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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媒苟合想上位?改嫁千岁夜夜宠于荼理于峰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于荼理将药碗送到她口边,柔声道:“祖母莫要生气,二叔之心也不过常情,我并没在意。”
老夫人叹气,“你啊,与他说那些道理做什么?方才还不如指着他鼻子骂一通,好歹让我跟着顺口气。”
于荼理被老夫人逗笑了,又喂了一口药,认真点头,“好,那下回二叔再来找我麻烦,我就骂回去。”
老夫人也跟着笑开,连连点头,“好好!狠狠地骂!这没用的东西,若是能有老大当年一半的品行能耐,何至于如今还在惠民局蹉跎?还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老大要是知晓了,半夜都得去找他!”
“祖母。”于荼理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眶却又红了,握住老夫人的手,轻声道:“都是我的错,因我任性,带累祖母被气得......”
“你有何错?”老夫人反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手掌摩挲她的手背,哑声道:“是侯府忘恩负义,是你母亲贪心不足,是二房那一家子豺狼虎豹。我可怜的理儿,若是没有祖母,你可就要被他们活吞了!”
见老夫人落了泪,于荼理连忙擦干了眼角,端了蜜饯过来,哄着她,“今日允您吃三颗,快别哭了哦。”
倒是把那不能为外人道的家中难堪丑事皆化笑成了老夫人贪糖食的小孩儿脾性。
老夫人自然知晓这孩子体贴,心下却愈发酸涩,又不肯叫她跟着难过,强笑着吃了她送过来的蜜饯,缓了会儿,才说道:“你已表明退婚,侯府至今却还无人来商议?”
于荼理抿了下唇,摇头,“祖母,侯府跟那医女的反应都不对劲。”
老夫人看她。
“侯夫人看不上我您是知晓的,如今有了机会,缘何还不退婚?父亲当年虽然对老侯爷有过救命之恩,可时过境迁,如今侯府哪还有人记得?我觉得不可能是因为婚约。”
老夫人蹙眉,点了点头,“那医女那日听你说要退婚,也不曾答应?”
“嗯,这才是最奇怪的。”于荼理拿了个小锤子给老夫人轻轻敲着脚掌,一边道:“我若真心欢喜一人,绝不会愿意与旁人共享。可她在听我说要退婚时,居然比宋嬷嬷还着急。总让我觉得,”于荼理拧紧了眉,“她比宋煜更想让我嫁进侯府。”
老夫人也沉了脸,“这医女,怕是不简单哪!”
她看向于荼理,“临安侯夫人一双眼睛朝天看,若非碍于两家婚约早就朝皇家里寻摸儿媳妇了,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无名无势的女子做儿媳?还要以平妻之名将人纳入府里。此举说着好听是顾及了两边脸面,实则世家贵族里,哪个会容许这种败坏门庭的丑事?”
于荼理想了下,道:“采莲说,外头不少人议论她是神农后裔。”
“神农后裔?”老夫人一惊,随即皱眉,“神农后裔有姜吕齐高等,没听说有苏姓。这医女当真是神农后裔吗?”
若真是神农后裔,那手里必然握着不少稀世良方,于国于民都是极大的裨益。谁娶了她,那就等于收了个宝库回家,那么临安侯夫人能接纳她也就能理解了。
于荼理揉了揉她的小腿,又道:“或许是咱们不知晓的旁支也不一定,总归与我不相干。祖母,待您身子好了,就去侯府退婚吧?”
老夫人抬眼,看于荼理漂亮得跟那春日一般的眼睛,笑了笑,将她拉到跟前坐下,道:“理儿想退婚,祖母自是会帮你。只是,你的婚书,却不在祖母这里。”
“什么?”于荼理意外,随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在祖母这儿,难道在......母亲那儿吗?”
老夫人自然知晓她的担心,笑着摇摇头,“在太后娘娘那里。”
于荼理眼睛微瞪,“怎么会在太后娘娘那里?”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道:“你与宋煜的婚事,其实是与先皇后有几分因缘。”
她提及了这段从未告知过旁人的过往,“先皇后当年生下太子后身子便一直不好,是你父亲尽心调养,才多保了三年寿命。先皇后也因此对你父亲十分看重,得知了你与临安世子定下娃娃亲,便说要为你俩的婚书加盖宝印,你父亲便将婚书奉了上去。”
于荼理惊讶。
“后来,先皇后薨世,那婚书便转由太子殿下保管,本意是想等你与宋煜成亲时再赐下,为你添一份光彩,可你也知晓,”老夫人叹了口气,“自打先皇后薨世,太子殿下身子也是每况愈下,所以,这婚书又被太子托付给了太后娘娘。后来,你爹意外过世,婚书便一直放在太后娘娘那里了。”
老夫人也是动过心思想要将婚书讨回来,可是一来她身无诰命无召不得入宫,二来她私心里也盼着两家成婚摆出婚书时,于家的婚书由宫里赐下,也能给于荼理抬一抬身份。
只是没料到,如今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于荼理也没想到婚书会有这样的意外,道:“难怪太后娘娘对我十分和善,看来也是托了父亲的福了。”
老夫人笑开,摇摇头,“老大那个牛脾气,本以为他行走宫廷必然是个会得罪人的,不想倒是也结了不少善缘。”
于荼理想起那个爽朗又常带笑意的父亲,轻声道:“那我明日进宫,求太后娘娘将婚书赐还,之后咱们再去侯府退婚。”
“好。”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等理儿退婚了,跟祖母到温泉庄子玩去。”
于荼理笑,用力点头。
......
临安侯府。
“嘶!”宋煜往后躲了下,朝苏芷晴的手里看,“这药怎么这样痛?我记得理儿之前的药可没这么烈性。”
苏芷晴手指一顿,将药膏放下,道:“那裕郎自去寻她便是,何必用我的药?”
宋煜一听她这似嗔似恼的声音,身子都酥了一半,笑着将她拉到怀里,抚摸她的后脖颈,“吃醋了?”
苏芷晴戳了他一下,“这可是风凉城的将士求都求不来的好药,不知费了我多少心思才熬制而来。你竟然还这样说,岂不是伤我的心?”
宋煜连忙讨饶,“是我错,于荼理的东西怎么能跟你相匹?该罚该罚!”
苏芷晴笑声如铃,抬头目光落在他那已只剩一点青紫的面上,爱怜地抚了抚,道:“于大姑娘也实在狠心,若非我的药,差点就毁了裕郎的脸。”
何彩月一顿,张了张口,又为难地看向于何氏,“我自幼没了母亲,姑母待我如亲生,我不愿叫姑母为难,愿为表姐承受平妻之苦。”
“很是不必。”于荼理摇了摇头,“我已决定退婚,这苦,表妹不用着急吃。”
一旁,于乔氏干咳了一声,用帕子掩了下口,强忍着笑意道:“是啊,表姑娘是有福气的人,我于家的苦,很用不上你呢。”
何彩月被挤兑得面色涨紫,无助地扶住于何氏的胳膊,“姑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没说错!”
于何氏见她这般,心疼得不行,“她霸道善妒,生怕你抢了她的好姻缘罢了,不必理会!”
于荼理垂下眼,手里的针包轻轻发颤。
于何氏又朝她看来,“你自己不想嫁去侯府,让月儿去有什么不好?既然不舍得宋煜,将来月儿的孩子送一个回来给你养便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何彩月眼神一冷——她的孩子是要继承侯府家业的,凭什么给于荼理?
“大嫂!”于乔氏霍地站了起来,只是还没继续开口。
于荼理已说道:“母亲,我已决定退婚,这件事,绝无转圜可能。”
“你敢?!”于何氏大怒。
于荼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婚事是阿爹为我所求,是否退婚也只有祖母能做主,还轮不着母亲来偷梁换柱。”
“你!”于何氏怒极就要来打于荼理。
却被于荼理侧身躲开,她看着于何氏的目光愈发疏冷淡漠,“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知母亲,不要再为此事多做算计。若是你们再搅扰到祖母的清静,我会让表妹怎么进的于家门,就怎么出去!”
何彩月立时想到当年跪在于家大门前求着于家救救他们姐弟的一幕。
眼眶一瞪,委屈至极地唤,“姑母!”
于何氏大骂,“你!你这不孝女,我要去衙门告你!”
“母亲要告便告。”不知为何,于荼理忽然又想起慕容泽,莫名笑了一声,道:“女儿候着。”
转身便进了里屋。
“你!”于何氏气得几乎晕倒。
于乔氏在旁看得叹为观止,“从前没瞧出啊,理儿的性子竟然这般刚烈。”说着又摇摇头,“也是,像大哥。”
她故意看向于何氏,“大嫂,要去衙门告亲女不孝吗?如此,大哥的身后名可就全毁了哦。”
“你住口!”于何氏很想冲进里间将于荼理狠狠地教训一顿,可想到她方才跟亡夫一模一样的眼神,又觉胆寒。
最终扶着何彩月哭着出了苍月居。
隔着墙都能听见她的骂声,“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啊......”
里屋中。
于荼理轻轻地揉搓着老夫人的四肢,平静地对采莲道:“这几日听着外头的动静,若是有人议论我与宋煜的婚事,立时来告诉我。”
“是,大姑娘。”
之后于荼理便全心照顾一直意识不清的老夫人,连着两日都在御药房告了假,直到第三日上午,老夫人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只是还没起身,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二儿子的责问声。
“理儿,不是二叔说你,侯府这样的门第,别说平妻,就是为妾,也不知多少人挤破了头地想进去,你怎么就非要退婚呢?”
老夫人眉头一皱。
于荼理的声音响起,“二叔愿意让三妹妹去做宋煜的妾吗?”
“你少胡搅蛮缠。”于峰跺脚,“要不是你闹这一出,我又怎会在惠民局被人为难?大前日,你是不是还打了宋嬷嬷?”
原来这才是重点。
于荼理将药材里的杂草与枯坏的捡出来,并没有搭理。
于峰见她这副死样子,也是来了气,声音拔高了几分:“那可是侯夫人贴身伺候的人,你说打就打,就不怕侯府报复吗?你借故撒气前,能不能想想咱们这一大家子?”
于荼理眉头微皱,还没说话,碧玉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笑着给于峰行了一礼,又对于荼理道:“大姑娘,老夫人醒了,正寻您呢!”
于荼理一喜,忙将挑拣好的药筛放到一边,起身怕干净裙摆上沾染的碎屑,刚要往主屋去,想了想,又转头,对于峰道:“二叔若是因为宋嬷嬷被打一事受为难,倒根本不必在意。”
于峰不满,“你说的轻松,反正为难的不是你。”
于荼理摇了摇头,想着父亲去世时,母亲对她非打即骂,这位二叔也为她说过好几回话。
压下心头情绪,耐心地说道:“那日她在花厅辱骂九千岁的话,若是传出去就是个死。我打她是为了保住咱们家从九千岁的怒火里抽身。不然,二叔以为,九千岁知晓了有人在咱们家中对他极尽羞辱,咱们却听之任之,九千岁会怎么做?”
于峰瞬间僵住!想到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宦官杀人不眨眼的种种恶鬼行径,也是打了个哆嗦。
可想到自己这两日上职时被宋家那几个奴才处处为难,又觉得气恼,还是埋怨了一句,“那你也不能打她,到底是侯夫人跟前的人。”
于荼理眼底浮起失望,声音也淡了几分,“二叔怕什么?侯府难道不比咱们更知晓得罪九千岁的厉害吗?端看这几日侯府没人来咱们家计较,二叔就该知晓我打她没打错。侯府要是有人私下为难您,您只管把宋嬷嬷那日的话揭开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
于峰眼前骤然一亮!看向于荼理的眼神变了几变,这大丫头如今怎么这般厉害?
又听于荼理道:“二叔,旁人的议论不必理会。惠民局的职位是您靠实打实的医术考上的,没人敢动。只要专心做好自己的事,不愁没有好前程。我去照顾祖母了,二叔请便。”
说罢掀开帘子进了屋里了。
于峰的心思一下被戳破,顿时有点难看,瞪了于荼理的背影一眼,也跟着到了门前,“母亲醒了,我该去问安。”
却被碧玉笑着拦住,“二爷,老夫人才醒,精神不济,不好太多人打搅。二爷不妨改日再来?”
一个丫鬟当然不敢擅自拦他,这显然是老夫人的授意。
于峰很快明白这是自己方才责骂于荼理的话叫老夫人听见,被她厌弃了。
也不敢多话,朝门里看了眼,气哼哼地甩袖子走了。
里屋,老夫人靠在床头,听见外头的脚步声,骂道:“不成器的东西!”
想卖侄女儿换富贵,狼心狗肺的人才能做出来!可到底是自己儿子,老夫人也没法将他打死,气得又咳了两声。
于荼理脚下一顿。
于峰和于乔氏却是喜不自胜,忙不迭转身往花厅去,“瞧瞧,这世子爷对咱们家大姑娘多在乎?才刚回京,就着急让人上门商议婚事了!快叫人上茶,好生伺候着!”
于荼理被拽着走了几步,想起小海公公的话,心中已猜到他们大约是来退婚的。
——宋煜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扎在胸口的匕首轻轻一转,搅得心脏都在抽搐。
纵使满身痛楚,可她还是坚定地往花厅走去。
她要问问,宋煜到底为何,要移情别恋?为何,要这么对她!
然而,到了花厅,却只见到临安侯夫人跟前伺候的宋嬷嬷。
于峰连忙上前,“宋嬷嬷,怎么是你来了?哎呀,真是怠慢了,快来人,给宋嬷嬷搬椅子......”
“坐就不必了。”
宋嬷嬷倨傲地抬着下巴,扫了眼这穷酸的于家人,最后看向于荼理,道:“今儿我来,是要告诉于大姑娘,世子回京时,带了一位医女。”
于家花厅一静。
于峰几个面面相觑——带了一位医女,什么意思?
“那医女于世子有恩,世子已入宫请圣人赐婚。”宋嬷嬷下一句话,直如平地惊雷,差点炸翻了整个于家花厅。
于乔氏反应最激烈,“宋嬷嬷这什么意思?我家大姑娘可是先与世子有婚约!你们这般,难道是想悔婚吗!”
她声音尖利,说起话来有几分粗鄙。
宋嬷嬷嫌恶地皱眉掩了下口,再次看向于荼理,“大姑娘,世子最重信诺。当年于大人以救命之恩逼侯爷答应两家婚事,世子纯孝,自然不会违背侯爷意愿。只是世子如今有了心仪之人,也不愿让她伤心。所以,世子的意思是......”
于家人全都盯着宋嬷嬷。
宋嬷嬷翻了个白眼,又道:“你们二人同为平妻,共入侯府。”
“!”
于峰两口子显见地松了口气。
唯独于何氏,竟出乎预料地皱了眉,“理儿怎可为平妻?”
众人皆惊讶地朝她看去,连于荼理都眼眶微颤,不可置信又满含期待地转脸。
却见她摇了摇头,道:“世子有了心仪之人,还要抬举她为平妻,实在是品格贵重。只是她八字晦气,有碍男嗣,便是为世子的妾氏也不够。还请世子收回......”
于荼理只觉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几乎当场昏倒下去!
“大嫂!你是不是疯了!”
于乔氏实在没想到,于何氏竟然能作践自己女儿到这种地步,“她可是你闺女!她尊贵了自有你的好处!你在说什么!”
于何氏沉了脸,“我的女儿,我怎会为她坏?这都是为她以后考虑,德不配位,进了侯府也是被休,何必等以后丢脸?”
于乔氏恨不能去堵上她的嘴!
宋嬷嬷满是鄙夷地扫了眼闹哄哄的众人,“所以,于家的意思,是答应了?”
于峰连连点头,“答应!自然答应......”
“我不答应。”
忽而,一道轻柔却又裹挟几分寒色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众人一愣,纷纷转脸。
便看于荼理安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宋嬷嬷,道:“你去告诉宋煜,我不同意。”
“理儿!你有没有规矩!怎么跟宋嬷嬷说话的?以下犯上,不知礼数,还不跟宋嬷嬷道歉!”于何氏当即斥道!
从前,无论她怎么训斥于荼理,她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安静地听着。
然而今日,于荼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直直地朝她看来,“母亲,宋嬷嬷只是奴婢,并非侯夫人。你让我堂堂于家大姑娘,太后娘娘亲封的侍药女官,去向一个奴婢道歉?”
这不止羞辱了于家的脸,连太后都不敬重了!
宋嬷嬷也吓了一跳,连忙避开,“于大夫人休要胡言乱语!”
“你!”于何氏没想到她竟然敢反驳自己,害她丢了面子,气白了脸,“你不孝!”
何彩月在旁边扶着她,“姑姑别生气,大姐姐只是一时伤心罢了。”又柔声朝于荼理道:“大姐姐,你要知晓,凭着侯府的势,想要退婚轻而易举。”
于荼理心下一动——不错,侯府想退婚分明不必顾及她这如今无人可靠的已故太医正之女。缘何宋嬷嬷却亲自登门,要她答应以平妻之身嫁入侯府?
耳边传来何彩月的苦口婆心,“可世子守信,即便有了心爱之人,也依然愿意娶你为平妻,你该感激才是,怎能不同意?”
于荼理眉眼登时一冷,只是不等她开口,旁边的于何氏也附和着直点头,“表姑娘这话说得不错!大姑娘,你这时候得罪了世子,以后入了门,总要吃亏的。女子该贤淑卑谦,这样蛮横不讲理,是会被夫君厌弃的。”
旁边的于峰也道:“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总归是要嫁人。世子愿意许你世子妃的身份是多好的事儿?你可别糊涂。”
于荼理看着这些所谓的亲人,以所有‘为她好’的名义,逼她将那染血的刀甘之如饴地吞进腹中。
她倏而笑了一声,又抬头看向众人,再次对宋嬷嬷道:“我不同意平妻。宋煜若是真有了心爱之人,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说完,转身径直出了花厅。
所有人都没想到从前说话都不见三分高的于荼理竟然会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于峰讪笑着道:“宋嬷嬷,您见谅,这孩子年轻不懂事儿,我们劝劝就好了。”
宋嬷嬷也气得不轻,冷着脸道:“世子是看在两家情分上,还愿意给大姑娘一份体面。还请大姑娘早日做决断,否则撕破了脸,坏的可是大姑娘的名声!”
于峰连连点头,亲自送了宋嬷嬷出门,回到内宅就与于乔氏直奔苍月居。
于何氏站在廊下冷眼看着,一脸的厌烦,“如此急不可耐,当真丢人!那丫头就不是做贵人的命,偏他们还以为巴结上了金枝头,当真可笑!”
何彩月站在她身侧,轻叹了一声,“二叔二婶也是没办法,侯府这样的门第,谁愿意轻易放弃?大姐姐实在太糊涂,若是我,定不会拒绝的。”
她只是无意轻语了一句。
旁边的于何氏忽而朝她看来!
“理姑娘,临安世子回京了!”
于荼理手里的紫叶兰掉在了药匾上,惊喜地抬头,正要说话,却见那传话的小黄门面色古怪,到了口边的话语转了个弯,带了几分笑意地问:“多谢小海公公特来相告,世子何时回京的?我竟还不知晓。”
小海同情地看了眼这位临安世子的未婚妻,念着她先前对干爹的救命之恩,一咬牙,拉着她出了御药房的侧门,指了指前头,低声道:“世子进宫了!”
于荼理有些意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太极殿。
“世子是进宫面圣了?”于荼理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宋煜不可能回京后直接就进宫,至少得归家整理仪容后,才能面圣。他这回在北疆以少敌多大败塔塔族,战功赫赫,圣心大悦,人尚未归京便说要厚赏!
家里人听了不知有多高兴,毕竟作为宋煜的未婚妻族,也要跟着水涨船高了。
可宋煜直到进宫,家里都无人来给她送信,只能说明——宋煜回京的消息,宋家并未告知她家中。
于荼理抿了下唇,看向小海,知晓他干爹德福是御前伺候的,特意来告,只怕里头有什么乾坤。
敛衽恭声道:“小海公公有话不妨直说。”
小海龇了龇牙,朝左右看了看,嗓音又小了点,道:“干爹让我来告诉你,世子带了个女子进宫,请圣人赐婚呢!”
“什,什么?!”于荼理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到小海的神情,也知自己无法掩耳盗铃。
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圣......圣人答应了?”
小海刚要说话,宫道前头又匆匆跑来一人,正是宋家的家仆,见着于荼理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姑娘,夫人让您赶紧回府!宋世子回京了!”
小海又龇了下牙,看于荼理素来温婉的面上都不见了血色,心下有些不忍,又道:“我来的时候圣人那边还没说法。你也别急,你与世子的婚约满京皆知,不可能轻易毁约。他闹这一出也不知为何,你先家去,与家人商议如何应对。御药房这边,我帮你告假。”
于荼理此时只觉魂魄都飞了一半,眼前一时是宋煜单膝跪在她面前,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深情脉脉;一时又是他领兵北疆前握住她的手,让她等他立下战功后回来娶她的依依不舍。
所以她一直等,从碧玉之期等到了桃李年华。满心欢喜地盼着他回来,做他的妻子。
可现在,他却带了另一个女人,去以战功换赐婚?
为何?
她只觉心头好像被扎入一柄匕首,疼得厉害,却还不忘将腰间一个荷包拽下塞进小海手里,“多谢福公公和小海公公关照,这点银子,就当请您父子喝茶。”
小海捏了下,着实不多。心下暗自摇头,这位于大姑娘,往后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了哦。
笑了笑,将荷包推回来,“姑娘先回吧,这茶以后再吃也不迟。”
于荼理此时心里惦记着宋煜,也不多说,福了福礼算是道谢,转身便跟着家仆匆匆走了,走得快了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小海在后头啧舌,准备回御药房帮于荼理告假,不想,一转身却瞧见一条绣纹镶银鱼目嵌珠的飞鱼张牙舞爪地盘旋于一件朱色曳撒之上。
吓得眼眶一颤——这阎王爷怎么上这儿来了?!
‘咚’地跪到了地上,哆哆嗦嗦地喊:“奴,奴才拜见千岁大人!”
慕容泽看着前头踉踉跄跄跑远的纤细身影,一双凤眸寒色暗涌,想起方才殿中那小白脸的冠冕堂皇,冷笑一声,转过身,又无声无息地离开。
小海吓得后背都汗湿了,生怕这位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惦记上自己,撒开腿便朝相反的方向狂奔。
于宅。
于荼理刚下了驴车,就见二叔二婶从角门里头迎过来,满脸喜气地说道:“哎呀,我们家的世子夫人回来了!”
“瞧瞧瞧瞧!我就说嘛,这喜鹊从昨儿个便开始叫个不停,这喜事儿不就来了嘛!”
看来他们还不知晓宋煜要另娶他人的事儿。
于荼理暗松了口气,朝里头走,问:“二婶,祖母可在屋中吗?”
于乔氏笑着刚要点头。
“张口闭口都是你祖母,你的眼里难道就没有我这个母亲了吗?”长廊那头,于荼理的母亲于何氏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口中却是毫不掩饰的指责。
她的身旁,一个身着留仙裙面比花娇的少女扶着她的胳膊,正是于荼理的表妹,何彩月。
于荼理的目光扫过她,平静地福了福身,道:“见过母亲,母亲身边有表妹表弟贴心伺候,无需女儿操心。”
直把对面那两人都说得面色难看!
于峰与妻子对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
自打于荼理的亲爹,也就是当年的太医院正于朗离世后,这于何氏就守了寡。原本该是母女相依为命,却不知这于何氏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只把娘家投奔来的一对侄儿侄女当宝贝,天天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有一年,甚至因为于荼理用了原本准备给何家姐弟俩的炭火,就被于何氏罚在三九天的院子里站着,若非老夫人及时发现,人都快直接冻死了。
自那之后,于荼理便与于何氏生疏起来,只在老夫人的苍月居深居简出,家里都差不多忘了这个大小姐。却不想三年前,她自个儿凭借一手医术得了太后的青眼,赐了个侍药女官的官职,在御药房上职,才在家中重新得了重视。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她爹生前为她求来的那桩临安侯府的婚事。
那可是侯府啊!更别提宋煜如今更是凭借战功一步登天,前途不可限量。这于荼理嫁过去,可就真的妻凭夫贵,连带他们家都能荣华尊耀享受不尽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于何氏拧眉,“若非你表妹表弟这几年在我跟前宽慰照顾,我早被你这个孽障给气死了。要不是你,你爹也不会连个儿子都没留下就......”
“哎呀呀,”于乔氏笑着上来,打断了于何氏对于荼理的指责,“大喜的日子嫂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咱们大姑娘以后可是世子妃了,不好这样管教的。”
心下却暗骂,这亲娘脑子怕是真不好。也罢,她不稀罕,他们二房拉拢着些,还怕以后没好处吗?
对于荼理笑得愈发殷勤,“走走,我陪你去苍月居,正好母亲方才也问你呢!这宋世子回京,你们的婚事也该议一议了......”
正说着,后头跑来一家仆,急急道:“二老爷,临安侯府来人了!”
径直出了通明门,往西行去。
御药房西侧是内侍与锦衣卫等聚集的二十四衙门,内设十二监,四司八局。
慕容泽便是其中官职最大的司礼监提督,掌皇城内一应仪礼刑名,及钤束长随、听事各役等事。又因圣人极其宠信,另封九千岁,意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替天子杀百官。
权势赫赫又手段残忍的皇权刀,宫廷内外,无人不惧无人不骂。
于荼理虽也怕他,却......没有如旁人那般视他为阎罗恶鬼。
被他放在了司礼监提督书房的罗汉榻上,她也没行礼,只抬头看了眼,对上慕容泽森翳双眸,抿了下唇,带着几分惧意地轻声道:“多谢大人方才出手救我。”
软绵瑟缩,纯善无害,哪里有方才与人逞凶斗狠的半分模样。
慕容泽轻嗤一声,转身去了外间,不一时,单手捏着个托盘回来,往榻几上一放,淡淡道:“伸手。”
“嗯?”
于荼理还没明白,手已被拽了过去,翻开掌心,本就擦破的地方沾染了沙子尘土,一片狼藉。
冰凉的酒水淋了下来。
寒意刺得于荼理缩了一下,被慕容泽冷冷一扫,又不敢动弹,只轻抽着气,强忍。
淋下来的酒水变缓。
于荼理察觉到,偷偷朝他看了一眼。
“倒没看出来,还是个会咬人的。”慕容泽头也没抬地说道。
于荼理吓了一跳——怎么发现她偷看的?
于荼理连忙正襟危坐,又看他拿出一枚镊子,如同绣花一般,仔仔细细地将她掌心里嵌入的细碎砂石给夹去。
有些痛,也有些痒。
手指蜷缩了下,又被他重重一捏,“不想留疤就别动。”
于荼理抿住唇,只好强忍着。
屋子里有淡淡的香气,有点儿像龙涎的绵甜,却又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有点儿像沉香。
于荼理忽而轻声问:“大人,您的旧症复发了?”
沉香可行气止痛,镇静安神。
慕容泽朝她扫了一眼,将手里的纱布系紧,却问:“哭了一夜?”
于荼理眼下一颤,再次抿了下唇,想到什么,问道:“大人,宋煜想让我做平妻的主意,是不是......您吩咐的?”
宋煜移情别恋,想退婚轻而易举,偏要强按她低头做平妻,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强压着他娶她。
慕容泽没说话,从榻上起身,一撩曳撒,单膝屈起,蹲在了罗汉榻边。
于荼理知晓这就是默认了,心下只觉苦涩,眼眶跟着就红了,委屈又气愤地看过去,“大人,您怎能如此羞辱我......啊。”
脚腕被捉住,然后绣鞋也被脱去,穿着袜套的脚被慕容泽放在了他屈起的膝盖上。
于荼理这回真被吓到了,眼看他竟然拽出自己的裤脚往上推去,她连忙伸手去按,口舌都打了哆嗦,“大,大人,您这这是做什么?”
慕容泽眉梢微挑,抬眸,倏而似笑非笑地开口:“怎么,于女官跟杂家之间,还讲究这个?”
于荼理瞬间面红耳赤!
募地想起四年前为慕容泽诊治的那段时日里,两人间近乎肌肤之亲的暧昧。
后来他还说要给她名分,吓得她魂飞魄散,跪着求他别将两人间的事说出去,自那以后更是躲着他走。
本以为他必然已厌弃了自己,谁知他今日竟会为自己出头。
于荼理抿住唇垂下头。
慕容泽看她这幅样子又来了气。她不肯跟自己也就罢了,可怎么就看上了那种油头粉面贼眉鼠眼的丑东西?
他这几年宫内外周全,好容易将这兔子养得精致了些,哪成想,她那心上人才刚回京第三日,就被欺负成这样!
慕容泽当真剥了宋煜那张皮的心都有了!
可看着这笨东西红着脸坐在他的榻上,他那满腔无处撒去的怒火又被强压入汹涌滚动的心潮底下。
他再次垂下眸,一边推起那裤脚,一边慢声道:“还是说,于大姑娘是怕杂家这宦官,辱了你的清白?”
“别......别说了!”于荼理的耳朵都要烧起来了,按着裤腿的手也被他一寸一寸强行推起。
寒凉的指尖如游蛇细细密密地刮过她小腿的肌肤,叫她后背都跟着起了一层颤栗。
她死死揪着堆成一团的裤料,露出一片血色渗出的膝盖。
慕容泽眼底一片森寒,放在她小腿上的手背青筋迸出,可触碰下去,又是轻缓柔和的。
“嘶!”于荼理被洒下的金疮药给痛得一个激灵。
慕容泽撩开眼帘扫了她一眼,“还知道疼?”
为了个畜生玩意儿,真够蠢的!
于荼理又羞又难堪,摇了摇头,没说话。
慕容泽看她这样又来了气,垂着眸,一边慢条斯理地洒着药粉,一边道:“大姑娘怎会觉得杂家是在羞辱?不是大姑娘说的么,这辈子,非宋煜不嫁。杂家有意成全,倒成了不是了?”
慕容泽的声线不似寻常宦官那般尖细,反如雪水烹过的岩茶,有种雌雄莫辩的清冷甘冽。
于荼理被转开了注意力,红着眼道:“我怎么可能做平妻?”
慕容泽手下一顿,眼角撩起,淡声问:“于大姑娘想退婚?”
于荼理一抬头便对上那双凤眸中的濯濯流光,一时惊艳,蓦地想起四年前那夜,很快垂下眼,摇头将脑中不该记忆的那一幕晃去,“我......”
“咔嚓!”
话音未出,慕容泽手里的药瓶竟然被他直接捏碎了!
于荼理被吓得眼睛一下瞪圆,忙伸手,“大人,别伤了手。”
“起开!”慕容泽一把挥开她的手,见她歪了下,手掌一顿,转而又拿起旁边的纱布,冷笑一声,“大姑娘对宋世子还真是忠心不渝,这般被作践都还念念不舍。杂家佩服!”
于荼理听他语气不好,不敢再乱动了,想说她已决定要退婚,却又担心再次惹恼他,反让他又来插手搅和她的婚事。
小心翼翼地揪着衣摆,似乎有些无措。
慕容泽扎完纱布一抬眼,看她这副样子,顿时气笑了,如玉指尖在她额上一点,“怕什么?杂家会吃了大姑娘?”
于荼理脸一红,忙放下裤腿,就要起身,“多谢大人,御药房今日事多,我该回......”
却被慕容泽按着脑袋,又坐了回去。
“衣裳解开。”他拿起另一瓶,打开闻了闻。
“啊?”
(再次说明:成长型女主,前期在‘杀人不眨眼’的男主面前就是偏弱一点,后期会随着男主的引导成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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