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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死后,疯批暴君一夜白头后续+全文

风云海 著

女频言情连载

细雨绵绵,皇宫内封闭的广场上,沈衡烟双手被反绑着,跪在一片泥泞里。发丝顺着雨水紧紧贴在她惨白的脸庞上,沈衡烟缓缓仰头,看向高台之上,独坐龙椅的男人,裴砚之。裴砚之穿着湿透的黑金龙袍,眼眶发红,神色晦暗不明,愈下愈大的雨水不停顺着他的指尖滑落。那双手,也曾为她描眉,极尽温柔,如今,却握着令箭重重地掷下。令箭落地的瞬间,沈衡烟听到太监尖细的声音穿过暴雨传来。“午时已到,行刑!”沈衡烟强忍着痛苦,一点一点扯动着手脚的锁链,挺直了自己的腰背。她的眼神落在前方,嘴角轻轻扬起,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狠狠丢向地面,没有看一眼它的碎片。裴砚之原本就窒息的胸前燃烧起浓浓大火,脖颈处的青筋暴起,怒吼,“动手!”侍卫重重按在沈衡烟的肩膀上,拿着刀剑的手,停...

主角:沈衡烟裴砚之   更新:2025-05-20 01: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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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衡烟裴砚之的女频言情小说《妖妃死后,疯批暴君一夜白头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风云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细雨绵绵,皇宫内封闭的广场上,沈衡烟双手被反绑着,跪在一片泥泞里。发丝顺着雨水紧紧贴在她惨白的脸庞上,沈衡烟缓缓仰头,看向高台之上,独坐龙椅的男人,裴砚之。裴砚之穿着湿透的黑金龙袍,眼眶发红,神色晦暗不明,愈下愈大的雨水不停顺着他的指尖滑落。那双手,也曾为她描眉,极尽温柔,如今,却握着令箭重重地掷下。令箭落地的瞬间,沈衡烟听到太监尖细的声音穿过暴雨传来。“午时已到,行刑!”沈衡烟强忍着痛苦,一点一点扯动着手脚的锁链,挺直了自己的腰背。她的眼神落在前方,嘴角轻轻扬起,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狠狠丢向地面,没有看一眼它的碎片。裴砚之原本就窒息的胸前燃烧起浓浓大火,脖颈处的青筋暴起,怒吼,“动手!”侍卫重重按在沈衡烟的肩膀上,拿着刀剑的手,停...

《妖妃死后,疯批暴君一夜白头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细雨绵绵,皇宫内封闭的广场上,沈衡烟双手被反绑着,跪在一片泥泞里。

发丝顺着雨水紧紧贴在她惨白的脸庞上,沈衡烟缓缓仰头,看向高台之上,独坐龙椅的男人,裴砚之。

裴砚之穿着湿透的黑金龙袍,眼眶发红,神色晦暗不明,愈下愈大的雨水不停顺着他的指尖滑落。

那双手,也曾为她描眉,极尽温柔,如今,却握着令箭重重地掷下。

令箭落地的瞬间,沈衡烟听到太监尖细的声音穿过暴雨传来。

“午时已到,行刑!”

沈衡烟强忍着痛苦,一点一点扯动着手脚的锁链,挺直了自己的腰背。

她的眼神落在前方,嘴角轻轻扬起,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狠狠丢向地面,没有看一眼它的碎片。

裴砚之原本就窒息的胸前燃烧起浓浓大火,脖颈处的青筋暴起,怒吼,“动手!”

侍卫重重按在沈衡烟的肩膀上,拿着刀剑的手,停顿了半刻。

沈衡烟轻轻开口,“动手吧,我宁死,都不会如他的意。”

刀剑刺入她心脏的那一刻,她忽然看到裴砚之急切地站起身,张嘴说着什么,向着她跑来。

——

三年后。

沈衡烟像是做了一场梦,在梦里,冰冷的海水将她浑身包裹,她一点一点坠落。

黑暗中,有一双薄唇轻轻吻在她的唇角,手温柔的抚摸过她的发丝。

渐渐的,薄唇开始极具侵略性的向她索取。

因为没有氧气而失去意识的她一点点恢复了意识,沈衡烟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跪坐在地上,背部倚靠着床沿。

沉重的呼吸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自己这是在哪里。

逼仄的房间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破旧的矮桌上,只有一盏小油灯和一个掉漆的铜镜,各式各样的胭脂被打开着散落在周围。

这个地方,她完全没有记忆。

眼睛动了动,沈衡烟垂落在地面的手指一点一点往上移,最后停在了自己的锁骨处。

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一阵剧痛袭来,如同被凌迟一样,疼的沈衡烟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怎么会这么痛?沈衡烟垂眸,并没有看到身上有伤口。

屋外细微而又急促的声响打破了宁静,沈衡烟眸子一紧。

呲啦一声,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暗色衣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布满老年斑的手上正拿着一个银簪。

这人的服饰,沈衡烟一眼看出这人是宫中的嬷嬷。

皱了皱眉,她不动声色的用手捡起地上的碎瓷片。

瓷片还有残留的温度,像是刚刚打翻的。

这个老嬷嬷也不说话,就往她这个方向走。

“你想干什么?”

听到沈衡烟的声音,老嬷嬷的身体顿了顿,昏暗中,沈衡烟对上她的视线,就看见老嬷嬷将手中的簪子扔在了她的面前。

“主子让我把簪子给你,记得将簪子的尖端磨尖了,明天好动手。”

动手?动什么手?

沈衡烟疑惑的看向老嬷嬷,“说清楚,动什么手?”

“烟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问我动什么手?”

沈衡烟点点头,松开手中的碎瓷片,捡起地上的簪子,扶着床沿站了起来,走到老嬷嬷的面前。

“字面意思,告诉我,动什么手?以及,我是谁?这又是在哪里。”

老嬷嬷的身体忽然一僵,因为沈衡烟已经来到她的背后,将簪子抵上她的脖颈。

沈衡烟可不相信已经死的人还能活过来,除非,她现在是另外一个人。

她攥着簪子的手往后推了推,用力,一把将眼前的人推倒,瞬间,老嬷嬷就摔了个脸朝地。

像是不敢相信沈衡烟会对她动手,老嬷嬷的语气愤怒,“你干什么!告诉你,你要是杀了我,你也别想活。”

沈衡烟跨步坐在她的背上,簪子继续放在她的脖子上,好听的声音带了点蛊惑,“我不杀你,你只需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谁,这是哪里?你们又要我干什么?”

身下的人一阵沉默,沈衡烟也不客气,毫不费力就将簪子往皮肤里面刺,痛得老嬷嬷呲牙咧嘴。

“这是皇宫,主子要你明天刺杀皇帝。”

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下文,沈衡烟的眼眸变得冰冷,“三个问题,为什么只回答两个?”

“我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替你们做事,你是不是想死?”

那老嬷嬷被沈衡烟押着动弹不得,“你叫烟儿,是个孤儿,是主子带你回来专门为了明天的刺杀计划培养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老嬷嬷的语气硬气了几分,“我告诉你,你刚刚已经喝下主子给你准备的毒药。”

“七天之内,皇帝要是不死,你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明天是你唯一的机会。”

沈衡烟皱眉,语气中带着不敢置信,“沈家嫡女,是何时被处死的?”

老嬷嬷听到这个不相干的话题,愣了愣才说,“三年前。”

也就是说,距离她被杀,已经过去了三年。

“明天你们什么计划?”

“明天春花宴,你混在舞女中进去,趁机对皇帝动手。”

沈衡烟眉心跳了跳,“舞女和皇帝离那么远,怎么可能成功得手?”

老嬷嬷怔了怔,“以主子培养你的功夫,当然可以得手。”

话问到这里,老嬷嬷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反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在这里装什么失忆?”

沈衡烟捋了捋思绪,她要是不杀裴砚之,那七日之后就会毒发身亡。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原身,明天花朝宴上,刺杀裴砚之成功的概率为0。

情况太复杂,沈衡烟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开始滚烫起来,沉默了半晌。

老嬷嬷没了耐心,开口警告,“你现在已经无路可逃,要是想活下去,就不要在这里耍心眼。”

沈衡烟只是在分析客观事实,没错,裴砚之不仅辜负她的感情还对她痛下杀手将她一剑穿心。

除此之外,还将她沈家满门抄斩。

不知为何,她现在心中的恨意盖过了一切。

可是眼下的情况,她根本就是进了死胡同,往哪儿走都是死路一条。

“你说的主子,是谁?”,沈衡烟问。

“哪儿有人有这个本事见到主子真容。”

沈衡烟也不废话,动了动手,老嬷嬷脖颈处已经开始血流不止。

“我真的不知道啊,只有你见过他啊,我怎么知道。”

确定眼前这个人真的不知道后,沈衡烟微微俯身,狠狠的将簪子刺了进去,等人没了气,她才缓缓从尸体上站了起来。

起身时,铜镜反射的光一闪而过,沈衡烟有些不敢置信的转过头看去,赫然看到了镜子里的那张脸。

这是怎么回事?

镜子里那张脸,与三年前被一剑穿心而死的她,是一模一样的脸。


尸体还在地上,空气中涌起难闻的血腥味,不远处的门咚咚咚的在响。

“谁?”沈衡烟的声音有些沙哑,一边开口,一边紧盯着房门,缓缓移动着老嬷嬷的尸体。

外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听着年龄不大,“烟儿姐姐,我是萍儿,我们该过去准备了。”

“你等我一下。”将老嬷嬷的尸体拖拽进床下的阴影处,沈衡烟仔仔细细将簪子上的血迹擦干净,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

天刚微微亮,空气中还夹杂着寒意。

“烟儿姐姐,你在里面做什么?怎么这么久。”

刚走出门,听到声音,沈衡烟的身体顿了顿,就看见站在一旁的萍儿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沈衡烟笑笑,眼神中却夹杂着寒意,“晚上没睡好,起晚了。”

“也是,我昨晚也没睡着,今天就是花朝宴,我真的很紧张。”

花朝宴,是历代皇帝都会在立春后举办的宴会,以顺应天时,祈求丰收。

花朝宴上,以花为宴饮主题,糕点吃食都是以花为造型,宴会上挂满了彩绸护花,她们这些舞女的头上,也都戴了花。

从准备到候场,沈衡烟都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的人。

如果今天刺杀裴砚之的计划,原身主子谋划了整整两年,那今天,要是她没动手,会不会有其他人动手。

而这个人,会顺带也把她杀了吗。

但要是她动手,却没能成功杀死裴砚之,沈衡烟只能赌一把,赌裴砚之不会对她立马下手。

这样,她就还有时间寻找解药。

裴砚之自从即位时,就以暴政固化强权,无人不怕他。

过程残暴到犹如一个杀人狂魔,满朝文武谁敢不服从他的命令,直接杀死。

想到这里,沈衡烟顿感头疼,深深呼了一口气。

花朝宴正式开始,先是奏乐饮酒,等到宴会过半,舞蹈才准备上场,给大家助兴。

在准备的时候,她们临时排练了几遍,沈衡烟发现原身对舞蹈已经有了肌肉记忆,已经不需要她去思考该怎么跳。

当编钟与古琴的音乐响起,沈衡烟跟着其他人缓缓入场,开始跳舞。

为了对应花朝宴的主题,在跳舞时,漫天的牡丹花会缓缓飘落。

群臣分别坐在白玉长案的两侧,不停有侍女穿行其中为他们添酒。

这个舞,说白了就是给裴砚之准备的,于是她们的动作,总是会在裴砚之的方向,多停顿几秒。

沈衡烟看到了裴砚之。

金漆龙纹宝座上,裴砚之穿着月白色锦缎龙袍,半靠在斜椅上,垂着眼眸,指尖握着翡翠酒盏,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

看起来慵懒随意,但一言不发时,仅仅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压迫感就能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让人窒息。

一曲过半,方太后的声音响起。

“陛下,怎么不见昭玥皇后。”

裴砚之眉毛微蹙,看向方太后的方向,“她向来身子弱,何必让她在宴会上费心神。”

“身子弱生不了子嗣,如何担得起皇后的责任。”方太后的声音带了几分不悦。

“三年了,皇帝也该生个孩子了吧?”

裴砚之冷哼一声,眼神冷漠,无视了方太后。

沈衡烟想起裴砚之还是王爷时,先帝赐婚将她嫁给裴砚之,她却在大婚那天,得知裴砚之有一个在院子里养了三年的女人,楚怜儿。

楚怜儿身子弱,常年卧于病榻之上,从不出院子,裴砚之也不许任何人进去。

裴砚之夺得皇位后,就直接将那个楚怜儿纳为昭妃,而她这个名正言顺的王妃,连一个名分都没有。

沈衡烟知道,这是裴砚之在惩罚她,惩罚她当时夺走了王妃的身份,让他心爱的女人没名没分的留在王府里。

后来,百年世家沈家被裴砚之满门抄斩,父亲母亲死的时候,沈衡烟连最后一眼也没看到。

又来了,扑天的恨意如潮水般涌来,沈衡烟面色强忍着没有波动,但好在没有人看过来,注意到她的异样。

舞蹈接近尾声,以沈衡烟这个站位,去刺杀裴砚之,实在是有点蠢的选择。

音乐停止,她们也停下动作,正准备退出宴会厅,左侧一个男人雄厚粗犷的声音响起,“中间这位美人,本将军瞧着有些面熟啊。”

许是这种正式的宴会,众人都有些意兴阑珊,一听这话,就纷纷开始打趣起来。

“这楚将军要是看上了哪个美人,就要了。”

“教坊司的舞女,个个都是大美人,楚将军动了心,也在所难免。”

......

楚衡临的重点却不是美,而是熟悉。

他看着沈衡烟,越看越熟悉,但始终没想起来是谁,纠结的他浑身难受,才选择开口。

众人开他玩笑,楚衡临刚想解释,他突然想到了一道身影,瞬间,他的后背就开始直冒冷汗。

“这天下美人都大差不差,本将军也是随便说说。”

“不过仔细看看,也就那样,你们也别拿我取笑了。”

楚衡临在紧张,说话时都不敢去看裴砚之,强行找补,希望这茬赶快过去。

裴砚之面色依旧冷淡,眼神却看了过来,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出喜怒,“是嘛?不知道楚将军是看上了哪个?”

楚衡临连忙举起酒杯,“没有没有,臣不敢,臣就是看大家都高兴,随便说说。”

看着楚衡临急匆匆一杯酒下肚,裴砚之深深看了眼他略微不自然的神情。

“你们,抬起头来。”

他压迫性的目光,看向了跪趴在地的舞女们,不疾不徐悠悠开口。

楚衡临只觉得大事不妙,这支舞蹈安排了十二个美人共舞,但众人在看过沈衡烟的那一刻,还是愣住了。

那一瞬间,大家都想起了那个名动京城,黑发若云,肤若凝脂,眉目之间有几分凉薄之情的女子。

前镇国将军府嫡女,沈衡烟。

她依旧是腰背挺直的跪在那里,犹如那年跪在那场大雨里。

想想三年前的场面,没人敢说话,整个宴会厅安静的如同地狱。

裴砚之的眉目定格,看了许久跪在那里的身影,手中的酒盏渐渐凝滞,喉结细微颤动。

放下酒杯,不顾方太后阻止的声音缓缓起身,裴砚之缓步走到了沈衡烟的面前。

“站起来。”

低沉又冷漠的声音传来,夹杂着无人察觉的轻颤。

沈衡烟站起身,依旧平视着前方,她看不到裴砚之此时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胸口处的龙袍花纹。

下一秒,一双有力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与裴砚之对视。

他离她很近,近到沈衡烟可以看清他的喉结,以及脖颈处青色的血管。

不知道裴砚之有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恨意,沈衡烟握紧手中的银簪,抬手就向他的脖颈处刺去。

她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仿佛已经提前预演了无数次。

宴会上,没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裴砚之也是,所有人的心都到了嗓子眼。

就在发簪要刺入脖颈处的那一刻,裴砚之抬手,一把抓住了沈衡烟的手臂。

发簪没有刺入脖颈,却还是划伤了裴砚之。

看到发簪从她手中掉落的那一刻,沈衡烟拧了拧眉。

宴会在一瞬间全部乱了套,不停有人在喊有刺客,快保护皇上。

裴砚之的杀伐气息则是笼罩着沈衡烟,她只能侧过头去,眼神空洞着静静等待着他下令处死她。

但那双抓着她的手臂的大手却越来越用力,直到掐住她白皙的脖颈,声音咬牙切齿的响起。

“模仿她模仿的真像啊,你不仅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你连杀朕的姿势,都跟她一模一样。”


沈衡烟的睫毛微颤,依旧不去看裴砚之,静静等待着。

花朝宴已经被迫终止,她的手被裴砚之控制着,沈衡烟痛到皱眉。

裴砚之冷哼盯着女人的动作,然后一把将她推开。

往后趔趄了几步,沈衡烟就听见裴砚之的声音响起,“来人,把这个刺客给朕关进地牢!”

他的声音愤怒又夹杂着杀意。

沈衡烟则是被侍卫押着往外走,出了宴会厅的正门,她抬眼就看到这台阶下去,正是她当年被杀死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花朝宴的缘故,这里没有那年那么的荒凉,台阶的两边摆满了好看的鲜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被迫想起一剑穿心的画面,沈衡烟不由自主地开始心悸起来。

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从宴会里面传来,“陛下说不用带她去地牢了,押她在下面跪着。”

沈衡烟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是裴砚之身边的李公公,裴砚之这是不打算把她押去地牢。

感觉形势还不算太糟,裴砚之看起来不像是要对她立马动手。

她要是在裴砚之身边但是没死,原身背后的人既然想杀裴砚之,那就还会来联系她。

那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跪在台阶上,冰凉的痛感深入脑海,刚刚刺杀裴砚之的时候,沈衡烟的精神高度紧张,情绪异常的亢奋,如今平静下来,她就感觉她的皮肤又开始疼起来。

微风吹拂过她的光洁的皮肤,扬起她的发丝,沈衡烟却只觉得如同被千万根针扎了一般。

她浑身都异常的难受,生不如死。

沈衡烟紧咬着嘴唇,身体开始痛到无意识的发抖,指尖紧紧按在地板上。

大片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开始下起了雨,由小到大,沈衡烟只觉得自己能够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令她越来越窒息。

她痛到忍不住口吐鲜血,血迹将地上的花瓣瞬间沾染,强撑不住,还是一头栽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沈衡烟身上已经不疼了,她呆呆地看着头顶的纱帐。

眼前一片漆黑,但是熟悉的花香味在房间里萦绕着,这地方闻起来并不像是地牢。

不把她关在地牢,裴砚之还能把她关在哪里。

坐起身借着外面的月光,她睁着眼睛看了许久,终于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这熟悉的布局和装饰,正是当年裴砚之在寝宫的后方修建的地方,让她这个没名没分的女人住的地方。

泽兰小筑。

这地方是一点美好的回忆也没有,熟悉的黑暗侵蚀而来,沈衡烟感觉自己开始心悸,于是裹着被子缩在了墙角。

“呵——”

黑暗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沈衡烟浑身颤抖了一下,头皮发麻,被吓了一大跳。

下一秒,跟在裴砚之身边的李公公走了进来,将泽兰小筑内的灯都点了起来,然后退了出去。

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沈衡烟抬眸就看见了裴砚之。

裴砚之穿着石青色龙袍站在床尾,漆黑的瞳孔幽幽看着她,眼底犹如看不到底的潭水。

沈衡烟心下一凉,手开始胡乱摸索着,迫切的想在床上寻找一个能护身的工具。

但是偌大的床上,什么也没有,她的衣服早被换了一身素白,头上的发饰也不见了,万千青丝垂落在胸前。

看着沈衡烟的动作,裴砚之轻笑出声,声音低哑平淡,“在找什么?杀死朕的工具吗?”

听见这话,沈衡烟只好停下动作,垂下眼帘,白皙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不去看他,默默思考着。

这个人是想做什么?

出乎意料的,裴砚之突然将一个木盒递到她面前,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干净,低沉的声音似笑非笑,“打开看看。”

沈衡烟没有动,也没有接过盒子。

裴砚之眼眸中仅有的温度消散在随风摇曳的烛火中,看着与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侧脸以及气性。

皱了皱眉,他往前走了一步靠着床边,背着烛光,裴砚之高大的身影将沈衡烟完完全全笼罩着。

“怎么,还要朕手把手教你打开吗?”

裴砚之的声音低沉却掺杂着无可争辩的威严,沈衡烟试探性的将盒子接过,慢慢把它打开。

盒子刚一打开,冰冷的寒气就扑面而来,盒子中央赫然躺着一个碧玉簪。

只是玉簪的尖端,磨得格外的尖。

沈衡烟的指尖微动,下意识松开手,盒子往下掉,玉簪也从盒子中掉出来落在被子上。

裴砚之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朕专门给你挑的刺杀工具,怎么,不喜欢?”

“还是说,不满意?”

“拿起来试试,趁不趁手。”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诱惑着她掉入深渊。

沈衡烟咬唇,裴砚之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她被盯得头皮发麻,感觉有无数的情感正被锁在自己的心里,让她有点闷闷的。

裴砚之的声音再次响起,犹如刮骨刀,一刀一刀折磨着沈衡烟。

“不应该啊,她可是最喜欢这种材质的玉簪了。”

“你连她杀人的姿势都知道,怎么会连她的喜好都不知道。”

“嗯?”

沈衡烟瞬间脸色煞白,她知道裴砚之说得“她”是谁,但是沈衡烟根本没有戴过这种玉簪,更别说喜欢了。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裴砚之盯着床角蜷缩的人影,小脸惨白着,宽松的衣衫难掩纤细的身材,薄薄的一片。

她怕自己,但是脸上却带着那个熟悉的倔强又抗争的表情

思绪幽幽,裴砚之抬起指尖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像。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衡烟从未见过这样的裴砚之,让人捉摸不透。

寂静的空气和裴砚之的冰冷气场笼罩着她无法呼吸,沈衡烟抬起头,看向裴砚之。

另一只手,却已经摸上了掉落在被子的玉簪,紧紧攥在了手里。

“说出谁让你来的,你背后的人是谁,朕就饶你一命。”裴砚之的语气恢复了冷峻,像是没看到她的动作一样,说出了真正的目的。

并且,裴砚之还离沈衡烟越来越近,他也不站着了,直接坐在了床上,阴冷的声音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这才是一国之君,在朝堂之上一言定生死的裴砚之。

感受到高大的身影逼近,沈衡烟手里拿着簪子,脑子一片混乱,她猜到裴砚之会问她背后主使是谁。

问题原身是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可是她不知道。

裴砚之这人问问题都是带着答案问的,他这样问她,就是笃定了沈衡烟知道。

不管沈衡烟说几次她不知道,裴砚之只会固执的一遍又一遍要她说出是谁。

裴砚之认定的事情,就是事实。

沈衡烟一度怀疑这就是裴砚之的世界观,她有些无奈的幽幽开口,“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朕的耐心有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知道是谁,那一些关于他相关线索也没有吗?”

沈衡烟哑然,她还真没有。

空气安静了下来,沈衡烟的回答令裴砚之很不满意,漆黑的眸色瞬间比夜色还寒凉,他一抬手就把女人拉了过来。

沈衡烟一惊,躲不及男人的动作,只能用拿在手里的簪子,用力的向着裴砚之的眼睛刺去。

裴砚之不意外她的动作,转头躲开,一只手牢牢抓着沈衡烟的手臂,另一只手扣紧了她的腰肢。

他转头,看着女人的侧脸,缓缓靠近,直到沈衡烟能感受到股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边。

沈衡烟浑身都在颤抖,她和男人挨得太近,脑中的思考动作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

裴砚之胸膛在不停起伏着,眼里已经闪烁着愤怒,浑身散发着熟悉的木制香味和血腥味充斥着沈衡烟。

他将沈衡烟手中的玉簪夺去,然后用玉簪的尖端轻轻抚摸着女人的红唇。

“如何,这工具还趁手吗?”

“不想死的话,你最好告诉朕,是谁教你的?”

“到底是谁这么了解她,把你教的跟她一模一样。”


他的语气愤怒,但沈衡烟的脸近在眼前,裴砚之的目光掠过她的白皙的脖颈,鼻尖,最后对视上她那双好看的眸子,看着她睫毛在轻轻颤抖着。

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如今真实的,鲜活的在自己眼前,但却不是她。

裴砚之冰冷的语气还是略微收敛了几分。

“真的不知道?”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沈衡烟也看向他,选择性忽略他满是不信任和怀疑的眼神,点了点头。

裴砚之却不打算放过她,“昨天晚上有个嬷嬷来找你,是吗。”

“朕派人去看了,你住的那里,藏着一具尸体。”

裴砚之勾了下唇,语气悠悠,“你把她杀了?”

沈衡烟沉默,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意思。

她的大脑已经不再空白,意识到自己还在裴砚之的怀里,十分不自然的想要往外逃。

但是她的手和腰都还被裴砚之禁锢着。

察觉到沈衡烟的动作,裴砚之挑了挑眉松开她的手臂,又很配合的松开自己紧握着女人腰肢的手,看着沈衡烟逃回那个床角。

裴砚之把玩着手中的簪子,站起身,“李平,找人把她看好了。”

李公公听见陛下在喊他,连忙走了进来,“是,皇上。”

裴砚之不再看沈衡烟,出来后就站在外面,盯着天上的月亮,眼眸幽深。

为了争夺皇位,想要杀他的人数不胜数,裴砚之向来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管是什么样的刺客,来一个他杀一个,当场赐死,向背后的人挑衅,嘲讽他们的愚蠢。

但是这次,很不一样,裴砚之很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能找一个和沈衡烟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背后这个人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心思,比他还了解沈衡烟。

裴砚之有点烦闷,听见李公公出来的声音,缓缓开口说,“查的如何?”

李公公心领神会,连忙将查到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了裴砚之。

“是个孤儿,在教坊司待了有两年。”

“并且她昨夜住的屋子里的那具尸体,是被发簪捅死的,至于身份...”

李公公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说辞,“是有人穿着宫中的衣服假扮的。”

裴砚之原本微蹙的眉头更紧了几分,“没有什么亲近或者关系好的人?”

李公公摇头,“教坊司的人说她性格古怪,从不与人来往,也看不到任何关系亲近的人。”

“奴才已经叫人去查了。”

裴砚之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继续查,给朕找到能拿捏她的把柄。”

李公公应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位依旧不肯说是谁吗?”

“会不会真的不知道,这也是有可能的。”

裴砚之冷笑,“把她教的跟沈衡烟一模一样,应该是亲自动手教的。”

她说不知道,裴砚之死都不信。

李公公沉默,跟着裴砚之往寝宫外面走。

回到御书房,裴砚之盯着眼前的奏章,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公公适时开口,“陛下,夜深了,是否要去昭玥皇后或者琴妃那里。”

裴砚之想到楚怜儿的病,放下奏章。

摆驾昭德殿,裴砚之自己走了进去,要是别的嫔妃,在得知裴砚之要来,那就是费尽心思将所有东西都准备,早早的在殿门口等着了。

但是楚怜儿这里,只有几个丫鬟在外面候着。

她身体不好,常年躺在床上,裴砚之就让她不用出来,好好在床上躺着。

昭德殿外,裴砚之推开门进去,就看到卧在床榻之上的楚怜儿。

楚怜儿眼含泪光,漆黑的长发因为常年生病从不曾梳起,散落在一旁。

似是呼吸困难,楚怜儿不停喘息着,看见裴砚之进来,眼里有了一点喜意。

“又严重了?”

楚怜儿轻轻应了一声,看着裴砚之的身影。

“陛下过来,臣妾应该去迎接的。”

裴砚之皱眉,打断楚怜儿的话,语气没什么温度,“朕何时在意过这些?”

“朕你在你这里坐一会儿,你不舒服就先好好休息。”

楚怜儿点点头,躺了下来,眼睛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砚之起身将烛火熄灭,屋子里变得黑暗,他则倚靠在窗前的书案旁。

过了许久,裴砚之的思绪胡乱飘着,在想沈衡烟,又在想今日宴会上的那张脸,思绪杂乱间,听见楚怜儿开口。

“陛下今日受了伤?”

裴砚之轻嗯了一声,不想多什么,“小伤,无碍。”

“陛下没事就好。”

空气中再次陷入寂静,裴砚之很快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楚怜儿。

“睡不着?”

楚怜儿点点头,裴砚之起身走到楚怜儿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给她将被子盖好。

“那朕陪你聊聊天。”

裴砚之其实每次面对楚怜儿都很冷淡,每次对她的关心都夹杂着刻意,像是完成一个任务,但他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到。

楚怜儿苍白的唇瓣轻轻扯动出一个笑容,眼底泛红,像是在水中漂了很久,终于抓到一片浮木,却还是看不到未来的悲伤。

“陛下在臣妾去世后,还请将臣妾的骨灰随风扬了。”

裴砚之回了回神,像是知道楚怜儿会说这些,神色没有变化,笃定的开口,“不要乱说,你不会死的。”

黑暗中,一滴眼泪滑过楚怜儿的眼角,“臣妾有预感,臣妾的时日不多了。”

“臣妾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陛下。”

裴砚之在黑暗中与楚怜儿对视,良久,裴砚之还是轻轻用帕子抹去她的眼泪。

“今天的话,朕就当你没说过。

“放心,你不会死的,朕会将你治好。”

空气中,只剩下楚怜儿的抽噎声。

裴砚之没有说话,站起来背过身去,缓缓开口,“你要是不想待在皇宫,朕会送你出宫,去你想去的地方。”

楚怜儿抹了抹自己脸庞的泪水,看着裴砚之的背影,缓缓开口,“陛下,你对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要再自责了,这里很好。”

“臣妾将你拖累至此,去了黄泉,一定会被他责怪的。”

裴砚之的眼眸暗了暗,“将你照顾好,是朕答应他的事,既然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宫中的花开了很多,你好好休息,明天朕带你出去赏花。”

说完,裴砚之推开门走了出去,缓缓将门关上,夜晚的风冷飕飕的,一点一点掠过他。

李公公小跑着过来,还没跑到裴砚之跟前,就听见裴砚之冷漠开口,“你倒是学会擅忽职守了。”

满头是汗的李公公根本来不及解释,“陛下,泽兰小筑那位出事了。”


裴砚之走了以后,沈衡烟裹着被子,眼角泛红,没有困意,想着现在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何时就睡了过去。

但是入梦没过多久,熟悉的剧痛感再次袭来,并且更严重。

她感觉浑身上下在一点点撕裂,耳朵在嗡嗡作响,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

沈衡烟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出声,只能感受不停有液体从口中往外流。

真的好痛,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好痛。

裴砚之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床榻上,被子上,沈衡烟的衣衫上,沾满了大片血迹。

几个太医不停在忙碌着,沈衡烟的嘴中还在一点点地往外吐血。

而躺在床上的女人此时蜷缩着,不停的在发抖,汗水爬满她光洁的额头。

眼角抽了抽,裴砚之的语气阴狠,“不是说只是惊吓过度吗?”

“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怎么回事?”

裴砚之脸色阴冷的吓人,所有人连忙跪了下来,瑟瑟发抖,生怕裴砚之拔剑就把他们杀了。

为首的吴太医满脸是汗,“陛下,这位姑娘不是惊吓过度,而是中了一种未知的剧毒。”

“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这解药...”

这解药他们毫无头绪。

听到情况稳定下来了,裴砚之冷冷开口,“朕只给你们五天时间,拿不出解药,你们知道后果。”

再多的,裴砚之也不想废话,他不想养一群废物在太医院。

但五天时间根本不够,哪怕是半年吴太医都不确定,可是要是真花那么长时间,那就是黄花菜都凉了,他们把解药找到有什么用。

感觉自己小命不保的吴太医说话时嘴巴都在颤抖,“臣,臣尽量。”

不知过了多久,看着太医退了出去,床上的女人症状稍微好了点,但是身体的体温依旧高的可怕。

盯着床上面容痛苦的女人,裴砚之走了过去,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白皙的脸庞,立马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

一旁的丫鬟正在给她拿冰布来敷额头,或许是感受到了凉意,女人的眉头松了松。

裴砚之一直坐在床尾,没有动作,看着丫鬟们给沈衡烟降温,一点一点给她喂水,擦掉她额头细密的汗珠。

一直到后半夜,天空又开始下雨,雷声不断。

随着雨越下越大,沈衡烟浑身又开始颤抖起来,裴砚之刚想开口唤太医来,女人又不抖了,反而说起胡话来。

“裴砚之...”

听到沈衡烟直呼自己的名字,裴砚之的眉梢微动,抬头看向伺候的丫鬟说,“都下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沈衡烟,裴砚之才从床尾移到了床中间。

“裴砚之...”

沈衡烟除了把他的名字叫的清清楚楚之外,其余的是字他是一个听不清楚。

裴砚之觉得这幕后之人找的替身真厉害,睡着了都在喊他的名字,这精神控制的真是已经炉火纯青。

这手段着实让他佩服。

虽然听不清,裴砚之看着她的反应就知道女人是做了一场噩梦,他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死死不松开。

她的眼角含泪,却是说了声对不起。

裴砚之的眸子沉了沉,对不起谁?

沈衡烟却不再开口。

他也没把手抽出来,皱着眉用另一只手一点一点擦去沈衡烟流下的眼泪。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崩塌,看着面前的女人,裴砚之的声音沙哑,“你跟她,真的很像。”

“可是你明明不可能是她。”

他有点怀疑自己了,难道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就能代替她吗?那这世上的爱,又算什么?

裴砚之的眸底中闪过一抹哀伤,轻轻摩挲着沈衡烟的指尖,感受着沈衡烟浑身滚烫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

天已经亮了,晨光微熹,裴砚之换完衣服洗漱过后迈步进了大殿。

坐在龙椅上,他俯看着群臣,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争吵

“陛下,为何突然要将景元王召回京,如今边关战事频发,敌国虎视眈眈。”

“景元王贸然回京,边关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裴砚之轻敲着指尖,看向说话的宁国公。

“你的意思是,没有景元王,这场仗,就打不赢了?”

“怎么,怕他回来朕杀了他?”

宁国公一时哑言,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前朝五位皇子,有两位都被裴砚之杀了。

裴砚之的心思是真难猜啊,死掉的两个都是没能力争皇位的,除了太子外,最有竞争力的就是景元王了,但裴砚之偏偏就是没杀他。

“宁国公放心,朕现在还没动杀他的心思。”

裴砚之的视线扫过,充满了耐人寻味,众人再也不敢提他让景元王回京的事情。

其余也有不少人关心昨天刺杀的事情,“陛下,昨日情景如此危急,刺客可有审问出什么?”

“没错陛下,这次情况太过凶险,臣等不敢想象后果,你不知道,臣回去以后,吓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裴砚之的嘴角抽了抽,看向说话的人,正是昨天宴会上的楚衡临,楚将军。

要说楚衡临这人上战场打仗的,就是个大老粗,生生凭借着自己的硬实力当上将军。

但他话不太会说,根本不管裴砚之会从各个方面剖析。

他一心只想拍马屁。

裴砚之倒也没说什么,语气听不出喜怒,淡淡撇过,“怎么,问出什么来朕要给你汇报?”

强势的目光一一掠过众臣,展现出的威压让所有人抬不起头来。

大大小小的事听他们掰扯完正要退朝的时候,裴砚之再次开口,“周尚书,你留一下。”

被点到名的周尚书连忙停下了离开的脚步,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等着裴砚之开口。

“周尚书,朕决定选妃,着礼部快速议定此事。”

周尚书大喜过望,要知道裴砚之这后宫里就四五个妃子,昭玥皇后病弱无法生子,受宠的琴妃两年没怀上,大家都很急啊,可是连太后都无法左右裴砚之的决定。

他们为了小命着想,也没人敢开口。

今天听见裴砚之要选妃,周尚书很是高兴。

裴砚之瞥了一眼周尚书的高兴表情,开口先是一盆凉水,“朕是有要求的。”

周尚书不以为意,连连点头,“陛下,礼部定从家世,容貌,品德三个方面好好选。”

“这些都不需要。”

裴砚之坐起身,语不惊人死不休,“全给我找跟沈衡烟长得像的。”

周尚书傻了。

全找和沈小姐长得像的?


周尚书满脸是汗,“陛下,这...”

裴砚之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满是威压,“这是朕的要求,礼部明面上不要太明显。”

周尚书懂了,陛下这是明面上选妃,私底下是要找跟沈家千金长得像的女人。

“朕的时间不多,符合条件的,直接带过来让朕过目。”

陛下这是不打算到时候一起挑了,打算找到一个看一个?

真是伴君如伴虎,君心难猜啊。

想想裴砚之刚刚即位的时候,朝中全是太后和太子党的人,裴砚之根本没有实权,想干什么都被掣肘。

但是根本不到一年,裴砚之以暴政直接掌握实权。

真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这位心里在想什么。

“是,陛下。”,周尚书连连应下。

泽兰小筑。

沈衡烟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这里跟三年前大差不差,沈衡烟换了衣服在各个地方扫了一眼,裴砚之是不能准备刀剑在她这里的,她就看看哪些东西能用来杀人护身,最好一击毙命。

沈衡烟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吓了一跳,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她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丫鬟们在干自己的事情,这一晚过去,自己没死的事情原身主子不知道知不知道,反正现在没有人联系她。

但如果真的能在宫里给她传递消息,能不能说明幕后之人会是宫中的人?

沈衡烟的指尖幽幽滑过梳妆台,再次看向了铜镜。

裴砚之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她也很想知道。

“你好像对这里不是很设防?”,裴砚之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沈衡烟转头,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裴砚之。

他现在好像很喜欢穿石青色的常服,声音如同深夜的秋风夹杂着寒意,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

还不等沈衡烟反应,裴砚之已经跨步走到她面前,步步逼近,她只好往后一步步退,直到后背接触到墙面。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裴砚之才停下脚步。

眼前的沈衡烟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衣衫,漆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后,裴砚之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但这女人嫩白的小脸上满是慌张,眼底深处的含义,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他看不清。

只是这眼神,跟三年前裴砚之将沈家满门抄斩的时候,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又或者,是在想着怎么杀死自己?

冷哼一声,裴砚之将手中的纸条在沈衡烟的面前晃了晃,语气中带着一股冷意,“这就是你说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消息都传到朕眼皮子底下了。”

沈衡烟脸色煞白,看向那张纸条,还没看清上面的内容,裴砚之就把纸条攥在了手心,嘲讽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怎么,当着朕的面,在宫里传递消息。”

沈衡烟低下头,那人竟然真的联系原身了?还是说裴砚之在诈她。

应该是诈她,裴砚之肯定早就将泽兰小筑围成天罗地网,谁又能给她传纸条。

她冷静下来,连忙就往左边移动了一步。

“陛下,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裴砚之冷哼一声,“朕也没那个耐心问你是谁,你告诉朕,你们的计划是不是要朕的性命。”

沈衡烟抿了抿嘴角,没有动作,她那天可是刺杀未遂,不是来杀裴砚之的,还能是来干什么的。

裴砚之眼帘微垂,眼神危险,盯着自己眼前的人影,“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让朕猜猜,那你背后的人,莫不是景元王?”

景元王?裴景?

裴砚之为什么要怀疑是裴景,这件事跟裴景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查到了什么?

沈衡烟蓦然抬起头看向裴砚之,不相信裴景会做出这样的事。

裴景与裴砚之不同,他性子温和,容止端净,虽然因为聪慧深受先帝喜爱,但是裴景心不在此,更别说到了今天还来选择刺杀裴砚之了。

裴景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争夺皇位,直到最后也没加入皇位之争。

不惜让先帝失望,让裴砚之安心,裴景甚至毫无怨言,去镇守边关常年不归。

不可能是裴景,不可能是他。

沈衡烟嘴巴张开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裴砚之则是眼神冷漠的欣赏着沈衡烟的表情,心中的猜测又加重了几分。

这时,一道甜腻娇软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还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

“皇上,皇上您是什么意思啊?”

琴妃走进泽兰小筑的时候,看到跪在地上的人影就翻了个大白眼,猜到了是裴砚之带回来的刺客。

她可是听说了,这个刺客跟当年的沈衡烟长得一模一样。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不把她杀死,还把她安置在后宫。

明明是三年前既不给那个女人名分又把她杀了,今天这些行为又是什么意思?爱而不得找替身?

裴砚之抬眸,看到是琴妃,笑了笑,声音带了丝宠溺,“爱妃怎么来了?”

琴妃很受裴砚之宠爱,放在心尖上连宠两年,花朝宴那日不想待,直接早早就走了,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

“臣妾听说陛下您要选妃,伤心的哭了一早上呢。”

“皇上快看,人家的眼睛都肿了。”

“皇上真的忍心看人家伤心吗?”

裴砚之轻笑一声,“选妃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裴砚之难得这么好脾气,琴妃也知道裴砚之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也是点到为止,甜甜朝着裴砚之笑了笑。

“臣妾就知道,皇上最爱的还是臣妾。”

扬着下巴转过头看去,琴妃则是假装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沈衡烟,幽幽开口,“这就是那个想要刺杀皇上的刺客吧。”

“皇上你快离她远点。”

裴砚之嗯了一声,语气冷淡,“李平,把人押入地牢,给朕好好审。”

沈衡烟只觉得现在太过被动了,身在宫中,周围都是裴砚之的人,她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更别说裴砚之的想法根本就是让人无法猜测。

被侍卫拖着往外走的时候,沈衡烟目光扫过站在裴砚之身边的琴妃,瞬间呆愣在原地。

琴妃看到她,其实也很震惊,因为面前这个女人跟沈衡烟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不管是身材,样貌,甚至连气质都一样。

沈衡烟却是跟见到鬼了一样,深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挣脱开侍卫退后了两步,直直盯着琴妃的脸。

琴琴?

这不是一路从王府到入宫,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婢女琴琴吗?

可是沈衡烟分明记得裴砚之刚刚即位的时候,琴琴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碗,惹怒了裴砚之,沈衡烟替她说了两句话。

结果裴砚之直接叫人将琴琴拖出去给杀了。

那现在眼前站在裴砚之身边的女人又是谁?

这个世界上这么容易出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还是说当年裴砚之没有把人杀死,这也不可能啊,裴砚之可不是会手下留情的人。

琴琴跟琴妃,沈衡烟怎么都觉得这是一个人。

裴砚之奇怪的看着沈衡烟眼中的震惊,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愣在一旁的侍卫,就听见沈衡烟喃喃开口,

“你,你是琴琴?”


从小到大,琴琴都是陪伴沈衡烟最久的人,从沈家,再到裴砚之还是渊王时的渊王府,最后再到皇宫。

琴琴的忠心以及真心让沈衡烟知道她被裴砚之杀死的时候,恨死了裴砚之。

而琴琴的死简直就是裴砚之折磨她的开端,直到后面将沈家灭门,将她一剑穿心。

“怎么?你连琴妃都认识?”,裴砚之反问。

琴妃看着沈衡烟叫她琴琴,愣了愣然后就一脸的莫名其妙,看了眼裴砚之,眼神询问这人什么意思。

裴砚之没理她,看着沈衡烟,“你知道的,够多的啊?”

沈衡烟凝眸,盯着裴砚之的脸,裴砚之肯定是以为幕后之人将当年琴琴死亡的事情也给她讲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答反问,“所以,陛下当年没杀死琴琴?”

裴砚之的声音有几分蛊惑,眼神一挑,意味不明,“你不是知道的很多吗?这个你不知道?”

他不明说,语气夹杂着愠怒。

“这不可能,明明...”,尽管如此,沈衡烟还是不信。

明明她当年亲眼目睹了琴琴的尸体,还是她亲自盖上白布将人送走。

裴砚之当年在骗她?可是为什么?

沈衡烟看向琴妃,琴妃则是看了一眼沈衡烟就转过头去,不与她对视,下巴微扬着,一脸的你别来沾边。

再说了,这个刺客又不是真的沈衡烟,还反问上她了。

这边裴砚之已经开口,“行了,把人押下去,给朕审清楚了。”

沈衡烟的目光不停的在裴砚之和琴妃的脸上转来转去,直挺挺的被侍卫押进了地牢。

她无所谓琴琴变成琴妃这件事,但琴琴没死的事情如果是事实,那沈衡烟真的会少一点愧疚。

地牢里,石缝渗水,火光摇曳,潮湿的地面上倒映着沈衡烟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

她其实有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唇瓣泛白,唯有眼神很清明。

裴砚之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公公此时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何苦呢?你要是把陛下惹恼了,猜猜看你是死在那人的手里,还是先死在这皇宫里。”

沈衡烟睫毛颤动却冷笑开口,“我知道已经全都说了,剩下的,你就算杀了我,我也真的不知道。”

李公公幽幽叹了口气,挥手叫人把沈衡烟架在了铁架上,转头翘着兰花指端起残缺的木残桌上的一碗液体。

“你身体里的毒,是那人给你下的吧?”

“你惜命,陛下当然懂。”

“但陛下可是九五至尊,区区解一个毒罢了,只要你现在说出人名,陛下保你不死。”

沈衡烟轻抿嘴角,微哼一声,“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李公公也不再废话,不顾沈衡烟的挣扎,叫人强行掰开她的嘴,将液体灌了进去。

碗随意的被扔到了地上,沈衡烟差点被呛,“你们给我喝的什么东西?”

“剧毒,不出五个时辰你必死无疑,好好想,自己该怎么做吧。”

李公公说完没有再跟她废话,迈步离开了。

沈衡烟轻笑出声,心想这果然是裴砚之的手段和作风。

等李公公回来,琴妃已经走了,李公公想开口说一下沈衡烟的情况,裴砚之直接开口,“摆驾去昭德殿。”

“今天太阳不错,朕答应她去赏花的。”

李公公听令,连忙吩咐下去。

裴砚之今天看到楚怜儿,脸色好了很多,太医还没走,在给楚怜儿写新的药方。

眼看太医和丫鬟们要行礼,裴砚之挥挥手,让他们继续。

吴太医把药方和注意事项嘱咐完,想要退出去,就听见坐在一旁的裴砚之悠悠开口,“吴太医,朕怎么觉得太医院一点用也没有。”

“皇后的病这都多久了,毫无起色,你们太医院天天到底在忙什么?”

除此之外,让他们找个解药也找不到。

吴起元只觉得自己小命不保,楚怜儿以为昨天晚上的话让裴砚之生气了,连忙开口,声音柔柔弱弱,“陛下,我这病本就难治,能活到这些时日,还要多亏了吴太医。”

吴起元脸色泛白,他能混到正五品官职,被尊称一句吴院使,医术当然无话可说。

但昭玥皇后的病尚且可以解释,那位姑娘中的毒,现下已经让整个太医院都崩溃了,根本找不到解药。

裴砚之沉默,没有顺着楚怜儿的话开口。

楚怜儿轻轻笑了笑,看向吴起元,“吴太医,你先下去吧。”

吴起元不敢动,裴砚之冷冷开口,“皇后让你下去没听见吗?”

楚怜儿看着吴起元和跟在身边的太医三步并两步匆匆往外走,叹了口气看向裴砚之说,“以吴院使的地位,陛下的态度也太差了些。”

虽然说裴砚之向来如此,但是保不齐后面会生出什么意外来。

裴砚之不以为意,“这位置不想坐就别坐,他底下有多少真正有才的人因为身世地位,被压在底下永无出头之日”

“朕不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真当自己是无可替代的了。”

楚怜儿笑笑,裴砚之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很多,他倒是不在意楚怜儿跟他说这些事情。

“走吧,朕带你去赏花。”

御花园内,樱花,海棠郁金香开的鲜艳灿烂,汉白玉栏杆一路延伸看不到尽头。

裴砚之的玄色龙袍下摆轻滑过地板,楚怜儿半躺着,八个人抬的步辇压着满地花瓣十分缓慢的往前行进。

阳光很好,微风吹动,花也真的很好看。

楚怜儿苍白的脸庞上毫无血色,目光略过裴砚之的肩头望向花园内。

“喜欢紫藤?还是玉兰?”,裴砚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楚怜儿微微扬了扬嘴角,也看到了那株玉兰。

“臣妾第一次见到左将军的时候,就是在玉兰树下。”

裴砚之也笑了笑,“先帝办的赏花会,你不知道,当时他可是故意站在那里吸引你注意的。”

“谁能想到左将军能为了博美人一笑,做出那样的行为。”

“是啊,要是让他手底下的人看到了,肯定怀疑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和眼前这个不是同一个人。”

裴砚之的脚步顿了顿,声音带着满满的苦涩,“是啊。”

“他可是最年轻的将军,本来不会死的,却为了救朕死在了战场上。”

“朕那时不过是一个纨绔。”

楚怜儿注意到裴砚之原本带笑的嘴角缓缓垂了下去,安慰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陛下很厉害,把你当亲手足,亲兄弟,最后救你,肯定是心甘情愿的。”

事实也是,裴砚之在皇位之争中就是一匹无人在意的黑马,等所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很厉害,可以当上皇帝,也可以守得住那个位置。

“朕原以为你会恨死朕的,毕竟那时你们大婚才不久。”

当年楚怜儿在得知左云深死亡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可是最后因为伤心过度,孩子没有保住。

裴砚之如何不内疚痛苦,自己的好兄弟因为救自己而死,就连好兄弟唯一的骨肉也没能保住。

楚怜儿垂眸看着落在掌心的花瓣,“陛下,没有人恨你,是你把沉重的担子一直扛在肩膀上。”

“当时,陛下可是明明很喜欢衡烟妹妹的,还悄悄跟先帝开口求他赐婚。”

“陛下到底为什么在大婚以后对衡烟妹妹那么冷漠?”


裴砚之愣了愣,看向远处,第一次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她爱的是别人。”

裴砚之知道,楚怜儿是怕因为她的存在,才导致这一切,可是事实就是,沈衡烟爱的是别人。

或者说,沈衡烟对她,从来都不是真心。

这件事情楚怜儿倒是不知道,有点不相信,“可是不像啊,衡烟妹妹嫁入府的时候,看起来挺开心的。”

是,裴砚之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或者说,表面上是这样的,如果当年不是他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也不会知道沈衡烟不爱他。

裴砚之没有开口。

楚怜儿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都盯着花园里的花,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李平和丫鬟们本来远远的在一旁候着,但是地牢里突然传来消息,他只好走上前去找裴砚之。

楚怜儿注意到走近的李公公,脸上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开口,“陛下,臣妾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陛下有事先去处理就是。”

裴砚之收回视线,看了看楚怜儿,又看向李平,“行,有事就叫人来喊朕。”

走出御花园,李公公脸色古怪,连忙开口,“陛下,地牢里那位晕过去了。”

还说逼着那位说实话呢,现在晕过去了,想说也说不了。

“奴才已经找人看了,不是毒发的症状,刚刚吃了点东西,现在睡过去了。”

裴砚之皱眉叹气,这女人真是一点苦都吃不了。

“走吧,带朕过去。”

李公公着实一惊,陛下要亲自去地牢?他也不敢多想,连忙跟着往地牢里赶去。

裴砚之走进地牢,掠过生锈的刑具,看到了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的女人。

沈衡烟衣衫上沾满了污水,脸色惨白,衬得下巴被捏的位置格外的红。

沈衡烟的确不是毒发,只是身体太虚弱又很久都没有进食,这才晕了过去。

“叫人准备浴池,再备些吃食。”

听到裴砚之开口,李公公不敢耽搁,连忙找人吩咐下去,就看到裴砚之亲自走到沈衡烟的身前,半蹲屈身,扶住她堪堪一握的腰身,一个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龙袍上瞬间沾满了地牢的污渍,裴砚之就这样将人抱了出去,一路从地牢到泽兰小筑,穿过游廊来到浴池。

白玉砌就的温泉浴池此时已经泛着白雾,水中漂浮着木槿花瓣若隐若现,准备好的吃食在一旁摆的整整齐齐。

裴砚之轻轻将人放在浴池边的暖榻上,出去换了一身明黄色的中衣,回来以后就看到丫鬟已经将沈衡烟的脏衣换掉,换上了一袭素色纱袍。

纱袍上已经沾染了水汽,女人白嫩纤细的颈间,细汗在微微反光。

裴砚之过去坐下,将人半抱在怀里,喉结微动,盯着沈衡烟的脸。

一路上走了这么久,沈衡烟还没醒,裴砚之只好隔着纱袍布料按了按穴位将女人叫醒。

沈衡烟吃痛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被人温柔抱在怀里,吓得连忙坐起身,就看到裴砚之饶有兴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脑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杀了他,快杀了他。

但她的眸子看着眼前的裴砚之,半系的中衣随意散落开,露出精壮的肌肉和锁骨,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药碗。

沈衡烟瞬间停止思考,脸色通红,指着裴砚之,“裴砚之,你,你——”

裴砚之被气笑了,“直呼朕的名讳,你现在可以再加一条对皇帝不敬的罪名了。”

讪讪放下手,沈衡烟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地牢里,怎么又换地方了。

“过来。”

裴砚之的声音响起,沈衡烟对上他幽深的目光,看着他没有了龙袍加身,整个人冰冷的气场散了些许。

“想好了,确定不过来?”

裴砚之果然还是那个裴砚之。

沈衡烟只好一点一点龟速挪过去,最后停在裴砚之的面前,很礼貌的留了些距离。

裴砚之默默看了眼两人的距离,直接抬手将人拉到自己面前。

这个距离,沈衡烟感觉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裴砚之的呼吸起伏,可以看清他浓密的睫毛。

“怎么,又想着怎么刺杀朕了?”

裴砚之眸光扫过沈衡烟的脸,这话瞬间点破某人的心思。

不理会她精彩纷呈的表情,抬手将药碗递过去,“喝了。”

接过药碗,沈衡烟顿了顿,不太确定的开口,“解药?”

裴砚之愣了愣,挑眉点头。

不知道李平怎么跟她说的,但是裴砚之从头到尾给她喝的都是暂缓毒性发作的药。

药太苦了,沈衡烟只好闭眼一口气将药喝下去,差点又呛到。

药汁溢出唇角,裴砚之很自然的抬手用袖口内衬轻轻给女人擦拭掉。

沈衡烟愣了愣,就看到裴砚之已经站起身,进了浴池。

浴池雾气蒸腾,飞溅的水珠挂在裴砚之的脸上,沈衡烟看不清他的表情,有些恍惚。

说起来,她与裴砚之虽然不是青梅竹马,但很多次都能在宴会上遇到,他长得很好看,那时的裴砚之还是一副纨绔的模样,见到她时还会故意逗她。

她生在沈家,嫁娶这种事本来就不能自己做决定,所以在得知自己要嫁给裴砚之的时候,是真的很开心。

但是大婚那夜之后,裴砚之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也是那时,沈衡烟才知道裴砚之原来院子里一直都有一个女人。

“进来。”,裴砚之的声音模模糊糊响起。

沈衡烟愣了愣,才意识到裴砚之要她进浴池。

“算,算了吧。”

裴砚之一眼看穿沈衡烟在想什么,声音悠悠响起,“朕说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在地牢待了那么久,臭都臭死了,当朕是荤素不忌吗?”

沈衡烟只好小心翼翼地踩着台阶,进了浴池,离裴砚之远远的,

裴砚之看着沈衡烟的背影,来到她的身后,看着女人快要将整个人都陷在水里,水位线在唇间波动,露着半截小脸,双颊越来越红。

他抬手直接拎起沈衡烟的后衣领,迫使她把头伸出来。

“怎么,想好自己的死法了是不是,打算溺死在朕的浴池里。”

沈衡烟吓了一跳,扑腾了一下连忙从裴砚之的手里扯出衣服,轻哼出声,“反正不是今天死在你手里,就是明天死在你手里。”

裴砚之嘴角含笑,也不反驳,盯了一会儿,面前的女人背对着他就是往前一步,于是他也往前一步,一点一点把人逼到了浴池的角落里。

“裴砚之你要干嘛?”

沈衡烟气愤的转过头,裴砚之看着女人的睫毛上沾满了水珠,也不管她是怎么称呼自己的,直接抬手将沈衡烟的头扭回去,不让她看她。

一只手按住了女人的肩膀,水下的另一只手已经隔着布料放在女人的腰间。

他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想死的话,别动。”

沈衡烟咬着嘴唇,裴砚之的手已经探进衣衫,在她的后腰上一处摩挲。

空气寂静了一下,沈衡烟睁开紧闭的双眼,裴砚之并没有继续动作。

下一瞬,男人的手突然将她松开,压迫感散去,退步离她远了一点。

转过头,沈衡烟就看见裴砚之顿在那里,薄唇轻轻颤抖,眸光紧盯着自己,浑身冰冷又压抑的气场笼罩过来。

裴砚之又变成了那个万人之上的皇帝。

沈衡烟有点紧张的抿了抿唇,就听见裴砚之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响起,“不是模仿也不是替身,你就是她对不对。”

沈衡烟没料到裴砚之会问她这个,正在想要怎么回答,男人就从背后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后腰上的疤痕,一寸不差,跟她一模一样。”


后腰上的疤痕?原身也有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怎么可能?

沈衡烟也愣住了,但是想想如果一开始原身就是为了当自己的替身,疤痕什么的话,应该也会弄一个。

“陛下,你认错了,奴婢不是她,奴婢只是被派来刺杀你的舞女。”

沈衡烟盯着眼前晃动的水面,缓缓开口。

裴砚之双臂的力道松了些,她就动了动肩膀,脱离开裴砚之的怀抱,转过身看向他,“陛下不是很清楚,沈家嫡女沈衡烟,渊王妃,早就死在了三年前,陛下亲自下令,目睹行刑,一剑穿心。”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了,仅凭一个疤痕陛下就要说奴婢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吗?”

“况且。”

沈衡烟抿了抿唇角,“陛下要是把奴婢当成她,也可以,毕竟奴婢出现在陛下的面前,本来就是为了接近陛下。”

“陛下是一国之君,是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说什么做什么奴婢都无法拒绝。”

如果她还想活命的话。

裴砚之已经沉下了脸,下颌紧绷,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要掀起一场狂风暴雨,一只手一下子用力将沈衡烟的手腕紧紧攥着,“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问你最后一遍,你是不是她。”

深呼吸一口气,沈衡烟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浅浅的梨涡,看着裴砚之,“陛下,你这样真的会给人一种错觉,陛下很爱她的错觉。”

“要是真的爱她的话,为什么将沈家满门抄斩,将她一剑穿心,为什么大婚两年对她不闻不问,在院子里养其他的女人恶心她,让她这个渊王妃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这些话,像是已经在心中排练了几千遍一样,瞬间就从沈衡烟脑中的迸发。

咬牙掰开裴砚之的手,看着自己已经发红的手腕,沈衡烟抬眸望向裴砚之,“还好,还好奴婢不是她。”

“连奴婢刚刚都差点就被陛下的假情假意给动容了。”

裴砚之的额角已经青筋暴起,深眸愈发阴鸷狠戾,杀意露骨,那双手下一秒就能狠狠用力掐死沈衡烟,整个人浑身都布满了杀意。

“给朕马上滚!”

裴砚之的声音太大,沈衡烟被吓了一哆嗦,也不再看他,抬脚就往浴池外面跑。

沈衡烟的纱袍虽然还很完整,但是因为进了浴池沾满水的缘故,此刻完完全全被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裴砚之眸子黑沉沉的,跨步迈出浴池,抬手一把抓住往外跑的沈衡烟。

沈衡烟本来就浑身都是水,被人用力一拉,直接就往地面滑去,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她愤愤抬头看着男人,只见裴砚之一把甩掉她的手臂,“给朕在这里等着。”

“为什么?”

裴砚之不回答,已经走到了里面,沈衡烟只好咬牙切齿的揉着自己的膝盖和脚腕,就看到男人已经换好了常服走了出来,语气发狠。

“从今日起,你就是朕的女人,你在这里给朕好好等着,等会李平就叫人进来宣旨。”

沈衡烟刚想开口说什么,又冷哼一声闭上了嘴,看着裴砚之的背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是要把她收入后宫了。

李平在外面看见裴砚之一脸杀意的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先跪在了地上。

裴砚之脚步一停,站在他面前,语气冰冷,“封为沈才人,让她住进琴妃的院子里去。”

他也不想管那个女人是谁了,管她是谁,都封为沈才人。

“是,陛下。”

李公公抬起头对着旁边的丫鬟使眼色,“陛下说的听见没,赶快进去服侍沈才人出来。”

吩咐完,裴砚之这边已经走了有好远,李平擦了擦额头的汗小跑跟着。

看着已经快到了御书房,李公公连忙颤颤巍巍的开口,“陛下,吴院使在里面等你。”

裴砚之的脚步停住,皱眉看了眼李公公,“他来干什么?”

“关于沈才人中的毒,吴院使有事要给陛下禀报。”

裴砚之冷着脸,“什么都审不出来,毒死她最好。”

李平不敢说话。

上了台阶,裴砚之先是瞥了一眼外面站着的太医,好像是一直跟在吴起元身边的。

走进御书房后,吴起元果然在那里候着,因为紧张脸色本来就不是很好,看到裴砚之一脸要杀人的意思,他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裴砚之坐在龙椅上,看了眼吴起元,“不是有事要说吗?磨磨蹭蹭站在那里开口说啊你。”

吴起元连忙跪倒在地,“回禀陛下,那毒名为七日海棠。”

“此毒服下后会有浑身剧痛,口吐鲜血的症状,且日日毒性加重。”

顿了顿,吴起元小心翼翼的说出最后一句,“若是七日内没有服下解药,就会毒发身亡。”

“臣等无能,还没能找到解药,请陛下降罪。”

裴砚之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口翻涌而出,直至喉咙,让他无法开口。

御书房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裴砚之才开口说:“七天内找不到解药,就会毒发身亡。”

“那现在,只剩下五天了是吗?”

吴起元浑身颤抖着点点头,却听到裴砚之的声音中已经没有了愤怒,但内容却是依旧吓人。

“五天时间,找不到解药,拿着你的项上人头来找朕。”

完了,就知道会这样。

吴起元脸色发白,却只能应下,不敢现在开口,要是现在说可能找不到解药的事情,他下一秒就会被裴砚之杀死。

看着吴起元走后,裴砚之淡淡开口,“李平,你也出去。”

李公公应声退下,顺带将服侍的丫鬟们都叫走。

偌大的御书房里,此时就剩下了裴砚之一个人,外面的天已经要黑了下来,但是有风雨欲来的意思。

“怎么天天下雨。”

裴砚之有些烦躁,抬手就把紫檀案上的奏折扫落在地,脑海里却在不停在回想沈衡烟说的话。

“那女人。”

“竟敢用那样的语气跟朕说话,朕看她是真的想死。”

沈衡烟这边换好丫鬟们准备好的衣服后,被带到了琴妃住的莲心殿。

莲心殿外,琴妃的掌事姑姑已经在殿外等着,看见沈衡烟和领头的丫鬟,缓缓开口,“你们可以先走了,我亲自带沈才人进去。”

“沈才人,奴婢是琴妃的掌事姑姑赤霄。”

赤霄的脸上是带着笑的,但是沈衡烟瞧过去就觉得瘆得慌。

沈衡烟迈步跨进莲心殿的时候,赤霄姑姑站在一旁,不加掩饰的直接抬脚就绊了过去。

差点摔倒的沈衡烟看向赤霄,就见她面带着急,连忙用手扶住了沈衡烟。

“沈才人可是要当心脚下呀,毕竟,这门槛...最是绊人了。”


沈衡烟稳稳站定,面上不见恼色,目光在赤霄姑姑那好似大裂谷的法令纹上扫了扫。

抬脚缓缓走到赤霄面前,沈衡烟一脚踩住赤霄收回去的脚,狠狠踩了踩。

“姑姑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莲心殿的门槛是金子做的,原来都是靠姑姑这张嘴垫高的呀。”沈衡烟松开脚,笑意明显,指尖轻轻刮过赤霄的发丝,“下回把舌头再抻长些,我给姑姑备个好啃的狗骨头。”

“如何?”

赤霄瞬间脸色难看,沈衡烟倒是不怕她,只是她话刚说完,一道娇软的声音就主殿那边响了起来,抬眼看去,是琴妃走了出来。

“哎呀妹妹,怎么才到门口就不高兴了呀?”

琴妃的声音娇软,听不出喜怒,沈衡烟躬身行礼,琴妃脸上带着笑,就抓着她胳膊把她带起来。

“妹妹快起来。”

沈衡烟尽量自然的打量着琴妃的面容,没再提刚刚门槛的事情,赤霄敢这么做,肯定是琴妃的意思。

琴妃却蹬向赤霄,“赤霄姑姑怎么回事啊,定是你做事不小心惹沈妹妹生气了。”

赤霄本就是琴妃的人,连连应是,“是奴婢的不对,奴婢给沈才人赔不是。”

“走吧沈妹妹,内务府派来的丫鬟已经在替你收拾屋子了。”

莲心殿除了主殿就是东西配殿,琴妃则是将离她最近的浮光阁给了沈衡烟。

“东配殿呀,陛下有时会在那里看书处理公务,索性就改成书房了。”

“妹妹就在这浮光阁住着。”

沈衡烟面带微笑,却是停下了脚步,看着琴妃。

住在哪里,住的怎么样她不在乎,她现在只在乎一个问题。

琴妃真的是琴琴吗?

可是她现在没有身份去问这个问题,张了张嘴,只是默默开口,“琴妃娘娘,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死而复生吗?还是说,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死。

琴妃的脸上没什么变化,眼神中带着疑惑,“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沈衡烟走近了一步,“琴妃娘娘觉得呢?”

“死,还是没死呢?”

沈衡烟紧盯着琴妃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可是什么也没有,连一丝慌乱也没有,琴妃也在看着她,嘴角带笑。

“沈才人,你怕不是脑子不太清醒,这些话你来问本宫,到底在意指什么?”

琴妃靠向沈衡烟,以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继续开口。

“自己到底是谁,沈才人自己清楚,不要装着装着,自己把自己当真了。”

“你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认清现实最好,沈才人。”

说罢,琴妃转身就走,沈衡烟盯了几秒她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琴妃说得没错。

等进入浮光阁,她就看到了三个宫女正在忙,一个踮着脚整理纱幔,另一个则是在擦拭桌子。

剩下一个看到沈衡烟进来,连忙就招呼着开口,“奴婢是巧云,这是春杏和双喜。”

“奴婢们恭喜才人。”

这三个丫鬟看起来倒是很机灵,沈衡烟笑不出来,觉得这不是什么需要恭喜的事情。

这边琴妃对着沈衡烟笑了笑,眼眸微闪,“沈妹妹,今晚陛下要来我这儿,我就先走了。”

“有什么缺的不喜欢的,就来找我。”

沈衡烟看着琴妃的笑容,微微行礼。

“多谢琴妃娘娘。”

行礼看着琴妃走后,沈衡烟收回了脸上的笑容,一一扫过了屋内的陈设,看起来很正常,并没有故意要为难她的意思。

沈衡烟环视一圈,看向正在擦拭梳妆台的春杏,“你们在这里,都多久了。”

“两年。”

“一年。”

“三年。”

说自己进宫已经三年的正是巧云,沈衡烟直接开口,“巧云,你可知道琴妃家世背景如何吗?又是何时进的宫?”

巧云想了想,然后才开口,“琴妃娘娘之前是陛下原先王妃的丫鬟,在渊王妃死了一年后被陛下收进了后宫。”

陛下一直没有给那位任何名分,原先还是渊王妃,可是即位后陛下却把皇后之位给了她人,称呼起来却是怪怪的。

沈衡烟有些吃惊,“可是今天我听别人说,那个丫鬟不是被打死了吗?”

这下轮到巧云吃惊了,“没有这回事啊。”

“没有一个人听说过她死的消息?”

巧云点头,“是啊,琴妃没有死过呀。”

没有死。

那琴琴就是琴妃,裴砚之当年没有把琴琴杀死?

并且这件事也不是被瞒着的。

琴妃是她丫鬟的事,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裴砚之是亲自在她面前下的令,尸体她明明也看到了。

裴砚之真的在骗她,沈衡烟陷入了沉思。

而琴妃那边,因为裴砚之要来的缘故,丫鬟们都在院子里忙来忙去。

外面的雨也突然下大了,沈衡烟则是在春杏关门时看到了穿着常服的裴砚之。

李公公手里攥着一把乌青色油纸伞悬于裴砚之的上方,他来琴妃这里,倒是没有大张旗鼓的进来,而是迈步直接进了琴妃的主殿。

琴妃的人为难沈衡烟,裴砚之倒是听李公公说了,只是听见沈衡烟的反应,嘲讽地笑了笑。

在自己面前装的像个鹌鹑,实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印象里,她的性子没有这么强硬过,看来这人真的只是个替身。

看着裴砚之直接进了主殿,沈衡烟松了口气,这样她就不用出去迎接了。

等屋子里收拾好后,外面就开始电闪雷鸣,倾盆暴雨。

“怎么下这么大?”

“才人可是害怕了?”,双喜看着沈衡烟在望窗外,连忙开口问道。

沈衡烟摇摇头,只是觉得这两天雨格外的多,格外的大。

巧云伺候着沈衡烟洗漱完,往床上躺去。

门却被敲响了,敲门声还很急促,且力道也越来越大。

沈衡烟皱眉让巧云开门,门打开就看到了打着伞站在外面的赤霄姑姑。

“沈才人,琴妃娘娘说喜欢这打了雨露的木香花。”

“陛下想着沈才人细心,还请沈才人帮忙在院子里摘些。”

沈衡烟愣了愣,脸色霎时冷了下来,看向赤霄姑姑,“陛下的命令。”

“没错,陛下还请沈才人,亲自去摘。”

沈衡烟抿了抿嘴唇,“知道了。”

把话说完,赤霄姑姑带人就走了。

春杏直接愣住了,“才人,这这么大的雨,你出去了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巧云虽然也急,但是无奈开口,“可这是陛下的命令,才人不能不去呀。”

“没事。”

琴妃说裴砚之要沈衡烟亲自去摘,巧云他们只能帮忙在一旁打伞,不能上手帮忙。

庭院内,木香花盘踞在院墙上,暴雨夹杂着狂风如同瀑布般落下。

伞已经无法阻止雨水浸湿沈衡烟的衣衫,而木香花看着美丽,枝条上却长满了细小的尖刺。

顾不得这些,沈衡烟已经开始浑身不舒服,只想把花快点摘完,只是刚一摘完就发现自己的手掌心满是细刺。

一手拿着木香花,沈衡烟快步往琴妃的主殿门口走去,赤霄姑姑却将沈衡烟拦了下来。

沈衡烟的面色极其不好,冷冷的看着对面的赤霄姑姑,“陛下不是要拿这木香花博美人一笑吗?你拦着我这是要做什么。”

赤霄姑姑挑了挑眉,“不是奴才要故意拦着才人,实在是娘娘正在承宠,现在怕是不好进去打扰。”

“就麻烦沈才人站在这里等一下了。”

沈衡烟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心凉了个透顶。

“让我在这等他们完事是吧?”

赤霄姑姑点点头。

暴雨骤急,沈衡烟的恨意再次被点燃,但身体却是越来越疼,根本没注意到她拿着花的手顺着往下滴着血水,又急速的流去。

沈衡烟倒下去之前,有玄色衣衫的一角掠过她的眼睛,一股熟悉的气息将她稳稳接住。

她想挣扎,却没有一点力气,只好闭上眼睛。

恍惚间,她感觉有人在发火。

“谁让她站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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