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棠缓慢眨了两下眼,揉着手腕,不置可否:“看来的确是个有用的招数啊,夫君。”
冰凉的手重重掐住她下颚,拉至身前。
马车里的光并不明亮,只有外面两侧挂着灯,穿过窗帘透进来,柔柔地照亮二人骤然贴近的脸。
“咱家现在想杀人,殿下也觉得,自轻自贱就能保命?”
“要我试试吗?”
盛西棠长睫垂下,看到他从耳根蔓延到脖颈的绯色异常显眼,贴近的心跳也并非他所表现那样游刃有余。
未等他反应,已经仰头贴住他的唇。
男人神色紧绷,眼眸错愕地微张,眼睫轻轻颤着,连呼吸都不会了,只是呆愣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
那样干净,那样从容。
回过神,猛地推开盛西棠,转身重重敲车厢:“停下!”
马车还没停稳,他就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盛西棠听见他接近暴怒的声音:“带着她滚!”
她不由得笑起来,心情甚好。
堂堂萧掌印竟是活像被占了便宜的良家妇女,无处伸冤,哀哀戚戚地跑了。
忍不住趴到窗口问桑落:“他刚刚什么表情?”
桑落不敢说,有点可怖:“殿下,您......”
盛西棠高兴完又唉声叹气,恹恹支着下颚:“我堕落了。”
竟然亲了萧青野的嘴。
不过软乎乎的触感,没想象中那样难以忍受......仍旧是不幸中的万幸,起码他是个漂亮太监。
到萧府后没一会儿,太监送来买好的吃食,她顺口问道:“你们掌印回来了吗?”
小太监摇摇头,关门退下。
盛西棠拉着桑落大吃特吃,吃饱后优哉悠哉盥洗,用力洗过一切碰过萧青野的地方,包括嘴。
末了亮着一盏灯上榻入睡。
深夜,冬水湖中偶尔一声鱼跃,冲破满湖的寂静,接着又陷入无边的静谧。
水阁亮着灯,萧青野沐浴完独自躺在二楼寝屋。
夜风阵阵掠过,炭火偶尔噼啪作响。
他难眠,刚处理完事务,艰难缓和的情绪在这样思绪停滞时,再度跳出盛西棠的脸。
她的气息,她的温热,她含泪或带笑的眼。
应当掐死她才是。
为何自己会选择退让,且跑得如此狼狈?
他从很小的年纪入宫讨生活,自从第一次杀人,被血溅了一脸,荒凉地感慨命如草芥后,从未有过这样大的波澜。
经历过太多腌臜事,生死、算计、自相残杀、恩将仇报、两面三刀、倒戈相向......一颗心麻木不堪。
却因她满是算计的一吻而荡开圈圈圆圆的涟漪。
久久不息。
越活越回去。
辗转不知多久。
满脑子都是杀了盛西棠。
终于,萧青野下床穿好衣裳。
终是不愿放任自己如此陌生的情绪变本加厉。
他向来不给自己留一切隐患,至于勾着他的名正言顺,不要也罢。
离开前,随意挑了把未见过血的匕首。
颀长身影埋入深沉夜色。
夜里落了小雪,桑落披上外裳起夜,轻手轻脚地进屋查看盛西棠屋内的炭火和灯盏。
前两日掌印与殿下同寝,夜里由乔明和守夜太监值守,因掌印习惯,乔明特意叮嘱她,没听里头喊就不准擅自进入。
今日盛西棠独自睡得安稳,她才能毫无顾忌地照看。
轻轻关上门,准备离开的瞬间,她察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来到身后,随之脖颈处传来被刀刃抵住的冰凉。
除此之外,来人站在左侧后方,身体却没碰到她一丝一毫。
片刻惊恐之后,闻到属于萧掌印身上的玉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