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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

程乔 著

武侠仙侠连载

“你别听到啥就瞎学!”紧跟着后面进来的张代强刚好听到自己妹妹在说赵清莲的闲话,他还是习惯性的出声维护。“我是说,她们说的那不是啥好词。”等自己反应过来他跟人家赵清莲根本啥关系都没有,犯不上上赶着维护,才又后知后觉的对妹妹道。“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程乔一看到他这个舔狗样子就没什么耐心。在她看来,无论男女,但凡长了颗恋爱脑的,都只配去挖野菜。张代强本就一肚子的委屈,听娘这么说他,当即心如死灰。以前娘从来不说这些话,在家里根本没什么存在感,他也不知道要听娘的话。这次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在赵清莲心中的地位,却发现自己娘处处都说得正确。这些年当真是自己猪油蒙了心,一腔真心错付了。若是自己还这么执迷不悟,娘可能真的会像分二哥一样把自己也给分出去...

主角:程乔王春花   更新:2025-05-08 01: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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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程乔王春花的武侠仙侠小说《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由网络作家“程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别听到啥就瞎学!”紧跟着后面进来的张代强刚好听到自己妹妹在说赵清莲的闲话,他还是习惯性的出声维护。“我是说,她们说的那不是啥好词。”等自己反应过来他跟人家赵清莲根本啥关系都没有,犯不上上赶着维护,才又后知后觉的对妹妹道。“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程乔一看到他这个舔狗样子就没什么耐心。在她看来,无论男女,但凡长了颗恋爱脑的,都只配去挖野菜。张代强本就一肚子的委屈,听娘这么说他,当即心如死灰。以前娘从来不说这些话,在家里根本没什么存在感,他也不知道要听娘的话。这次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在赵清莲心中的地位,却发现自己娘处处都说得正确。这些年当真是自己猪油蒙了心,一腔真心错付了。若是自己还这么执迷不悟,娘可能真的会像分二哥一样把自己也给分出去...

《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精彩片段


“你别听到啥就瞎学!”

紧跟着后面进来的张代强刚好听到自己妹妹在说赵清莲的闲话,他还是习惯性的出声维护。

“我是说,她们说的那不是啥好词。”等自己反应过来他跟人家赵清莲根本啥关系都没有,犯不上上赶着维护,才又后知后觉的对妹妹道。

“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

程乔一看到他这个舔狗样子就没什么耐心。

在她看来,无论男女,但凡长了颗恋爱脑的,都只配去挖野菜。

张代强本就一肚子的委屈,听娘这么说他,当即心如死灰。

以前娘从来不说这些话,在家里根本没什么存在感,他也不知道要听娘的话。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在赵清莲心中的地位,却发现自己娘处处都说得正确。

这些年当真是自己猪油蒙了心,一腔真心错付了。

若是自己还这么执迷不悟,娘可能真的会像分二哥一样把自己也给分出去!

“我改了,清莲她,跟钟知青好上了。”

可是哪怕自己已经下定了断得干干净净的决心,但把这话说出来张代强的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

他双手抱了头,一屁股颓废的坐到了地上。

程乔和张贵枝见他这个样子,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透着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新奇。

有瓜?

人生就是一场吃瓜大戏,不是吃别人的,就是吃自己的。

有别人的瓜吃,当然还是先吃别人的。

张贵枝在这一点上跟程乔十分合拍。

两人甚至还很贴心的转了个身,背对着张代强。

只是刻意压低的声音也并不小,保证每一个字都精准的落到他的耳朵里。

张代强就很无语。

特别是他娘,是很会抓重点的,每一句惊呼都恰到好处的抓住他的痛脚。

比如:

“赵清莲众目睽睽之下还挽着钟知青的手?”

“你哥不到黄河心不死,看别人都出双入对了还想上赶着搭讪?”

“什么,你是说,赵清莲说非钟知青不可的时候,你哥就在旁边?”

“……”

张代强起先听到这些话,尴尬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但慢慢的,尴尬被羞耻取代。

再然后也觉得好笑起来。

明明一开始堵得隐隐作痛的胸口,竟然慢慢舒畅了。

能当笑料笑出声来的,又会是多痛苦的事呢?

“赵清莲今天戴的红纱巾,应该是钟知青送她的吧。”

见娘的关注点停留在了红纱巾是怎么来的问题上,张代强也终于回想起那方红纱巾的存在了。

“那钟知青是从沪市来的吗?”

程乔觉得废物有时候还能回收利用一下,想了解赵清莲的事,恐怕非老四张代强不可了。

“不是,就是来自咱们本省的另一个市。”

程乔这才想起来,上山下乡最开始的口号是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大城市的知识青年积极响应号召,去的都是贫瘠荒凉的地方。

像前进生产大队这样的平原渔米之乡,是后面政策调整,减少远距离安置来缓解社会矛盾提出就近下放后,知青才越来越多的。

“那不可能!”程乔当即否认。

沪市才是全国的时尚之都,流行前沿,任何时候都一样。

这种质地之轻薄,颜色之鲜亮的纱巾,不大可能出自本省。

她们这里可是内陆的农业大省,一向是贫穷和落后的代名词,她穿过来时都没能翻过身来的那种。

老张家的小院里难得和谐了一些,这一晚苦柚树下有说有笑。

张代国已经躺在了床上,听着窗外的说笑声,恍若又回到了童年时。

那时候娘也是这般爱说笑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那样无趣了呢?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张代富则是一想到从明天开始就要建新房分出去,还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干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旁边还有王春花畅想美好未来的喋喋不休声,一时搅得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得眠。

……

借住在大队书记家的宋队这一晚也睡不着。

地上已经散落了一地的烟头,桌上摆放的纸上画满了来来回回的线条。

其中几个名字上被划了好多圈圈,线头纷乱、繁杂。

他的脑海中一时浮现出无数种可能,却又因种种原因,最后始终串连不到一起。

但他无比肯定一件事。

机械厂的失窃案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小偷盗窃案。

他们的偷窃目标并不仅仅是机械厂的废铜烂铁,而是奔着最新的车轿设计图去的!

而且案件跟这个近郊的生产队也脱不开干系!

可藏在幕后的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宋队的目光在程老太太、赵清莲、赵铁栓、老张头等人的名字上一一掠过。

最后定格在了程老太太这个名字上。

他没有忘记自己就是奔着这位才来的。

她可是老疤出事现场可能的唯一见证人。

而且查得越多越发现,这里面的人和桩桩件件的事,都跟这位老太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案件中唯一的被害人老张头,正是这位的丈夫。

与机械厂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地道老农,竟然死在了保卫机械厂财产的见义勇为里。

还有今晚戴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红纱巾的赵清莲,就正好是她疼爱的老儿子的追求对象!

宋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即使赵清莲今晚挽着钟知青高调登场,他还是查到了她与张代强之间的过往。

更巧合的是老太太的小女儿张贵枝,射击天赋惊人……

太多的巧合遇到一起,那就肯定不是巧合了!

宋队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把差点烧到他手指的烟屁股丢到地上,用脚尖碾灭猩红。

下了一个决定。

是时候去会会那个老太太了!

对自己成为重案组怀疑对象的程乔毫不知情。

不然她高低得喊一个冤!

跟自己的儿女聊够了八卦,她也终于在竹床上睡了过去。

睡着之前,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以她作为资深扑街网文作者的敏锐直觉,赵清莲的这条红纱巾绝对不简单!

只是到底会引发什么样的大事呢?那她就不知道了。

而且也不应该是她这个小人物该知道的事。

她要做的是,等把家里这几个糟心的儿子都分出去,安安静静地苟着就好,等几年改革的春风吹满地,她再抓住机遇一飞冲天,当富婆找男模,光点,啥也不干,主打一个有钱任性……

梦里的情景让她口水流了一枕头。

可令程乔万万没想到的是,岁月静好的美梦,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打破了!


被强行拉开的杨大嫂兄弟仍然怒气难消。

“你们是没人搓磨就不舒服,以前那个面团似的任你们搓扁揉圆的儿媳妇走了,现在又找上我姐了是吧?”

“呸!你们就是柿子拣软的捏!”

他才从杨老二的身边离开,扭头就给了刚才揪着他姐的衣服不松手的老虔婆一脚。

“问过我了吗?就想欺负我姐?”

“当初让我姐去要工作指标,不是你们全家人合计好了做出的决定?现在见人家是硬茬子就把锅全甩到我姐的头上?想得美!”

他今天跟着受了无妄之灾的气还没消呢,哪里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回到家还要被欺负。

“姐,这个杨家你不呆也就罢了,他家的老二媳妇能离,难道你不能离?”

想着热乎乎、软糯糯的烀猪蹄是吃不到了,杨大嫂的兄弟也没了在这里呆着的耐心。

刚才他几凳子下去,那个瘫子屎尿齐出,恶臭在不大的屋子里弥漫开来,熏死人了!

“妈,不,不能放,放他们走!”

“他们走了咱们家可怎么办?”

杨老二还想做垂死挣扎。

平日里有人在自己面前晃的时候,他只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自己,心中有气就要发泄出来。

旁的人他又不敢欺负,自然只能逮着自己的媳妇孩子打。

可现在人真的走了,他才意识到自己一个残废,啥也不是!

连媳妇孩子都没了,往后谁伺候他啊?

“对,票和钱呢?娼妇你快拿出来!”

老婆子听了杨老二的话,也如梦初醒。

现在他们家已经被那群乡巴佬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既然工作没能拿到手,那老大媳妇撒出去的钱和票必须得拿回来。

“我去你的钱和票!”

杨大嫂兄弟一肚子的火憋到现在,着实耐心耗尽,一听还想拿回钱票,他当即就火了,再次重重的一脚直接踹向地上的杨老二。

他可是听他姐说过的,舍了些票出去,钱可全都揣进了她自己的兜里。

他姐的还不是他的?

哪里见过吃进肚子里的还能再吐出来的!

“救~救命……”

刚才几凳子砸得还算轻的,这次关系到自己的利益,杨大嫂兄弟才算是真正发了狠。

众人拉都拉不住,地上的杨老二就只有呼救的份。

杨老二娘急得真的哭了,可混乱成一团的场面根本不是她能掌控的。

“住手!”

正当她急得跳脚的时候,门外一声暴喝,紧接着杨老大、杨老三和老杨头全都涌了进来。

家里出了事,消息很快传扬开来,杨家上班的人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请假赶回来,见到的就是杨大嫂兄弟死命揍杨老二的场景。

“老大,都是你这个媳妇,不仅给家里招来灭顶之灾,现在还指使她兄弟打人,这是要杀了老二啊!”

“老娘一共就生了你们兄弟三个,老二没了双腿本就够可怜的了,现在你媳妇伙同娘家兄弟还要杀他……”

惊惧交加的老婆子终于见到自己的男人和儿子们,底气又一下足了起来。

她吃了老二媳妇娘家的瘪,那是人家人多势众,她一个人独木难支没有办法。

现在老大媳妇也想翻天?

那可是打错了算盘!

已经被杨家人摁下的杨大嫂兄弟现在看这家人,个个都不顺眼。

他也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姐夫,“姐夫,你也觉得你们家的灾是我姐姐招来的?”

“我姐嫁给你,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些年也是勤勤恳恳,那是要功劳有功劳,要苦劳也有苦劳。”

“她去找人家要工作指标是为了谁?是给她自己吗?如果你也要跟他们一样容不下我姐,那我现在就把我姐带回去!”

“姐,你还傻愣在这里干啥,等人家赶吗?”

杨大嫂兄弟是个性子急的,见杨老大愣住没有出声,忙一把拉起自己姐姐就走。

“哎——”杨老大伸了伸手,可连媳妇儿的衣角都没碰到,人家就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边是怒气冲天的老娘,一边是怨气比鬼还重的媳妇儿。

他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他早上出门上班前还好好的家,为什么下午回来就成这样了呢?

要媳妇还是要娘,这好难选啊!

“嘿,这什么儿媳妇啊,还真走了?有本事你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

老太婆从来没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二儿媳妇闹了离婚不算,现在连大儿媳妇都敢拿离婚拿捏她了?

“老大,你硬气一点,这个婆娘要走就让她走,往后就别想回来了!”

杨老大左右为难,干脆双手抱头往地上一蹲。

“别逼我了,都别逼我了!”

杨老三还想上前,结果一转身胳膊就被自己媳妇扯住了。

“还不够乱吗?你还上赶着干嘛?想让我也跟你离了?”

老三媳妇娘家条件好,嫁来杨家没有受到任何搓磨,这时候看着歇斯底里的婆婆和抽着烟沉默不已,又不知道憋着什么坏的公公,不屑地撇了撇嘴。

“要我说你家早该这样闹腾一回了,屁股大点地方窝着三家人,还不是你爸妈想拿捏咱们?”

“听我的,这次他们闹得正好,咱们就此分家单过,离这里远远的!”

杨老三忙收住了脚步,悄悄往后退了退。

……

帮张秋芳顺利办理了离婚的前进生产大队一行人,已经坐在了返程的拖拉机上。

对杨家还有后继的热闹半点都不知情。

此时张秋芳整个人还跟做梦似的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温热的风扑面,她就像畅游的一尾鱼,浑身上下都叫嚣着舒爽!

“娘,娘,娘……”

回头又拉过程乔的手臂抱起来,一声接一声地唤着。

只有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娘的身边,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有安全感。

她离婚了,她自由了!

拖拉机开动轰隆隆的,程乔只见张秋芳的嘴巴开开合合,听不见说了什么。

“说啥?”她凑过去问道。

“娘,你说,我是真的从杨家出来了?再也不用回去了是吗?”

“是。”

程乔无奈至极。

同样的问题她已经回答了不下二十遍。

“真真也不用回去了是吧?真真也不需要下乡了是吗?”

张秋芳仿佛一下变成了话唠,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真真也不用回杨家了,她跟你一起生活。她本来就在乡下了还下哪门子的乡?”

“学校还没放学呢,你四弟不是去接人了吗,晚上回来你就能见到了。”

就在程乔觉得自己的耐心终于要被耗费一空的时候,拖拉机终于开回到了前进生产大队的大队部。

一行人下了车,一路的颠簸都没能影响他们高昂的心情。

今天他们可是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呢!

给外嫁女撑腰都撑到城里去了,而且还大胜而归!


看着妹妹出了那么多的血,大妞被吓得不轻。

想到今天奶奶给了她们糖吃,这才敢过来求救。

大妞正跟程乔说话的时候,篱笆院门外,大房的二毛正探头探脑的张望过来。

程乔见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知道原主这一屋子的儿孙就没一个好东西,但实在没想到二毛这么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就已经恶劣到这种程度了。

“拿石头砸堂妹的头!给你把刀是不是还想杀人啊?”

她飞奔过去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子,拖到小院里一扔。

随后抄起一根竹枝,冲着二毛的屁股就去了。

小树不修不直溜。

事不关己的话,程乔自然没有帮人教孩子的兴趣,但这些人现在全成了她名下的子孙。

任由他们往歪了长,将来的受害者,她肯定首当其冲。

就算他们不从祸害自家人开始,她走出去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又是什么好的体验?

更何况,她现在正愁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改变剧情呢。

这二毛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捡回来的一根竹枝,又细又长,打人正趁手。

既抽不出大伤,又能痛得生不如死!

二毛完全没想到家里最没存在感的奶奶竟然会逮着他打!

“你竟敢打我?我要告诉我娘去!”

二毛一边捂着屁股跳脚,一边习惯性的把他娘搬了出来。

以往在家里遇到啥事,只要搬出他娘来,全都能化险为夷。

毕竟他娘不仅护犊子,还超能胡搅蛮缠,谁都不想跟她对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这次,他明显失算了!

“嗷~”他的话音刚落,手背上又挨了一抽,当即一条红痕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成。

一直强忍着的二毛再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程乔丝毫不手软,一点都不惯着他,“你现在知道痛了?”

“拿石头砸三妞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三妞也会痛?”

“出息啊,以大欺小,你还是三妞的哥哥呢,不仅不保护小妹妹,还自己欺负上了。”

“我抽你屁股几下你就受不了了?你砸的还是三妞的头,还出血了呢!”

程乔越说越气,手下竹枝被挥得呼呼生风。

二毛也不是傻的,当然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惹怒了奶奶。

而且今天奶奶是铁了心的要收拾他,估计谁来了都不好使。

“奶,我错了,我错了!”

“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估计二毛是头一回吃这么大的亏,知没知错不好说。

但程乔还是住了手。

“真知道错了?可说好了,往后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家里的妹妹,仔细你的皮!”

三妞受了伤流了血都一直没怎么哭出声,这会儿见奶奶替自己出气打了二毛哥,倒是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大妞在一旁干着急,生怕奶奶责怪,不停的劝却一点用没有。

程乔有些明白这小孩的心理,大约是被人忽略久了,突然有人帮着自己心里委屈了。

但知道是一回事,去哄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可没有哄孩子的经验。

三妞人虽不大,但哭起来却是中气十足,简直如同魔音贯耳。

“给,好好吃,别再哭了啊!”

她进屋去了趟游戏世界,拿了几个肉包出来。

大妞、三妞,连大妞背上的家宝都有份,一人一个包子。

香喷喷的大肉包子立马把小嘴巴都给堵住了。

两个小的啊呜一口就咬了上去,只有大妞紧张的看向程乔。

见奶奶一直盯着自己,她才忐忑的将包子凑到嘴边。

奶奶不一样了!

奶奶竟然给她们开小灶!

“奶,我的呢?”

二毛左等右等,见三妞手里的包子都咬出肉来了,却没能等来自己的那份,连刚刚被打心里升起的仇恨都顾不得了。

家里能吃上白饭的机会都不多,更不敢肖想包子。

而且还是皮薄馅大的大肉包子!

热乎乎的包子散发出来的肉香,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他的鼻子牢牢牵住,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程乔靠近。

刚才收拾的有些累了,程乔也拿了一个在吃,见二毛被引诱,她装没看见。

可这会儿人都贴上来了。

“想吃?”

“嗯嗯!”二毛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你想屁吃!”程乔当着他的面,把最后一口丢进了嘴里,才抹了下嘴看着他慢条斯理的道:“打人、欺负妹妹,不是乖孩子,奶奶的包子只奖励给听话的乖孩子吃!”

几个孩子同时抬起了头。

大妞大些,也想得更多一些。

奶奶手里还有包子!

奶奶说她是听话的乖孩子?

那她以后还听话,是不是还可以吃到包子和糖?

这个认知让她感觉不到任何真实的气息,可肉包子和糖的美味还在唇齿之间。

突然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包围起来了!

今天奶奶没说她是赔钱货,不仅帮三妞包扎伤口,还教训了欺负妹妹的二毛。

甚至还给她们吃大肉包子,没有二毛的份!

原因无关性别,无关大房还是二房,而只是对错!

她头一次感觉只论对错的日子过得有多幸福了。

二毛显然也被程乔的话惊得愣住了。

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一件事实。

奶奶不给他包子吃。

奶奶的包子给大妞三妞这两个赔钱货吃都不给他吃!

程乔手里的包子没了,他的希望也彻底的破灭了。

二毛受不得这个刺激,嗷呜一声就哭着跑开了。

听声音,比挨打时哭得还要伤心。

……

包子收买人心的力量超强。

吃过包子之后,程乔的身后就多了两条小尾巴。

大妞是个勤快的孩子,三妞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做惯了家务活的,扫地倒垃圾一点都难不倒她。

不一会儿二妞也洗完衣服回来了,程乔一下就多了三个小帮手。

干起活儿来轻松了很多。

很快就到了太阳落山,生产队收工吃晚饭的时候。

最先扛着锄头回到家的是幺女儿张贵枝。

她先去看了下程乔,然后不言不语又一头扎进家里的灶房里。

大妞也带着妹妹们紧跟过去帮忙。

是几个手脚麻利的姑娘,不一会儿的功夫,张家的小院里就冒起了袅袅炊烟。

程乔在屋檐下坐着,偏着头想了又想,却始终想不明白,张贵枝这么老实本分的一个小姑娘,最后为什么会成长为一个恶毒女配的呢?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

“死老太婆你今天打了二毛?”

程乔还在畅想着绿色有机无染污的农家菜做出来是什么味道的时候,突然有杀气腾腾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打破了小院的一时宁静。


一开始张代富在看到名字的那一刻,脑子都是懵的。

为什么会有他娘的名字啊!

其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程乔自己。

当然他也没以为他娘会走到最后。

但看着一个个名字被划去,最后剩下的五个名字中,他娘的名字仍然在列,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那种感受怎么形容呢?

当然是有点骄傲的,但也只有一点点。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他娘一直是他爹口中的蠢婆娘。

如今连‘蠢婆娘’都能当小队长的候选人,而他却连提名的资格都没有。

那他算什么?

哪怕他心有不忿,但也还是到了投票的环节。

五个候选人,一共摆了五个箱子。

整个小队共两百三十一个拥有投票权的成年人,人手一张裁得很小的小纸条。

中意谁当小队长就把自己手里的小纸条投进对应名字的箱子里。

其实五个人也并不都一样受欢迎。

呼声最高的热门是余成东,队上以前的会计。

人缘一直不错。

另一个就是黑马程乔。

随着老张家的新闻一再上队里的热搜不期然闯入大家的视野。

一个原本默默无闻的人,突然被人发现浑身闪闪发光,就极具迷惑性了。

在投票的时候,竟然不少人停留在了‘程乔’的箱子前。

情况不妙啊!

程乔忙找到张本初,“大侄子,我怎么能参与小队长的竞争呢?这不是开玩笑嘛!快把我撤下来!”

“婶儿,这我可做不了主!”

“你的提名是群众提的,现在投票也是群众自发投的,我怎么能以权谋私?”

张本初铁面无私的看向程乔,仿佛不认识面前的人一样,话说得无情极了。

“难道婶儿要让我犯错误?”

一顶硕大的帽子扣下来,程乔不得不连连后退。

被群众信任是荣光,推三阻四就是不积极、自私没有奉献精神,有负群众信任,是思想不正确!

这个年代但凡与思想关联在一起的就没有小事。

思想不正确会被划分阵营,然后还要接受教育的!

这个后果就连张本初都承当不起。

程乔不敢再赌。

她只能眼巴巴的瞅着投票箱,内心祈祷大家都把眼睛睁大一点,睁亮一点。

多看看旁边余成东的箱子。

人家余会计多好的人啊!

整个投票过程对程乔来说是无比的煎熬。

对张代国来说也并不轻松。

别人能凭自己的喜好投票,可他拿不定主意。

全因为他娘的参与。

从本心上来说,他一点都不想把自己的这一票投给他娘。

他甚至很害怕他娘当选,那样岂不是更显得他无能?

但连旁人都投他娘,若是他不投,旁人又怎么说他呢?

眼看着队伍距离投标箱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急。

不行!

这个票他不能投!

“珍秀你站过来吧,我急得很,要去一趟茅房!”

张代国把身后的媳妇儿一拉,顶替了自己的位置。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逃避。

借上茅房屎遁来逃避现实。

“就不能再等等?”

叶珍秀满脸疑惑,这都到了关键的时候了,就算再急也得把手里的票投给婆婆再走啊!

她跟张代国的想法截然不同,婆婆能荣登候选名单,已经让她兴奋了好一会儿了。

她之前也是很瞧不上那么个任人拿捏的婆婆,甚至不分家也是打着能从她手里扣钱的主意。

但随着大姑姐被婆婆接回家,她对婆婆的印象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一个爱护女儿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甚至她还有些期待自己也能被婆婆纳入被保护的子女之列。

那她在这个世上也不会如此孤单了。

可张代国一点都不听劝,火烧屁股一样忙不迭的就跑了出去。

背了人,手不自觉的抚上胸口。

他太紧张了,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样。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的,但那都与他无关不是吗?

现在他已经不去想他娘能不能当选的事了,现在只能等着,等最后出来一个结果,然后被动的接受。

即使最后当选的是他娘,只要他没有投那一票,好像心里都会好受一些。

……

程乔在里面也一直在祈祷,让投票的人全都投到余会计的箱子里去。

可是实际情况似乎不以她的想法为转移。

反正停在她的票箱前的人还挺多的。

偏偏她们这些候选人却被留在最后面,连上前做个表率都不行。

好在,终于要结束了。

等队员们全部投完,终于轮着她们了。

程乔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把自己手里神圣的那一票直接投到了余会计的票箱里。

不管怎么样,这样总算也是为余会计的票数添砖加瓦了吧!

她这个行为当即感动了不少人,就连余会计都羞得无地自容。

他觉得自己有良好的群众基础,这个小队的队长非他莫属。

他自己手里的那票自然也是要投给自己的。

可看到自己的竞争对手却把票投给了自己,突然觉得自己的思想太狭隘了!

全场也就只有张本初一个知道真相的哭笑不得。

他婶儿这是有多不想当这个小队长啊!

程乔投完票一身轻松。

她以为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

她已经认输了,她自己都知道比不过余会计,那么,其他的人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可是,下一瞬程乔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她投过之后,场上还剩下四位候选人。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人全都把票投到了她的票箱里!

程乔:!!

不是,你们闹哪样?

“很好,咱们的候选人们也都发挥出了高风亮节,投票已经结束。”

“还有没投的吗?再不上来就做弃权处理了啊!”

大队干部在主席台上做了最后的总结,然后就是紧张的点票、唱票时间。

屎遁的张代国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动静,也再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将手里的纸条揉碎扔掉之后也进来了。

叶珍秀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担心他是吃坏了什么闹肚子,不然连给婆婆投票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错过!

自然是他一进来就看到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连投票都错过了!”

她忙迎了上去,语气中满是责怪。


“真真,你,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事了?有人打你了?”

张秋芳慌张的拉住杨真真的手臂,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昨晚她应该回去的,但家里人给她的感觉太温暖,让她一下子没舍得走开。

可是她不在家,她的女儿就会受罪!

此时的张秋芳慌乱和自责到了极点,只差没有当街扇自己耳光。

“妈,我没事,我真没事!”

杨真真忙揽住她的肩安抚,“我本来是要去上学的,但出门看到大伯娘跟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往这边来,嘴里提到你和外婆,所以我就跟过来看看。”

“正准备回去呢,这不就看到你了嘛。”

“你,还好吗?”这一句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目光还有意无意地撇向程乔。

“好,好!”张秋芳忙点头。

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见女儿的目光撇向她娘,这才想起自己的女儿自打生下来还没有见过外婆呢。

“快,快叫外婆!”

她嫁进杨家的头几年,也是回过几趟娘家的,但每一次都饿着肚子回来,她婆婆就意见老大了,说是不能让杨家人跟她一起受罪,死活不让她把孩子带回去。

“外婆。”

小女孩从善如流,程乔倒是弄得不大自在。

被人叫过娘,被人叫过奶奶,这是头一回碰到叫外婆的。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双手在身上到处摩挲,可自打知道游戏世界能存放东西之后,她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放在那里了。

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见面礼!

“既然遇上了,那,就上国营饭店吃点啥?”

“噗嗤~”

程乔正不自在,却不想女孩轻笑出声,“外婆,我刚吃过早饭了不饿,这个点儿国营饭店还没开门呢。”

其实杨真真并不是活泼的性子,但不知道怎么的,她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外婆特别放松,甚至隐隐有种错觉,外婆似乎比她还要紧张!

程乔挠了挠头,这确实是她忽略了的问题。

这时候的国营饭店得到点了才有饭吃。

“外婆,饭我就不吃了,我还要去上学呢。”

杨真真倒退着退了两步,又交代她妈:“妈,外婆来了你就带她在外面多逛逛,晚点再回去。”

不是她不懂礼数不招待外婆,而是她知道外婆上门并不会得到热情的招待,反倒会因她妈擅长带人回家,而遭到家里人的不喜,甚至她爸又会借机打人发泄。

杨真真实在不想看到她妈妈受伤。

“最好是等我放学,咱们一起回。”

到时候也好有人互相帮衬着。

她这话没说出来,但张秋芳心知肚明,只望着女儿眼睛都湿润了。

是她没用,不仅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还让女儿为自己操心。

“行了行了,你别啰嗦了,你妈今天不回那个家!”

程乔被这母女两人的互动弄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能让杨真真这么担心,看来张秋芳在杨家的日子过得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堪。

不过她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就是这个孩子跟老大家的大毛差不多,却比大毛那个瘦竹竿还要瘦小。

哎,又多了一个营养不良的。

“要是你上学不着急的话,陪我跟你妈先去趟百货公司吧?”

程乔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她这话要是放在后世,说出来可能会被人家家长打,但这个时候上学就很随意。

很多学校都是半工半读,也就是上半天课干半天活,反正对大部分人来说,上完高中就是最高学历了,既不用高考,也没有大学可上。

“去百货公司?”杨真真的一双杏眼当即瞪得老大,满满都是惊喜。

她上学每天都经过百货公司的大楼,但她从来没有进去过。

杨家的采买大权与她和妈妈无关。

而百货公司的货物不买连看都不让看。

“是要买东西吗?”

对上杨真真亮晶晶的眼睛,程乔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对,买东西。你可以挑一样当做我给你的见面礼。”

“娘,她小孩子家家的,要啥礼!”张秋芳是典型的扫兴式家长,哪怕她见杨真真开心,自己脸上也会挂着笑,但仍然说着拒绝的话。

好在这种情况对杨真真来说已经司空见惯,虽然表情失落了一些,但仍然是高兴的。

中途程乔借故去了趟厕所,把杨大嫂给的五丈布票全拿了出来。

前进生产大队所在的前进公社也是有供销社的,但货物种类远远不及县城里的百货公司。

既然进了城肯定就在城里买,眼看着酷暑将至,必须缝制一些轻薄透气的夏装,让自己好过一点。

她都盘算好了,这些布票本来就出自杨家,她买够自己所需的,帮张秋芳和杨真真也各买一身。

百货公司大楼很快到了,是一栋三层带着苏联式风格的房子。

裸露在外的红砖墙饱经风霜,都有了斑驳的痕迹。

但就算是一栋有了岁月的房子,在南县县城一片低矮的房屋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商场向来是最热闹的地方,物资贫乏的年代也不例外。

程乔她们三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人声鼎沸,售货员个个穿戴齐整,食品柜那边还戴着白帽子,穿了白围裙。

半空中拉着细铁丝,夹着购物单据和钱票的夹子在空中来回滑动传送。

“原来里面是这样的!”

杨真真在外面看过很多次,但真正走进里面,感受又完全不同。

入目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她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

最终,她的目光黏在了小小的手帕上。

“想要这个?”程乔看着那一摞方方正正花色各异的小手绢,脑海中也一下子涌入了很多回忆。

她出生时,这种东西就已经被纸巾取而代之了,但她的奶奶却珍藏了一些。

曾拿着手帕教她唱《丢手绢》的儿歌,教她叠过小老鼠,拿来帮她绑头发,系了个蝴蝶结。

还伸着颤颤微微的手,从包了一层又一层的手帕里给她拿过零花钱!

简直是万能的小手帕。

小小的一方手帕,可能是这个年代女性最容易拥有的带有装饰性的物品了吧!

“买它!”程乔顿时豪气干云。


程乔看得更加火大。

“死都死了,没回就没回,你这不在坟头已经哭过了嘛,现在又掉什么眼泪!”

程乔只差没说那个老东西害得你还轻了吗?哪里想不开还要替他尽孝!

杨家那头为什么连她爹死了的消息都没告诉她什么的,程乔也不打算问。

左右不过都是些欺负人,狗屁倒灶的事情,听了只会血压飙升,于养生不利。

“你没嫁到杨家的时候,人家全家也没忙死一个人,既然你难得回来一趟,就多住几天,昨晚你大弟媳不是留你了吗。”

“今天咱们逛街去。”

程乔一锤定音。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般只有购物才能缓解,再好好吃一顿美食。

正好她现在手里有钱又有票,而且昨天给杨家挖的坑今天还要去验收成果呢!

程乔说了好几句话,也不知道是哪句起了作用,哭哭啼啼说要回去,神情又依依不舍的张秋芳抹了把眼睛点了头。

母女两人很快出门。

程乔早上没有包子吃,只喝一碗粥肚子根本没饱,手里摊着昨天杨大嫂拎过来的那包老字号姚记桃酥。

好吃是好吃,就是杨家人太小气。

到了今早程乔才发现,油纸包被重新包装过,本一包八个的桃酥只剩了六个。

上门做客送的礼都要抠点出来的杨家,真的让人无语。

程乔自己拈了一个,又把手里的纸包伸向张秋芳。

但她哪怕看得直咽口水,仍然坚定的摇头不要。

程乔也不劝,这时候六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桃酥她还真的吃得下去。

换了副身子,程乔感觉自己的胃口大了很多,就像是为了让她享受美食量身订做的,能吃还不胖!

“娘,咱们上县城,还坐车啊?”

进城的班车已经停下来了,张秋芳却有点儿迈不开腿脚。

坐车要一毛钱呢!走路也不过个把钟头的事。

她娘现在是不是太大手大脚了?

“如果你想走着去也可以。”程乔只丢给她一句话就自顾自的上了车。

张秋芳连忙跟上,她突然觉得她娘好陌生。

“娘,你进城要买啥啊?”她心里有些慌。

她算是家里唯一一个城里人,但嫁进城这些年,她被牢牢禁锢在了老杨家那方小小的囚笼里,根本哪里都没去过。

别说口袋里没钱买不下任何东西,现在就连带老娘到街上到处逛逛,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路。

“还没想好,今天你就跟着我吧。”

程乔闭目养起了神,等下还要看热闹呢。

下了车,母女俩第一时间就朝程乔给杨大嫂的地址而去。

……

杨家,所有人今天也难得的起了个大早。

杨真真自然是她妈不在,她要接手妈妈平常的活计,第一时间就去到她爸的床边。

她爸杨健仁年轻时是有工作的,只不过在厂里因机械操作不当出了安全事故,这才造成的高位截瘫。

这些年吃喝拉撒几乎全都在他那张特制的床上,由张秋芳一手操持。

昨晚杨秋芳没回来,整个杨家最不适应的人就是他。

一见到再次进来的人还是女儿杨真真,躺在床上的杨健仁就怒不可遏地骂起来。

“你妈吗?她昨晚一夜不回,是出去偷人了吗?”

“那个懒婆娘,老子就知道她不安分……”

杨真真对这些话早就免疫了,她一声不吭地进屋先把她爸昨晚湿了的床单换下来,又拿了干净的裤子送过去,然后还要擦洗地上她爸随口吐的痰。

这是今天额外的事情,除此之外,她还负担着全家的早饭,把家里人都伺候好了,等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才轮到她自己背上书包去学校。

她今年已经是高中生,明年就该毕业了。

一想到学校里同学都在聊的毕业的话题,杨真真一片迷茫。

她天天都在盼着长大,可现在真的就要长大了,却仍然不知道怎么逃离。

“死丫头,你有在听你老子我说话吗?今天这学你不用上了,赶紧去乡下把你那个贱人妈给老子叫回来!”

“叫回来让你打一顿出气?”杨真真冷冷的面孔,声音也冷冷的,有着远远超出这个年纪的沉稳。

平常这种话她一般都是在心时说的,可这会儿又听着她爸满嘴的污言秽言,冷不丁就脱口而出了。

不过说完了她也不后悔就是了。

她妈在这个家里,就像万恶旧社会的奴隶,有干不完的活受不尽的打骂。

昨晚妈妈没有回来,她内心其实还是窃喜着的。

毕竟她外婆家能把妈妈留了一夜,就应该没有奶奶和大伯娘她们说的那样冷漠。

可她这句反驳,就像捅了马蜂窝,杨健仁正在喝水的搪瓷缸子啪的一下就砸了过来。

缸子落空砸到墙上。

大半缸子滚烫的开水顿时四散飞溅,落到杨真真的脸上、手上,立即肉眼可见的出现一个又一个红点点。

要不是杨真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就避开了去,这一缸子就会结结实实的砸在她的头上!

这是丝毫都没有顾及到她的性命!

“你个死丫头,干点啥都干不好,你又惹你爸做啥?这都啥时候了还不去做饭?”

这次没等杨健仁展开无休止的无能咆哮,她奶奶就闻声过来了。

“健仁你今天消停点,家里有大事,让这死丫头赶紧做饭去。”

屋里果然鸦雀无声。

杨真真冷冷的抿了抿唇,奶奶常说什么她爸身子不好心里不痛快,让他发泄发泄就好了。

不过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知道看菜下碟而已!

杨真真来到楼层公共厨房的时候,她家的灶台前已经有人在了。

难得的,今天在厨房里看到了大伯娘!

她们家里三房儿媳妇,大伯娘、她妈妈还有一个三婶。

杨真真还很小的时候,其实大伯娘也是下厨房的,但后面家里三婶进门,仗着自己的工作好工资高什么家务活儿都不做,大伯娘也比上了。

三天两头就把活留给妈妈一个人干。

杨真真看不得妈妈受累,也帮着一起,慢慢的家里的家务就都默认她和妈妈一起做了。

“真真,我已经熬上了粥,你去食堂里买点馒头回来,今天简单吃点,等你大哥上了班咱们再好好庆祝庆祝!”

大伯娘的态度罕见的和蔼,杨真真的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这不很清楚了吗?你为什么要孩子回去?”程乔看着张秋芳很无语。

“家里有人说什么吗?容不下真真?”

“不,不是。”张秋芳连忙摇头。

又急又慌,反倒等了好半天都没能听到一个解释。

正当程乔抬脚进屋,懒得再理这对母女的时候,张秋芳这才嗫嗫的道:“今,今天她大伯找过来了。”

“说了,说了很多话,说真真始终是杨家的骨血,她爸又成了那样……”

“他成哪样了?是你害的?”

程乔没忍住打断她的话头。

她突然就明白了一句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看着张秋芳又变得脑子不好使的样子,她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还是说让你离婚你后悔了?要不也跟着一起回去?”

“外婆,我不回去!他们说我爸疯了,今天差一点就把我奶奶掐死了!”杨真真比她妈要清醒很多。

她上前一把就抓住了程乔的手。

她知道如果连外婆都不管她的话,她就真的要被送回去了。

“呵,现在知道我是杨家的骨血了,之前就不是?”

“他们明明就是不想再管我爸,让我回去伺候呢!”

“妈你自己才出那个火坑,现在又要把我给推进去吗?”

行吧,至少还有一个是明白人。

张秋芳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性格和三观该成形的时候早成形了。

该说的道理杨真真都说出来了。

程乔也懒得跟她再多费口舌。

“真真,这些事你自己考虑,也可以跟你妈商量着来,但我就跟你说一句,如果你不想走,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别人穿越的,就能全盘接收原主的感情,对原主的家人视如己出。

可能她比较薄情吧,实在跟这群与她三观不合的人处不到一块儿去。

“娘,我不是……”

看到程乔径直进屋,张秋芳想要解释,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只是一个极小的插曲,晚上程乔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满脑子都是烧窑办砖瓦厂的事,想着怎样把游戏世界里的设备偷渡出来使用。

心里装了事,第二天难得起了个大早,拎了鸡蛋又上了县城。

熟门熟路的就进了刘义民家单门独院的院子。

正好刘义民和他媳妇龚敏都还没有去上班。

又见到满满的一筐鸡蛋,两人的眉心都不自觉的跳了跳。

这个便宜大姨又来送礼了,这是要闹哪样?

刘义民这两天接到通革委会的电话,专门问他老张头工作指标的事。

当时他心里就犯起了嘀咕,难道是买工作买出麻烦来了?

回来就被媳妇儿念叨不能贪小便宜的事。

幸好一直风平浪静。

可见程乔再次登门,两人都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大侄子,大姨今天来是受大队委托,想跟你打听打听开办砖瓦厂需要些什么设备的事。”

程乔知道杨大嫂被抓的事,自然也不能理解刘义民为什么对她一脸防备了。

她这回没打算兜什么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咱们生产大队临近县城,交通好,队里还有黏质土地,种庄稼收成又不好,正好拿来烧砖瓦。”

“可又没有懂行的人,这不我有你这个机械厂的人脉嘛,就请动请缨厚着脸皮上门请教来了。”

原来是这样!

刘义民的防备心降了下来。

只要不是与他的工作沾边,这么知情识趣的大姨他还是愿意认的。

“社队企业办起来也是兄弟单位,我知道什么说什么,应该的应该的。”

刘义民这才给了龚敏一个可以收下鸡蛋的眼神。

他做事也是尽善尽美,生怕程乔记不住,还专门用纸笔记了下来。

甚至还很贴心的介绍了购买机械的厂址,只是能不能买到设备就不得而知了。

程乔回来把东西拿给张本初,让这个憨厚又想上进的大队书记很是惊喜。

自然而然的开始筹备砖瓦厂起来。

有事可做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程乔早出晚归的日子,家里发生的第一件大事是王春花娘家终于在他们的宅基地上起好了三间泥坯房子。

建房的材料都是现成的,人手全是队上的左右邻里。

没有花什么钱,只是请客吃饭割了几回肉。

一百块十张大团结,等他们一家子搬进新家,王春花的手里还剩了九张半。

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享受到了当家做主的滋味,张代富那点儿被分出去没有得到任何挽留的小惆怅也很快烟消云散了。

老张家的二房,真正立起来了!

第一时间没站出来答应分家的张代国夫妻,背地里都不知道羡慕了多少次。

但真的说起分家,两个人又都默契的闭口不谈。

他们心里门儿清。

老二能干脆利索地分出去单过,其实是冲着老丈人家里去的。

“谁让人家有个好丈人呢!”

张代国的抱怨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敢说出口。

处处争强好胜的叶珍秀难得的闷声不语。

杨真真母女的事,程乔也没再插嘴。

再次见到杨真真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一个星期的周末。

“外婆,你现在成了家里最忙的人了,我每天去上学你已经出门了,我放学回来你还没回来。”

程乔自己嘴馋,更不会克扣家人的口粮,才几天功夫,小姑娘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

一见到程乔就亲亲热热的围了过来。

“外婆,我已经转学到前进公社中学了,这样可以每天挣半天的口粮。”

“这段日子有我看着我妈,再也没人来找她的麻烦了。”

“那就好,你妈有些糊涂,你可要好好看着她!”

“对了,这几天家里没人来闹?”

哪怕程乔在替大队忙着砖瓦厂的事,仍然时刻关心着宋队那边的进展。

周昌兰跟金癞子撕巴也已经好几天了,不应该这么轻易放过张贵枝才对。

到现在还风平浪静的,是不是周昌兰事发了,顾不上她了?

杨真真不知道外婆问的闹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实诚地摇了摇头。

自从回到外婆家来,她终于过上了正常人家的生活,家里每个人都和和气气的,没人打她,也没人骂她,别提有多满足了。

“集合,大队部开会了!”

程乔正猜测着怎么回事,就听到集合开会的口哨声。


张家的几兄弟最接受不了。

张本初这个大队书让就站在他家的院子里。

当即像是找着了救命稻草,一个劲儿的让他给主持公道,恨不得让程乔当场反悔去把工作要回来。

一个个像输红了眼的赌徒,眼里只有那份工作。

“我觉得你娘这次做的对。”张本初这才是第一次见识到张家几兄弟的真实面目。

刚刚他也有些责备程乔不声不响的就卖了工作指标,但现在却突然觉得这恐怕真是最好的决定。

老张头没了,家里没了能管束住这些儿子的人。

这份工作无论落到谁的头上,家里都无法再得到安宁。

“再说是人家厂里的领导做的主,那肯定是经过充分考虑的,卖了就是卖了,你们再吵也没用了。”

张本初这句话,让张家兄弟都闭了嘴。

包括张本初在内,都相信卖工作是厂领导的决定。

毕竟真的没办法把原来的程婆子跟主动联系厂领导卖工作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张本初终于明白程乔把他找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比起一众儿子面红耳赤,看程乔像看恨人,叶珍秀的接受能力要更快一些。

她从程乔的态度上已经看明白了,工作指标怕是真的没了。

气愤归气愤,但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工作卖了,那钱应该会分的吧?”

自家这个婆婆,她突然有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她拉了拉自家男人。

好处,能捞一点是一点吧!

程乔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没跟你说是机械厂领导给我的养老钱吗?”

“家里有啥你们分啥,搞快点,天都要黑了。”

张代国和张代富还欲挣扎,却碰上了程乔恶狠狠的眼神。

她手里还攥着竹扫帚,好像在说再敢逼逼叨叨,免不得再受一遭竹笋炒肉的苦。

张本初终于给程乔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拧不清的二婶终于拧清了一回。

她的两个儿子、儿媳妇就没一个好的,她把钱抓在自己的手里,将来才好给两个小的相看亲事。

程乔被他这一眼看得麻麻的。

要是知道这个书记想的啥,她只会跟他说一句:你想多了!

程乔抛下一大家子,进屋去取了两把椅子来,分了一把给张本初,两个人置身事外的闲人一样,坐在那里等家里的几个人商量分配结果。

张本初的嘴开开合合,几次到嘴边的安慰之语又被咽回去。

这二婶子似乎,好像,并不怎么需要他的安慰。

做了好几年大队书记,调解过无数次家庭纠纷的张本初,都有些不会了。

每次他都是被人请去镇场子的,今天好像被人给镇了。

……

就在张家小院里闹闹哄哄要分家的时候,南县纺织厂家属院的一间四十多平方的筒子楼里,也不同往常。

“妈,我真的不可能看错,国营饭店里那个老婆子就是弟妹的娘家妈。”

“那老婆子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肉菜,得花好几块钱呢!就她一个人全吃了。”

“要说她家里没捞着啥好处我是不信的。”

说话的,正是国营饭店吃饭时,程乔的邻桌胖脸女人。

她正凑在一个高颧骨、吊梢眉的老妇人耳边,神神秘秘地道。

双眼还时不时的瞟向楼道里正做饭的干瘦女人。

“要我说弟妹娘家人真是的,有钱大吃大喝,就不知道接济一下女儿?”

“咱家就弟妹一人领不到口粮吃闲饭的,分出去的可都是咱们碗里的饭啊,您大孙子正长身体,可怜的天天吃不饱肚子……”

吊梢眉老妇人原本将信将疑的神情为之一变,“不管真还是假,你让老大得空了去乡下跑一趟。”

“别人家也有娶乡下媳妇的,谁家还不搂点粮食回来,也就这个败家精,这老些年了,连把青菜都拿不回来!”

这家,正是张秋芳的婆家杨家。

正对着她的背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是她的婆婆,凑着告密的是她妯娌。

杨家两个老的生了三个儿子,全都娶妻生子却只能蜗居在单位分的这间四十来平的小房间内。

偏偏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对从乡下娶来的张秋芳优越感爆棚。

从不想当初是他们家老二伤了腿成了半身不遂的残疾,一直找不到老婆才娶了张秋芳回来。

虽然张秋芳没有工作,但也绝对没在杨家吃闲饭。

伺候一家子吃喝、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带大婆家的侄子侄女,就是家里的免费保姆!

特别是大嫂周玲玲,子女都被带大了,越来越嫌弃张秋芳一家吃住用度都占家里的便宜。

……

程乔哪里知道自己的一顿大快朵颐,竟然惹了别人的眼。

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就是了。

此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以叶珍秀为首的小团体也慢慢商量出了结果。

不同于先前几房人各自为政的吵闹和互相揭短。

这次他们转变了策略。

“娘,爹已经没了,难道我们连娘也要没了吗?我和小妹还没成亲,您千万别不管我们啊!”

老四张代强和老幺张贵枝被推了出来,齐齐跪在程乔的面前。

“这个家,千万不能分!”

“是啊娘,是儿子/儿媳先前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保证绝对没有下回!”

刚刚还吵吵嚷嚷的几个人,现在齐齐道歉,成了十成十的孝子贤孙!

程乔抬头望天。

她现在收回之前说这是个纯真年代的话,还来得及吗?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明摆着这些家伙就是盯着她手里卖工作的钱!

分了家,他们一分都得不到,不分家这些钱还是公中的,到时候各凭本事呗。

只能说,他们想得挺好。

程乔全程一声不吭。

刚才她一个人进屋去了趟游戏世界。

闹这一出分家又让她的游戏世界地盘解封了一点。

程乔回忆起自己小说的设定,原剧情也是分了家的,只不过程婆子是被动的那方。

她没主见还耳根子软,经受不住张代国和叶珍秀的软磨硬泡,把工作给了出去,人也跟了出去。

程乔越发肯定,她的游戏世界解封全靠改动剧情走向。

既然他们不肯分家,那就不分又会如何?

她还蛮期待的。

“二婶,你就听我一句劝,我看他们是真有意悔改,要不你们家还是先别分了吧?”

张本初已经提前跟程乔沟通过,适时的递出了梯子。

“代国、代富还有代强,今天二婶还能看在我的面上原谅你们这一回,但真的不能有下次了啊!”

见程乔点了头,他接着又道:“咱们老张家,什么时候出过儿子跟老娘动手的?”

张本初说的是老张家,不是生产队,这是以自家人的身份规劝的。

兄弟三个连连点头。

哪怕张本初说不分家,家里的掌家大权还是要还回程乔手里,几个人都没说二话。

原主那个糊涂蛋把钱给出去也没记个数,想他们乖乖还回来是不可能了。

所谓的掌家人,其实就是个粮食保管员。

看着家里的粮食又重新回到房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程乔都有些不想拿什么掌家大权了。

这么逼窄简陋的房子住着还有什么舒服可言?

一夜无话。

程乔辛辛苦苦在南县逛了一天,早累得筋疲力尽,睡醒起来的时候,太阳都出来了。

粮食保管员的优待显现出来了。

这次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在窗下指桑骂槐。

甚至灶上还帮她留了碗能晃出人影的稀粥。

正好就着吃包子,程乔直接揣进了房里。

只是当她过了一夜再次进入游戏世界,整个人都呆住了!

有新的解锁!

继早餐摊之后,供销社的日杂组也变了颜色。


“难道我真的被骗了?”程乔装模作样,一副很困惑的样子,“那再去找他能补些钱票回来吗?”

并且适时的露出贪婪的表情。

有戏!

杨大嫂看到程乔终于有了动摇的样子忙乘胜追击:“当然!”

“他是骗子,咱们得去找他把工作追回来,肯定能卖更高的价啊!”

高价不高价的不好说,把工作追到手才是正经。

“哦,我觉得挺麻烦的,毕竟先卖给人家了嘛。”程乔的话风又是一转,看着杨大嫂急得险些跳起脚来才又缓缓地道:“那不如这样,我把地址告诉你,你去追,能不能要回来就看你的本事了,若是要回来了卖高价我也不要,你就先送点粮票、肉票给我怎么样?”

!!

意思她只需要拿出几张票,就能得到一份工作啦?

杨大嫂听得心下大喜!

果然是个没有见识的乡下老太婆!

她已经料定买工作的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等她回去把事情闹大,打着替亲戚讨公道的旗号,这份工作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要回来!

她当即就想点头,可又觉得追回工作是自家的功劳,就算是给几张票那也太便宜这个乡下老太婆了。

“行是行,可我现在手头也没有票啊,要不等我拿回了工作再给你送来?”

“那算了,既然你拿点票都为难,想必去找那人把指标要回来也不容易,我看不如干脆算了吧。”

程乔冲她不屑地叹了口气,作势转身就走,这个话题就此终结的样子。

杨大嫂顿时急眼了。

她倒不是在意自己被程乔小瞧了去。

而是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让这个死老太婆松口,这要是还反悔了,这工作就是真的没有一点指望了啊。

虽然心里存着疑,但她还是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料定这个乡下老婆子还没本事跟自己玩心眼儿。

她咬了咬牙:“好!”

今天本就是为了工作之事来的,临出门时把家里能拿得出的钱和票都拿过来了,为的就是速战速决,不让老张家的人有反悔的机会。

她抠抠搜搜半天,从兜里掏出了一张自行车票。

程乔一看也乐了。

连自行车票都拿出来了,看来自己猜得没错,杨家人是有备而来。

只是这女人到现在还在跟自己玩心眼呢!

这会儿整个公社都没有几辆自行车,不仅是缺票,还要花一百多块钱去买。

对乡下填饱肚子都有困难的农民来说,多少有点华而不实的感觉。

其实程乔很想接的,她可不缺买车的钱,但还是忍痛摇头。

她若真买了车,那得造成多大的轰动啊,悄咪咪坑一笔得了,她可不想真的为这事闹起来。

“她大嫂,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

“你说你代表老杨家送我女儿回娘家看看,贴补点穷亲戚没问题,但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弄得我们敲诈勒索似的,要是传出去这成什么话了?”

程乔一开口就把她要票的行为定性为老杨家的帮扶。

绝对不能与换工作扯上关系的意思。

杨大嫂自然也听明白了。

可除了心里一个劲儿的骂死老太婆,脸上却还笑得跟朵盛开的花一样。

与工作指标撇清关系也好,那就别怪她给得少!

两人一番明里暗里的讨价还价之后,程乔得到了三十斤的粮票,以及五丈布票,而杨大嫂的手里,则多了一个南县某街道的地址。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

“可是说好了,那份工作就由我们处理了啊!”

“什么工作?工作我早卖了啊。”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婶儿,弟妹既然已经回家看过了,家里都好,那我们就先回城?”

杨大嫂捏了捏手心里的小纸条,心都在滴血。

虽然钱是省下来了,但那五丈布票也难得。

她家一家五口,全年的布票也就四丈,这下全都进了这老太婆的口袋,她今年都别想添置新衣服了。

而且这个抠门的死老太婆,票都拿到手里了,对她还没个笑脸,仍然没有请她进屋的打算,更没有要留饭的意思。

“杨家嫂子既然有急事我也就不多留了,但我家大丫头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她爹下葬都没在,怎么着也得去坟上磕个头吧?”

杨大婶想起家里的那一摊子事没人干颇有些犹豫,但看看手里的地址,还是点了头。

弟妹这个娘家,根本就没有真心痛惜她的人,以前回来了连顿饭都混不上,恐怕这次也真的只是去磕个头吧,晚一点就会被赶回去了。

还是去讨要工作要紧!

“娘,那个工作指标,你真的是被人骗了吗?”

张代强看着杨大嫂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也是波澜起伏。

如果真的是被骗的,那他是不是……

“你想屁吃呢!”程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姐怎么样了?”

张代强的心思活络了一下,但也就那么一下。

接收到程乔的白眼之后,被竹扫帚追着打的惨痛回忆立马涌上心头,然后直接消停了。

“不太好。”

他的思绪立即回到了自家大姐的身上。

虽然几年不见,但现在的这个大姐陌生得像换了一个人。

回到家里这么久了,全程跟个木头人一样,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哪怕他跟她说话,也只简单的点头或者摇头。

跟他记忆中那个虽然话少,但总喜欢对着他笑的温柔大姐完全不沾边。

而且自家大姐这也太瘦了,面相老得可怕!

可以想象她这些年在城里,过的是怎样可怕的日子!

哪怕是除了对赵清莲的事上心,在家里都冷心冷肺的张代强,这时候都不免心痛得声音都低沉了几分。

“杨家人太可恶了,这些年竟然把我大姐搓磨成这样!”

“娘做得对,不能放大姐回去!”

“哦?你的意思是要把你大姐接回来?”程乔惊讶地看着他。

“啊这……”这下轮到张代强语塞了。

他是很气愤,但也就是气愤一下。

大姐都嫁出去了,又怎么好接回来呢?

“这事是不是要跟大哥、二哥商量一下?但我觉得我姐现在不适合回杨家,不然她们真的会害死她的!”

“娘你看呢?”张代强发表完自己的看法,又巴巴的望着程乔。

程乔没有任何表情。

这家的几个人是什么德行她早就知道了,老四还能说这几句已经是难得。

“再说吧。”

程乔一边敷衍着一边回了屋,看到的是呆呆愣愣的张秋芳。


“就咱们家这样,多分点又能分到个啥!”

张代富懒洋洋的,躺下就不想起身。

一想到分家拆伙尽是事,便有些兴致缺缺。

“你是不是傻!”王春花捅了他一下,“家里的铁锅、粮食还有鸡鸭和猪,还有家里的对只暖瓶,当初是爹买回来的,也没说是给大房的吧?”

“大嫂就霸占了好久!要是咱们能要过来,往后天冷了也能有口热乎的水喝。”

王春花在旁边掰着手指着一一清算,特别是她心仪许久,却一直求而不得的,正好争取过来。

张代富也慢慢听得认真起来。

特别是当王春花说分了家,他们可以去她娘家的地基上自己起新的屋子。

他可耻的心动了!

王春花娘家也是前进生产大队的,只不过住在隔壁第四小队。

她娘只生了三个闺女没有儿子,一直挤在老宅里,新分的宅基地一直空着。

要是他们搬过去,就白捡了一大块好地!

以前他也不是没动过心思,但老张头不许。

说是自己好好的儿子不能上门做了王家的赘婿。

可这算哪门子的赘婿啊,住得近而已,而且他老丈人还许诺过他,去了啥活都帮着干,偏他爹死脑筋!

可现在不一样了。

爹不在了,娘又嫌弃他们,不如一走了之?

王春花跟张代富十几年的夫妻,一见他的神情就知道有门!

“咱们分出去吧,我爹可是说了,咱们如果建房,土坯砖都是现成的!”

王春花劝说得更加卖力。

自从去年生了儿子家宝,她爹就跟魔怔了一样,不停的让她游说张代富搬回娘家去住。

说是家里有个男娃说话也硬气些。

正好拦路虎公公也没了,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要我说你就快点下决定吧,不然等我二姐她们抢了先,可就没有咱们的份了!”

这句话简直给张代富最后一剂强心针,当即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分!今天就分!”

王春花二姐嫁的人比老张家条件更差,五兄弟目前还挤在一起,觊觎娘家的那块宅基地已经很久了。

说不定晚了宅基地就真的被抢走了!

……

张代国被叫到堂屋分家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想不到老二还真的要分家!

一想到自己老爹在世时曾说过,老二想要入赘王家会打断他的腿,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

可是等他到了堂屋,仍然静悄悄的。

娘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老二夫妻俩一唱一合的细数分家的好处。

总归一句话:他们是在为这个家牺牲,是为了给大姐腾屋子。

张代国竖起了耳朵,身子努力朝大门的方向靠近。

就等着老娘一发火,他就撒腿往外跑。

上回就是这货夫妻俩,才害得他被娘一起追着揍,这样的经历再也不想要了。

可程乔就好像看不见底下这些人的小动作一样。

独自惬意的喝着茶水。

她从城里回来之后又进了一趟游戏世界。

虽然供销社还是没能完全解锁,但城外的砖窑却意外的解封出来了!

有了砖就能造房子,老张家的这个破泥土屋她住得够够的了。

低矮逼窄还阴暗潮湿,她每天睡觉都睡不安稳,就怕床上突然多出点什么蛇虫鼠蚁来。

“好听的话就别说了,你就说分出去要分些什么东西。”程乔不耐烦的打断了老二夫妻俩的喋喋不休,转头又对着张代国,“你大哥我也叫来了,想要什么你们自己商量。”

“老四,你要不要也分出去?”

天地良心,程乔是满含着期盼问出这句话的,可张代强却像被质疑忠诚的猫,瞬间弹跳起身。

“娘,我不分,我不离开娘!”

“老大你呢?”

“如果现在要分出去的,我愿意每家补贴一百块安家费。”

破财消灾。

程乔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爹留下的工作也就卖了这么几百块,想想到底是母子一场,就当全了与你们的缘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可是要奔向新生活的人,总见这么几个糟心的家伙在面前晃算怎么回事!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以为场上一片欢呼,然后她就能彻底的摆脱这些家伙了。

可谁知气氛陡的急转直下,连老二夫妻俩都没再吭声了。

“咋啦?都哑巴了?”

寂静让人不安,程乔都糊涂了,这不是他们一直求而不得的吗?

怎么自己答应了反倒还不乐意了呢这些人?

想啥呢?

“娘,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给自己留了啊?”张代国沉默了下才开口。

他可是出去打听过的,一个工作指标也就能卖三百块钱。

娘一开口就全分了出去。

娘这是对他们彻底的失望了吗?

平常总有百般埋怨,但这会儿真的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张代国又感觉自己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突然就舍不得了。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媳妇叶珍秀,要不,别分了?

叶珍秀这会儿也沉默不语。

她跟张代国想的不一样,但此时的心境却是一样的。

她看着张秋芳平静自然的坐在堂屋里,不由得有些羡慕起来。

虽然她嘴上说着离婚女人会被人说闲话,但同样身为女人,对张秋芳更能感同身受。

如果是她跟张代国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她的娘家肯定不会有人帮她这样撑腰的。

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婆婆。

这才是婆婆本来的性情吗?

虽然不再跟以前一样唯唯诺诺还不好拿捏,但给大姑姐撑腰这事,办得干脆又利索。

而且强势起来的婆婆其实也很讲理的,至少没有对儿媳妇们发过彪。

“分,我们分出去!”

王春花见自己好不容易才劝动的男人又沉默下来,立马主动出声。

一百块啊!

简直是意外之喜。

有了这一百,她们的新家能修得又大又敞亮,到时候看队上谁还笑话她!

张代富也很快回过神来,娘手上的钱即使分,能分给他们一百已经是极限了。

娘近来花钱又大手大脚,真拖拖拉拉到最后还有没有得分都是两说呢!

分,说什么都得分,有了这一百块,家里那些破烂玩意儿拿不拿都无所谓了。

“我是老大,娘跟着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就不分了。”

“我也不会,我还没成家呢。”

随着老大、老四相继开口,老张家的第一次正式分家就这么结束了。

程乔望着老大和老四,目光幽怨,这俩家伙是赖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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