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姈裴渡的其他类型小说《结局+番外再重生,病娇帝王放肆宠顾姈裴渡》,由网络作家“酥与X”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四目相对片刻,裴渡唇边溢出一丝笑意。“谢我什么,帮你甩掉未婚夫?”他的试探,令顾姈哑然。差点忘了,裴渡可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人。彼此默了两息,裴渡率先开口,打破这份沉寂:“走吧,再不回去,他该发现你不在东院了。”顾姈松了口气,内心庆幸他没有刨根问底,既然决定要报仇,苟且这事儿最好先按住不发,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宣之于众。二人前后走在木廊上。看着那道玄色背影,不知为何,居然读出了一丝孤寂感。仔细想来,相比于二皇子顺风顺水的前半生,裴渡要坎坷得多,没人知道认祖归宗前的裴渡过的是什么日子,只知道他的生母是行宫侍婢,帝王醉后临幸,才怀上皇嗣。从默默无闻到君临天下,裴渡应该走得很辛苦吧。或许,他们此生做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这个念头突然从顾姈...
《结局+番外再重生,病娇帝王放肆宠顾姈裴渡》精彩片段
四目相对片刻,裴渡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谢我什么,帮你甩掉未婚夫?”
他的试探,令顾姈哑然。
差点忘了,裴渡可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人。
彼此默了两息,裴渡率先开口,打破这份沉寂:“走吧,再不回去,他该发现你不在东院了。”
顾姈松了口气,内心庆幸他没有刨根问底,既然决定要报仇,苟且这事儿最好先按住不发,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宣之于众。
二人前后走在木廊上。
看着那道玄色背影,不知为何,居然读出了一丝孤寂感。
仔细想来,相比于二皇子顺风顺水的前半生,裴渡要坎坷得多,没人知道认祖归宗前的裴渡过的是什么日子,只知道他的生母是行宫侍婢,帝王醉后临幸,才怀上皇嗣。
从默默无闻到君临天下,裴渡应该走得很辛苦吧。
或许,他们此生做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
这个念头突然从顾姈脑子里冒出来的刹那,她先是惊愕,晃了晃脑袋,还是别做朋友了,裴渡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可别到最后,真被他吃干抹净了。
“六皇子怎么会在这儿?”顾姈问。
这里离正堂和东院都不算近,他莫名出现在这儿,身边还一个随从都没有,着实奇怪。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身回望着她,神色淡淡,那双寒潭似的凤眸没有一丝的异色,“随便逛逛,偶然看见有人在花园追逐罢了。”
“难不成顾小姐以为我是为了找你,才出现在这儿?”
顾姈杵在原地呆了一瞬,回过神后,双颊迅速烧起来,连连摇头。
裴渡睥着她吃惊的反应,颇为满意地勾唇笑了笑,随手摘下路边的一支杏花,轻嗅。
回身继续往前走。
“……”顾姈瘪了瘪嘴,这人还真难聊。
…
东院热闹依旧,欢声笑语不断。
顾姈与裴渡刚走到海棠门外,就看见谢砚书朝这边过来,一如既往的儒雅清贵,气宇轩昂。恍惚间,好似之前在假山见到的那幕,是顾姈做的一场梦。
“阿姈。”
那抹雪青色身影已走到跟前,笑容和煦:“我方才一直在找你,你去哪儿了?”
顾姈瞥了眼站在墙后阴影里的裴渡。
谢砚书顺着她的目光,侧头看去,这才发现六皇子也在这儿,笑容收敛,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参见六皇子。”
“免礼。”
裴渡自阴影中走出,与谢砚书不同,他眉宇间生来带有攻击性,连体格都比寻常人强壮一些,虎背蜂腰,光是站在那儿,就极具压迫感。
“我方才在附近随便逛了逛,正好碰到六皇子,谢府的奴仆惫懒,怠慢六皇子,我便替六皇子引路了。”顾姈嗓音温淡,抬眸与裴渡对视的瞬间,眉梢微挑。
既然决定要报仇,就不能打草惊蛇。
裴渡神色不变,甚至带着几分浅淡笑意,没有戳穿顾姈的谎言。
“原来如此。”谢砚书垂眸,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掩下眼底那一丝晦暗,拱手致歉:“今日宾客众多,难免有不周到之处,还请六皇子勿怪。”
“无妨。”嗓音低沉。
谢砚书瞥见那抹玄色身影从面前掠过,进入东院,才直起身板,对顾姈温润一笑:“听同侪说,六皇子为人不苟言笑,行事手段也很粗暴,进了诏狱,哪怕没犯事,都得褪层皮。西京众人对他避之不及,想来是位甚难相处的人物,没想到阿姈愿意与他说话。”
其实他这话,换作前世的顾姈,不会觉得有问题。
世人都说‘流水的帝王,铁打的世家’,世家贵族向来眼高于顶,她作为顾家大小姐,有高傲的资本,看不上裴渡这种出身低微,性格古怪的皇子,实属正常。
可顾姈内里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世家贵女,她尝过被人误解、欺凌的滋味。人性的恶,没有来由。
“旁人这么说,砚书哥哥也这么想?”顾姈问道,那双杏眸直勾勾盯着他,察言观色,像是要抓住被他伪装起来的恶意。
“……”
谢砚书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片刻,笑容有些狭促:“当然不会,六皇子节制镇抚司以来,屡破奇案,处事若不狠厉些,如何服众。”
作为西京高风亮节的无双君子,谢砚书向来以温和淡雅,从容有度的形象示人。
既是君子,怎能背后非议他人。
顾姈笑了笑:“砚书哥哥看人看事向来很准,我方才与六皇子说了两句话,倒也不觉他难相处。”
“是么?”谢砚书淡淡应了一声,微微侧头,睨了眼东院里弯弓搭箭的玄色身影,“交浅不可言深。”
…
裴渡回到城西宅邸,已是亥时。
浸没在凄清月色下的空荡宅邸,似乎比往常寂静许多,堂厅内烛火朦胧。
小厮端来一盆清水。
清水没过腕骨,裴渡慢条斯理地净手,心中若有所思,完全无视坐在客座上的叶予安。
“六皇子今日去谢家,见到顾小姐了?”叶予安托着腮,坐姿闲适。
本就精明的丹凤眼,稍稍眯起,就好似有无数的坏主意在心里酝酿着。
若说裴渡在西京众人口中是阎王,他便是阎王身边的判官。一样臭名昭著,人人避之不及。
裴渡回想起今日在谢府的见闻,轻啧了一声,“见到了,又如何?”
叶予安薄唇轻勾,隐约觉得裴渡似乎心情很好。
不过他对儿女情长不感兴趣,“别怪我没提醒你,西京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你心中所想,定会拿她来对付你。”
裴渡慢悠悠抬手,拿过帕子擦拭肌肤上的水渍,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白日里,海棠门,顾姈望着他的那双眼睛里似萦着一汪春水,看起来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他心情很好,不是因为偶然得知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有了嫌隙。
卑劣如他,心中想的是众星捧月,不可亵渎的顾家大小姐,并非世人眼中那般完美无瑕,简单纯粹,还会……撒谎。
思及此处,裴渡心里莫名怅然。
“顾姈,你背叛陛下之时,可曾想过自个儿会有如此落魄的一日?”
“若非亲眼所见,还真不敢认这丑八怪是有冠绝西京之称的顾家大小姐。”
夜色暗涌,北庭城积雪已深,街道门户紧闭。
纷纷扬扬的雪花裹挟着那道衣衫褴褛的纤瘦身影。
她微微抬了抬眼,借着滔天火龙,一一扫过面前黑压压十数人,其中不乏有曾跟在她身后曲意逢迎的熟悉面孔,她扯了扯被冻到皲裂的唇瓣。
现在,大抵都是想拿她人头邀功请赏吧。
“别跟她废话。”
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中站出来,冷笑道:“反贼裴煜已伏诛,拿了她的人头,圣上必有重赏!”
顾姈眸色暗了暗。
是她愚蠢,听信奸人谗言,害得江山动荡不安,玷污顾家百年清誉。
有几人围上来,强行锁住顾姈的胳膊,将她重重按跪在地上。
双膝陷入三尺厚的冰雪中,寒冷刺骨,疼痛难忍。
中年男人大力扯住顾姈披散在身后的乌发,迫使她扬起头颅,将那截细颈露出,紧跟着,锋利的刀刃抵上来,只需一刀,就能取下她的首级。
雪落在顾姈疤痕纵深的脸庞,冷气钻入肺腑,她阖眸,等待死亡降临。
“等等。”
人群中,有人及时出声阻止,并不是可怜顾姈马上身首异处,而是顾忌到她的身份。
“你们可别忘了,圣上并未下废后诏书,她在名义上仍是皇后,我们只管抓人,剩下的事,还是等旨意吧。”
呵……
顾姈怎么都想不到,她曾不屑一顾的皇后身份,能在这个时候起到点作用。
头顶传来的声音噙着嘲弄笑意:“若非她与叛军勾结,西京怎会差些沦陷,幸好圣上早有防备,才能稳住大局!这种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难不成圣上还会留她一命吗?!”
众人迟疑。
说得不错,顾姈勾结叛军是事实,且顾家已垮台,哪怕圣上没下废后诏书,她也难逃一死。
那双琥珀瞳孔渐渐失焦,顾姈脑海中恍惚浮现出裴渡的脸。
那是除了顾家,她最对不起的人。
细细想来,成婚两载,裴渡对她还算不错,凡她所求,皆会满足。
可她呢?
表面陪他演伉俪情深的戏码,实则嫌弃他出身卑微,憎恨他拆散她与谢砚书的姻缘,还与谢砚书暗通款曲,妄想裴煜即位后,放他俩私奔归隐。
可谁知,‘私奔归隐’不过是谢砚书的谎言,只为诱她交出玉牌,放敌军入城。
她信了,所以万劫不复。
“杀了妖后!杀了妖后!”
人群中爆发出怒喝,越来越多的人叫嚣着要杀了她。
中年男人眼中杀意渐浓,手里的刀再也遏制不住,高高举起——
电光火石之间,一支羽箭犹如闪电般掠过,撞开中年男人手里的刀。
“谁?!”中年男人手心发麻,差点握不住刀,气急败坏地朝羽箭飞来的方向吼:“谁敢拦我?!”
幽暗的街道深处,传来阵阵马蹄声,震得人心惶惶。
只见数十几名身披银甲的禁军开道,很快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无需多言,也知来者是谁。
方才还叫嚣不止的人群立马偃旗息鼓。
顾姈缓缓睁眼,视线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影,看向不远处,驾着高头大马,身披金色甲胄的男人。
听闻裴渡在固县清剿残余叛军,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也是,她出逃半年多,好不容易有了她的下落,裴渡应该迫不及待要亲手剐了她吧……
顾姈扯出一丝嘲弄笑意,低下头去。
“吾皇万岁万万岁!”排山倒海般的山呼声响彻黑夜。
裴渡面色沉冷,居高临下睥睨众人,视线落到那抹伤痕累累的瘦削身影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顾氏带走,其余人等……”他话音稍顿,眼神晦暗一瞬,“统统关押起来,听候发落。”平和的声线里似无喜怒,又隐约带着森然寒意。
顾姈猛然抬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头大马上的男人。
‘其余人等’瞬间不淡定了,或是求饶,或是质问,他们将妖后逮住,本该是大功一件才对!
裴渡薄唇微抿,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垂目睥着众人时,那双乌眸不含一丝情绪,“尔等不过是群见风使陀之辈,朕何曾允许你们围剿顾氏?”
禁军的动作很快,将那些人统统扣押到一边。
顾姈身体冷到僵硬,仍保持着跪姿,直到耳畔传来沉稳脚步声,那抹玄色织金袍摆停在她跟前。
她惊恐不安,将头埋得再低些,不想让他看见她脸上可怖的伤疤。
下一刻,只觉身躯稍暖。
一件烟墨色厚氅披在了她身上……
见此情景,那中年男人不淡定了,拔声道:“圣上既要关押我们,那又要如何处置妖后?!”
裴渡掀眸睨了眼那人。
忽然笑了,雪色与火光落在他的脸上,神色被衬得莫测起来,“朕如何行事,还轮得到你来过问?”
中年男人咬牙不语,狠狠剐了眼顾姈。
无需圣上下令,禁军统领默默打了个手势,示意属下将这群乌合之众带走。
乌云遮月,雪落纷飞。
在雪越下越大之前,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眼前。
头顶落下一道清冷无欲的嗓音:“走吧。”
顾姈没有动作,仍低着头。
“为何不杀我?”
经过这半年多的磋磨,她嗓音沙哑疲惫,早没了往日若珠玉落盘般的娇脆好听。
“朕还没下废后诏书,就算要杀,也得先把你带回西京。”
“……”
顾姈内心嗤笑他的理由拙劣。
一个十七岁才认祖归宗的皇子,只用了短短五年的时间,就在诸位皇子间的争权夺位中胜出,裴渡的手段不可谓不狠厉。
顾家已倒,她对他来说,早已无利可图。
若真想杀她,何需那么多过场。
其实他,根本不想杀她吧……
这份倏然而至的沉默,也告诉了裴渡,顾姈心里此刻在想什么。
一股懊恼的情绪涌上心头,看来是他这两年对她太过仁慈了,才让她敢背叛他!
谢砚书静静站在侧堂外的走廊,月白色的宽大袍袖在风中招展。
路过的贵女们看到那抹霁月清风的身影,大都会脸色羞红、窃窃私语着离开。
有位胆大的贵女上前,含羞带怯地招呼一声:“谢公子安好。”
谢砚书闻声回头,略微向那贵女颔首致意,如鹤台丹顶矜贵垂首。明明算得上温和的姿态,却透露着一种贵不可言的疏离感。
得到回应的贵女,正想和他多说两句话,就见顾姈从侧堂出来。
顾谢两家的婚约,西京人尽皆知,那贵女自觉回避。
“砚书哥哥找我?”
谢砚书偏头看去,在看到顾姈今日的打扮时,明显愣了一下,面带微笑:“东院置有各色游艺之物,怕你觉得无聊,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顾姈睫毛都没动一下:“好啊。”
世家贵族的消遣活动有不少,从投壶、蹴鞠到板羽,应有尽有,甚至还摆上数套弓弦箭靶。
谢砚书一到东院,几个世家子弟立马簇拥上来,邀他去凉亭对弈,顾姈寻了个借口,去了别处逛。
她漫无目的地穿过回廊,听见一阵击缶声,还夹杂着嘈杂的说话声。
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一个白衣少年掷矢落在了金壶半米开外,在场之人均是唏嘘不已,闹着要罚他酒。
原来是投壶。
眼看好几人都没投中,场下嬉笑不已,顾姈觉得无聊得很,也不欲多看,正要离开东院,便看见宋芷柔从海棠门进来。
她一路东顾西盼,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当她的目光快要扫到这边时,顾姈下意识躲到红漆木柱后。
反应过来又懊恼,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要躲着宋芷柔。
隔了两息,顾姈慢慢探出头看去,却见小道上的宋芷柔突然变了方向,往花园僻静处走去。
一股怪异的念头在心头滋生,顾姈悄悄跟了上去。
宾客和奴仆们大多聚集在正堂、侧堂还有东院。跟着宋芷柔绕过假山池水,周围除了蝉鸣鸟叫,愈发安静,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顾姈不得不放轻脚步。
忽闻后方传来荦荦脚步声,她立刻意识到有人正往这边走来,赶忙躲到右侧树丛后。
“你这是作甚?”说话之人从树丛前掠过,步履稍急。
那抹雪青色身影,顾姈不可能看错,就是谢砚书!
不远处传来几声少女的低泣,“表哥为何不多考虑我的感受,你既然喜欢顾家大小姐,又何必来招惹我!让我死了算了!”
说着,宋芷柔就要往崎岖不平的假山石上撞,谢砚书吓得不轻,紧紧拉住她的手,将人抱入怀中轻哄:“是不是谢家那些亲眷又给你脸色看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娶她不过是看中顾家的权势,逢场作戏罢了……”
男人的嗓音温柔谴倦,低下头,吻上那抹嫣红唇瓣,覆在宋芷柔细腰的手慢慢往上游移。
“……!”顾姈双手捂唇,惊愕不已。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亲眼看见这一幕,还是会让她觉得不可思议,怒火中烧。
原以为宋芷柔是单相思,没想到他俩早已暗通款曲。
既是表亲,又同住屋檐下,怎能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谢伯父注重名声,且顾谢两家的亲事,算谢家高攀,谢家不会允许这门亲事出任何岔子,谢家亲眷怕是还不知他俩苟合的事。
顾姈透过枝叶缝隙,冷若寒霜的眸子盯着那两道缠绵身影看了许久。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风神高朗,如珪如璋的谢家公子,背地里竟是个背信弃义,玩弄感情的小人!
修剪圆润的葱白指尖狠狠扣住树干,心里开始筹谋该如何曝光他二人的奸情,让谢砚书身败名裂,再借机退婚。
那边的气氛逐渐旖旎。
顾姈实在看不下去了,轻手轻脚从树丛后出来,准备绕过假山,回到侧堂。
约莫谢砚书和宋芷柔选在这处私会,是因这里极少有人过来,奴仆连洒扫都甚少,她才往出走了两步,一时不慎,就踩中了枯枝。
咔嗒——
不大不小的动静,在这僻静角落格外刺耳。
“谁?!”
身后一声厉喝,吓得顾姈提起裙摆,拔腿就跑。
花园尽是弯弯绕绕的小路,那抹雪青色紧跟不舍。
就在顾姈体力快要不支时,一只大手从暗处伸出,将她拉入红木游廊上的庑房。
木门轻轻关上。
顾姈被困在房门与坚实的胸膛之间,怕她出声暴露踪迹,一只大手牢牢捂住了她的口鼻。
庑房幽暗,视线也不清晰,她不知这人是谁,只知道他个子很高,且力气很大。
四下寂静,她仿若能听见心脏怦怦狂跳的声音。
少顷,那抹雪青色身影从庑房外匆匆走过,身前的人收回手,后退半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解脱的瞬间,顾姈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熟悉的乌木沉香气味侵入鼻息。
是裴渡!
意识到身前之人是谁,顾姈怔愣了片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知所措的少女双手撑在门板上,微微昂起下颌,用一种几乎没有防备的眼神,望进那双狭长秀丽的双目。
一缕微光从夹缝中透进来,映照在他的眉宇间。
浓密而长的眼睫在他眼底投下一点浅淡阴翳,显得凉薄而不近人情,“顾小姐这般慌张,原来是在躲谢公子?”
顾姈定定瞧着他,眼神里并没有被戳破境况的窘迫或慌乱。
距离探春宴已过去许久,这还是她这辈子头一回这么近的与裴渡相处。
顾姈对未登基前的裴渡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西京百官都很怵他,世家贵族也不待见他,贵女们讨论西京风流人物时,也不会提到他。其实裴渡长了一副很好看的面孔,轮廓很深,唇色偏淡。
气氛莫名沉静。
裴渡凝眸,任由她这般略带好奇地打量他,妖冶秀致的眉眼神色淡淡。
少女大约不知道。
当她的鼻息散发在他的掌心时,他的脑海里只被一个念头占据——
想占有她。
良久,顾姈回过神来,身形一动,茜红色的裙裾拂过玄色袍摆,“多谢六皇子。”
从前的阿姈,以世族身份为傲,别说是普通百姓了,连六皇子都看不上眼。
可今日,她不仅管起文清淮当街用刑的事,还在乎起百姓的看法。
“你当众落清淮的面子,可有想过你外公是何想法?他杀了文家亲卫,死不足惜!”顾敬行气得不轻。
顾姈抿唇不语,默然承受父亲的怒火。
堂厅气氛紧张。
文氏轻咳一声,怒火中烧的顾敬行立马收敛了些,坐到交椅上,喝了口热茶。
“阿姈,是不是清淮干了什么不对的事,惹你生气了?”文氏嗓音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顾姈纤瘦脊背挺得笔直,看了眼父亲,心想着三表哥私运禁药肯定动用了文家的关系,毕竟是文家的家事,还是让外公来处理好些。
于是,整个人又变成不吭声的锯嘴葫芦。
“愣着作甚?你母亲问你话呐!”
文氏幽幽睇他一眼,神态依旧柔和,“夫君不是约了同僚谈事么?”
言下之意,是要赶人。
顾敬行听懂了,临走之前,忍不住点了点顾姈,“愈发没有规矩了,之前不忍你出嫁,是想多留你在身边,眼下看来,得和谢家早日商议婚期,砚书为人清正,定能管好你。”
什么?!
顾姈震惊,距离前世定下的婚期还早着呢,裴渡也还未登基,难道是她前世太听话了,婚期才定得迟?
原以为时间充裕,退婚之事可徐徐图之,这下可不行了。
“阿姈。”
文氏温和的嗓音拉回顾姈的思绪。
“说说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顾姈思忖一下,道:“母亲可信我?”
“你是我的女儿,是何秉性,我最清楚,自然信你。不过……”只见文氏上一刻还春风和煦,下一刻便板起脸,“你若不如实相告,那我还是要替你外公罚你。”
若给顾家人在府中的地位排序,文氏毋庸置疑是最顶端的那位,表面上温温柔柔,实则阖府都听她的话,且动起真格来,不比顾家家主的手段差。
“今日三表哥抓的人是镇抚司缇骑。”
文氏点了点头,这事儿她知道,也与家主的看法一致,纵使是镇抚司的人,也没有欺负到世族头上的道理。
“母亲可知镇抚司缇骑为何盯上三表哥?”
文氏掀眸,看向顾姈的眼神多了几分凝重,细眉难得拢起,“你知道?”
“……女儿想请母亲写一封信给外公,让外公细查北司的城防是否有疏漏。”
文清淮就在北司任职,他若借职务便利私运禁药,肯定是在城北交易,只要让外公细查城北,定能查到不对劲的地方。
堂厅陷入片刻的沉寂。
“好,这封信,我现在就可以写。”文氏神色如常,半垂的眼帘清冷又严肃,“不过,你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虽未细说具体发生了何事,但涉及到五城兵马司,阿姈不会拿此事开玩笑,得让父亲调查清楚。清淮这孩子急功近利,能被镇抚司盯上,定然不是简单借职务之便谋利。
顾姈沉默了很久,死后重生太过荒诞,想必说了也不会有人信,还会被当成疯子。母亲嘴上说信她,可知道后,心里指不定有多担忧。
文氏见她不愿意多说,也没打算逼问,命侍婢取纸笔墨砚来,信写好后,指派身边的嬷嬷亲自送到文府。
“信已叫人送去文府,在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你今日之举,还是得罚。”
文氏端坐在首位,平静的面色下隐含风雨。
顾姈微微蹙眉。
“去祠堂跪着吧。”
…
暮色深深,祠堂内燃着巨烛高擎,牌位前香火不断。
顾姈跪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脑海中思绪万千。
顾家从一个新门户走到如今的地位,已有百年历程,可是这世间没有永恒的上坡路,盛极必衰才是常态。一个大家族繁盛太久,就会从里面烂起来,就比如文清淮私运禁药。
经历过一次天翻地覆的生活,她才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这次算她帮了裴渡,希望将来他登基,能念几分旧情。
从白日跪到现在,她不止膝盖快跪麻木,还腰酸背痛,也不知道母亲要她跪到什么时辰。
叩叩——
祠堂的窗户被轻轻敲响。
顾姈偏头看去,就见窗户下冒出颗脑袋,除了锦瑟还能是谁。
“小姐,我给您带了点吃的,您先垫垫肚子吧。”
她跟了自家小姐十多年,从未见小姐顶撞过家主,更别说被罚跪祠堂了,换做从前,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四下安静无人,顾姈没有犹豫,拿起食盒里的糕点吃起来,“母亲呢?”
锦瑟趴着窗台,摇了摇头:“夫人一直待在账房里呢,也不知道多久放您出来。”
顾姈垂眸,若有所思。
“小姐别伤心,夫人最疼爱您了,今日罚你跪祠堂,也是给文家一个交代嘛。”锦瑟柳眉紧蹙,眼中盛满真切的担忧。
“……”她才没伤心呢。只是在想今日父亲说要与谢家商议婚期的事,时不我待,有些计划得提上日程了。
恰在这时,二人都听见门外有动静。
锦瑟赶忙提上食盒往暗处躲,最后一眼瞥到自家小姐破天荒用袖子擦嘴巴,霎时惊愕不已。
顾姈刚跪回到蒲团上,身后的祠堂门就被人从外打开。
两个提灯侍婢候在门口,文氏仪态端庄地走进来,坐到红木交椅上。
“跪了这么久,可有好好反思?”
顾姈眨了眨眼,一脸懵懂茫然的模样。
文氏叹了口气,提点道:“清淮明知对方是镇抚司缇骑,却还要当众用私刑,真是为了替五条人命出口恶气?”
“他是想逼六皇子现身说法。”这个顾姈一早就想到了。
“是啊,涉及到六皇子,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还记得你父亲跟你说的话吗?不要轻易行险,不要树敌太多,纵使顾家势大,也难说能保你一世。”文氏温声道。
顾姈默然不语,想起上一世的遭遇,心情格外沉重。
“女儿知道了。”
“你父亲今日说要去谢家商议婚期,你是何想法?”
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甚至有二皇子不得圣心,储君之位会落在三皇子身上的传闻。
西京愈发炎热,燥得人心惶惶。
自上回京郊遇袭,顾姈便很少出门,但一直有派人紧盯谢府的一举一动。
这日傍晚,顾姈坐在芙蓉榭内纳凉,一名白衣箭袖青年不声不响地从游廊上走来。
锦瑟冲阿筑微微颔首,招呼道:“许久没见你了,小姐让你盯的事,可有消息了?”
阿筑是顾照邻的手下,为人谨慎,身手也不错,便被顾姈借来盯住谢府。
“有进展了。”
当下,阿筑将收买顾府马夫,让他帮忙注意府中表小姐行踪的事说了。昨日宋芷柔坐马车去了城北,马夫悄悄跟上,发现她进了一家医馆,说要买几味药材。
谢府在城南,宋芷柔若是生病,根本不用跑那么远的医馆买药。
阿筑得到消息后,觉得不太对劲,跟马夫打听的医馆名字,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拿到宋芷柔所买药材。
“五石散、鹿茸、仙茅、蛇床子……”
顾姈将药材单子细细扫完,问道:“这些药材可有特别之处?”
阿筑握拳抵唇,清咳两声:“这些药材……都有壮阳的功效。”
锦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怪要去那么远的医馆买药材,这位表小姐可真是不害臊。”
壮阳的药材……
顾姈神色凝重,难道是谢砚书让她买的?
不对不对……她好歹嫁过人,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谢砚书才弱冠之年,再怎么重欲,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需要喝壮阳药吧。更何况他注重名声,苟合这种事儿尚且得背着人,一个月和宋芷柔欢应该好不了几次。
阿筑又说:“临走时,医馆伙计说她还想买依兰花,但她不知那依兰花属于香料,医馆不售。”
“香料?”顾姈疑惑,“有何用处?”
阿筑按医馆伙计的说法,据实回禀:“用依兰花加上蛇床子混合而成的香料,能使男女欢好,起到迷情的作用,这种药常用于……秦楼楚馆。”
原来是春药。
宋芷柔买春药,定然不是自个儿用。
顾姈猜测,宋芷柔应是要对她下手了。
她不许谢砚书纳妾,谢家长辈碍于顾府的权势,定不会反对,谢砚书也不会为了纳个妾室,与她撕破脸皮。
宋芷柔已非清白之身,顾姈过门后要给她说亲事,无异于将她架在火上烤。她没有退路了,为今之计,只有想方设法阻止顾姈与谢砚书成亲。不舍得伤害谢砚书,便对顾姈起了歪心思。
制作春药,多半是想陷害顾姈,让她身败名裂。
“小姐,需不需要属下出手?”阿筑问。
虽不知小姐为何要盯着宋芷柔,但此人举止怪异,还是早些解决为妙。
微风刮过池塘,繁花盛柳处,女子托着雪腮,眉眼间一片疏淡之色:“不必。她想要,便给她吧。”
宋芷柔能动手的机会不多,必须是大庭广众之下,且顾谢两家的长辈都在。对顾姈来说,这同样也是她反击的机会,不如借力打力,顺势而为。
阿筑犹疑片刻,心里便有了主意,拱手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
连着小半月,宋芷柔辗转在城中各大医馆和香料铺子。
不出医馆伙计所料,那依兰花不属于药材,她跑遍好几个医馆都买不到。这等香料甚是名贵,就算她找到香料铺子,要么没有,要么得花大价钱。
宋芷柔寄人篱下,动用那么多钱财买依兰花,定会被注意到,眼看着时间紧迫,她心里愈发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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