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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亡母和离后,侯门弃女闹翻皇城后续+全文

南声声 著

武侠仙侠连载

春水第五次撞向柴门时,额角已血红一片。血珠顺着门缝滴落,在青石板上凝成冰晶。她想起那年陪姑娘跪祠堂,夫人曾说:“南家的女儿,血要竖着流。”“姑娘……姑娘……”嘶哑的呼唤混着血腥气,春水用肩膀抵住门栓凹陷处,腐木碎屑扎进伤口。她还记得十岁那年在马球场,姑娘骑着小红马冲她笑。“春水你看,本姑娘把门柱都撞歪了!”最后那记撞击带着骨骼碎裂的闷响。春水栽到地上时,月色正吞没着侯府最高的飞檐。她拖着满身伤痕朝西厢而去,沿途血迹被夜雪晕染成淡粉色。南声声是被浓烈的血腥气唤醒的。春水用牙咬开瓶盖,将药丸喂进她唇间。“姑娘咽下去……”小丫鬟左臂不自然地垂着。南声声在稻草中死死咬住牙关,黄连的苦在舌尖炸开。全身又累又痛,让她睁不开眼,挪动不了身子。片刻...

主角:南声声南采薇   更新:2025-04-18 19: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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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南声声南采薇的武侠仙侠小说《替亡母和离后,侯门弃女闹翻皇城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南声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春水第五次撞向柴门时,额角已血红一片。血珠顺着门缝滴落,在青石板上凝成冰晶。她想起那年陪姑娘跪祠堂,夫人曾说:“南家的女儿,血要竖着流。”“姑娘……姑娘……”嘶哑的呼唤混着血腥气,春水用肩膀抵住门栓凹陷处,腐木碎屑扎进伤口。她还记得十岁那年在马球场,姑娘骑着小红马冲她笑。“春水你看,本姑娘把门柱都撞歪了!”最后那记撞击带着骨骼碎裂的闷响。春水栽到地上时,月色正吞没着侯府最高的飞檐。她拖着满身伤痕朝西厢而去,沿途血迹被夜雪晕染成淡粉色。南声声是被浓烈的血腥气唤醒的。春水用牙咬开瓶盖,将药丸喂进她唇间。“姑娘咽下去……”小丫鬟左臂不自然地垂着。南声声在稻草中死死咬住牙关,黄连的苦在舌尖炸开。全身又累又痛,让她睁不开眼,挪动不了身子。片刻...

《替亡母和离后,侯门弃女闹翻皇城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春水第五次撞向柴门时,额角已血红一片。

血珠顺着门缝滴落,在青石板上凝成冰晶。

她想起那年陪姑娘跪祠堂,夫人曾说:“南家的女儿,血要竖着流。”

“姑娘……姑娘……”

嘶哑的呼唤混着血腥气,春水用肩膀抵住门栓凹陷处,腐木碎屑扎进伤口。

她还记得十岁那年在马球场,姑娘骑着小红马冲她笑。

“春水你看,本姑娘把门柱都撞歪了!”

最后那记撞击带着骨骼碎裂的闷响。春水栽到地上时,月色正吞没着侯府最高的飞檐。

她拖着满身伤痕朝西厢而去,沿途血迹被夜雪晕染成淡粉色。

南声声是被浓烈的血腥气唤醒的。春水用牙咬开瓶盖,将药丸喂进她唇间。

“姑娘咽下去……”小丫鬟左臂不自然地垂着。

南声声在稻草中死死咬住牙关,黄连的苦在舌尖炸开。

全身又累又痛,让她睁不开眼,挪动不了身子。

片刻后,南声声看着春水满是冻疮溃烂的手从身后捧着一盏温茶。

“姑娘润润喉……奴婢从西厢屋里拿的。”茶盏边缘还沾着春水手上的血。

南声声紧紧握住她手腕。“你喝!”

春水拼命摇头,却见姑娘将茶盏递到她唇边,春水无奈只得喝下去。

“姑娘,朝阳院的白幡,又被他们扯下来了。”

南声声看着春水那满身的伤痕,忽觉自己前些日子的一味退让,是那样愚蠢。

她无心跟别人斗,可别人却处处想让她死,反倒还连累了自己的小丫鬟。

给母亲挂的招魂幡,还被人扯下。

“是我没用,让你……受苦了。”南声声说着,便存了力气。

她要养好这身子,要安稳地等母亲归来。她要将那些白幡,牢牢地挂在朝阳院。

有人不想让她好过?南声声冷笑,他们的愿望终究要落空。

待褪去了烧热可以动弹,南声声又拿过药瓶给春水上药。

“从今往后,他们打碎你一根骨头,我必敲断他们十根。”

待可以动弹了,南声声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朝阳院挪去。

那些被扯下的白幡,还未来得及烧掉,它们被胡乱堆在墙角,与昨日那些断落的长寿花枯枝融为一体。

南声声咬紧双唇,将白幡重新捡起。

好,他们能扯,她就能挂。

天亮时分,朝阳院的梧桐枝上,白幡一面面染血升起。

南声声腕间的冻疮已经绽开,春水用牙咬着布条给她包扎,抬头看见姑娘正将染血的孝带系在梁上。

“小时候母亲每次来我院子,就喜欢坐在这个窗榻上。”

南声声摩挲着褪色的雕花,忽然听见南采薇尖叫的声音。

安稳睡了一夜的南采薇,睁眼便见窗外飘着满院的招魂白幡。

寒风卷着碎雪扑进来,白幡上的血手印拍打在窗棂上,看得她心跳加速。

而窗外那单薄的身影在四十一道白绫间穿梭,恍如游荡在地狱的缟素幽魂。

待红梅领着侯爷和老夫人推开朝阳院的门,南声声正立在竹梯上,挂上最后一片白幡。

红梅尖利的嗓音刺破雪幕。“侯爷快看!大姑娘又把这院子里挂得到处都是,把咱们姑娘吓坏了。”

“逆女!还不下来!”

“父亲来得正好。”南声声将一片染了血的白幡抛下,“母亲的葬礼既是礼部主办,就该提了规制。女儿若没记错,礼部主持的葬礼,该用七十二面招魂幡,女儿才挂了四十一面。”

南采薇突然扑到侯爷脚边。“姑父息怒!姐姐定是太思念姑母了。”

她仰起挂泪的脸,“采薇愿替姐姐受罚,只求莫要再撤了这些白幡,伤了姐姐孝心。”

“你也配提孝心?”南声声突然大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母亲面前尽孝?”

侯爷重重跺脚。“反了!反了!给我扯了这些晦气东西!”

“谁敢!”南声声拔下金簪抵到脸上,“今日撤一道白幡,我就在脸上划道口子。母亲灵柩回京那日,全皇城都会知道,侯府夫人尸骨未寒,夫家就连块裹尸布都舍不得,还让唯一的女儿废了容颜!”

“声声助手!”老夫人被南霁川扶着,颤颤巍巍冲进朝阳院。

看着南声声满手的血,老夫人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手中佛珠捏得咯吱响。

“还不快依了她,你这个父亲真要逼死自己女儿吗……”她冲着侯爷大喊。

侯爷有些不甘心,在看向老夫人时收了眼中暴怒,转头伸手拍了拍南采薇的肩以示安抚。

南声声看着家仆们不情不愿地退下,忽然摇晃着从竹梯跌落。

春水扑过去当肉垫时,听见姑娘在耳边轻笑。

“瞧见了吗?他们怕了。”

当主仆二人将全府尽数挂上了招魂幡,看着满目缟素,南声声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母亲,女儿等你回家。”

她彻底昏死在了朝阳院的石阶前……

老夫人闭了闭眼,手里不停捻着佛珠。

侯爷冷笑。“把她送回西厢院,不许送汤药。”

南采薇捏着孔雀纹药瓶上前。“父亲三思,姐姐终究是姑母亲女……”她故意将‘亲女’二字咬得极重。

“你倒是心善。”老夫人瞥向西厢小院的方向,“可还记得那孽障今日如何辱你?”

“采薇只记得一家人就要和和气气,只要姐姐安好,祖母和姑父宽心,采薇受点委屈不打紧。”

她跪下来将药瓶举过头顶,袖中却滑出半块残玉,那是她生母留给她的遗物。

侯爷看到残玉的瞬间,眼眶顿时泛红。

突然夺过药瓶砸向墙角。“那孽障配吃什么药,让她空熬着!熬到灵柩进城,自然知道乖觉!”

南采薇垂首掩去笑意,发间戴着晨露的海棠花随着抽泣轻颤。“采薇愿为夫人的亡魂彻夜诵经……”

转身时,窜起的火苗照亮她眼底幽光。

三更梆子响时,南声声躺在冰冷的床上,隐隐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拉住红梅的手语重心长。“姐姐负伤一夜,却赌气不肯见我。你去请姑父和老夫人前来瞧瞧姐姐的伤势如何。不见到她,我们都不放心。”

红梅一听,哪里不知南采薇的意思,立马就小跑着去了。

南采薇也没干等着,只跪在外面,拔高了本就轻柔的声音。

“姐姐生采薇的气是应当的,采薇心有愧疚,特意想送样东西给姐姐,以此弥补愧意。”

外面的情形被屋内的南声声听了去,不知这南采薇又想惹什么幺蛾子。

“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存的什么心思。”

春水给南声声掖好了绒毯,让门口的秋月冬雪放行。

南采薇踩着碎步款款而来,手里拿着一个药瓶。

“姐姐都是因为采薇不懂事,才遭了这些罪。妹妹没有什么可弥补的,这是咱陇西的一种特效药,专治外伤。”

说罢,南采薇伸出那药瓶,手腕处那个精致的翠玉镯子恰到好处露了出来。

晶莹翡翠戴在她的晧腕处,白嫩细腻,格外惹眼。

南声声没有伸手去接那药瓶,只目不转睛盯着那镯子,右手颤抖。

“这东西你哪来的?”她语声冷漠,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姐姐说的是它?”南采薇坦然一笑,将镯子露出更多。“姑父怜我昨晚受惊,送给采薇压惊的。”

说罢,南采薇很是珍惜地将镯子放在心口的位置,掩饰不住喜爱。

“脱下。”南声声语气冰冷,混合着一股寒意。

“啊?”南采薇抬起头,眼中露出缥缈的委屈之色。“可这是姑父给采薇的,是他的一片心意……”

“这是我母亲的嫁妆,你怎配戴着?”南采薇缓缓探出身子,顾不得背上传来的阵阵疼痛。

父亲真是将他们夫妻情分践踏得明明白白。上次拿母亲的嫁衣给南采薇改制袖口,如今又这般随意将母亲的东西送给南采薇压惊。

他有什么资格处置母亲的东西!这外室女又有什么资格戴着它!

南声声越想越气,藏在绒毯下的手紧握。

“既然这是姑母的嫁妆,必然是留给姐姐的,妹妹不可占去。采薇这就取下来还给姐姐。”

说罢,南采薇立马伸手去取。

她使劲掰着镯子,可那手腕一碰就红了。

取了许久,也未从手上取下。

南采薇目露难色,“这可如何是好,采薇没想到镯子戴上就无法取下。”

春水在一旁看得生气,“采薇小姐的手这样细,镯子圈口这样大,怎会取不下来,不如让奴婢来帮你。”

说罢,春水就走上前,准备替她卸下镯子。

“不用这么麻烦。”

秋月走进来,手里握着腰间的短刀。“把手砍了,镯子不就取下来了。我听说润了人血的翡翠,更透亮呢。”

秋月说着,就将南采薇的手按在凳子上,一把挥起匕首,准备往下落。

南采薇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就尖叫一声。

那凄厉的声音穿过西厢院的屋顶,传入院外的月洞门。

正扶着老夫人进门的侯爷,听到这声尖叫,顿时脸色煞白。

他顾不得许多,开始往屋里冲。

一同前来的老夫人和南怀宴,也纷纷加快了步子。

进屋后,侯爷一眼便看见南采薇跪在地上,面色苍白,泪流满面。

侯爷立马迎上去,“采薇,为何又跪在这里?寒冬腊月的,地上凉,当心冻坏了身子!”

随即,又注意到南声声高傲地躺在床上,身边站着个挥舞匕首的黑丫头。

“放肆!你干什么!”侯爷已经知道,夏舒恒给逆女买了两个女护卫,眼下第一次见着她们就不喜欢。

在自己家里还要什么贴身侍卫,感觉这俩黑丫头是专程针对自己的。

南采薇见众人过来,立马起身,先是满脸委屈,随后又挤出一丝笑意。“没,姐姐没有让我跪……”

话虽这样说,但眼中适时流下的眼泪却是写满了委屈和无奈。

“在里头养着伤也不消停,真是让人操心。”老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进屋,满脸都是侯府大家长的威严,“声声,你又要对你妹妹做甚!”

南声声没有理会老太太和南怀宴,只指着南采薇手腕处的镯子问,“父亲,这是你给她的?”

侯爷哑了片刻,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南采薇那略微发红的手腕。

“一个物件罢了,你怎可如此伤你妹妹!”侯爷皱起了眉,立马就要去敲南采薇手上的伤。

一个物件?南声声心里顿时犹豫被扎了根针。

父亲怎可一次又一次忽视母亲,用母亲的嫁妆去讨这外室女的欢心。

“父亲以为,母亲的嫁妆,是你的东西,还是侯府的东西?”南声声冷着脸。

老夫人颤颤巍巍走上前,面色变了变。“你这是问的什么话,侯府的东西不就是你父亲的?”

噗嗤一声,南声声笑得很是讽刺。

“老夫人这话就说错了。难为你是高门大户出身,难道不知这女子嫁妆与夫家毫无干系,乃是女子个人私产?”

南声声支撑起身子,双目喷薄出一抹恨意。“这镯子是母亲压箱底的嫁妆,既不是父亲的,也不是侯府的,是母亲自己的东西!父亲凭什么送给别人!”

“啪!”

南声声将床旁青瓷香盏狠狠砸在地上,青瓷碎片擦着南采薇的裙角飞溅。

她撑着床沿直直起身,后背渗出的血渍在月白寝衣上洇成红梅。

“父亲可知这镯子怎么来的?”她盯着南采薇手腕处那抹碧绿,“永平二十三年,外祖父率八百轻骑奇袭北狄粮道,破了敌人两万大军。”

“圣上赏了翡翠原石,外祖父亲自让人打了对玉镯子,留给外祖母。母亲出嫁那日,外祖母将其中一只留给母亲添妆。”

“那又如何?你母亲既嫁入侯府,别说添妆礼,就是所有带过来的嫁妆,本侯难道碰不得么?”侯爷或许自知理亏,说着的时候,声音没了最初那般有底气。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侯爷心里一震。自从三年前夏清羽出征,侯爷再也没接过圣旨。

最后一道旨,便是妻子的出征令。

他急忙整理衣冠,正要领着阖府众人前往正堂,就听见一阵铁轮压过地面的声音。

在数名大内侍卫的护卫下,坐在玄铁轮椅上的男子正襟危坐,右手高举一道明黄圣旨,直直来到灵堂。

“是三皇子!”侯爷和老夫人见状,忙上前跪地。

南声声的目光淡淡扫过一众来人,也与夏拂跪在了后方。

宋砚将圣旨缓缓摊开,看向众人,声音充斥在灵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金柝寒光,每忆龙城飞将。玉门烽火,长怀虎帐英魂。南境副将夏清羽,以巾帼之姿,秉忠贞之节,十年擐甲,百战摧锋。克彰忠勇,殁于王事。”

“兹特追封尔为卫国大将军,秩视正一品。许镌名于神主,列祀于凌烟。敕工部营建墓茔,规制视一品例,祭葬从优。”

“仍命太常寺撰文勒碑,鸿胪寺遣使致祭。钦此。”

宋砚念完圣旨,灵堂一片寂静。

有下人听得浑浑噩噩,悄悄问一旁的人。“这圣旨是什么意思?”

好些下人纷纷摇头,但侯爷听明白了,老夫人明白了。南声声自然也听明白了。

不知为何,她鼻子一酸,顿时泪流满面。

侯爷猛地抬头,迟迟不敢接宋砚手里的圣旨。

“殿……殿下,这道圣旨当真是陛下……”

“放肆!”宋砚面色冷淡,坐在轮椅上藐视侯爷,眉眼如炬。“侯爷是在质疑父皇旨意不明,还是怀疑本皇子假传圣旨?”

“不不不!”侯爷吓得一个趔趄,慌忙恭敬地将圣旨接过。可他心里七上八下,跳动不止。

陛下要追封夏清羽为卫国大将军,正一品。

这就罢了,竟然还……还……

侯爷将圣旨摊开,细细看去,每一个字如刀刻斧凿一般印入脑海。

许镌名于神主,列祀于凌烟。敕工部营建墓茔,命太常寺撰文勒碑!

陛下竟亲许,让夏清羽在自己的牌位上镌名!还让工位营建陵墓,命太常寺撰写碑文!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侯爷对着那张圣旨看了又看,老夫人也拿过来端详了许久。母子二人大眼瞪小眼,多时无话。

许她在牌位上镌名就罢了,可为何还要让工部另外建陵,夏氏就该入南家祖坟。

“三殿下,陛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夏氏一介妇人,入我南家祖坟即可,何须另建……”

“侯爷。”宋砚打断了侯爷的话。“夏将军是巾帼英雄,为百姓战死,再大的功劳也值得。若侯爷对此有异议,不妨入宫去亲自问父皇。”

“不敢不敢!”侯爷忙收了圣旨。

入宫?他虽有侯爵,可这辈子没入过几回宫。倒是那夏氏,出征前后都要入宫,比他这个夫君还频繁。

只是若夏氏的牌位当真另镌名,还不入南家祖坟,他南尧日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殿……”侯爷正要说什么,被老夫人一把拦住。

“多谢陛下,多谢三皇子,侯府定尊圣旨。”

“母亲!”侯爷诧异地看着老夫人,不知她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

老夫人缓缓起身,对着宋砚施了一礼。“侯府如今不便待客,请三皇子随老身去客室品茶。”

宋砚摆了摆手,“不必了,本皇子给夏将军上柱香就走。”

说罢,他轻抚轮椅扶手,铁轮便压过青砖,径自来到夏清羽的棺木前。

“眼下无孝子作陪,阿宴去陪三皇子进香首吧。”侯爷看向跪在最后方的南怀宴。

大商祭祀之礼,若有悼客,须得孝男陪同上香。

南怀宴闻言,面露喜色,作势就要上前,不料却碰上了宋砚那凌厉的目光。

“侯爷莫不是眼花了?夏将军只有一女,便是孝子,何须旁人来充当孝子?”

南怀宴愣在原地,迫于三皇子那疏离冷漠的目光,不敢再上前。

“殿下,灵前须得孝男陪同,孝女如何算得?”南采薇款款来到宋砚面前,帕子上的清香有意无意拂过宋砚的鼻尖。

刺鼻的香薰让宋砚眉头紧皱,他抬手捂住口鼻。“这灵堂里怎么混入了一股媚蝶香的味道。上次本皇子见识这味道,还是在万香楼。侯爷也该注意家中风气,莫把这风尘味带到灵堂,染了夏将军的亡魂。”

万香楼是皇城有名的风尘之地,据说那里的女子千娇百媚,深得男子欢心。

南采薇闻言,笑容僵在脸上。拿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侯爷自然知道,三皇子说的是南采薇。

早上他还在说采薇将自己打扮得甚是好看,有大家闺秀的气度,不料晚上就被三皇子阴阳成风尘之气。

侯爷心里那个烦闷憋屈,不由脸色一阵青红。

“侯爷,本皇子的话,你可记住了?”见他不应声,三皇子又看过去问道。

“殿下说的是,记住了。”侯爷尴尬地点了点头,挥手让南怀宴下去,又让南采薇远远站在一旁。

“我就要她。”

宋砚将轮椅往前推了半步,看向南声声。南声声缓缓走上前,跪在棺前。

宋砚执香立于棺前三尺,玄色衣袍上的金线龙纹在烛火中若隐若现。

他闭目垂首时,轮椅铁轮上的寒光映着南声声红肿的眼眶。

三拜之后,宋砚将线香递向南声声,南声声接过香插入香檀中。

“陛下说,令母永远是大商的将军,夏家永远是护佑百姓的忠魂。”宋砚看向南声声,语声却传入了灵堂所有人耳中。

“多谢三皇子,多谢陛下。”南声声有些恍惚。

方才,这宋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南采薇身上有风尘气,还大肆说着什么万香楼。

那模样犹如一个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

可方才他转述陛下的话,又是那样真挚。一时让南声声觉得,宋砚是这世上为数不多懂得母亲的人,感恩那些为了百姓家国牺牲的人。

“圣旨说,陛下要给母亲赐陵墓。敢问殿下,陵墓在哪里?”

“皇城十里外,百岁山,夏老将军陵墓旁。”

什么?南声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角因激动变得有些抽搐。


膝盖的伤寒已经让她挪不动腿,差点倒下。

可她死死站在那里,绝不倒在他们面前。

“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你可知她做了什么?”南声声用袖口抹去嘴边的猩红。

“不管采薇做了什么,你也不能打她!”侯爷怒斥,将手再次高高举起,却未曾第二次落下。“更何况采薇是来给你送炭盆的,她对你这般好,你为何屡次与她过不去!”

南声声见父亲那暴跳如雷的样子,仿佛自己将他悉心呵护的娇花蹂躏了一般。

“我与她过不去?”南声声苦笑。

她知道自己父亲这颗心偏出了皇城,可没想到此时父亲的举动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父亲可知,她将春水伤成了这般样子!”南声声一把将春水拉到面前,让她抬起头,将脸上及衣袖底下的淤青给侯爷看。

侯爷只瞥了一眼,却毫不在意。

“不过是丫鬟之间的斗嘴,春水这丫头从小跟着你娘学做事,倒是学了十成十的跋扈。红梅跟采薇一样,柔柔弱弱的,若非春水故意找茬,怎会成这副样子!”

南声声瞳仁缩了缩。所以,春水受伤一事,父亲自始至终都是知道的。

听着像是……春水和南采薇的丫鬟间,生了事?

“你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南声声看向春水。

春水知道,自己已经给姑娘惹了麻烦,不如说实话,便颤抖着道。“昨夜奴婢去寻白幡,奈何府上没了素布。崇伯说,如今侯府是采薇姑娘代为掌家,奴婢便去朝阳院求采薇姑娘。奈何红梅不给,奴婢就……就……”

就和红梅动了手。

南声声明白了。她了解春水的习性,若非对方太过分,她不会主动发难。

难怪一夜之间她拿来了这么多白幡,那是用满身的伤换来的。

也难怪自己今日一去朝阳院,父亲就赶来了。

原来,昨夜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寻白幡。

南声声盯着父亲袖口金线绣的云纹——那是母亲为他亲手缝制的常服。

如今这针脚裹着的手,正温柔拍抚南采薇颤抖的脊背。

“父亲是不是觉得,就算春水被她打死,也是应该?”南声声眼中没来由透出一阵寒光。

侯爷冷哼一声,“她跟你一样活蹦乱跳的,能被打死?反倒是采薇主仆二人,你看看都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了!”

“原来在父亲眼里,要断筋折骨才叫欺凌?”她突然握住春水伤痕累累的手腕举到半空,粗麻衣袖滑落露出狰狞抓痕。

侯爷瞳孔骤缩,却见南采薇忽然呛咳着攥紧他衣袖。“姑父莫要动怒,都是采薇没管教好下人……”

“你听听!你听听!采薇咳血都还在替你开脱!”

南声声不想再与她争辩,此时嘴角疼得厉害,比跪了半日的膝盖还要刺骨。

“父亲说得对,我十恶不赦,我心眼狭小,令人厌弃。既如此,当初把我生下来,为何不将我掐死!没机会是吧?那将我送到庄子上去,为何不把我弄死?就让我留在那里化作孤魂野鬼不好吗?何必又将我接回这冰冷的侯府!”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落在南声声的另半张脸。

“姑娘,别说了!”春水见势头不对,忙上来拉住南声声。“求姑娘万不可因为奴婢,惹怒侯爷!”

“你要是不想挨打,就闭嘴。”南霁川挡在她面前,似乎是要替她挡住侯爷的巴掌。

南声声不知道,这位堂兄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为了南采薇,将她骂得什么也不是,有时候又这般体贴周全护着自己。

南声声摸了摸自己麻木的脸,转头时目光与侯爷身后的南采薇相对。

她分明瞧见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窃喜。

“姐姐,你怎可说出如此伤人心的话。你不知道,姑父得知姐姐要回侯府,心里有多高兴。这份情,是采薇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姐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是吗?南声声讥讽地看着侯爷。

若他当真那么希望自己回府,这三年里为何从未去庄子看过她。

那苏鹤眠不去见她,南声声还能想通,左不过是个没有血缘的男子。

可眼前这人,是自己亲爹。

他能做到三年时间里,不惦记自己孤身在外的女儿。

这亲爹当的,果然情深义重。

“你看看,连采薇都能体谅为父,你为何一回来就这般咄咄逼人?”侯爷眼中满是失望。

“父亲。”南声声的语气平静了不少,“若是两巴掌不够,你还可以继续打,打到她满意为止。反正我就是有爹生没爹疼的人,如今娘死了,爹活着,还不如死了。”

“逆女!”暴喝声中,南声声被猛推至祖宗牌位前。

喉间泛起铁锈味,却见南采薇柔弱地躲在侯爷身后。

仿佛南采薇才是他从小养在心头上的女儿,南声声是个外人。

侯爷扬起的巴掌带起腥风,却在触及她染血的唇角时滞住。“您……无法无天,是不是当真以为,本侯不敢打你第三个巴掌!”

“父亲可知……”南声声舔去唇畔猩红,“她身上这大氅内衬,绣着您的生辰八字?”

南声声看向南采薇紧紧披着的玄色仙鹤大氅,日月仿佛此刻从她眼中纷纷坠落。

南采薇倏然揪紧衣襟,猛地捂嘴剧烈咳嗽起来。

待她将帕子拿开,洁白的帕子上又是一片殷红。

“阿姐,阿姐!”南怀宴声音充斥在祠堂,“我这就跟着阿姐回陇西。回去了还有我们的活路,在这里阿姐的身子迟早要折腾坏。”

南采薇也泣不成声,用大氅紧紧裹住自己。

“阿娘,是女儿没用,没能实现你的愿望……”

“阿娘,是儿子无用,可怜你生下我们姐弟就咽了气……”

姐弟两人哭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如同号丧。

“采薇,你身子虚,落不得泪。”南霁川忙从南声声身旁移开,蹲身将南采薇扶起。

又是如出一辙的眼泪。看着他们那委屈痛苦的样子,南声声知道,这些做派自己永远也学不来。

有时候她有点恨自己,怎么就不能跟着南采薇学学。

不过是一滴泪,一个皱眉,便让人怜,让人疼。

可她偏不会。她从小被母亲教导,女子要靠自己活着,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包括爹娘。

遇到喜欢的,要去争。

争不过,就拼拳头,拼刀剑。

可今日,南采薇用几滴眼泪,就让自己生生挨了三个巴掌。

这是自己长到十五岁以来,第一次挨亲爹的巴掌。

她没用,没有将母亲的教导用在身上。

“你这个逆女,你看看你将他们姐弟二人逼到了什么境地!他们从小失了亲娘,只有侯府这一房远亲,你怎就如此没有心,不配做我侯府的女儿!”

说罢,侯爷俯身替南采薇擦拭眼泪,又慈爱地拍了拍南怀宴的后脑勺。

“孩子们莫怕,我在这里,就不容任何人欺负你们。这侯府,就是你们的家,从今日起,不许谁再说回陇西的话。”

待下人一一将那对姐弟扶住,侯爷这才回身看向祠堂内。

“原本想让你回房歇着,如今看来你冥顽不灵,苛待姊妹,来人,上家法!”


“声声,你……你当真有此决心?”一旁的夏震兄弟此时泪流满面。

虽然他们是男子,觉得这样的行为确实打了男子的脸面。可他们更是夏清羽的亲兄长,此时只觉得外甥女太有出息,比他们两个男人强多了。

殿下眉头皱起,“孤也帮不了你,除非你去请父皇下道圣旨。可凭着我对父皇的了解,这道圣旨,他不会下。”

众人连连附和,就连左相也忍不住开口。“小丫头,天子旨意,哪是能说改就改的。此事也不能多议,我们在此妄议陛下,本就罪过。”

在场官员无不赞同,所以在这个话头上,他们都不敢开口,也只有太子和左相能出言说两句。

“我想问问陛下,当初为何要给我娘和父亲赐婚,难道他不知……”南声声扬起头,话未说完,就被大舅舅夏震一把拉住。

“声声,此事到此为止,还是快些送你母亲出殡吧。”

见夏震满眼都是阻挠之色,似乎不想让她说完方才的话。

今日自己闹这一场,舅舅一直没有出手阻拦,唯独在方才提及陛下赐婚的缘由时,开言拦了她。

莫非其中有文章。

南声声很听舅舅的话,她一把抹了眼泪,转身看向侯爷。

“既是天子赐婚,那我就认了。只是父亲须得答应我三件事,不然女儿便一头撞死在母亲棺木前,与她同下黄泉作伴!”

众人闻言,立马便有几个官家夫人上前拉住了南声声。

这小丫头和方才那南采薇可不是一个路数。南采薇是雷声大雨点小,可这姑娘行事无所顾忌,倒是真有可能不要命的。

“你……”侯爷觉得今日自己的脸面被女儿按在地上践踏。

他恨这种感觉,恨自己在她们母女面前都是这般窝囊。

“你说,你说,你父亲都答应。”老夫人忙上前道。

南声声没有理会侯爷的反应,只顾自己开口。“其一,父亲日后不能再续弦。”

“什么!我们不同意!”未等侯爷开口,一位南氏族老便扬了扬袖子,“你母亲自嫁入南家,只出了你这么一个女儿,尚无男丁。你父亲才四十岁,不续弦,如何为南家开枝散叶!”

那族老的胡子都吹到了天上。

南声声冷哼一声,“你们南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这靠着母亲军功得来的侯爵,还能继承几代?”

“放肆!”族老的手颤抖着,却是无法反驳。

老夫人见状,甚至没有看侯爷,便做了主,立马点头,“我替你父亲做主便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只有你母亲一人,他不会续弦。”

说罢,老夫人看向那族老,对着他微微摇头。

那族老也不再说什么,拐杖狠狠遁地。

“其二,南采薇姐弟永远不能认我娘为母亲,不可拜在母亲膝下。”

此言一出,老夫人的目光动了动,满是疼惜地看向了南采薇姐弟。

这一条,是将他们的身份永远堵在了外室子女的路上。

那些官家主母都是后宅斗争的人精,怎会不明白南声声的意思。

宁安侯不能续弦,那外室姐弟又不能拜夏清羽,这就堵死了他们拜嫡母的出路。就算他们跳得再欢,一辈子也只能顶着个外室子女的名头。

这侯府嫡小姐,是有些心思的,之前是错看了。

侯爷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但他此时不敢多说什么。

“还有一条呢?”

南声声转头看向南氏几位族老,开口道。“将朝阳院恢复原状,凡是母亲所有之物,侯府其他人不可妄动一处。”

“这个好办。”老夫人立即点头,“我这就吩咐人将朝阳院挪出来,你搬回去,采薇还是住到西厢院。”

见老夫人应承的这样快,南声声不经意勾唇。只怕这老太婆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

“空口无凭,立字据吧。”

侯爷的耐心已经到了顶,若非太子和三皇子在这里,即便是当着这些朝臣的面,他只怕也忍不住动手打人了。

“好,立字据!”老夫人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片刻之后,一张戳了侯爷手印的字据被握在南声声手里。她将字据高举,对着众人。

“请太子殿下,三殿下,各位大人和夫人替声声见证,日后若父亲违背了此三条,还请大家做主!”说罢,南声声对着众人跪地深深一拜。

左相夫人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经噙上了泪,她将南声声拉起来宽慰。

“你放心,你娘不在了,日后我们都是你干娘。”

见左相夫人这么说,其他妇人无不应承。

虽说这是场面话,但南声声依然觉得心头一暖,将字据收在袖中。

“好好好,此事既已解决,吉时耽误不得,快出殡吧。”苏林催促道。

经此一事,他对自己这位未来亲家公多了几分鄙夷,但更多的是一丝欣慰。

苏家这个未来儿媳有主意,有魄力,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日后嫁入苏家,定能将苏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更重要的是,还能管管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

得媳如此,何愁家门不旺。

这样想着,苏林竟有几分兴奋。

可苏夫人就不高兴了,这南声声不是个善茬,日后嫁到苏家,不好对付。她与南家接亲的心思倒是动摇了几分。

若南家愿意退回聘礼,她宁愿重新给儿子物色。

“殿下,我看这无关紧要之人,就不必待在灵堂了吧。”宋砚望着南采薇姐弟,缓缓开口。

太子看了宋砚一眼,随后一抬手,便有亲卫立即将两个哭成泪人的姐弟押了出去。

咳咳咳!老夫人霎时面色惨白,捂着胸口咳个不止。忽然一口气没上来,昏死了过去。

“呀,老夫人犯病了。”

苏林此时没有心思再等,只高声喊了声。“快将老夫人送回房休息!”

老夫人被扶了下去,苏林看向侯爷。“这诵祭文只是……”

侯爷此时一句话也不想说,他更怕自己再提一个人出来,女儿又不满意。便只看向太子,“任凭殿下做主。”

太子眉头深深皱起,这宁安侯还真是一点事都担不得。

“殿下,微臣自请为姑母诵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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