然今日他要迫害庄家,世子不会置之不理吧?”

“那是当然。何况就算我不管,萧瑾也不会视而不见。”

他说着,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我还真没有想到,你对他的影响有这么大。”

萧瑾?

回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夏清和的脸颊还有些发烫。

她屏气凝神,不许胡思乱想,现在情况紧急。

“世子说笑了,我和他已经订婚……”

“别拿那种事情敷衍我,你和严凌枫也订过婚,他帮你什么了?关键是,他亲你。你说,是因为他没碰过女人,还是因为你是特殊的?”

这样的问题太过露骨,夏清和这个年纪还是无法从容面对。

她哑声坐在那里,半个字都说不出。

燕临风看着她羞窘的神色,笑意更深:“我猜,是你与众不同。”

夏清和张嘴想否认,马车停下,他缓缓开口:“到了,回去吧。”

想好的话又咽了回去。

人实在是太过复杂的东西。

相交多年的严凌枫,都让她猜不透,何况是相识不过十日的萧瑾?

不过无论如何,明天就是第十天。

所有的一切都要在明天尘埃落定,她也要彻底远离这个布满谎言的地方。

燕临风看着夏清和的背影,突然很想快点赶回去看看,萧瑾到底会如何对付那个送进去的女人。

……

清风楼。

萧瑾眉色阴沉地坐在桌边,手中拿着酒壶,一杯杯灌着闷酒。

直到门被推开,红缨走了进来。

她眉眼如画,气质出众,配上纤秾合度的身材,出现在哪里,都会被人一眼看到。

“你怎么来了?”

他皱起眉,眼神里透着几分不满。

“他们说你心情不好,让我过来陪你。”

红缨是红楼的头牌,卖艺不卖身。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心爱慕萧瑾。

纵然他是个残废,也不嫌弃半分,不知道羡煞多少人,也让众多人对萧瑾的怨恨又深了几分。

她走到他身边,白皙的手指握住他的腕子:“别喝了,一个人喝闷酒伤身。不如,我唱曲给你听?”

俊男的男人没有挣脱,抬眼看向她,嗓音不若往日清洌。

“红缨。”

红缨看着他这个样子,笑得更加柔和:“怎么了?”

他身上透着紧绷的危险感,却又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你喜欢我,是吗?”

饶是红缨常年待在秦楼楚馆,被他如墨一般深邃的眼眸盯着,一张俏脸也染上绯色。

但是她还是快速点了头,声音低却很清晰:“是,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在你身边侍奉终身。”

“好。”

薄唇吐出一个字,将人拉到怀里,嗓音低沉说道:“今晚你陪我。”

他说这话完全陈述的语调,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甚至没有半点情感在内。

但这话落在红缨耳中,就带上了侮辱意味。

实在是她在红楼听过太过这样的话,形成了本能的防备。

尤其是眼前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情绪陡然激动起来。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女支女,可以任人亵玩?”

萧瑾眉头皱起,今日的他实在没有心情说这些无关的话题。

不过几年的情谊,他还是淡声开口:“即使你卖艺不卖身,也改变不了你不是良家子的身份。红缨,不需要在这个问题上看得如此重。旁人的嘴,你堵不上。”

他的语调很淡漠,透着高高在上的凉薄,居高临下地嘲笑她想从烂泥中脱身。

红缨狠狠地咬了咬唇,呼吸急促,言语间也透出混乱。

“我不在乎别人的说辞……但是你不能也那样想我……我们之间……”

“一旦你和我在一起,会有更多的流言蜚语。现在你就受不了,确定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吗?”

红缨自认为对他有最真挚的感情,超脱世俗,也不在乎他的残缺。

可他这番说辞,有一种捧上一颗真心,被人碾碎的感觉。

她的眼眶泛红,呼吸更加急促:“我想光明正大地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和你白头偕老。旁人有什么可说的?”

“当朝第一奸佞,还是宦官,娶当红花魁,你觉得有什么可说的?”

萧瑾又喝了一口酒,淡声开口:“你没有想好,就离开吧。”

“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却担心受到天下悠悠之口的指责。”

“在你眼里,是这样想的我?”她瞪大眼睛,里面满是不可思议。

莹莹泪光闪现,似乎下一刻就会淌下泪来。

“人言可畏,你担心没什么奇怪的。”

他淡淡地回应,“只是你之前一直暗示我收了你,现在却不肯了。有点意外,你会是叶公。”

“你说我叶公好龙?整个京城都知道,我喜欢你,你却这样说我?”

“说错了?”

她气结,转身走出房间,迎面就遇上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的燕临风。

“红缨。”

他的声音很好听,语调里却带着说不出的叹息:“多好的机会啊,就被你这么放过了。我打赌,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爬上他的床。”

人人都说宁王世子是病秧子,不是良配。

她觉得那是燕临风刻意隐藏,否则就凭他那张妖孽一般的脸,不知道多少人愿意扑上去。

他永远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眉眼间的轻佻,更是模糊了他所有的心思。

“你把我当什么?”红缨咬牙开口。

“当女人,当一个可以进入他世界的女人,可惜你放弃了。”

燕临风摇摇头:“别想着以后还有机会,你放弃了。或者说,是他根本就没有准备接受你。”

唇角撩起勾人的笑意,他的桃花眼分外明亮:“要是我,也不愿选一个会嫌弃我有残缺的女人。”

“我没有!”她的声音瞬间拔尖。

“既然没有,为什么就这么走了?我记得最开始,你是想献身给我的。那时候,你似乎也不在乎非得嫁给我。”

无视她白了的脸色,他轻笑一声,从她身边走过:“翻身的机会,彻底没有了。不知道,他以后会护着谁呢?”


萧瑾翻窗而出,一脚踏在还想趁机占夏清和便宜的人背上。

众人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动作都停止了。

但只有一瞬,就有人在人群中吼道:“他们肯定是一伙的,都是敌国的奸细,一起打!”

话声落下,萧瑾将脚下的男人踹向说话的方向,众人滚倒在地,也让准备动手的人再度静止。

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是个硬茬子。

莺歌也认出他,哭着说道:“萧督公,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被砸伤了,流了好多血!”

她被夏清和护得很好,除了头上有些菜叶,倒算不上狼狈。

而曾经万人瞩目的清河公主,头发上有碎裂的鸡蛋壳,鸡蛋液顺着头发滴滴答答落下,与额头上的鲜血混杂在一起,整张脸看上去格外凄惨。

再加上她并不是晕过去,而是木然地睁着一双眼,好似傻掉了,就更显凄凉。

萧瑾皱起眉头,冷眼看过去:“只会傻站着?不会跑不会躲?也不怕疼不怕脏?”

他身形高大,站在她面前,好似将一切的光亮遮掩,让她彻底隐藏在混沌之中。

夏清和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并没有认出眼前人是谁。

他拧起剑眉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微微侧首看向人群,平时含笑的眉眼此时彻底阴沉了下来。

直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着:“带我走吧。”

萧瑾伸手将人打横抱起:“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这个动作,让周围人的眼神又活泛了几分,窃窃私语如浪潮一般开始翻滚。

夏清和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意图将自己藏起来。

萧瑾的视线自人群里扫过,最后落在苏纤柔身上。

视线对上,他的薄唇勾起嘲讽的笑弧,她被吓得闪身躲入人群。

心头却是骤然收缩,有一种被人掐住脖颈的感觉。

夏清和感觉到嘈杂的声音渐渐散去,慢慢抬起头:“谢谢,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回宫就好。”

今天的行为已经很逾矩了,如果再让他抱着回宫……

“本督抱着未过门的妻子,有什么不可以吗?”

他的理所当然,让她忍不住笑出声。

只是那笑,充满苦涩。

“萧公公有什么差遣,民女不会推辞。只是婚约的事情,旁人说笑就算了,公公怎么也会当真?”

“你刚刚要是有反驳我的劲头,也不会被砸。”

她沉默了。

很多事情不是非得如此,却被她一步步走成只能如此。

可错误,三年前就已经铸成了,是她非要嫁给严凌枫,才一步步走上绝路。

但明明是他说会娶她的,是他承诺她的!

委屈突然涌上,刚才挨打都不曾落下的眼泪一颗颗落下,然后是止不住的汹涌,她就那么趴在他怀里开始哭泣。

萧瑾看着被弄脏的衣服,额头的青筋突突跳着,忍了忍才没有将怀里人扔出去。

什么聪慧可爱,这么软弱,还脏兮兮的。

嫌弃。

他低沉的声音里透出几许凉意:“别哭了。”

“你放我下来。”

萧瑾走向旁边的马车,将她放在马车上。

斜倚着马车看戏的俊美男人挑了挑眉:“我还要去看戏。”

话是这么说的,他却半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还顺手推开了车门。

“夏姑娘,之前在严家,你要是答应了我,哪里还有这样的事情?”

萧瑾拿起车上擦手的帕子,擦拭着胸前衣服上的痕迹:“嫁给你一个病秧子,做寡妇吗?”

“啧,不就是衣服被弄脏了?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夏清和刚刚哭了一阵,大脑的麻木渐渐消散。

尤其是想到萧瑾衣服上的脏污,是她造成的,有些不好意思。

“萧公公,你换下衣服之后,我拿回去洗吧。”

“怎么,你还真看上他了?”燕临风看着她一脸脏兮兮的模样,拿了一块布帕子递给她。

她有些尴尬,没法接他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帕子。

萧瑾已经伸手接了过去,算是缓解了她的尴尬,也让她对他爱干净有了新的认知。

低头沉默不语时,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伸到她面前,紧接着脸蛋被温柔有力的手指抬起,正对上他那张脸。

过近的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间喷洒在面上的气息,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了。

夏清和下意识想躲,但下颚被他固定住,根本没法动。

“别动。”

他左手拖着她的下巴,右手擦拭她的脸颊,神色专注而认真,好像全天下最大的事情就是为她擦干净脸。

是因为看不得脏东西吗?

她垂下眼眸,没有再躲。

由于脸上的鸡蛋液已经干涸,单纯用帕子擦是擦不干净的,他又沾了水才让她那张脸蛋恢复平日里的白净。

随手将帕子扔到旁边的水盆里,他脸上恢复平日看似温和,其实冷意内敛的模样。

“怎么,是觉得别人的设计不能落空,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站在那里挨打?”

他看到了全过程?

她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从他眼中看到失望,有点不敢看他,微微垂下头。

“如果没有我,大家都会很开心吧?那些民众,也是不满敌国渗透。”

“你出了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跟着你的小丫头。”

想到如果她真的被打死,莺歌会遇到的事情,夏清和心中,漫上一层凉意。

当时就是一股绝望突然蔓延,放弃了所有抵抗,现在她才明白,真的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人是她,要不是她,我根本不知道你就那么傻站着挨打。”

夏清和将唇咬得泛白,眼神里都是愧疚。

风突然推开窗户,外面的集市依然热闹,每个人也都是笑脸洋溢,可这所有的快乐都与她无关。

陪她一路走来的人是莺歌,她不能这样草率放弃自己。

怎么安排莺歌,才是对她最好的?

马车停在宫门口。

“你先回去吧,我帮她处理伤口。”萧瑾说得随意,却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意思。

燕临风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视一圈之后,落回他身上。

“怎么,太后随口一道懿旨,你真把她当媳妇疼了?”


别说夏清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即使燕临风再放浪形骸,做事毫无顾忌,也没有做过任何违抗皇命的事情。

现在他求娶夏清和……

怎么想,都不会是燕帝乐意见到的事情。

尤其是听过萧瑾分析的夏清和,更觉得怪异。

但是很快,她就笑了:“世子金尊玉贵,哪里是民女能高攀的?若是世子为了赢过少将军,想娶我,就更没有必要了。”

“哦,为什么?”

“因为民女自知身份低微,是万万不可能嫁给少将军的。”

燕临风‘哦’了一声,拖长了调子,还故意看向严凌枫的房间,再说话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还是被你拒绝,看来三年的庵堂生活真的让你放弃他了。”

是三年的庵堂生活吗?

不。

在那段日子里,严凌枫一直是她所有的期待,更是她生活里唯一却绚烂的光。

只是越美丽的东西,越容易昙花一现吧。

他们之间,终究没有未来。

不过她没有对燕临风解释的必要。

“世子要看少将军,民女就不打扰了。”

她俯身行礼,抬脚离开。

时间尚早,又有冬日难得的暖阳。

夏清和没有回宫,而是带着莺歌去了不远的集市。

快过年了,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模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她感受到了难得的自在和放松,可惜这样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太久。

“夏清和,你还敢出现!”

咬牙切齿的声音,每一个字里都透着刻骨的恨意,让人听着心里就发寒。

莺歌第一时间挡在夏清和身前,抬眼就看到苏纤柔那张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

她也不是怕事的,看清楚来人之后就指着对方鼻子开骂。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喊小姐的名讳。苏纤柔,你信不信,只要小姐想,照样能让你重新成为贱籍!”

苏纤柔的眼神中明显闪过恐慌,但是很快消失。

她没有理会莺歌,而是盯着夏清和。

“你明知道他已经不爱你了,为什么还要利用他的同情心帮你达到目的?他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满意了?”

莺歌还想说什么,被夏清和拦住了。

她冷眼看过去,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既然担心他,不如将玉佩还给我,也好让他认清楚我的为人。”

“你……”

苏纤柔还想说什么,夏清和已经牵着莺歌的手离开,摆明不想纠缠。

苏纤柔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是满满的嫉妒和憎恨。

突然,她的眼神一闪,里面充斥着恶毒。

“大家快看啊!”

“她就是夏清和,冒充长公主和战神女儿的敌国细作,就是她害得清泉公主流离失所!”

一嗓子喊出去,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很快就将夏清和围了起来。

“是她吗?这也看不出啊。”

“是她,之前陛下祭天时带她游街,我见过!”

“战神和长公主为国捐躯,唯一的血脉受欺负,她竟然还敢招摇过市!揍她!”

不知道谁向她扔出了第一个烂菜叶,瞬间周围人像疯了一样,拿起各种脏污东西向她身上丢去,还夹杂着各种辱骂。

夏清和懂武,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周围都是无辜的老百姓,她又怎么能下手?

一时间,她们被团团围住,砸过来的不仅是臭鸡蛋烂叶子,更是戳上她心头的尖刺。

“臭奸细,也敢冒充长公主之女!”

“你算什么东西,伤害公主!”

“打死你,为公主报仇!”

“……”

长公主和战神有守护京城的不世之功,纵然过十多年依然是百姓心中神明一般的存在。

现在得知夏清和的身份,完全是群情激奋。

她突然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的身份是偷的,那她用命还够不够?

当这个想法不断在大脑里蔓延时,身边莺歌的哭喊都开始飘远,而她挣扎的手臂也一点点放了下去。

与此同时,临街的清风楼二楼靠窗的位置,燕临风靠窗依着,脸上都是看好戏的神色。

“那个苏纤柔还真的是会使阴招,嚎了两嗓子就有人对付夏清和。啧,弄成这样,她很难脱身了。”

“刚刚说了求娶,现在就这么不闻不问,不合适吧?”

屋内的桌边坐着的男人,凉凉开口。

严凌枫嗤笑一声,偏头看过去:“我一个被拒绝的人算什么?她可是跪求太后嫁给你,你这么无动于衷……她真的是所托非人。”

静了几秒,他看萧瑾依然自顾自地喝着茶,又追加了一句。

“两次都是,真是惨。”

话声还未落下,一阵劲风袭来,刚刚还握在萧瑾手里的杯子,对着燕临风的面门袭来。

他动作灵活地闪身躲开,根本没有人前病秧子的模样。

“你这是谋杀啊!”

“别拿严凌枫那种渣滓和我比。”

燕临风似乎察觉不到他话语里的冷意,反而笑着凑了过去。

“渣滓?他为夏清和还是做了不少事情的,倒是你,这么冷眼旁观岂不是比他更渣?”

萧瑾斜晲过去,薄唇勾起好看的笑容,狭长的凤眼里却冒着森森的寒意。

“刚刚活蹦乱跳几天,觉得日子太舒坦了?想重新躺回床上等死,我成全你。”

每一个字都冒着森冷的寒气,根本感受不到说笑的意味。

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燕临风,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

“活该你,注孤生!”

萧瑾没有理会,重新拿了一只杯子,继续喝茶。

燕临风有点忍不住了:“你真的不管?他不是拜托你照顾她吗?”

“一个心有死意的人,是没人能救得了的。”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两个人聊着天,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喊。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吓我!”

是莺歌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斥着绝望和恐惧。

“出事了,不是真的被打死了吧?”

燕临风刚刚说了一句,眼前就一道黑影闪过。

等他再度看向身侧,哪里还有萧瑾的身影?

“这个速度,是担心有负所托,还是另有原因呢?”燕临风的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起身慢悠悠地下楼了。


萧瑾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着:“他是严凌枫。”

姜汤洒落,白玉般的瓷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散碎一地。

有如夏清和的心,再难拼凑。

“他……他和她们一起设计我?”

干涩嘶哑的声音里,是几乎压抑不住的痛苦哀嚎。

萧瑾扫了眼地上的瓷片,嗓音里透着难掩的清冷:“你想多了,他没有那个脑子。”

她抬起头,漂亮的眼眸中充斥着各种情绪,有惊讶,有疑惑,更多的是迷茫。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指使燕婷设计你,想在今日定你一个秽乱宫廷之罪。同时她也担心,苏纤柔会影响日后夏雨绵,就将苏纤柔也弄进宫了。”

“一箭双雕?不对。”

夏清和摇头:“太后想拉拢严家,就不会对严凌枫出手,是……”

她瞪大眼睛,看向萧瑾。

他扯了扯唇,勾起一个极为漠然的笑容,笑意丝毫不及眼底。

“自然是我做的。年轻有为的少将军,在皇宫大内与前任未婚妻的婢女偷情,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会引起震动。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一点,陛下就有了打压严家的机会。”

步步算计,环环相扣。

整个过程里,她成了最不重要的那个人。

也不尽然。

萧瑾完全可以冷眼旁观,将他的计划进行到底,但是他还是选择帮了她。

无论出于怎样的原因,她没有指责他的理由。

垂下眼眸,夏清和的情绪一点点平静下来。

“恭喜你,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也希望你日后,步步高升,得偿所愿。”

他的眼睛眯起,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一介太监,能高升到哪里去?”

“九千岁人中龙凤,自然是心想事成。”

“这样啊,那你有何求?”

“无所求,只希望庄家无碍。”

“没了?”

“没了。”

夏清和低着头,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萧瑾落在她头顶的视线。

目光灼灼,极具穿透力,似乎要在她的头顶烫出两个窟窿才罢休。

就在她觉得快要扛不住时,他笑了:“我以为,你会求我放过严凌枫,倒是错看你了。”

“朝堂争斗,我不想介入。”

何况对于背弃她的人,她着实无心理会。

反倒是所有的一切结束,可以安心离开了。

心下刚打定主意,屋外响起小太监的声音:“九千岁。”

“说。”

“苏纤柔说,是夏姑娘安排了今日的一切。为的是设计少将军的清白,毁了他和清泉公主的婚约。所以,陛下让夏姑娘过去对峙。”

萧瑾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夏清和。

“你猜,会有多少人相信,这件事是你设计的?”

……

泰安殿。

夏清和跟着萧瑾再度走进这里,头发还是微微濡湿的。

大殿里也不复之前的欢乐气氛。

燕帝和太后端坐上位,余下的人都老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有严凌枫和宋清欢跪在大殿中间。

一进去,夏清和就感受到不少视线扫了过来。

其中有庄嫔的关怀,燕婷的怨毒,还有不少等着看好戏的。

她姿态端正地走进去,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叩首行礼。

“民女拜见陛下、太后,愿陛下身体安康,太后福寿绵长。”

“免礼。”

燕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却带着很重的威圧感:“刚刚暖阁发生的事情,你不会不知情吧?”

“回禀陛下,”夏清和站起身,依然低着头,“来的路上萧公公,已经将发生的事情告知民女了。”

“哦,那你有什么可说?”

不知道为何,夏清和总觉得燕帝这个问题,带着几分兴味。

萧瑾做这件事,本就是出自燕帝的授意。

唯一的变数就是萧瑾救了他,那这隐含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意思?

“民女冤枉。”

“你还敢喊冤?”

燕婷怒气早已满溢,现在听她否认,情绪是半点藏不住:“谁都知道那个苏纤柔是你的婢女,不是你安排她进宫,她怎么能进来?何况,今日败坏了枫哥的名声,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

她咬牙切齿说着:“这样,你就能嫁给枫哥了!”

整个过程里,没任何人阻止。

显然是燕帝有意安排,为的是什么?

夏清和没有想清楚,严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响起:“你为何要这般害凌枫?他为你做的还不够吗?非要他和你一样受人唾弃,才够吗?”

严父扶着严夫人,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淡声说:“夫人不必着急,也无需和敌国奸细说这些,陛下自有公论。”

‘奸细’二字说出,大殿上开始了窃窃私语,偏偏每一句都能让夏清和听得清清楚楚。

“顶替了公主的身份不说,现在还想抢走公主的未婚夫?真的是下作。”

“她那不是下作,是为了探听我大燕的消息,做铺垫。”

“这种人,就该凌迟处死!”

“……”

一句句怨毒的诅咒从周围人口中说出。

恍然间,她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所有人都在骂她,没有任何人为她辩驳。

包括严凌枫。

一如他现在跪在那里,口中不曾说出半个字。

只是她早已不是三年前娇弱无力的莬丝子,她要自保。

“陛下,人人都说民女是奸细。可民女自小在京城长大,教授礼仪的是宫中的嬷嬷,教授诗书礼乐的是少傅少师。民女斗胆问一句,他们都是大燕的奸细吗?如果不是,民女如何是?”

声音算不得高亢,甚至有些柔弱,却是掷地有声,将所有的指责之声瞬间压下。

唯有燕婷带着恼怒:“怎么,你自己有问题,还要拖着所有人下水?”

“燕婷。”

燕帝淡淡一句,让她闭嘴,落在夏清和身上的视线微微眯起:“这么说,你不承认自己是敌国之人?”

“民女不知身世,却是大燕长大,心向大燕。”

“有理。”

燕帝一句话,将刚刚所有的指斥瞬间打落,可下一句又让所有人等着看夏清和的笑话。

“不过,你和严凌枫自小一起长大,有青梅竹马之谊。三年前更是为了他进入庵堂,现在朕一直不允你们的婚事,也难保你不会起了别的心思?”

陷害严凌枫吗?

夏清和心头冷笑,一个背弃她的男人,值得吗?

红唇微抿,她想起庵堂三年的种种悲苦,苏纤柔纸条的字字挑衅,严凌枫处处呵护中暗藏冷锋。

这都不算什么,严家踏着她的血肉向上,却还处处为难她。

太后更是以庄家相逼,迫她自裁。

桩桩血泪,她一忍再忍,他们却是步步紧逼,还要忍下去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离开若是再被发现,她可真的是百口莫辩。

她的眼眸里陡然闪过血光,她不愿再退,她要他们付出代价。

“陛下,太后口谕,已经将民女指配给萧瑾,如何能再嫁他人?旁人一而再再而三质疑,就是因为民女未与萧瑾大婚。求陛下恩典,准许民女今日与他大婚!”


以后……都见不到了吗?

夏清和的心头漫上针扎的痛感。

明明是回宫前就想好的结果,为什么现在被提起,还是会难过?

大概是生离和死别的差别吧。

只是一个人死,哪里有那么容易?

“清和。”

庄嫔没有明说,眼神里已经有了松动。

“娘娘。”夏清和轻轻地摇摇头,转而看向严夫人,“少将军三年戍边,立下赫赫战功。结果一次杖刑,挨了三掌,就生命垂危,让人不得不怀疑,他那些军功是如何得来的。”

不是她刻薄,但凡动手打严凌枫的是别人,她也会相信他伤重垂危。

问题宁王世子——

那是出了名的病秧子,自己走着还一步三晃,能让严凌枫伤上加伤就不错了,还能怎样?

严夫人由于太过惊讶,脸上的眼泪都忘了落下,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夏清和。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丝毫不心疼他就算了,怎么还能如此抹黑他?”

“抹黑他的,难道不是夫人吗?”

面对她的寸步不让,严夫人的眼神里闪过恼怒。

“是,我们严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但是如果不是凌枫为你立下军令状,你现在还在教坊司!”

“比起救命之恩,你受的那点屈辱算什么?”

说到这里,严夫人的声音变得嘶哑,她是真的觉得严家为夏清和付出太多了,而夏清和怎么能如此绝情?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眼神之中心疼满溢。

“宁王世子自小身体孱弱是事实,可他打凌枫那三掌,手上套了铁钩……”

夏清和身体轻颤,差点摔倒在地。

铁钩入肉,是何等痛入骨髓?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

严府。

严凌枫躺在床上,胸口裹着一道道白纱布,表层还能看到晕染出的血液。

可以想象,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又流了多少血。

原本意气风发的脸,此时苍白如纸,唇瓣都没有半点血色。

“你来看我了,清和。”

他看着走进屋的夏清和,暗淡的眸光里陡然迸发出亮光,欣喜之色半点做不得假。

尤其是那虚弱的声音,更是重重地锤在她心口。

夏清和抿了抿唇,细细的嗓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少将军这样……”

话还没有说完,他伸出手,垂下一枚造型质朴的玉坠。

玉质莹润,被雕琢成圆润可爱白兔,最妙的是眼眸处的红晕,更显得浑然天成。

“喜欢吗?清和,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和你很配,以后我每年都送你一只玉兔当你的生辰礼,好吗?”

每一年。

真的是美好的承诺,可他的背弃呢?

对上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她站立原地未动,更没有伸手接那枚玉佩。

“少将军的行为,让所有人担心了。”

“民女作为弃婴,生辰是借了的公主的,做不得数。”

“这礼物,自然也配不上。”

一字字的自贬,全部都是拒绝。

严凌枫心中自然明白,他一阵剧烈咳嗽,而她站在原地不曾上前半步,眼神里似乎连一抹担心都不曾显现。

好不容易压下要咳出脏腑的不适,他的声音压抑又悲愤。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少将军,你明知我想要苹果,却将梨一车车地送给我,真的是对我好吗?”

“我……”

“若是少将军对我真的还有一丝怜悯,就请将我想要的,还给我。”

话落,她深施一礼,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转身往外走。

严家人伸手还想阻拦,她先一步开口了。

“我现在对少将军好,只会让他更想娶我,你们真的希望这样吗?”

一声轻笑突兀地在院子里响起,让人本能不舒服。

只见一身着大红衣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眼眸含星,唇不点而朱,面色是一般人没有的白,透着浓重的病气。

纵然如此,也掩不住他举手投足间的绝代风华。

毫不夸张,他是夏清和见过最俊美的男子,没有之一。

男人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笑得更加的放肆张扬。

“给了一点小恩小惠,不停地要回报,严家还真的是没什么底线。”

“对个小孤女,这么穷追猛打……”

故意拉长尾音,他看着严老将军涨红了脸,才继续说了下去。

“是不是在战场上,也只会痛打落水狗?”

夏清和:“……”

她不会自恋地认为,眼前人是为了他来找严家的晦气。

但是得罪了此人,真的是够严家喝一壶的。

宁王和当今燕帝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是共同经历过生死风雨的,说是燕帝此生最信任的人也不夸张。

毕竟燕帝还想过,百年之后和宁王合葬。

是百官上书,再加上宁王三番五次拒绝才打消念头。

可也看得出,燕帝对宁王是如何的在意,对他的独子自然也格外照顾。

再加上世子体弱,宁王夫妇对他很是偏宠,使得他性格张扬之余,更荣登京城第一纨绔的宝座。

单纯这就算了,躲着就好。

偏偏全京城唯有严家躲不开,严凌枫更没有机会。

只因为——

宁王世子名讳燕临风,和严凌枫音同字不同,偏偏两个人的身体状况是天壤之别。

于是小霸王自小就认定,是严凌枫夺了他的气运,见一次打一次,两个人怨恨越积越深。

不过像这样闹到严家,应该还是头一次。

严老将军沉声开口:“严家的军功都是真刀真枪拼下来的,世子不曾上过战场,不懂其中艰辛,但也不可如此妄言。否则,很容易伤了边疆将士的心。”

“老将军说得不错。不过要是边疆将士知道,他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为的就是让你们在后方欺负小姑娘,更寒心吧?”

“你……”

“怎么,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了?”

燕临风从头到脚都将‘跋扈’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字典里更没有敬老这个词。

无视严老将军铁青的脸,他看向夏清和,上下打量。

眼神算不得锐利,甚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却给人一种看透一切的错觉。

“夏姑娘,严家不是良配,那萧瑾就更不是了。你没有委屈自己的必要,嫁给本世子如何?即使当不成公主,将来当王妃也是极好的。”


察觉到他的不快,夏清和也知道刚刚的语气有点重了。

不说他到底出于怎样的目的,明里暗里不知道帮了她多少次。

与严凌枫看似处处帮她,实则给她招来无数麻烦的行为,实是天差地别。

“抱歉。”

她低下脑袋,脖颈露了出来。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

还有那若有似无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往他心里钻去。

他眸色渐深,夏清和却突然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认真。

“是我刚刚气急,口不择言,你们不一样。”

萧瑾瞳眸微微一震,垂眸遮掩了里面不该有的情绪。

“为什么一定要拿到玉佩,是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吗?”

长公主是沙场女将,从来不喜欢坠饰,却一直带着这么一枚玉佩,后来还赠与自己的夫君。

很难不让人怀疑,玉佩另有深意。

“我能不说吗?”

夏清和皱了皱眉头:“我不想骗你,但是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告诉你。”

他们成为夫妻,是各方势力角逐的结果。

对她而言,更是一种本能的信任,才走到这一步。

萧瑾明白,倒是也没有继续这个问题:“现在看似事情都按照最初的方向发展了,可因为你的介入,庄家和严家的情势会倒转。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严凌枫是太后看重的未来外孙女婿,又是燕婷的心上人。

一旦出事,定然会将愤怒发泄在夏清和身上。

就算还没有出事,昨天严凌枫丢脸的事情,她们也会全部算在她身上。

明日是大燕规定三朝回门的日子,她入宫指不定会有多少麻烦上身。

“人人都喊你九千岁,我嫁给你,就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吧?”夏清和真诚发问。

他瞥了她一眼,总觉得眼前看似纯良的小姑娘,也就是看似而已。

“别被人抓住尾巴,我都能帮你。”

“我没尾巴。”

她脸上浮现出明媚的笑容:“之前她和夏雨绵的婢女夜半见面,第二天就出了甜汤的事情,宫里没有查出什么结果。那就让我,给他们看看真相吧。”

……

大年初二,整个京城都是喜气洋洋的日子。

就连向来登记森严的皇宫,都因为各种事物的点缀,增添了几分喜气。

夏清和一身大红色的裙袄,锦缎上绣满了祥云富贵,最是领子上一圈红毛,是上好的火狐皮毛制成。

既保暖,又轻盈,还为她增添了几分娇俏之色。

她却依然如前,带着莺歌走在靠宫墙的位置,一副谨小慎微的姿态。

高坐在肩舆之上的燕婷,看到那一幕,气得要咬碎一口银牙。

好似又回到了三年前,所有的好东西都要夏清和挑完之后,才轮得到她这个正牌公主。

只是不等她开口刁难,夏清和已经停下脚步,对着她行礼。

“见过公主。”

得当的礼仪,反倒是让燕婷无法率先发难。

她气得脸色青白,还咬牙切齿开口:“怎么,萧瑾对你不好?刚刚新婚,就跑回来了?”

“公主说笑了,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你是个孤女,无父无母,哪里来的家?来宫里,是想攀哪门子亲?”

“庄嫔娘娘垂怜,将我当成女儿,我自然是要来看她的。”

话声刚落,小云子带领一帮小太监走了过来。

“夫人,九千岁准备的礼物,路上耽误了时辰,刚刚送到。还好,赶得及您去给庄嫔娘娘拜喜。”

他身后跟着八个小太监,挑着四个大箱子,一看分量就不清。

“能是什么破东西?值得专门送到宫里?是庄嫔日子过得不济,需要贴补吗?”

“公主说笑了,无非是萧瑾想着帮我为娘娘尽一份孝心。至于里面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不如公主陪我一道去永和宫看看?”

燕婷是专程来找茬的,目的没达到,自然不肯罢休。

现在有机会,当即让太监们调转方向,向永和宫进发。

夏清和抬眼看向她,再次怀疑,燕婷在这深宫,到底是怎么平平安安长大的?

收回视线,她淡声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吗?”

“夫人放心,都按您的吩咐,弄好了。”

她微微颔首,慢悠悠向着永和宫走去。

庄嫔一早就等着夏清和,没有想到先进来的是燕婷,有片刻怔愣。

“公主。”

“怎么,不欢迎?”

“没有没有,只是没有想到公主会来。”

“我也不想来,就是夏清和抬了好大的箱子过来。也不知道是庄家出事,你这日子过得太苦要贴补。还是说,父皇不宠幸你,你想暗通曲款。”

很难想象,堂堂公主能说出这样的言语,庄嫔的脸色微变,眉头皱了起来。

落后一步的夏清和走进来,轻笑开口。

“公主怎么了解,是做过这样的事情?”

“你胡说什么?”

“哦,我是胡说,那公主呢?”

夏清和依然很是谦卑的姿态,言语却分毫不让。

她的视线扫过燕婷,对着庄嫔行礼:“娘娘,今日回门,东西都是萧瑾一手挑选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一起看看吧。”

下一秒,四口木箱同时打开。

有布帛锦缎,金银首饰,文房四宝,字画书卷。

更有日常所需,每一样都是宫里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而燕婷看到那箱首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闻香斋’是民间的首饰铺子。

造型却格外精巧,宫中女子也托人从那里买。

不想夏清和送了这么多,让燕婷又妒又羡,嘴巴就更毒了。

“嫁了个太监,还真的以为嫁了金龟婿。不过也不错了,起码是衣食无忧,不用再穿那些破衣烂衫了。”

“公主说的是,太后能赐给我如此好的婚事,我心下感激。所以特意亲手做了甜汤,就是上次暖阁里的甜汤做的,想必太后一定很是喜欢。”

“甜汤呢?”燕婷面色一僵。

上次的甜汤是加了料的,现在夏清和这么说,真的不是别有深意吗?

“担心走得慢路上冷了,已经送到慈宁宫了。”夏清和笑着说道。

燕婷的眼睛猛地睁大,眼神里闪过慌乱。

太后对夏清和的不喜,谁都知道,夏清和怎么会不知道?

那碗甜汤太后不仅不会喝,怕是还会砸了!

燕婷抓住夏清和的手臂,咬牙说道:“你怎么做的甜汤?”

“按照清泉公主身边的宫女彩棠,给的方子做的。公主,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不等她说完,燕婷转身往外冲。

动作之快,都让人担心崴了脚。


“自杀?”

夏清和猛地站起身,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等视线落在萧瑾身上时,又充满疑惑。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唇角若有似无撩着的笑意并没有散去,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阴柔。

“觉得是我动的手?”

萧瑾的狠辣手段,也算是人尽皆知。

对付朝中大臣也从不手软,但完全没有必要花心思设计毫无意义的小人物。

夏清和摇头,声音微哑:“你不会这样做,我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现在会做这件事的,最大可能是刚刚得到消息的夏雨绵,可……

还没有继续想下去,十九就在萧瑾的示意下,继续说了下去:“有人闯入苏纤柔的院子,意图强迫她,她拿簪子划伤了颈部。”

“什么人?”

十九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萧瑾。

在萧瑾微微颔首之后,才继续说道:“那人是苏纤柔隔壁的邻居,一直垂涎她的美貌。表面看上去,似乎是临时起意。”

这么凑巧?

她垂眸思考时,萧瑾的声音已经响起:“看样子盯上她的人不少。”

“你知道是谁做的?”

话声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一阵嘈杂声。

不等十九退出去查看情况,就听到尖锐的女声。

“夏清和,你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躲起来做什么?”

燕婷?

她皱起眉头看了眼窗外,又对着萧瑾微微欠身:“因为我的事情,影响这里的清净了,我现在就去处理。”

他没有说话,但是站起身向她走过来,显然要和她一起出去。

夏清和张嘴想拒绝,他已经先一步开口:“怎么,你真的决定和严凌枫重修旧好?”

“……”

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打算,可是她也没有真的和他共度一生的想法。

只是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就太过复杂了。

她抿了抿红唇,没有应声,和他并肩走了出去。

随着他掀开棉门帘,夏清和走出去,燕婷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但她终究是大燕的公主,只一秒就重新扬起下巴。

“我之前只觉得你心机深,真没有想到,你会做这么下作的事情!”

真的是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清楚,问题已经率先扩大化了。

夏清和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总觉得燕婷将来会因为这个脾气吃大亏。

“公主,民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

燕婷声音尖锐地打断她的话,眼神里的鄙视之色更重。

“真想不到你能恶毒到这种地步!三年前就让你那上不得台面的丫鬟,缠着枫哥。”

“这也就算了,竟然在枫哥和雨绵谈婚论嫁时,还让那贱女人出来搅局!”

说到这里,她突然冷笑一声。

“不过你别想能成功,她现在怕是早就去见阎王了!”

是谁安排人去了苏纤柔的屋子,已经是不言而喻。

夏清和有些想扶额,燕婷这个脑袋,到底是怎么平安长大的?

她面上掠过淡淡的无奈,说话的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公主应该知道,三年前民女去了庵堂,莺歌也不离不弃……”

“不是她,是那个柔儿,现在改名为苏纤柔的贱女人!”

“她……早就不是我的婢女,她和少将军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她昨天被抓到东厂,紧接着枫哥就去了,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吗?”

夏清和脸上的神色更加无奈,语调里的恭敬却没有一丝改变。

“回禀公主,苏纤柔被抓,是因为她在街上寻衅滋事。”

“至于少将军救她,也不是我能掌控的。”

“他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无关。”

一番话说下来,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弄得燕婷兴师问罪的脸上显现出些许的阴晦之色。

静了几秒,她才说道:“你不就是想利用她,得到枫哥的垂怜?死了那条心吧,枫哥是不可能和你们牵扯上任何关系的!”

“既然如此,公主为何如此生气?”

“你……”

“公主,民女恭祝清泉公主和少将军早日喜结连理,心里不存在任何妄想。倒是公主,如此吵吵嚷嚷,怕是事情要传遍整座皇宫。到时候,大家会怎么看这件事?怕是别有用心之人,会认为苏纤柔出事,是公主安排。”

燕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只想着用这件事狠狠地打脸夏清和,让对方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曾想到,反而将自己做的那点事情公之于众。

夏清和稍稍松了一口气,燕婷也没有那么蠢,还知道不能继续闹下去。

“公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和萧瑾继续谈事情了。太后赐婚,不敢慢待。”

这话不仅是说给燕婷听,更是告诉萧瑾,夏清和的答案。

他斜晲了一眼她,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表情,扶着她重新回到屋子。

“你倒是学会了狐假虎威。”

对他的调侃,夏清和并不在意:“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公主做的。”

“人是燕婷安排的,但是背后有没有人推波助澜,就未必了。”

意有所指的话,她的眉梢挑起,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无数困惑。

他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了下去。

“去传消息的人是个精细的,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件事。那怎么就那么巧,燕婷也知道了?”

夏清和的眼神里微微闪动,忍住了摇头的冲动:“她怎么会做借刀杀人这种事情?无巧不成书,或许就是那么巧……”

他轻笑一声,没有给她将话说完整的机会。

“我从来不相信过分巧合的事情,劝你也不要相信。”

萧瑾暗指是夏雨绵设计了整件事。

夏清和脑海里不自觉闪现出,那个拥有公主气度的女子,她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概是猜出她的心思,他凉凉的语调再度响起。

“越是看似尊贵的人,越是杀人不见血,因为他们需要被敬仰,绝不能被人看到黑暗的那一面。”

“所以陛下重用你,是要你替他杀人?”


夏清和感受到那双看似深沉的眼眸之中,透出贪婪的渴望,心里咯噔一下。

想过这关不容易。

一问三不知,显得虚假。

据实以告,怕不仅是她,萧瑾也会受到池鱼之殃。

有些秘密,是只有上位者才能知道的。

面上神色不变,她的大脑却是快速转动。

“长公主留下的东西?”

她重复着燕帝的问题,渴求得到更多的思考时间:“应该都留在公主府内吧?”

“这免死金牌也是在公主府内吗?”

“这……”

夏清和面露难色,然后直接跪倒在地:“请陛下责罚,是臣妾私心。”

“哦?”燕帝眯起眼睛,紧盯夏清和不放。

“当年清和年幼,什么都不懂。嬷嬷说藏好那样东西,将来能救命……可能,她当时就想着,身份迟早会揭穿吧。”

说到最后,她的脸色变得晦暗,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将脑袋杵在地上,不敢抬起。

燕帝眯着眼睛盯着她良久,抬眼看向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萧瑾。

“这件事,你怎么看?”

“回陛下,”他拱了拱手,声音与平日无异,“长公主当年是在战场,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会留在公主府。”

“是这样吗?”

燕帝的视线在萧瑾和夏清和身上扫视良久之后,才沉沉笑出了声音:“人老了,难免就容易想起故人。你们都下去吧,朕有点想念长姊了。”

声音最后带上了几分沧桑,他缓缓合上眼睛,好似真的是在回忆曾经。

夏清和叩首之后起身,和萧瑾一起退步离开。

走出御书房,她几乎是本能抬头看向他,张口语言,却被他眼神里的警告惊得闭上嘴。

和他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是她似乎从来没有在他的眼神之中看到如此强烈的情绪。

吃惊之余,严父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凌枫连着两天没睡了,一遍遍抄写经书,甚至还有血迹洒落在纸页上。你满意了吗?夏清和。”

最后说她名字时,很有一种生嚼了的感觉。

即使不去看,也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厌恶。

明白了萧瑾让她小心的原因,她转头看向严父,唇角撩了起来。

“严大人,是在指责我吗?”

严父冷哼一声,颇有一种不愿和她这种人理论的意思。

她不是个喜欢争辩的人,尤其是三年前的事情,让她习惯了沉默。

但是短短十天也让她体会到,越是忍让,越容易让人蹬鼻子上脸!

“指责一个在大婚上,被人抢婚,差点沉塘的人吗?”

夏清和的声音不高,但是周围想听的人,还是听得到。

旁边的宫女太监不说,后面等着觐见的官员听了个一清二楚。

谁家好人家的男儿郎,会去抢婚?

除夕当夜本就弄得尽人皆知,现在又跑到宫里闹,真的是不嫌丢人!

官员们都没说什么,可脸上明摆着看不上严家这番作为。

严父气得脸上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难不成不是少将军去抢婚,而是我们绑着少将军到了萧府,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大婚添堵?”

“你……”

“严大人,子不教父只不过。少将军犯下这样的错误,你不去训斥他,反而还想将脏水泼在我身上。也难怪,江南盐商会盯上你!”

“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他面上闪过明显的慌乱,抬手就要打夏清和。

不过他的手还没有落下,就被萧瑾扣住了手腕。

阴柔的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看不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严父的面色却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严大人想打本督的新妇,是凭什么?就凭你比本督年长?可惜,你不是本督的长辈。”

话声落下,严父吃痛闷哼出声。

下一秒萧瑾松手,严父的右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明显是断了。

“殴打朝廷命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朝廷命官?怕是很快就不是了?”

萧瑾抬手,立即有小太监上前,将一份折子递到他手里。

他慢悠悠展开,给后面看好戏的官员们打开:“这是江南盐商供认,你以职务之便,帮助他们逃脱盐税的证词。严大人……”

顿了一下,他摇摇头:“不对,犯官严琦,还不从实招来!”

“你、你们栽赃陷害!”严父脸色惨白,脚步虚浮,视线落在夏清和身上,“凌枫一心为你,你不能看着萧瑾如此迫害严家!”

夏清和冷冷地看了眼侍卫拿下严琦,没有说一个字。

她可以无视严家对她的伤害,但是他们想拿庄家当替罪羊,这笔账就必须好好清算了。

……

马车上,夏清和浑身不自在。

不是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是萧瑾的视线不停地在她身上打转,让她感觉浑身不舒服。

忍了又忍,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

结果对上他那双深沉的眼眸,心头就有莫名的不安。

萧瑾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他也没有想到小姑娘会这时候抬头。

瞳眸微微收缩了一下,他笑着开口:“怎么了?”

“你为什么老看着我?”

“我家新妇好看,怎么还不许看了?”

“……”

要不是她刚刚抬眼看到他探寻的眼神,还真的信了他的瞎说八道,实在是他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太过认真。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严家和盐商的事情?”

“是。”

简单利落的回答,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

她稍稍安心,调整了一下呼吸给出了答案:“我之前去严家,就发现他们家的布置有了很大的变化。”

“单说客厅的桌椅和古董花瓶,就不是严家能负担的。”

“走的时候,又正好听到严家访客是江南盐商。”

“当下就有所怀疑,却并没有深究。今日只是单纯想诈他,结果你那边证据都搜集齐了。”

整件事,完全都出于一个巧字。

不想她刚说完,额头上就被弹了一记。

不算重却吓了她一跳,后退着看向萧瑾:“你做什么?”

“今天是正好有证据,如果没有,就是打草惊蛇。日后再想抓住他们的马脚,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平日里挺机灵的,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我……”

“督公!”

十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透着明显的急迫:“三皇子的病情加重,你赶快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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