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南声声侯南尧的武侠仙侠小说《替亡母和离后,侯门弃女闹翻皇城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南声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祠堂的穿堂风裹着冰碴子往骨缝里钻,屋内连个蒲团都没有。南声声跪在青砖上,数着供案积灰的纹路。八岁那年被罚时,母亲不出半个时辰便送来的狐裘,裹着她出了祠堂。如今膝下青砖冷得能淬出刀锋。她反倒是平静至极。不过一句话也不想说,只呆呆望着南家祖先的牌位,心里满是讽刺。这百年的世家大族,内里不过如此。春水跪在她后面,冻得龇牙咧嘴。主仆二人身上的衣物不算单薄,但也并不厚,还是她们从庄子上带回来的。南声声以往留在府中的衣裳,如今都短小了许多,穿不得了。三年时间,她也窜了不少的个头。若是母亲还在,只怕会给她备好许多漂亮的冬衣,等着自己回府吧。跪了两个时辰,南声声只觉骨头都要冻碎了。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寒风裹挟着一股莫名的香气袭入祠堂,熏得南声声...
《替亡母和离后,侯门弃女闹翻皇城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祠堂的穿堂风裹着冰碴子往骨缝里钻,屋内连个蒲团都没有。南声声跪在青砖上,数着供案积灰的纹路。
八岁那年被罚时,母亲不出半个时辰便送来的狐裘,裹着她出了祠堂。
如今膝下青砖冷得能淬出刀锋。
她反倒是平静至极。不过一句话也不想说,只呆呆望着南家祖先的牌位,心里满是讽刺。
这百年的世家大族,内里不过如此。
春水跪在她后面,冻得龇牙咧嘴。
主仆二人身上的衣物不算单薄,但也并不厚,还是她们从庄子上带回来的。
南声声以往留在府中的衣裳,如今都短小了许多,穿不得了。
三年时间,她也窜了不少的个头。
若是母亲还在,只怕会给她备好许多漂亮的冬衣,等着自己回府吧。
跪了两个时辰,南声声只觉骨头都要冻碎了。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
寒风裹挟着一股莫名的香气袭入祠堂,熏得南声声皱眉。
春水急忙拦在前面,满是戒备看着来人。
“姐姐,妹妹来给你送炭火了。”南采薇将鎏金手炉往供案一搁,香灰簌簌落在祖宗牌位上。
南声声未及抬头,便看见一抹艳红裙边,外罩着轻薄的白色孝衣。
孝衣外,披着一件她万分熟悉的玄色仙鹤大氅。
金线绣就的鹤羽在暗处泛着幽光,刺得她瞳孔骤缩。
那件大氅,是当初父亲三十六岁生辰时,自己送的寿礼。方才在朝阳院,父亲披着的就是它。
上面的仙鹤腾空,乃是她熬了百余个日夜绣制而成的。虽然针脚不怎么样,但南声声犹记的当初递到父亲面前时,他抚着歪斜针脚哽咽。
“这是声声的孝心,为父要穿到入棺那日。”
如今这誓言化作火盆里将熄的余烬,倒成了南采薇身上招摇的旌旗。
真是天大的笑话,南声声心中苦涩。
“姐姐这般盯着,莫不是眼热?”
南采薇拢着大氅旋身,鹤影随烛火腾跃如活了起来。
见南声声不说话,南采薇笑了,尾音裹着蜜糖般的笑意。
“姑父让我来给姐姐送些炭,知道祠堂冷,怕采薇冻着,便将这大氅随手送给我了。”
南采薇手一挥,有几个下人抬着小半筐炭进了屋。
“侯爷说,这东西原不是什么稀奇物件,左不过御个寒。上面的图样丑得很,早就不想要了。”
南声声跪得膝盖疼,她用手抚了抚大腿上的淤青,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都是妹妹不好,害得姐姐和家人不和。这不,采薇亲自送来,还望姐姐原谅。”
那抬炭的两个下人动作粗鲁,将半筐炭猛地倒进火盆,炭灰在南声声面前弥散。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还是呛得大咳了几声。
春水也跟着呛咳,忍不住抬起了头。
南声声准备给春水递方帕子,转身却见春水慌乱缩回的手背上,赫然蜿蜒着五道紫红指痕。
她猛地来到春水面前打量,再细看时这才发现小丫头颈间淤青似毒藤缠绕,裙裾下隐约可见肿胀脚踝。
“怎么回事!”南声声急切问道。
春水昨日都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带了满身的伤。
南采薇似乎并不料,南声声这时候才发现春水的伤。
她高高在上,俯视着依旧跪坐着的南声声主仆二人,将一瓶金疮药膏叮咚就丢在了祠堂的地砖上。
“妹妹担忧姐姐的膝盖,要是疼了就涂一些药。毕竟姐姐如今爹不疼娘不爱的,只有妹妹能做个贴心的体己人。”
南采薇说着,就准备离开。
当玄色大氅的尾摆扫过南声声的双手,她一把将大氅拽抓,差点将南采薇绊个跟头。
“站住。”南声声语声冷厉。“这是怎么回事?”
春水立马缩回手,“没事,昨夜在门上磕了几下。”
磕了几下,能成这样?南声声是不信的。
那手腕处分明是抓痕,而脚踝的地方分明是钝物所击。
“谁干的?”南声声沉着脸。
春水一个劲把头往地面埋,强忍着泪花,转而强挤出一抹笑意。
可那笑太难看了。
她不敢说话。怕说出实情,姑娘会为了她出头。
她不想给姑娘惹任何麻烦。
“是奴婢不小心才……姑娘,奴婢没事的,还能跑跑跳跳呢!”春水说着,就颤颤巍巍站起来,狠狠甩了甩膀子给南声声看。
可那涨红的脸,分明是忍痛的表情。
南声声忽然想起今早那些白幡,若此时还不明白,就枉当了春水这么多年的主子。
“春水,你去把门关上。”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春水以为姑娘怕冷风,麻溜地关上了祠堂的门。
檀香缭绕中,南声声缓缓起身,冻裂的指尖抚过炭筐。
“南采薇……”南声声轻言唤道。
南采薇忽然呼吸一滞,这是南声声回府后,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这声音,没来由有些瘆人。
在南采薇诧异的注视中,忽如鹰隼擒住对方咽喉,玄色大氅扫落供案烛台。
南声声将南采薇精心描画的眉眼按在冰冷砖墙上,紧紧捏住那尖尖的下巴。
“春水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
那张细嫩娇艳,涂满了脂粉的脸上顿时染了一片炭黑。
“啊!”南采薇惊得花容失色。
“你辱我可以,我不想与你计较,但你为何要伤我侍女!”南声声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明艳少女的脸上少了精致,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惊诧。“姐姐,采薇没……没有……”
一抹眼泪从她眼角滑落。若南声声初次见她,只怕真要被她这副可怜的样子所迷惑。
“你用哪只手伤的她?”南声声将她一双手死死擒住,南采薇那柔弱的身躯,哪里抵得过这般力量。
“妹妹真的没有……”
娇啼未落,清脆掌掴已响彻祠堂。南声声伸手扇在少女脸上。
那力道只一次,便足以让那张精致的小脸红肿起来。
“啊!”南采薇的声音穿透祠堂屋顶,格外凄厉。
“采薇,采薇!”
原本南声声还想扇第二巴掌,冷不丁从门口冲进来好几人。
一老二少,正是侯爷带着南怀宴和南霁川。
“阿姐!”南怀宴猛地一把推开南声声,将她推了个踉跄。“表姐,你……你怎可伤我阿姐!”
南怀宴紧紧护着身后的南采薇,眼中喷薄出一抹恨意。
“逆女,你……你怎可动人打人!”侯爷猛地一巴掌,落在南声声脸上。
那力道,毫不留情,不像是对亲生女儿动手,眼前更像是一个仇敌。
“南声声,采薇好心给你送炭,你又在发什么疯!”南霁川双眼猩红,气急败坏。
南声声才被南怀宴推了踉跄,不料又遭侯爷这一巴掌,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
天寒地冻,万物消寂,南声声回侯府给母亲奔丧。
官道上结了厚厚的冰,马车打滑,已然失控。
车内,主仆二人裹成个粽子,头巾将脸包得密不透风,只留了双眼睛在外面。
“姑娘,大公子和苏公子怎么还不来!”丫鬟春水死死抓住南声声,将她护在身后。
南声声是宁安侯府嫡出的姑娘,父亲宁安侯南尧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从小视若珍宝。
三年前,她总是生病,身子羸弱,侯爷便将她送到庄子上养着。
南声声有三年没有见过家人了,没想到再一次回府,竟是给母亲奔丧。
她前夜才得消息。侯府的人来庄子报信,说母亲战死沙场。
她日夜兼程,一路水米未进,眼睛已肿得不像样。
“或许困在路上了,啊——”
南声声一句话未说完,受惊的马儿仰天一声长啸,朝着悬崖边而去。
两人在马车内一阵乱撞,南声声额头顿时嗑得青紫一片。
“姑娘,前面是悬崖!”小丫鬟瞪大眼睛,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南声声手中紧紧握住一枚银甲残片,那是三年前母亲出征时,塞进她怀里的,此时被她握得发烫。
看着疯狂的马儿和幽深的悬崖,南声声闭上了眼。
这样也好,她便可以随母亲而去,不必回家面对那些糟心的事,以及虚伪至极的人。
心,也就不会再痛了。
银甲残片将指尖的冻疮划出血迹,随着叮咣一声,马车往悬崖下坠去。
眼前一片黑暗。
我好像要死了。
恍惚间,南声声感觉呼吸一滞,一股巨大的力道缠上她的腰际。
她下意识双手抓紧腰间的东西,待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雪地上,脑子嗡嗡作响。
“姑娘!”同样躺在雪地上的春水爬行着来到她面前,“我们没……死?”
“驾!”一阵低沉的闷哼自身后响起。
南声声回头看去,两个浑身包裹严实的黑衣人正往皇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是他们救了自己?
南声声指节一动,察觉到自己手心的触感并非那片银甲。低头才发现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枚平安符。
这不是她的东西。
她四处寻找,却发现原本手中的那片银甲已然不在,许是在坠崖时没握住,掉下去了。
南声声的眼泪顿时落下,母亲给她最贴身的东西,都没守好。
再转头看向那两个消失在冰天雪地里的身影,南声声将手里的平安符紧紧握住。
“姑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春水一片茫然害怕。
马车已经掉下去了,干粮和行李都没了。身上穿得又单薄,怎抵这寒冬腊月。
“此处离皇城不过十里,走回去!”
南声声虽是侯府嫡小姐,但这些年在庄子上过的可不是大小姐的日子。
别说行十里路,就是干十天十夜的活儿,她也不是没做过。
“大公子和苏公子也真是的,说好了一大早就来接姑娘,这都正午了还不见人影。”春水止不住抱怨。
春水口中的大公子,是南声声从小最依赖的堂兄。
而苏公子,便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那些年,她将二人当成了自己最大的靠山,也一门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可在庄子上过了三年,她才明白自己所谓的亲情是多么可笑,自己珍爱的那些人又是多么虚伪。
如今……南声声知道,靠人不如靠自己。
寒风裹着雪粒子朝她们卷来,主仆二人互相搀扶着,一步步朝皇城挪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手上的冻疮裂了又裂,终于能看到皇城的城楼。
“姑娘你看,那不是大公子和苏公子吗!”春水惊诧地指向不远处那片白成一片的湖面。
南声声朝那个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两个颀长挺拔的少年身影。
他们立在皇城外的翠湖边,身着锦袍,握着手炉,正煮茶赏雪景。
“大哥哥,鹤眠哥哥!”一个灵动的红衣少女从不远处跑来,笑靥如花,声音如铃。
两个少年立马将少女搀住,生怕她摔倒在雪地里。
“姐姐应该快到了,我们要出发了吗?可采薇从未见过这样好的景,还想在这里玩会儿……”女子轻声道,语气里满是哀求和娇羞。
“不急,你玩够了再说……”一个少年轻声安抚。
看着那两人面对少女满是笑意的脸,南声声的心沉到湖底。
“太过分了,我们等了两位公子这么等,他们竟陪这女子赏雪!也不给个信儿!”春水气鼓鼓的,作势就要过去。
说好在皇城外十里来接应的,难道不知这冰天雪地,两个女子行路该有多危险。
然而,他们迟迟未到,却是陪着别人。
南声声的心没有太多波动。
若是三年前,疼爱自己的堂兄和未婚夫这般失信,她必然会大闹一场。可是现在,她不会了。
她一把拉住春水,心里止不住苦笑。“算了,别扰了人家的清净,我们自己回去。”
“姑娘,你是侯府的嫡小姐,身份尊贵,何必这么委曲求全!”春水扯着她的袖子。
两人赶了十里地,又冷又累。两位公子的马车分明停在这里,就算暖和一会儿也是好的。
嫡小姐?她原本也以为自己身份尊贵。
可这三年里庄子上那些人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侯府的人三年间一次也未去看过她。
自小“疼爱”她的堂兄,一封信也未写过。
将她“视若珍宝”的父亲,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还有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此刻正陪伴在别的女子身边。
原本南声声心里还有期盼,觉得他们都有公务在身,一年没有来看她,第二年必然会来。
可整整三年,就连中秋除夕之日,她也只是顶着侯府主子的名头,独自在庄子上受着那些恶奴欺压。
她不是没给家里写过信。
原先还期待着家人看到信,就将自己接回来。可每一封都石沉大海,渐渐地,她也就不报希望了。
那个红衣女子,想来便是父亲外室生的女儿,养在外面十多年的。
如今母亲战死沙场的消息才传回来,父亲就这么迫不及待将她接回来了。
想起庄子上那些下人似有似无的议论,还有对她明晃晃的轻慢,南声声早就知道,有人要趁机登堂入室。
没娘的孩子像棵草,南声声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珍爱的亲人弃之如敝履。
如今,她即将回到侯府,马上就要见到曾经牵挂的人。
但南声声心里没有一丝欢愉,有的只是比这冰雪还冷的寒意。
若非需要她给母亲奔丧,想来侯府不会接她回来的。
她没有再看翠湖边几个身影,抬脚入了皇城。
小半个时辰后,南声声抬头望向宁安侯府的门楣,心里五味杂陈。
门头挂的白幡是那样刺目刺心,她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悲从中来。
“姑娘当心门槛”。春水忽然将她紧紧扶住。
南声声踉跄着扑进正堂。白幡如雪浪翻涌,堂中还无棺椁,但已设好牌位。
“母亲!”
碎冰纹窗棂漏进斑驳日光,五岁的南声声正踮脚去够案上青瓷瓶。
父亲突然从背后将她举高,用手指轻叩她鼻尖。“声声要插梅?爹爹给你折最高的那枝!”
母亲倚着门框笑,银甲未卸,战袍还沾着关外霜雪。
她掏出一颗松子糖放进女儿口中,小丫头鼓着腮帮子含混道。“阿娘回来了,阿娘把贼寇打跑了!”
那时,夏清羽身上的甲胄映着朝阳院的光。
她将女儿搂进怀中,暖玉似的护心镜贴上孩子脸颊。
“等我们声声及笄,娘把这银甲熔了给你打头面。流萤要嵌绿玉翡翠还是珊瑚红宝?”
南声声挥舞着胖胖的小手,“都要都要。”
院中传来母亲和父亲宠溺又无奈的笑声。
梦境忽而扭曲,血色弥漫上来。
南声声看见母亲躺在尸山血海里,染血的银甲碎成齑粉。
夏清羽满是鲜血的手抚上南声声的面颊。
“记住,我夏清羽的女儿站着流血,即便跪着……也要咬断仇人的喉咙……”
无数箭矢穿透那具身躯,那抹银甲孤魂化作漫天白幡。
“娘!”
南声声在梦中伸手去抓,只握住一缕裹着雪粒子的北风。
母亲最后的耳语如刀刻进骨髓。“若你活得不如意,娘在黄泉……也要杀了欺负你的人。”
冷汗浸透中衣时,南声声嗅到浓郁的香薰。
南采薇执素纱团扇轻摇,扇面刺的竟是富贵开圆了的牡丹花。
“姐姐可算醒了。”团扇压下她欲起的肩“大夫说姐姐高热要见风才好得快,妹妹特意求了祖母,祖母允我来伺候姐姐……”
冷风顺着扇骨往身体里钻,南声声突然攥住那截皓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南采薇的骨头。
“那对不起了,高热没把我烧死,倒是让你失望了。”
“姐姐这是说哪里话,采薇巴不得姐姐身子即刻就好。”
南采薇吃痛收手,团扇坠到床上时露出背面小字。
那字迹,南声声认得出来,是苏鹤眠的。
竟是苏鹤眠题的诗!
若南声声此前无心理准备,只怕这会儿要揪着南采薇,质问她与苏鹤眠究竟有什么关系。
不过此时,他只觉得这对男女着实相配。
一个假清高,一个真贱人。
南采薇突然跪地啜泣。“采薇笨手笨脚,姐姐要打要骂都好,千万别气坏身子。”
“妹妹是真心想来伺候姐姐的,姐姐将采薇当个奴婢就是,打骂随心……”
“那就滚出去跪。”南声声支起身,枯发扫过南采薇精心描画的黛眉。
“既自称奴婢,就该晓得在主子面前该怎么跪。”
南采薇忽然抿住唇,双目难掩惊诧,似乎没料到南声声会忽然这么说。
雕花门砰地被推开,春水端着碗热粥进来。
看到南采薇出现在床前时一愣,立马上前将南声声扶住。
“姑娘,方才奴婢出去给您熬粥了,不知采薇姑娘来了……”
春水语声恭敬,却用身子将南采薇抵到了一边,眼中满是防备之意。
“春水真是姐姐的可心人,若妹妹不嫌弃,你我日后就以姐妹相称,一同服侍姐姐。”南采薇看向春水,就要伸手去拿她手里的粥。
春水将粥碗护得死死的,“采薇姑娘折煞奴婢了,姑娘是掌管侯府对牌钥匙的主子,奴婢只是个丫头,就算万死也不敢和采薇姑娘姐妹相称。”
南采薇嫣然一笑,“什么掌管对牌钥匙,不过是老夫人看姐姐在庄子上还未归,府中又无女眷,这才让采薇帮着出点力。”
“既如此,如今我回来了,要不然你将对牌钥匙交给我?”南声声看着南采薇低垂的眉眼道。
“这……”南采薇面露难色,“只怕要问过老夫人。”
南声声心中冷笑,这侯府的对牌钥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侯府的家用,全是母亲的嫁妆补贴罢了。
她伸手接过春水手里的粥喝了起来。
眼看着母亲要归来了,她要快些养好身子。
“朝阳院里挂了白幡,你昨晚住了一夜,这不好好的没被吓死?看来你也没有大夫说的那般柔弱嘛。”
南声声将喝完了粥的碗随手递到南采薇手中。“不如你去把这碗刷了?”
她既要当奴婢,就帮她实现这个心愿。
红梅突然拽起南采薇。“姑娘何必受这气!您也是侯爷的亲……”
“红梅!”南采薇忙厉声喝止,转身却换了凄楚神色。
“姐姐不愿见我,我走便是。”她踉跄着起身,“只求姐姐按时用药……”
南采薇说着,就随手端起了旁边的药碗。
南声声盯着南采薇手中那碗褐色药汤,一股浓烈的刺鼻味袭来。
她忽然觉得这味道很熟悉。
当初在庄子上,每每得了风寒,庄头娘子就一改往日冷漠,端着碗褐色汤药,好言好语劝自己喝下。
可南声声每每喝下汤药后,总觉烧心,整夜无法入眠。
她将药碗递到南采薇嘴边,“既是好药,你这个奴婢不妨替主子尝尝,烫不烫?”
南采薇瞳孔骤缩。
红梅猛地扑来抢夺,却被南声声一把打碎药碗,碎渣子反手划破红梅的手背。
“哎呀!”红梅满脸惊恐,忍不住往南采薇身后躲。
“连喝药都服侍不好?你还想当丫鬟?”南声声的声音里透着鄙夷。
南采薇伏在满地狼藉中抽泣不止,“采薇没用,这就去给姑父请罪。”
说罢,便抹着泪飞快跑了。
春水望着屋外,有些不可置信。
“我知红梅那日欺负了你,今日为你报个小仇。以后找准机会,再给你报个大的。”南声声抬起手,戳了戳春水的鼻尖。
春水鼻子一酸,就哭了起来。“姑娘……”
“走,我们去看出戏。”南声声睡了一夜,精神好多了,下了床拉着春水就往外走。
南采薇哭着从西厢小院跑出。
西厢院外,南采薇在游廊转角处驻足。
她掏出菱花镜理了理鬓角,将珍珠耳珰扯下半边,在游廊转角处倏然拔高了啜泣声。
“采薇?你这是怎么了?”等在月洞门的侯爷满脸关切。
看到侯爷的大氅从影壁转出,南采薇便乳燕投林般扑进侯爷怀中。
“爹爹!”这声呼唤甜得发腻,眼角泪珠将落未落。
“姑娘!”秋月冬雪先赶到灵堂,见南声声面色惨白,嘴唇哆嗦,不知发生了何事。
“快,点上长明灯!点上长明灯!”南声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灵堂的长明灯。
春水眼明手快,找出一盏新灯递给南声声。
她接过来,双手颤抖着将灯点燃,又小心翼翼放入棺下。
同时,又拿出原来棺下那盏没了灯油的灯盏。
“长明灯怎么灭了!夫人……”春水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南声声猛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抱着棺椁痛哭。“母亲,是女儿对不起你,女儿对不起你!”
大商习俗,人死后,棺下长明灯需燃七日不灭。若灯灭,便魂飞魄散,来世不能投胎为人。
自从昨日母亲的遗体入了棺椁,南声声就一直守在灵堂里,看着长明灯。
如今,她不过是回屋睡了小片刻,这灯就灭了。
不,它不是自己灭的,也不怪腊月的风。
看着那几根断了的灯芯,平整的切口分明是被剪刀所剪掉的!从那灯芯之上,还隐隐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味道,却不是灯油的味道。
南声声死死捏住拳头,从牙关挤出两个字:“混账!”
她一把从秋月腰间夺过短刀,踱步出了灵堂。
“春水,看好长明灯,我去去就回来!”
这一刻,春水分明在南声声的眼中看出了从未有过的暴戾和杀意。
“姑娘!”春水吓得花容失色,忙让秋月冬雪两人快步跟了上去。
夏拂早在南声声冲出西厢院时就被吵醒,等她穿好衣裳来到灵堂,就看到南声声提着一把短刀往朝阳院的方向走。
直觉告诉夏拂,灵堂出了事。
可她还不及细问,只得慌忙跟上。
南声声一路小跑,脸上带着泪痕和满脸的怒意,提着刀的右手颤抖着。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却丝毫不冷,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恨意在心里喷薄。
不砍那贱人,她难以泄愤!
朝阳院大门紧闭,南声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脚将大门踢开,门板轰然倒地。
听着剧烈的门板碎裂声,秋月冬雪有些不敢置信,这是她们那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主子姑娘。
朝阳院守夜的丫鬟一声尖叫,就见南声声提刀而进,直入卧房。
“南采薇那个贱人呢,给我滚出来!”南声声不管不顾,冲入卧房时,衣袖将外屋的几个摆件瓷瓶带到了地上。
随着咣当一声,睡梦中的南采薇被猛地惊醒。
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便见一把短刀直直朝着她的脖子而来。
南采薇尖叫一声,立马偏到一旁。
南声声红了眼,短刀径直朝着南采薇的方向而去。
“姐姐,你……你做什么?”南采薇声音颤抖,身体也止不住哆嗦,一时手忙脚乱,竟不知往哪里躲。
“做什么?”南声声的刀刃划过南采薇的脖颈处,顿时划开了一道口子。
随着一声吃痛,南采薇慌忙捂住了脖子,隐约嗅到了血腥气。
她害怕极了,尖叫着连滚带爬想要出屋门。“杀人了,救命,救命!”
“给我拦住她!”南声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可言喻的狠辣,回头看向屋门口的秋月冬雪。
虽然两人都不知道,主子为何要对这花蝴蝶动手,但两人很是听话,如同两尊门神一般,堵在南采薇卧房门口。
南声声怀着心里滔天的怒意,对着南采薇就要落刀。
“表妹住手!”夏拂气喘吁吁跑进屋内,看向秋月冬雪两人。“快拦着她!杀人要坐牢!”
秋月冬雪闻言,一把将南声声扶住。“姑娘要杀人,我们动手就是。”
杀人而已,她们不怕。可姑娘是大家闺秀,坐牢就不值当了。
见南声声被两人拉住,南采薇顺着空隙就连滚带爬出了屋子,发髻松散,边爬边嚎。
“救命,救命!”
朝阳院的动静顿时惊得侯府众人围了过来,老夫人披着衣裳来了朝阳院,侯爷也眯着眼睛过来。
不多时,大房一家三口也齐齐围在了院内。
“又怎么了,怎么了!”
当老夫人看到南采薇脖子上挂了红,尖叫了一声,吓得扔了鸠杖瘫软在地上。“采薇,孩子!你怎么了?”
侯爷眼疾手快,两步上前伸手拦在南采薇面前,睁着发红的眸子看向南声声。
“小祖宗,你这又是做什么!你心里有气,对为父撒就行了,为何三番两次来找采薇麻烦。今日我就告诉你,不管你如何对她,采薇都要在侯府住下去!”
南声声见父亲这般气急败坏,心中竟没了太多恨意。
她只是冷笑,且对侯府这一家人带着深深的怜悯。
“姑父,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声声!”夏拂虽然不知缘由,但她笃定表妹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朝阳院来杀人。
“她杀人还有理了?”侯爷根本不打算询问缘由,只看到南采薇被南声声划了脖子,心中便如同被撕裂一般的心疼。
“我要做什么?”南声声看着侯爷那双熟悉的眼睛,痛入心扉。
当初,他对自己也曾露出过这般心疼的模样,只不过是自己幼时顽皮,爬树摔倒。
如今,父亲看着自己,眼里却只有恨意和责备。
南声声从手心里掏出那盏空空如也的灯盏,“她故意打翻了母亲的长明灯!子时我去灵堂看,才发现母亲棺下……灯没了”
侯爷望着那个灯盏,愣了愣,转头看向南采薇。
“没有,我没有。”南采薇的眼泪唰唰直流,摇头不已,委屈之色溢于言表。
“声声,灯盏翻了你怎么就怪到了采薇头上。夜里风大,保不齐是被风吹灭的。”老夫人看向一众下人,“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夫人的长明灯灭了都没见着?还不快去续上!”
“不必了。”南声声冷笑开口,“这一夜灵堂连个下人都没有,侯府就是这样给母亲办丧事的?若如此,出殡那日我定要好好问问礼部苏大人,丧葬之仪是否本就该如此!”
太子目光一滞,看向独自站在一旁的南声声,又看了看紧随侯爷身边的南采薇。
真是奇怪,当爹的不和女儿站在一起。
“那这二位是……”太子看着同样身披孝衣的人,满腹疑惑。
“他们是南家的表亲。”江文显用鼻孔出气。
宋砚的轮椅压过地上的碎雪,来到太子身旁,缓缓抬头,“殿下,夏将军的英魂只识得血亲骨肉。”
太子点头赞同,“既是无关人等,就退出去。南姑娘,你站在这里。”
太子和三皇子都发话,即便侯爷再不情愿,也只得让南采薇姐弟退出十丈远。
南声声在太子的引领下,站到了侯爷身旁。
三声军鼓自云端劈落,似盘古的斧凿开混沌。
城门口,城楼上的积雪簌簌而落,五万身披玄甲的夏家军自地平线裂地而出。
铁骑踏碎山河,惊起寒鸦蔽日。
南声声手执白幡,看着越来越近的夏家军,咬破了自己的唇。
她攥着白幡的手指节泛青,望见最前列的青铜灵车碾过地上冰棱。
“我朝大军南境得胜,班师回朝。”江文显声震九霄。
大军前,为首的夏震和夏霆坐于战马之上,脸上带着冬日肃杀的风雪,身披雪白战甲袍。
黑压压的大军在距离城门数百步的地方停下。
“迎大军入城——”江文显挥动令旗高呼。
原本高坐战马的夏震兄弟,忽然齐齐下马。
他们来到身后那辆载着灵柩的战车前,夏震亲自牵马,夏霆扶着灵柩。
先行军自动退后,灵车缓缓前行。
待夏震兄弟二人将灵车牵至城门,灵柩的一头先行入了城外大门。
随着灵柩先入,大军这才依次前行。
太子率领文武百官列队,待夏震兄弟来至队伍前,两人齐齐跪地。
“夏震率大商王师归来,交还虎符。”夏震将半枚虎符恭敬举过头顶。
太子接过虎符,亲扶起夏震兄弟二人。“夏将军受苦了。”
夏震兄弟平身,身后数万大军高呼。“大商王师坚不可摧,我朝江山永垂不朽!”
将士的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听得百姓心中掀起层层热浪。
“声声!”夏震的目光落到全身素缟的南声声身上,在战场上厮杀流血的七尺男儿顿时热泪盈眶。
“大舅舅!”南声声只唤了这一声,便泪流如注。
“你母亲……在这里。”夏霆重新走向灵柩,一双手轻抚棺身,双手颤抖。“声声,是舅舅没用,没能护住你母亲。”
夏霆一语言毕,只觉喉头哽咽,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二舅舅。”南声声缓缓朝着灵车而去。
南声声忽然踉跄向前,白幡穗子扫过棺木上未化的霜雪。
“阿娘!”南声声扑跪在灵车前,膝盖重重砸碎地面的薄冰。
她强忍住心绪。娘亲是三军副将,向来有巾帼之色。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让娘亲没了面子。
那棺椁分明在大雪中行了一月,如今南声声抱着它,竟无端生出一股暖意,比侯府的火炉还要暖人心。
“流萤啊,日后若娘去了,你不必害怕,就抱抱娘的棺木,便是娘亲抱过你了。
南声声忽的想起幼时,娘亲给她讲前朝将军战死沙场的故事。
七八岁的南声声抬头问,“娘亲以后也会死吗?流萤不想离开娘。”
当日的小姑娘怎么也不会想到,幼时竟一语成谶。
可她不想抱着这棺木,只想抱着有血有肉的娘亲。
棺椁松木浸透的血气浸入她的鼻中,她伸手抚摸上面的木痕,还残留着丝丝血迹。
战场上的棺椁,不是什么好料子,只是暂时将母亲的尸身存放。
南声声知道,在母亲回侯府时,会将她移置到早已准备好的楠木棺内。
她突然将额头抵在棺木的裂痕处,想用这样的方式与母亲亲近一些。
“娘,女儿来接你回家了。”南声声将那面白幡放置在棺椁上方,铺平抚开褶皱。
“夫人!”侯爷不知何时扶上了灵柩,两行清泪落下,滴入雪水之中。
“请亡将灵柩入城!”随着苏林的一声高呼,军队中骤然亮起千盏长明灯。
夏家军齐刷刷以枪掷地,三呼。
“恭请夏将军亡魂入城!”
“恭请夏将军亡魂入城!”
“恭请夏将军亡魂入城!”
铁甲相撞之声如哀钟奏响,响彻皇城上空,惊得礼部迎军的编磬黯然失声。
南声声终于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后背鞭伤崩裂也浑然不觉。
血珠顺着素麻孝衣滚落,在雪地上绽成一片片殷红。
“姑母,你怎么就去了!”南采薇不知从哪冲了出来,一双手不住在棺木上拍打。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喊着姑母。
“快看那姑娘的衣裳!”人群中有老妇啜泣,“侯府嫡女竟穿粗麻……”
“那是嫡女?”卖花娘指着南采薇孝帽下包裹着的满头珠翠,“我还以为那位是嫡女呢!不是夏家军亲生的女儿,披什么孝衣。”
“你们不知道吧,我可听说侯府这几日有些稀奇事,那嫡女前些日子受了家法。起初我还不信,如今一瞧,倒是真的。”
“侯府不会这般冷血吧,刚没了母亲,还给小姑娘上家法?”
百姓里,人们纷纷看向面色苍白的南声声,眼中布满同情。
“亡将英灵归——”在苏林拖长的尾音里,夏震亲自牵着战车,灵柩往城内而去。
“魂兮归来!”
当夏家军开始入城时,五万将士每踏一步便高呼一声。
声浪震落大捷檐角冰凌,南声声在漫天冰晶中仿佛望见了母亲虚影。
金甲女将骑着嘶风马,正在城楼死死守护染血的旌旗。
她哭了许久,似乎已经没了力气。
而一旁,南采薇的声音却是震天响。
“那姑娘不过是表亲,却这般有情义,看起来侯府这表亲还真不错。”不知人群里是谁议论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那夏将军亲生的女儿都没眼泪……”
围观人群里,有人指指点点。
“孝女扶灵,闲人退避。”三声丧钟撞破皇城内外的议论声。
玄铁轮椅上的宋砚,眼眶微润。他对着身后之人挥了挥手,指着灵车的位置低语了几句。
片刻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几个侍卫,将身披孝衣,似乎即将哭晕过去的南采薇拉出数丈开外。
南声声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附在灵柩上的手抖动不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
夏拂和夏问心姐妹二人立即上前搀着南声声,以防她经受不住。
灵车碾过朱雀大街时,雪粒子扑簌簌落在棺椁上的白幡上。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