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段怀川夏小满的女频言情小说《故人随风不可忆段怀川夏小满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澄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被段怀川的战友从山上救下来后,夏小满撑着红肿的脚踝,一个人一步一拐地走到家。杨素云正坐在她和段怀川的床上,就着段怀川的手小口小口喝着姜茶。七岁的陆建华靠在段怀川身上,摸着杨素云的肚子,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脸上如出一辙的担忧。夏小满愣了愣,有一种自己才是局外人的窘迫。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肚子里也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可段怀川并没有像对待杨素云般对她上心。听见脚步声,段怀川脸也没转:“怎么才回来?赶紧去做饭,素云和小华该饿了。”夏小满没动,她认真地看着段怀川的侧颜,试图找出一丝对自己的担心和在意,可段怀川的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杨素云。见她良久没动,他才微微侧脸看她一眼,皱着眉:“有事吗?”段怀川的视线平淡无波,隐约有一丝不耐,说完又转过...
《故人随风不可忆段怀川夏小满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被段怀川的战友从山上救下来后,夏小满撑着红肿的脚踝,一个人一步一拐地走到家。
杨素云正坐在她和段怀川的床上,就着段怀川的手小口小口喝着姜茶。
七岁的陆建华靠在段怀川身上,摸着杨素云的肚子,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脸上如出一辙的担忧。
夏小满愣了愣,有一种自己才是局外人的窘迫。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肚子里也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可段怀川并没有像对待杨素云般对她上心。
听见脚步声,段怀川脸也没转:“怎么才回来?赶紧去做饭,素云和小华该饿了。”
夏小满没动,她认真地看着段怀川的侧颜,试图找出一丝对自己的担心和在意,可段怀川的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杨素云。
见她良久没动,他才微微侧脸看她一眼,皱着眉:“有事吗?”
段怀川的视线平淡无波,隐约有一丝不耐,说完又转过去给杨素云擦着嘴角。
夏小满攥着的双手忽然松开,觉得自己心中残存的一丝期待有些可笑。
他能在野猪冲出来的瞬间毫不犹豫地选择杨素云,将她抛下,又怎么会对她有丝毫的关心。
夏小满有些难过,转身出去时,身后传来段怀川的叮嘱:“素云和小华的鞋子在山上踩脏了,你帮他们刷了。”
夏小满看了眼屋檐下摆着的两双带土的鞋,又想起野猪从草丛里冲出来的那个惊险瞬间,脑袋纷纷杂杂的,心绪混乱。
她在院中倒了一盆冷水,冰冷的水泼在脸上,让她清醒了些。
她盯着水面,蜡黄干瘦的面容仿佛一瞬间变幻成一个清秀水灵的年轻女孩。
七年前,她落水被段怀川救起,她没了清白,家里便求着段怀川娶她。
面对这桩婚事,段怀川冷着脸对她道:“我不喜欢你,但你只要做好段家的媳妇,本本分分,我自会护你周全。”
少年俊美的脸庞满是坚定和郑重,自那以后,她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他。
两年后,他们在村里摆了酒,段怀川便入伍去当兵了。
她在段家等了五年,终于等到他晋升团长,获得了随军的资格,想抱孙子很久的公婆催着她来随军。
可来了才知道,陆团长为救段怀川牺牲在战场上,留下怀有身孕的杨素云和七岁的陆建华,段怀川将拿了抚恤金本该被遣返的杨素云母子留下,在附近租了房子,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们母子俩。
夏小满感恩陆团长的救命之恩,对杨素云母子掏心掏肺地照顾。
哪怕段怀川对她不假辞色,对杨素云母子温柔备至,她也以为段怀川是个重恩之人,从不会计较他的区别对待。
可直到半个月前,她无意中看到段怀川忘记锁起来的日记本,才知道,段怀川对杨素云,早就存在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这是他写在日记本扉页的诗句,而后的每一页,一笔一画都是对杨素云的暗恋。
而那个时候,段怀川早就和她结婚了。
在她从泥石流下面用双手将段父挖出时,段怀川第一次见到杨素云,并为之怦然心动。
在她为了一家子的年夜饭忙得团团转时,段怀川在为了杨素云送的一碗饺子感动不已。
在她收割稻子累得直不起腰时,段怀川因为在部队见到了杨素云而雀跃。
在她照顾他生病的亲弟弟时,段怀川为了能替杨素云照顾儿子欢喜。
桩桩件件的少年心事,全部化为利刃,将她的心刺得千疮百孔,她疯狂地嫉妒着杨素云,为自己的无知和付出不甘心。
她开始为自己争取,为腹中的胎儿争取,可段怀川一次次地向她证明,他的心里眼里,都只能容得下杨素云。
她忽然想起段怀川日记里最后一页:“我多么希望在战场上死去的是我,又庆幸,死去的不是我。”
夏小满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段怀川心中,是个多余的存在。
......
午餐的肉是夏小满趁着天还没亮去排队买的,她依旧照着段怀川的喜好做成红烧肉。
段怀川不停地给杨素云母子夹肉,见夏小满夹了一块肉,杨素云将装肉的碗推到她前面:“小满刚怀孕,要多补补。”
段怀川看了夏小满一眼:“我问过医生了,两个月的胎儿吸收不了太多营养,不用特别进补,倒是你......”
他看向杨素云,伸手摸了摸杨素云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你本来就营养不良,要多吃点,你昨天不是说麦乳精吃完了?我昨天去供销社买了,一会给你们送过去。”
夏小满看着杨素云白嫩的脸颊和细腻的双手,又看了眼自己粗糙的手指,抿抿唇,没有说话。
趁着段怀川将杨素云和陆建华送回家时,她给自己脚踝敷上药,又从兜里掏出一封北城寄来的信。
“小满,庄家如今已经平反,我可以给你安排工作。如果你在江城生活不开心,随时可以来北城找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
短短两行字,让夏小满瞬间红了眼眶。
她现在......确实委屈。
刚将信件收好,段怀川便从门外进来,见到她红肿的脚踝和通红的眼眶,眉头皱了起来。
“受伤了怎么不说?”
似是意识到夏小满从山上回来的安静和冷淡,段怀川开口解释:“早上在山上有其他人在,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不是故意不救你。”
“你来随军时我就说过,素云和建华是我一生要报答照顾的人,会永远排在第一位,你当时也支持我的做法,最近又在闹什么,不要仗着自己怀孕就处处跟素云计较。”
夏小满知道段怀川在说中午吃肉的事情,也在说自己最近半个月的反常行为,她抬头看着段怀川的眼睛,心里还有一丝希冀:“怀川,她对你,真的只是救命恩人的遗孀吗?”
段怀川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下一秒,他厉声斥责:“夏小满,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看着段怀川狠厉的样子,夏小满什么都明白了。
她的眼角有些猩红:“既然她的一切都要排在我和孩子的前面,那我可以退出,成全你们。”
段怀川看着她倔强又有些破碎的眼神,心中酸胀又夹杂着恼怒:“成全?夏小满,你舍得吗?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赖着我的,怎么勾着我圆房的?”
夏小满脸色一白,抓着桌面的手指指尖泛白。
当初段怀川要去当兵,是想着回来后再跟她结婚的,可她不愿意,上赶着要在她走之前摆酒领证,就连当天晚上,也是她主动勾着他圆房的。
段怀川看见她眼里的羞耻,手指下意识蜷了一下,别开了眼,冷声道:“我是一定要报恩的,要么接受,要么回乡下,你自己选!”
醒来时,听到隔壁婴儿的啼哭声,夏小满拉住换点滴的护士,询问道:“隔壁生了吗?”
那护士还很年轻,兴奋地道:“生了一个男孩。他爱人据说是个团长,对她可好了,我在这里工作一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关心妻子的男人呢,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夏小满攥着护士衣角的手松了下来,没有心思接话,只扯扯嘴角,望着头顶刺眼的灯。
病房的隔音极差,段怀川和杨素云说话的声音直往她耳朵里面钻,她听到杨素云问起她:“小满没事吧?”
段怀川原本带笑的声音冷下去:“她能有什么事情,你就是太善良,总是被她欺负。”
“她要是有良心,也不会到现在都不来看你。”
她听到凳子划拉地板的刺耳声,段怀川声音依旧冷硬:“我回去把她带过来,让她给你道歉,照顾你坐月子。”
杨素云叫住他:“你别去。怀川,这段时间你照顾我们费心了,现在孩子已经生下来,你不用再管我了,好好哄哄小满,她还怀着孕,要多照顾。”
段怀川声音温柔:“素云,我是心甘情愿照顾你们的,是我欠你们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小满身为我的妻子,就应该跟我同心。”
段怀川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夏小满依旧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灯,子宫传来的痛意让她无法入睡,她脑子一片空白,无喜无悲,仿佛一切情绪都随着流掉的孩子而去。
等到所有点滴打完,医生过来通知她办理出院手续。
夏小满扶着肚子沿着墙慢吞吞地走着,办完手续转身时,刚好跟身后提着保温壶的段怀川打了个照面。
段怀川见到她微微沉了脸:“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来?”
他又看了眼她惨白的脸色:“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夏小满无力应付他,抓着出院报告的手紧了紧,正想离开,被段怀川伸手夺去。
段怀川眼神落在出院报告几个字上,正要往下看,陆建华急匆匆地跑出来,拉着他的手喊道:“段叔叔,弟弟一直哭,我哄不好,你快跟我去看看。”
段怀川一下把手里的出院报告随手丢了,拉着陆建华的手匆匆离去。
夏小满正要弯腰去捡,段怀川抓住她的手腕:“你也过来帮忙。”
夏小满被段怀川强硬地拉着来到病房门口,刚做过手术的她,因为快步走路,子宫传来剧痛,她无力地靠在门边,疼得直不起腰。
段怀川并没有在意,他松开她的手自顾进去了,杨素云正抱着宝宝哄着,宝宝还是一直哭。
段怀川上去接过,语气急切:“宝宝怎么了,问过医生了吗?”
杨素云先让陆建华出去,这才红着脸低头开口:“宝宝就是饿了要喝奶。医生说乳腺有些堵,要通一通。”
“怎么通?”段怀川问,杨素云飞快瞟他一眼,声音极低:“用嘴吸。”
段怀川的脸一下红了,下意识轻咳一声,想要转身,杨素云又道:“我让小华试过了,他力气太小,你......你能不能帮忙?”
她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将衣服解开,眼里噙着泪水:“这事本来该老陆做的,可是现在实在没人......”
段怀川眼里立刻染上疼惜和内疚,声音喑哑:“好,我帮你。”
两人似乎都忘记了蹲在门口的夏小满,也忘记了病房门没关,夏小满扶着门框,眼里噙满了泪水,她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步步走近杨素云,然后紧紧抱着怀里哭累了睡着的孩子,俯身在杨素云身前吸起来。
他的耳根通红,杨素云却抬起脸,眼神挑衅地看向门口彻底呆住的夏小满。
不多时,段怀川满脸通红地抬起头,抱过宝宝放在杨素云怀里,然后转身,见到泪流满面的夏小满,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走到她面前替她擦去脸上的泪。
“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帮忙,你别多想,这点小事,不至于哭。”
夏小满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她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确实不至于。你不用跟我解释,你喜欢怎么帮就怎么帮,与我无关。”
段怀川被她的态度噎住,有些莫名地恼怒:“你是我的妻子,怎么会无关!”
“很快就......”不是了。
“怀川,你帮我拿一下宝宝的衣服。”杨素云的呼唤声打断了她。
段怀川似乎并不在意夏小满要说什么,在杨素云开口的那一瞬,他已经转身。
夏小满看着他生疏但耐心地给小孩换尿片,手又下意识抚上小腹。
本来几个月后,她也可以给自己孩子换尿片的。
她没再开口,转身离开。
忍着身体的不适,她先到邮局给北城的庄诗悦打了电话,约定好过去的时间,又去火车站买了三天后离开的车票。
三天后,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段怀川回了部队,夏小满来到工作的医馆。
夏小满在乡下时救过一个知青,就是如今已经回了北城的庄诗悦,寄给她那封信的人。
夏小满很喜欢学医,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庄诗悦偷偷学。
当初为了补贴家用,她来到这家医馆,缠了杨医生好久才被允许在这里帮忙抓药,闲暇时间她便跟在杨医生身边继续学习。
杨医生见她脚不方便,给她煎了一服中药,也不让她干活。
下午,段怀川忽然出现在医馆门口。
夏小满愣了一瞬,便听他跟杨医生开口:“夏小满受伤了,这段时间先不过来了。”
杨医生没说什么,但夏小满看出他眼中的不悦,正要开口,便被段怀川硬拉着带走了。
他走得很急,夏小满被拉得一瘸一拐他也丝毫不顾,直接将人带到杨素云家。
段怀川说得理所当然:“素云月份大了行动不方便,下午险些摔倒,你这段时间就负责照顾她和建华,医馆那边,等她坐完月子再去!”
夏小满下意识地瞪大了双眼,拒绝道:“不行!怀川,你知道医馆的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
段怀川沉着脸打断:“夏小满,你本来就不是正式的医生,医馆离了你没有影响,但素云现在月份大了,万一出问题有个三长两短,你良心过得去吗?”
夏小满还要开口,杨素云扶着肚子出来:“怀川,你不要勉强小满,我自己可以的,不行的话就让建华请假吧。”
段怀川扶着她,满脸心疼:“不行,建华还是个小学生,学业重要。”
他转头看向夏小满,脸上的心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屑:“这点小事你都不愿意做,你也别想着成为一名医生了。”
夏小满看着他冰冷的眉眼,心底一片冰凉。
她完全相信,如果自己不留下照顾杨素云,他就会让自己丢了工作。
她转头看着杨素云高高隆起的肚子,想着杨素云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出于人道主义,她只能点头答应。
回家几百米的路程,段怀川时不时叮嘱着她:“素云月份大了,家务活别她沾手,营养要跟上,钱不够跟我要,素云的脚有些浮肿,你帮她按按......”
身边的人没有回应,段怀川回头,发现夏小满正静静看着他,表情沉寂,透着些许落寞和悲凉。
夏小满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起自己查出怀孕那天他冷淡的模样,用力将眼中的泪意憋回去。
她不是为自己伤心,而是为自己腹中的胎儿感到不值。
明明她也怀孕了,可段怀川并不在意。
想起庄诗悦从北城寄来的那封信,她心底萌生出一个想法。
......
第二天,段怀川一早便将夏小满送到杨素云家,又亲自给杨素云和陆建华下厨。
成婚这么多年,夏小满第一次吃到段怀川做的饭,竟然是沾了杨素云的光,她有些食不知味。
吃完饭,段怀川又亲自送陆建华去上学,一年级的小男孩骑在他肩膀上,兴奋地大叫起来,夏小满只看了一眼,沉默着收拾碗筷。
虽然知道段怀川心里爱慕着杨素云,又把陆建华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但亲眼看到他们温馨的样子,她的心脏还是会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傍晚时分,陆建华放学回来,他低垂着头坐在院子里,看起来有些落寞。
夏小满正在院子里拨弄着煤炉,见他这样,放下钳子走了过去,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到陆建华面前。
这半年,她是真心将陆建华当成自己的儿子般疼爱的,她自己舍不得吃的奶糖,每天都会为陆建华准备着。
但陆建华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心接过。
见他不动,夏小满又剥了糖纸递到他嘴边,柔声道:“怎么了?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小满阿姨,他们都笑话我没有爸爸,说我是野孩子。”陆建华的声音带着哭腔,夏小满刚想安慰,陆建华却突然抬头看她,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恶意:“我不想当野孩子,我的爸爸是团长,大家都说我爸爸是为了救段叔叔死的,那你把段叔叔让给我和妈妈吧。”
他说完,眼神落在夏小满的肚子上,继续道:“小满阿姨,你把肚子里的孩子也打了吧,如果他出生了,会分走段叔叔对我的关心。”
夏小满被他的神情和言论吓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陆建华却突然一个后仰摔在地上,放声大哭:“小满阿姨,我再也不吃糖了,你不要打我......”
院子的门被人推开,段怀川沉着脸冲进来,将夏小满推了一个趔趄。
他将陆建华扶起来,紧张地查看身上,又抱在怀里哄着,沉着声呵斥:“夏小满,你怎么能对孩子动手!”
夏小满下意识开口解释:“我没有打建华,是他......”
“你的意思是小华故意摔倒,又说假话诬陷你吗!夏小满,小华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什么样子我最清楚。你满嘴谎话,连小孩都不放过,简直恶毒!”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安静下来,陆建华也不再嚎着嗓子哭。
夏小满定定地看着段怀川,只觉得四肢有些僵硬,手指尖发凉。
她在段家当牛做马五年,又掏心掏肺照顾杨素云母子半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一句夸奖,也没有得到过他半分的信任,只得到一句满嘴谎话、恶毒的评价。
杨素云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怀川,你不要对小满发火,我相信建华是自己摔倒的,小满来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你不要总是这么凶......”
段怀川一见到杨素云,立刻越过夏小满,神情紧张地将她扶住,陆建华也冲上去扶着她另外一侧,两人关切地叮嘱着,将她重新扶进屋里。
夏小满垂下眼睑,院子的泥地板上,奶白色的糖果裹了泥点,已经不能再吃了。
......
这天晚上,直到夏小满入睡,段怀川还在杨素云家没有回来。
第二天她到杨素云家时,正遇到段怀川跟陆建华一起出来,看见夏小满,段怀川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素云快生了,我怕晚上不安全,跟小华一起睡的。”
见她依旧冷着脸,段怀川又警告道:“我送小华去上学,家里你上心点,如果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你就回乡下吧。”
接下来几天,杨素云指挥着她端茶递水,又让她将家里的卫生彻底打扫一遍。
夏小满本就身体不好,又碰上怀孕,常常累得低血糖,扶着门框要好一会儿才能站起身来,每每这时,她对段怀川心里的爱就会少一分。
等到她对段怀川的爱意清零,也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夏小满再次醒来时,身边围着一群热心群众,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她。
她捂着脑袋坐起来,只依稀听到“孩子被抢了”、“解放军同志去追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段怀川抱着孩子,冷厉着脸拨开人群进来,将周围的人全部赶走。
待人走后,他一言不发地带着夏小满往家赶,哪怕夏小满头痛欲裂,也能察觉出他身上极致的愤怒。
段怀川将孩子还给杨素云后,便拉着夏小满的手腕将人拽进卧室,一把甩到床上。
夏小满本就头晕得难受,这会晕得起不来。
段怀川咬着后槽牙,大掌捏着她的脖子微微用力,用压得极低的声音问她:“夏小满,将孩子卖给人贩子,你还是人吗?”
他眼中的失望和嫌恶几乎化为实质,夏小满也蒙了:“你在说什么?我是被人从后面敲晕的。”
段怀川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想透过她的眼睛看清她的灵魂:“人贩子没必要说谎。”
孩子不见踪影,他顺着痕迹去追,找到人抢回孩子后,那人却说是夏小满主动将孩子卖给他,只要了五十块。
在他愣神的瞬间,人贩子跑了。
他动手在夏小满身上翻找,左边的兜里正好有五十块钱,他眼里最后一丝温情彻底熄灭。
“夏小满,别说当医生了,你这样恶毒,不配做人!”
他眼神冷冷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要不是因为孩子,我肯定跟你离婚!我会给你买最快回老家的车票,每个月我会给你生活费,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夏小满想解释,哪怕她早已不在乎段怀川,她也不能背下这样的黑锅。
隔壁传来杨素云的哭喊声,杨素云突然不顾坐月子的身体抱着孩子跑到院子里,宝宝的衣服被她掀开,大腿上有一个被掐出来的青紫痕迹,看着十分吓人。
杨素云砰地一下跪在夏小满面前,泪流满面地哭求着:“小满,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想打人可以打我,不要再对小华跟小宝动手了。”
陆建华放学,正好将院门推开,门外看热闹的人争着往里挤,对夏小满指指点点。
陆建华冲上去对夏小满又打又踢,段怀川额头青筋暴跳,将杨素云拉了起来,却没有阻止陆建华的行为。
他关上院门,看着夏小满的眼神像淬了冰。
夏小满刚经历完流产,又被砸了脑袋,此刻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等陆建华停下来,她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段怀川,这些事情我没有做,你可以去查。”
段怀川被她倔强又绝望的眼神刺了一下,就听陆建华哭着说:“段叔叔,中午学校门口有个奇怪的叔叔,说是小满阿姨让他来接我的......”
段怀川听完,猛地抬脚踢翻院子里的水壶,铜制水壶砸在院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闭上眼平复了一下情绪,将夏小满拎起来扔回房间,将门反锁,只留下一句:“你自己收拾东西,我现在去给你买火车票。”
夏小满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愣神,她本来应该伤心才对,伤心段怀川不分青红皂白地误会她,可此刻,她竟然从心底生出一种快乐。
她终于撑到这一天,离开这些糟糕的人和事。
一个小时后,段怀川打开门,端了一个托盘,一碗饭,一张下午三点的车票,冷声道:“吃完饭,我送你去车站。”
夏小满松了口气,她本来就买的下午的车票,就怕段怀川买不到车票,她出不去。
她拿上段怀川的车票,提着行李,院子里没有人,段怀川跟陆建华都在房间里陪杨素云吃饭。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这个点大家都在吃饭,饭菜香和欢声笑语传来,她木着脸,想起来随军那天,也是这个时间点,当时的她看着走在她前面的段怀川,满心的欢喜和期待,幻想着以后过上和他们一样的生活。
有邻居出门看到她,下意识皱了眉,转身将门关上了。
她听到有人骂她“人贩子”。
短短两个小时,她恶毒的名声传遍大院。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夏小满目不斜视,挺直了脊背走了出去,她撑着一口气走到公交车站,坐公交车去了火车站,等过了安检,她坐在候车厅等火车,才感觉到自己在轻轻地颤抖着,她浑身都在痛,极致的愤怒夹杂着离开的喜悦,以至于身体都有些控制不住。
夏小满不断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将身上的火车票掏出来。
两张车票,一张是回老家,一张是去北城,她将回老家的车票撕得粉碎,在检票员的大喇叭提示下走向检票口。
火车鸣笛声响起,夏小满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的风景快速飞过。
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坐火车,第一次是来找段怀川,第二次是离开段怀川。
从此以后,他们的人生再不会有半分交集。
夏小满回到家,将提前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回到医院时,产房里两大两小正在其乐融融地吃饭。
她的到来让气氛凝滞了片刻,她目不斜视地走到段怀川前面,将提前翻到签名位置的文件递给他:“出院手续上需要家属签字,麻烦你了。”
段怀川手上还抱着宝宝,看都没看,就将两份文件签了,随意地问:“到底怎么住院了?”
夏小满将文件收回来,眼神落到一旁沉默的陆建华身上,见陆建华眼神闪烁着,她没再计较,冷淡地收回视线。
“没什么,是我活该。”
她转身出了病房,段怀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但很快就被杨素云岔开了注意力。
......
夏小满来到部队,她向上递交了离婚协议书,政委有心想劝,但看到段怀川的签名,终究没开口,只问了夏小满以后的打算。
夏小满看着领导关切的眼神,心中微暖,她扬起真切的笑意:“想继续学习医术,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
回家休息了一天,段怀川带着杨素云出院,直接住到家里。
“素云在坐月子,你来照顾她,我要回部队。”
也许是心虚,杨素云母子不敢让她沾手宝宝的事情,陆建华请了假,专心在家照顾小弟弟,就连一日三餐,也是自己动手做。
夏小满也只当她们是透明人,她回医馆上了一天班,又郑重地向杨医生道谢,告别。
回到家中,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当初来随军,她就带了几套随身衣物,一点贴身的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如今半年过去,衣服还是那几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几乎没有留下她多少的痕迹。
唯一多出来的,只有衣柜里她用自己工资买的棉布新做的两套婴儿服,和一双虎头鞋。
她看了一会,还是把婴儿服和虎头鞋拿出来,准备带走。
这是她对死去的孩子唯一的念想了。
陆建华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看着夏小满手中的衣服,开口道:“小满阿姨,弟弟的衣服都尿湿了不够用,你能不能把你之前做的衣服先借给我们,妈妈说后面再做几套还给你。”
夏小满抓着衣服的手指指节发白,她愤怒的将陆建华推到屋外,关上了门。
屋外传来陆建华砰砰砰的敲门声和带着哭腔的哀求:“小满阿姨,弟弟衣服不够穿会冷的,求求你把衣服借给我们吧,你要是还在生我的气,你就打我......”
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段怀川脸上凝着冰霜,直接将夏小满手上的衣物拿走:“夏小满,你连刚出生的宝宝都要针对吗?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医生?”
夏小满怒极,见段怀川拿了衣服转身要走,她突然冲上去从背后猛地推了段怀川一把,趁着段怀川愣神期间,她抢回他手上的衣物,快步朝厨房走去。
灶台烧着火,陆建华蒸的米饭还在锅里,夏小满直接将衣服和鞋子一把塞进灶台里,火光瞬间点燃了衣料,烧了起来。
跟在身后的段怀川猛地瞪大眼睛:“不过是几件衣服,你何必......”
夏小满转身看着他,眼里带着段怀川看不懂的悲痛,语速缓慢而沉重:“我能不能当医生,不是你说了算的。”
她走到杨素云门口,淡淡道:“人,我不要了;衣服,你不配。”
段怀川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沉重,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当医生是夏小满一直以来的理想和追求,但他只是太生气了。
说到底,还是夏小满太过分了,不管再怎么为他争风吃醋,都不应该一次次伤害别人。
他必须得跟她好好谈谈。
段怀川转身出门,他去供销社买了两套宝宝的衣服和鞋子,又给杨素云买了麦乳精,给陆建华买了糖,最后给夏小满买了一袋桃酥。
回到家,他先把东西交给杨素云母子,才拿出钥匙,开门进了房间。
夏小满早已收拾完行李,箱子放在靠墙的角落里,丝毫不起眼。
桌子上摆着缝到一半的里衣,那本来是夏小满给段怀川做的,她打算拆掉,段怀川进来,她便停下手里的动作。
段怀川见到她手里的衣服,将桃酥放在桌子上,态度难得温和:“小满,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想当医生,我今天不该那么说你。”
“我知道你一直气我对素云母子太过照顾,但是你也知道陆团长为了救我......”
夏小满打断他的话,认真地看着他:“怀川,当年你救了我,这些年我在段家照顾父母,供养弟弟妹妹,足够还清你的救命之恩了吧?”
段怀川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当然,如果论救命之恩,你也救了我爸。”
他当兵那年,家里遭遇泥石流,他的父亲被埋,是夏小满跟着救援队没日没夜地挖,才将他爸救了出来。
那之后,父亲瘸了一条腿,身体也不好,母亲柔弱,养家重担全部落在夏小满身上。
家里的事情父母都来信跟她说过,他一直是很感激她的。
段怀川忽然看着夏小满蜡黄的脸色和没有血色的唇,又看了眼她粗糙的手,忽然有些歉疚。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小满,我们之间,不用论救命之恩,我们是夫妻。”
“夫妻一体,所以我才希望你能跟我一起照顾素云,毕竟我的命,是陆团长救下的。小满,这段时间委屈你了,等素云出月子,你想去上班或是在家养胎都可以。你以后不要针对素云母子,我们好好过日子。”
他的大掌放在夏小满的小腹上:“我们的宝宝也快三个月了吧?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夏小满心中难免有些悲凉,他对她的好,都建立在她对杨素云好的基础上。
她张张嘴,想将流产的事情告诉他,却又觉得没有必要,只是掰开他的手,很认真地说道:“我以后都不会再针对杨素云,你不用担心了。”
段怀川松了口气,伸手想把她脸颊的碎发拨开,被她起身避开。
隔壁传来孩子的哭声,他起身匆匆走了,隔壁很快传来他哄孩子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段怀川将陆建华送到学校后,又带着杨素云的宝宝准备去卫生院复查。
他叫上夏小满:“素云还不能出门,你带着孩子坐后面。”
见她看向他,他又补充一句:“你也到了要产检的时候了,一起去检查吧。”
夏小满嘴角勾起极浅的讽刺笑容,怀孕至今,她不是没提出过让他陪着去产检,但每次都被他拒绝了。
如今孩子没了,他倒顺便想起来了。
夏小满没有拒绝,她要去做流产后的复查,她进屋拿了五十块钱放身上,又接过段怀川手上的孩子,坐在后座上出发了。
到了医院,两人分开检查,回去的路上经过菜市场,段怀川停了下来:“早上素云说想喝鱼汤,我去买条鱼,你在这等我一下。”
话音落下,菜市场里传来妇女尖利地大叫:“抢孩子了——”
段怀川拔腿往里跑,夏小满抱着孩子在原地等着,她一直望着菜市场的方向,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头上剧痛传来,她瞬间失去了意识。(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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