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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死重生后,她逼渣男以死谢罪!前文+后续

小懒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穿越重生《惨死重生后,她逼渣男以死谢罪!》,主角分别是时赋秋燕景安,作者“小懒”创作的,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如下:前世,她放下公主的身段,纡尊降贵哄他开心,与父皇母后疏远,放弃公主身份;换来的却是他为了迎娶白月光,将刀插进她的胸口。她死不瞑目,再睁眼,回到一切发生开始,她决定洗心革面,杜绝恋爱脑!这一世,神挡杀神,佛挡弑佛,虐渣绝不手软!可是为什么前世的竹马看她眼神却越来越不对……救命!......

主角:时赋秋燕景安   更新:2025-05-20 19: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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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时赋秋燕景安的现代都市小说《惨死重生后,她逼渣男以死谢罪!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小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重生《惨死重生后,她逼渣男以死谢罪!》,主角分别是时赋秋燕景安,作者“小懒”创作的,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如下:前世,她放下公主的身段,纡尊降贵哄他开心,与父皇母后疏远,放弃公主身份;换来的却是他为了迎娶白月光,将刀插进她的胸口。她死不瞑目,再睁眼,回到一切发生开始,她决定洗心革面,杜绝恋爱脑!这一世,神挡杀神,佛挡弑佛,虐渣绝不手软!可是为什么前世的竹马看她眼神却越来越不对……救命!......

《惨死重生后,她逼渣男以死谢罪!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微臣只是尽己所能,不如公主有远见。今日冒昧叫公主前来,是有一事想和公主商议。”

方白宇寒暄两句便开始切入主题,倒也合他的性子,时赋秋点头示意他继续。

“捉贼人的事,微臣要比知府知道的多,因此今日特来自荐,公主若有心捉贼,微臣或可在侧相助。”

时赋秋心中存疑,“方大人,捉贼这事,可是我三哥应下的,你来找我是何意呢?本宫可从未说过,会帮你们捉贼。”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时允棋来这抓人的意愿可比她多多了,可为何,自来此,不论是知府还是方白宇,都更亲近她多一些呢?

不论是江州还是宛州,人人都更敬重那位皇子,轻视她这个公主,可偏邵阳不同,时赋秋实在好奇。

“公主在江州宛州的事,都传遍了,唯有三殿下所处理的襄州风平浪静,微臣以为,公主办事应更加雷厉风行。”

此话一出,时赋秋才猛然想起,她在江南做的事,似乎有些张扬了。

一公主一皇子出行,风头都落在了公主身上……

时赋秋不知后头的日子里,时允棋是否会对她不利。

但她从未后悔!

不论是江州除掉两个蛀虫,还是宛州让月霜重见光明,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

“本宫明白了,那便有劳方大人同本宫一起,抓住幕后之人了。”

方白宇低头敛眉,看不清他眸中情绪。

……

驿站

“啪!”

时允棋厚重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手上的青筋暴起,眸中的阴冷情绪,无不显示着他正隐忍着的怒意。

“三殿下,消消气……”

“连一个小小知府和一个小小司长都敢无视我,去奉承六妹!是在说我不如她吗?!”

时允棋眼睛微眯,透着无尽的危险。

宋安莲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害怕得紧。

自从他二人定情以来,他便再没从她面前如此暴怒,宋安莲手微微发抖,却还是强忍着心中的害怕,上前安抚。

“殿下,怎么会呢?您是皇子,公主她再机灵也不过是个公主罢了,将来寻个人嫁了,就不得再插手皇家之事,未来如何还不是您说了算?何必因这些人动怒呢?”

谁料,时允棋眸中更深沉,带着戾气,“江州宛州的事,都传到邵阳了,你说,会不会是六妹在其中运作?她这是打得什么主意?明知,贺岑是我的人,还执意杀了他,是在同我宣战吗?”

宋安莲突然想起了什么,“难不成公主已经知道了,您与魏尚书的事?”

时允棋拧眉,他知道皇后与魏家的事,只不过是个误会罢了,为了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何必那么较真?

“殿下,公主在江南做的事,既然邵阳都已经知道了,想必京城也定有耳闻,届时昭华公主的身价便与当初不同了,若是四皇子先您一步,拉拢公主为他所用,那您……”

“你的意思是,我非但不能生气,还要拉拢她?”

“不错,江南一路以来,殿下也见到了公主的手段,若是为您所用,四皇子岂还有胜算?您不妨一试,若是她实在不识好歹,您再出手,也不迟啊。”

闻言,时允棋敛下眸中的凌厉,一把将宋安莲拉进怀中,笑道:“得安莲,乃吾之幸事。”

宋安莲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反应过来后,素手轻抚时允棋的胸脯,羞红了脸,“有殿下相伴,安莲此生足矣。”

忽然,时允棋又变了脸色,手指向上,蹭了蹭宋安莲的脸颊,道:“可是,我怎么听闻,安莲是裴奕的未婚妻?此事可是真的?”

宋安莲心中慌了一瞬后,即刻反应过来,“殿下,陈年旧事罢了,当不得真,奕哥哥只是我的表哥,何况,如今公主看上了奕哥哥,殿下何不借此时机,送公主一个人情呢?”

时允棋深眸转了转,忽而笑了声,而后往下探了探身子,就在两唇快要相触碰之时,宋安莲忽然抬手捂住他的唇。

“殿下,你我还未……”

时允棋一把抓住她的皓月手腕,“回京之后,我自会去求父皇。”

说着又要往下,宋安莲急忙打断,“殿下,安莲只想在洞房花烛之时,与殿下亲密,圆了你我二人的情分。”

时允棋再次被泼凉水,早已没了兴致,松开了手中的人。

宋安莲知经此事他会不满,但她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底线。

她有一个现代人的灵魂,还未成亲,怎能行那样的事?

她心定了定,自己没做错。

她说服三殿下,把裴奕让出去做人情,公主深爱裴奕,知道了定会开心,届时一定会把她的事放在心上,祝她圆梦!

……

时赋秋和方白宇商量好,明日巳时一同商议对策,便回了驿站。

医士已经将解药给那男人喂下。

阿幸:“公主,没在他身上搜到什么东西,是不是被他藏起来了?”

“等他醒了,一切都有答案了。”

话音刚落,便见那男子要起身挟持时赋秋,却被白青眼疾手快拦下。

“大胆贼人!”

见计划失败,男人风轻云淡地闭了眼,任凭白青阿幸两人如何问,都再不开口。

时赋秋只得亲自审问,“本宫依稀记得,你不是哑巴,好歹本宫也救你一命,怎得就哑了呢?”

那男人睁开眼,只淡淡瞥她一眼,同样没开口。

碧梧生气,掐腰怒道:“好你个毛贼!你伤了公主,公主不计较还好心救你,你就这副态度对公主?!知不知道,方才你对公主不敬,就是挖了你这双眼睛喂狗也不为过!”

“还不理人?!信不信本姑娘……”

碧梧刚想上前,却被男人锐利冰寒的眸子惊地一顿,忍不住后退几步。

时赋秋仍然不恼,“沂山,不止你自己吧?”

提到沂山,男人眼底情绪这才有了变化。

“自然只有我自己。”

“若是如此,你隔三岔五来抢粮食作甚?本宫可听说,你每次抢的粮食,够一人食用半月之久,就算你饭量如牛,也不至于偷盗次数如此频繁,沂山,究竟藏着什么?”



时赋秋死了。

未婚夫为他心爱的表妹执刀没入她的心脏。

骄傲不可一世的公主死状凄惨。

可她死后,并没有走入黄泉,也没见到那传说中的孟婆,而是化作一缕幽魂,漂浮于世间。

许是心中执念难消,她的魂魄只能跟在表妹宋安莲身边。

“小姐,昭华公主终于死了,您和裴公子之间,再没有阻碍了!”

这声音,时赋秋再熟悉不过,这不正是她的贴身婢女—碧桐吗?

她冷笑一声,不仅未婚夫裴奕因宋安莲而背弃她,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碧桐,都投靠了宋安莲!

她早就看得出来,裴奕和宋安莲之间,不干净。

可她着实没想到,碧桐知晓此事,竟帮忙瞒着她。

她这辈子到底活得多么失败?!

宋安莲静坐于妆奁前,铜镜中瓜子脸杏仁眸,一颦一笑极尽温柔小意。

公主府婢子碧桐怀笑,轻柔地一下一下为眼前的女子篦发。

闻言,宋安莲垂眸羞笑,女子白皙透亮的肌肤泛着红晕,“碧桐,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我一个村妇,若不如此,怕是此生无法走到裴郎身旁!只是,公主着实无辜,可她看中了我的裴郎,我此生注定对不住她!安莲来生定还公主恩情!”

她紧紧握着碧桐的手,满心满眼的愧疚。

碧桐见此,眼眶瞬间红透。

在公主府这些年,公主刁蛮任性,对她从未有过真情,反而从小地方来的宋小姐,对她关怀备至!

她早就把宋小姐当成了自己的主子!

“小姐,你莫要妄自菲薄,裴公子与你本就有婚约,是公主横插一脚,棒打鸳鸯,本就是她的错!如今薨逝,也算是她的命了,小姐你真是善良,是她对不起你,你何必因她伤心?”

碧桐瞧着宋安莲伤心失意的样子,整颗心都要碎了!

她和宋安莲相识,是因一次她被公主罚跪于廊下,那时宋小姐才被裴公子接到公主府,初来乍到,见她被罚,丝毫不惧,为她求情。

如此真情,她岂能辜负?

她毕竟还是公主身边的一等婢子,在这府中说话还有些分量。

自此之后,为宋小姐提供了不少方便。

后又因机缘巧合,宋小姐将身世告知了她,原来宋小姐并不是裴公子的表妹,而是未婚妻!

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宋小姐留在家中照顾婆母,裴公子一人进京考取功名,两人相约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在一日接着一日的期盼中,宋安莲收到了噩耗,昭华公主扬言,此生非裴奕不嫁!

宋安莲本想放弃,她一介草民,哪有和公主争夺的本事?

可心中对裴奕的那份爱,实在难以割舍,便想着进京看他一眼也好,遂进京,成了裴奕的表妹。

碧桐听完宋安莲的故事,感动得不行。

这不就是话本里的故事吗?!

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决定帮宋小姐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宋安莲见碧桐为她奋起激昂的样子,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碧桐,幸好有你!”

在碧桐看不见的地方,宋安莲眸中闪过一丝幽光,古代人就是好骗!

“小姐,你不知你有多好,不像公主,高高在上,蔑视所有人,奴婢唯有跟你在一起,才知自己的用处!”

主仆二人情深意切,时赋秋忍不住拍手叫绝!

因持着公主身份,才没上前踹她两脚。

真是笑话!

她堂堂一国公主,难不成要与一个婢子姐妹相称?

这么多年,公主府好吃好喝的待她,碧桐心中无感恩,还因外人的零星善意施舍,背叛主子,实在罪该万死!

不等她多想,就听那道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多亏了你,在陛下面前作证公主是因刺杀而亡,还提供了刺客线索,因着你是公主身边最信任的,陛下也没道理不信的,否则陛下怕是要疑心裴郎了。”

碧桐摆摆手,“小姐不必客气,这是奴婢应做的!”

时赋秋顿时周身寒气丛生!

她矜贵自持,是因为知道父皇定会为她报仇。

可此时竟得知,有碧桐作证,裴奕宋安莲竟洗脱了嫌疑!

她怎能甘心?!

父皇为何不杀了他们?!

蓦地,她想起来了。

是她一意孤行,不管不顾的要嫁给裴奕。

甚至因为裴奕的一句话,“我只是一介草民,公主乃天皇贵胄,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她便冲到皇宫大闹一场,要与父皇母后断绝关系。

诸如此类,她数都数不清,父皇早就对她失望了,怎还会理会她的死活?

她猛地冲向宋安莲,一双冰寒彻骨的手掐住宋安莲的脖颈,却直直穿了过去。

是啊,她已经死了。

宋安莲却活着。

裴奕也活着。

凭什么?!!

时赋秋想要离开,发现怎样都不能与宋安莲距离过远,遂放弃。

裴奕因找出刺客有功,封为四品校尉,赐居公主府。

她亲眼见着,裴奕与宋安莲在公主府各个角落亲近。

亲眼看着,对她忠心耿耿的碧梧,是怎么被宋安莲折磨致死!

宋安莲甚至还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她竟是永安候流落民间的嫡女!

自此风光无限!

时赋秋一日一日看着,害自己惨死的凶手从村姑摇身一变成为京中贵女,亲手杀死自己的未婚夫与之甜蜜恩爱。

她亲眼见到,裴奕谈及她时,眸中是如何的恶心厌恶!

她之前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如今也有了答案。

往日温柔眷恋的裴奕,耐心哄她高兴的裴奕,都是同她做戏,只为了得到她的信任,借她的手得到权势后,杀她泄愤,再与宋安莲甜蜜恩爱。

她还在宋安莲口中得知,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话本,宋安莲注定是幸福的女主,而她只是女主成功路上,作天作地的炮灰恶毒女配罢了。

时赋秋不知何为女主,何为女配,但她知道,她是一国公主,怎甘为人配?

她心中之恨日益增长,如同春日的草苗,肆意横长!

若再来一世,若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定会让裴奕宋安莲血债血偿!

她定不会再让父皇母后寒心!


金銮殿。

帝王威严又带着无奈的声音响起。

“昭华,你确定要为一介庶民,放弃你公主的尊荣?”

时赋秋有些恍惚,她这是回来了吗?

此时正是她与父皇闹僵,不顾一切要让父皇赐婚的时候。

上一世她是怎么答得?

“父皇,儿臣与裴郎是真心相爱!儿臣不在乎什么皇家富贵,只要父皇能为儿臣赐婚,儿臣愿意放弃公主的身份,宁为草民!”

时赋秋忽然拽起衣袖,莹白透亮的胳膊露了出来,她狠狠掐了一把,疼痛传来,她才惊觉,自己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一切改变的临点!

她撩开裙摆,坚毅下跪,“父皇,儿臣不愿!”

裴奕跪在她身边,与之同声,“陛下,草民愿娶公主为妻,定会真心待她,求陛下成全。”

裴奕自信,根本没听到时赋秋在说什么,直接走流程。

今日,本就是时赋秋央求他,陪她进宫,求陛下赐婚的。

帝王居于高位,瞳孔瞪大,激动之际气息有些不稳,“昭华,你说得是真的?!”

他的宝贝女儿终于想明白了?!

时赋秋直起身子,殿中明亮的灯光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照亮了她眸中的毅然。

“是,儿臣厌恶裴奕,不愿与他结亲,求父皇收回成命!”

裴奕心中想着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时赋秋在说什么,立马变了脸色。

“公主殿下?”

时赋秋回眸睨了一眼,有些恍惚。

浓眉似剑,眸如星河,蹙起的眉峰缠着淡淡的柔情,眸中凝着不解和受伤,宛如刀剑刺痛她的心脏。

这男人,惯会演戏的!

若不是有了上一世的教训,她怎能看得透,这可怜兮兮的眸子深处,还隐藏着算计和谋求??!

她收回视线,冷哼一声,“若是本宫没记错,裴公子如今还是状元之身,未曾授官,就算授官,也越不过本宫的品级去,怎得同本宫并排?”

“裴公子书读得好,礼仪还差得远,将来做官上朝,可莫要闹出这样大的笑话来,否则满堂朝臣哄笑无心政务,可就是裴公子的过错了。”

昭华公主乃嫡公主,品级正一品,状元授官惯例以来,便是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相差整整十级。

裴奕一噎。

早晨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往日在他面前温顺羞涩,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的人,怎么突然对他如此冷漠,甚至还带着些恶意?

他垂眸,掩住心底的情绪,拖着膝盖往后退了退。

“草民知错,还望公主恕罪。”

时赋秋瞥了低眉顺眼的裴奕一眼,脸上傲然,眸中不屑。

公主风范尽显。

皇帝瞧着这场面,扬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才是他的宝贝女儿!!

前段日子定是鬼上身了!

还是个痴傻疯癫的鬼!

“昭华年纪尚小,且朕之明珠,何愁出嫁?”

“此事,容后再议!”

皇帝威严又带着震慑的声音落下,裴弈心中猛然一抖,此言是说给他听的。

公主先前对他的态度,恐怕已经让陛下对他不满。

这昭华公主是发什么疯!

突然变卦!

在陛下面前上他的眼药?!

裴弈低垂的眸子闪过阴暗,暗自腹诽,待出了皇宫,昭华再去央求他,他决计不会给她好脸色!

趁此机会,定要再捞着好处!

随即,皇帝话锋一转,语调温柔和煦,笑吟吟道:“昭华,地上凉,快起来吧。”

而后,眸中透着冰冷,“却无旁事上奏,你就退下吧!”

裴奕袖下藏着的手狠狠攥起,敛睫遮住眼下的冷意,起身告退。

裴奕走后,时赋秋目光才完完全全落到皇帝身上。

看着父皇因自己这段时日的胡闹,眼尾带着疲惫,鬓角发白,时赋秋心脏被揪着疼。

这才明白,上辈子到底有荒唐!

她与皇帝聊了许久才离开。

皇帝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红透了眼眶,“秋儿终于想明白了,朕总算能放心了!”

……

重活一世,时赋秋走在城墙下,心中升起无限感慨。

她真的回来了!

今生,她定要让裴奕宋安莲血债血偿!

“臣,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圣安。”

时赋秋脑中思绪翻飞,直到带着讽意的声音传来,才缓过神来,看向声源。

“燕景安?”

她与燕景安,许久未见了。

上辈子,她与燕景安青梅竹马,做什么事都在一起,就连父皇都说,没人能拆得散那对小冤家。

可后来,他们是怎么渐行渐远的呢?

时赋秋想起来了,那时的她,把裴奕放在心尖尖上。

只因他一句,“你与燕世子,关系那么好,当真是真心爱我吗?”

时赋秋二话不说,立马找到燕景安,告诉他,她是要成亲的人了,日后二人自当避嫌。

自此,她便与景安再无交集。

燕景安也在后来南蛮入侵,请旨去镇守南疆。

可是后来,也是景安,在得知她死讯时,不顾杀头大罪,带兵硬闯公主府,誓与裴奕不死不休!

可公主府守卫众多,又是京中重地。

燕景安私自带兵进京,背了个谋逆的罪名,自是敌不过京中守卫。

燕景安最终惨死裴奕刀下。

亦如她当年的死状凄惨。

思及此,时赋秋忍不住暗骂。

都怪该死的裴奕,竟敢欺骗她!

若是轻易弄死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裴奕,此生,本宫有的是时间陪你好好玩玩……

燕景安抱胸,眸中带着戏弄,“我尊贵的公主殿下,可怜见的,怎么一个人在这?你那小白脸夫君呢,怎么没陪你一起?”

抬眸,时赋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燕景安轻咳一声,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又想到了什么,又恢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看什么?小爷脸上还能长出花来?”

他见时赋秋还是那副模样,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果然,不该抱有幻想的……

“小爷奉旨进宫,可没空陪你玩,你还是回去找那……”

“站住!”

时赋秋抬步到他前面,结结实实挡住他的路。

接着,抛给他个嗔恼的眼神,“本宫尚未发话,你怎敢先行离开?真是大胆!”


看着眼前这一幕,燕景安有些恍惚。

时赋秋这副挥舞利爪的小模样,真是好久没见到了。

不是为了裴奕喜欢,整日装出一副贤良淑德模样?

燕景安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挑眉看去,“怎么?贤惠模样扮不下去了?”

时赋秋双手环胸,轻哼一声,“本宫身份贵重,看中他是抬举他!既然他不知轻重,休怪本宫仗势欺人!”

闻言,燕景安唇角的弧度又大了许多,“公主本该如此,何谈仗势欺人?”

时赋秋有些意外,燕景安竟然没呛她?

照着燕景安的性子,此时定是要嘲讽她识人不清,蠢笨憨傻了。

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心底热意油然升起,不错,她本是公主,就应当在万人之上。

她是何模样,旁人都该受着!

可她不知,燕景安等她这句话很久了!

燕景安暗自思忖,早就看那小白脸不顺眼了!

如今,终于有了讨回一切的机会!

燕景安深邃的眸子中探出一抹幽光。

“起驾,回府!”

燕景安回头探去,时赋秋狭长的眸子上挑,透出几分狡黠,明媚张扬正如她身上的大红衣袍,矜贵荣华。

“我陪你同去。”

“不必,区区蝼蚁,本宫自己对付。”

燕景安心头划过一抹失望,但很快消逝,只勾了勾唇角,目送她离开。

正红衣袂随着她的步伐飘摇,身后重工刺绣凤凰若隐若现。

“还不说实话?!打!给我狠狠地打!若不是你在公主面前搬弄是非,公主她今日怎会如此对我?”

哐当!

墨青色茶盏朝时赋秋飞来,她后退一步,茶盏立刻摔碎在她脚下!

差一点。

若不是她反应及时后撤一步,这茶盏怕是要飞到她头上来!

啧。

真是该死。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茶盏。

时赋秋顺着声源探去。

裴奕坐在她的楠木缠丝凤凰椅上,趾高气昂地指使公主府的下人。

而对她一世衷心的碧梧,正被两个婆子押着趴在老虎凳上,身上已然血肉模糊!

碧桐只在一旁跪着,时不时地瞥向碧梧。

时赋秋全身血液噌的一下灌上头顶,胸口上下不断起伏。

“住手!”

她大步上去,查探了碧梧的伤势,强忍心中的酸涩,惟留怒火!

“请太医为碧梧诊治。”

只留下这句话,便几步到了裴奕身旁,狠狠甩了一个耳光。

“谁给你的胆子,杖责本宫的人?”

原本裴奕见她来,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却还是乖巧地站起身,装出平日里公主最喜欢的模样。

见她看见了受伤的碧梧,眸中的怒火难掩,心中反而升起一抹兴奋。

谁让你方才在陛下面前不听话?

这便是给你的惩罚!

见时赋秋朝他走来,裴奕扬起一抹笑容,嘴角弧度拿捏正好,正是公主平日最爱模样。

却不想,自己正打算说些什么,就被她一个耳光扇的险些没站住脚!

裴奕捂着脸愣在原处。

时赋秋竟敢打他?!

难道她不怕他不喜欢他了吗?!

裴奕袍角下的手紧紧攥起,掩下眸中的怨恨,缓缓抬头。

玉手盖住被掌掴的手,却难掩内里的红胀,眼角红晕,泛着珠光,好看的眉头蹙起,笼着淡淡的烦忧,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时赋秋。

时赋秋不禁感叹。

这副相貌,当真是上佳。

可心中无甚波澜。

若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还会被此皮囊迷惑,当真是白活了。

细长的眸子微眯,带着无尽危险气息。

她上前一步,素手挑起裴奕的下巴,将他眸中的光点看了个清晰。

朱唇轻启:“你这皮囊,本宫当真爱得很,可你这人,本宫不喜,不如你将这副皮赠与本宫,本宫就不与你计较以下犯上之事了,如何?”

清冷的语调,却让裴奕寒毛直立!

她这是什么意思?!

“公……公主,您这是……”

时赋秋瞧着,眼前这人因为她的一句话,吓得腿抖着,站都站不直,心里发笑。

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么个货色?

她甩开裴奕,收回视线,用帕子沾了沾手尖。

“真是无趣。”

“来人,裴奕私闯公主府,以下犯上责打本宫的人,罪无可恕,念其相不错,本宫瞧着赏心悦目,死罪可免,着三十大板,禁于柴房,无本宫命,任何人不得给他吃食!”

裴奕闻言,不敢置信。

拉着时赋秋正红色的袍角跪下。

“公主,公主您今日是累着了吧?怎么胡言乱语了?我是裴奕啊,您未来的驸马,是您亲自下令,公主府上下见我如同见你的呀?怎么会是私闯?公主,您搞错了吧……”

“闭嘴!”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本宫看不顺眼的草民,还驸马?本宫身边的马夫,都轮不到你来当。”

这时不仅裴奕不敢相信,就连公主府的诸人都不敢相信。

平日在裴公子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公主殿下,今日怎么大变样了?

裴奕此时才心觉不对。

公主眸中的厌恶不似作假。

难道她真的厌恶自己了?

保命要紧!

“公主,草民已经高中状元,过几日陛下便会授官,若您对朝中官员私自动刑,就算是陛下再宠爱您,御史谏言,您也难逃其罪,草民并非贪生怕死,实在是担忧公主的安危呀!”

裴奕眸角闪着猩红,满眼情真意切,当真叫人闻之欲醉。

谁知,时赋秋笑了一声。

素手勾起裴弈的下颌。

“可,如今还未授官啊,你算不得朝臣,本宫就算是杀你泄愤,谁又敢多说半个字?”

“且,京中谁人不知,本宫对你情根深种,非你不嫁,说本宫杀了你,谁信啊?”

裴奕跌落在地。

他从未见过公主这副模样。

高贵又可怖,轻易拿捏人生死。

这段时日,昭华公主对他的细心温柔,早已让他忘记公主先前的名声。

娇蛮任性。

是啊,她是公主……

裴奕认命地被人拖走。

时赋秋听着裴奕凄惨的喊叫,心中只升起舒坦。

没有直接处死裴奕,并非是心中不忍。

只是不知为何,总隐隐觉得,裴弈比人,日后或有大用。

前世虽未提防,但宋安莲从公主府外徘徊,她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府中不知有多少人,已经被裴弈悄悄收买。

且,她尚且不知,宋安莲口中的书,究竟是何书,为何能书写他们的命运。

时赋秋唇角勾起,只待寻到宋安莲,一切都能清楚。


上一世,这个时候宋安莲已经进京了。

正待何时与裴奕相见。

届时,裴奕便会用表妹这个身份让宋安莲进府。

可笑的是,上辈子她竟信了。

时赋秋靠在贵妃椅上,青葱玉指捻起桌上的葡萄,眯着眼慵懒道:“公主府护卫随你取用,去寻这张画像上的女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将人带到本宫面前。”

“记住,只要不死便可。”

碧桐跪在地上早已摇摇欲坠,见公主发话,忙强撑起身子应是。

公主今日怪异的很。

往日裴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谁也不敢违背的。

可今日,公主竟将他打了!

对碧梧动手的那些人,一个也没跑,个个都罚俸赏手杖。

她这个旁观候在一旁,自然也跑不了。

公主收拾完那些人,就叫她进房跪着,碧桐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只觉膝盖快要破碎!

碧桐咬了咬牙,拾起地上的画像,只一眼。

她便觉得,这画上女子,如仙女一般亲和,可她明明从未见过的,为何会这样?

她忍不住问:“公主,此人是……”

时赋秋只睨了一眼,勾唇冷笑,“碧桐,听话的狗不叫。”

碧桐立马跪地求饶,“奴婢失言,公主恕罪!”

“既然知错,便当知道如何做。”

时赋秋声音清冷,如同她面色沉静如水,却让碧桐浑身寒毛直立。

碧桐狠了狠心,巴掌狠狠地挥向自己,左右交替间,口中不停:“奴婢知错,公主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时赋秋靠在软枕上,心情大好。

听听,多好听的声音。

清脆,又带着节奏,真是比宫中乐师奏的还好听。

“咦,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无缘无故的扇起巴掌来了?好歹也是本宫身边的最体面的丫头,怎么如此不自重?”

“瞧瞧,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出去,不知道的以为本宫有意欺辱你!本宫的意思,只不过是让你功过相抵,既然知错,就好好替本宫办事,你性子,也忒实了些。”

碧桐手上的动作一顿,可两边脸颊早已肿成猪头!

说话也不利索。

“谢……戏公主地下!”

时赋秋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摆了摆手,碧桐顺势退出去。

时赋秋挑了挑眉。

不是主仆情深吗?

这一世,本宫且看你二人如何抱团取暖?

凤栖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时赋秋跪在地上,头深深埋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皇后。

她上一世,定让母后很失望吧……

“吾儿,快平身!”

时赋秋捏紧袍角,颤栗着抬头,却见皇后正殷盼地望着她,眼角殷红,像是哭过了。

“母后……”

皇后握住时赋秋带着凉意的手,拉着她坐在凤椅上,拥她入怀。

春风般柔声在她头顶传来,“你同你父皇讲的话,母后听说了。母后知道,定是那孩子做了什么事,惹恼了你。”

“母后虽不愿你太早定下亲事,但这段日子,母后也看出了你对他的喜爱,母后很开心,吾儿拥有这世间最炙热的感情,去爱去恨,哪怕结局不好,也有母后为你担着。”

“你和那孩子之间的事,母后不知道,但是母后只盼你自己不后悔,好孩子,你是我大霄最尊贵的公主,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万事有母后和父皇。”

时赋秋泪珠夺眶而出,紧紧回抱住皇后。

“母后……”

她上辈子怎么能那么混帐?!

一次又一次伤了母后的心,直至最后母后常年缠绵病榻,她也从未进宫探望。

还好,一切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一次,她定不会伤爱她之人的心,定让负心之人付出代价!

……

一连三日,碧桐早出晚归。

时赋秋没搭理她,每日除了进宫看望皇后,就是研究点小毒药赐给裴奕,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但今日,是授官之日。

“去看看裴奕死了没有?”

时赋秋挑选着配饰,漫不经心道。

婢子去了很快回来,“回公主,裴公子还活着。”

时赋秋嗤笑一声,“命还真大,抬来见本宫。”

不出片刻,裴奕已经被驾到长廊下。

时赋秋也装扮好了,一袭明黄缂丝勾金锦袍,胸前重工牡丹花金线刺绣,在光线上随着她的步伐闪烁着金光,十分耀眼,裙下繁花成金至底,亦随着步子摆动,摇曳生姿。

头上金冠加持,中央一颗上好的鸽子血点缀,两侧落下流苏,端庄中不乏灵动。

她美目微抬,便见了裴奕。

挨了板子,又囚禁三日,不进水米,是个人也该死了。

可裴奕不仅没死,皱巴赃污的衣裳更显得此人眉清目秀,温润如玉。

尤其是他那略带着憎怨的眼神,像是与她调情。

时赋秋气笑了。

这脸到底怎么生的?

“见过……公主殿下……”

时赋秋居高临下,怀着笑,“今日可是授官之日,定你今生命运的事,可马虎不得,本宫向来仁德,来人,给裴公子梳妆打扮,本宫送他进宫。”

裴奕抬眸,日光照耀下,他好像看见公主笑了?!

是不是公主回心转意了?

三日了,他始终想不明白,昭华公主怎么变得这么快!

就在他认为其中定有误会之时,公主命人送来了东西。

他满心欢喜,一口喝下,没想到这东西差点要了他的命!

上吐下泻,还没有医士。

三日!

整整三日!

他硬挺过来的!

昭华公主简直太可怕了。

今日她笑了,是不是说明她原谅他了?

裴奕不知,迎接他的只会是另一个地狱。

时赋秋不语,只默默的用早膳,这金丝燕窝粥和玫瑰香冰糕都是她最爱的。

虽说她不怕,但若是想要做成今日的事,必不可被人抓到把柄。

裴奕总归是从她府里出去的,伤了残了的总是麻烦。

因此,今日给裴奕沐浴的水,是太医秘方。

让有伤之人六个时辰内,行如常人,暂隐伤痛。

只不过,沐浴时如同割肉放血般,让人痛不欲生。

时赋秋唇角勾了勾,裴奕这般心思狠毒之人,区区沐浴,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吧?


裴奕再次出现在她视线内时,整个人如同死尸般,全身压在身侧人身上。

额间密密麻麻渗着细汗,虚脱至极。

扶着裴奕的婢子浑身哆嗦着,不敢抬头。

时赋秋知道她在怕什么。

若是上一世,自己见到裴奕趴在另一个女人的肩头,定会气炸。

可如今的她,只会嫌弃裴奕这等肮脏之人,染脏了她府上婢女!

“扔上马车。”

时赋秋没给他一个眼神,径直登上独属她的马车。

时赋秋喜欢张扬的物件,最好是让人一见就知,这定是昭华公主的物件!

因此她的马车是陛下特赐,世上仅此一辆。

通体呈金黄色,车顶上一颗南海大珍珠挺立,车身粉晶紫晶装饰,就连车轮都是顶尖的材料而制。

如此精致华美的马车,便不必说它的坚实程度了。

这还仅仅是外形,内里铺着一层厚厚的软垫,桌上早已摆好茶点吃食,两侧均是由工匠亲手雕刻出各式样的图案,旁侧打造出小橱柜,放着的都是时赋秋的首饰衣衫等用品。

这马车,承十人不成问题。

足以见陛下对其的宠爱纵容。

而裴奕的马车,是府中下人出行用的。

时赋秋大发慈悲的借他一用。

时赋秋苦恼地扶额,“又做了一件好事,世上怎么会有本宫这等良善之人?”

金銮殿

“儿臣/臣/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王高坐在龙椅上,声音低沉雄厚,“平身。”

大霄惯例,状元榜眼探花授官,当于金銮殿,由陛下出题,而后亲授。

因此今日在场的,除了三位高中的年轻人,还有不少朝中德高望重的臣子,为的就是考察这届学子的真实才学。

只是……

帝王宠溺地笑了笑,“昭华,你这是?”

朝中大事,一个公主在这做什么?

众臣早就不满,但终究无人敢开口。

皇帝亲自开了这个头,底下臣子终于忍耐不住。

“公主殿下,恕老臣多言,今日是学子授官的大日子,您在这,有些不合适。”

“我朝金銮殿,是群臣上朝觐见的地方,就算是平时,这儿也不是公主该来的地方。”

“是啊是啊,成何体统!”

“……”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给时赋秋开口的机会。

时赋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等她开口讨伐这群人,龙椅上那位,早就急了眼。

“放肆!”

“你们是要造反吗?当着朕的面如何羞辱朕之公主,是否哪日,朕做得不合你们的意,你们便要群起而攻之,取朕的项上人头泄愤?!”

群臣立刻下跪求饶。

“臣等知错,陛下恕罪!”

等了良久,上头人没什么反应,便立刻道:“臣等知错,昭华公主恕罪!”

时赋秋扬起浅笑,这帮人还不算蠢。

“罢了,今儿,是大日子,自当和气,都快请起吧!”

说罢,她径直走到群臣之首的前方,伸手虚扶了一把。

“哎呦,魏尚书,您怎能跪我呢?虽是君臣有礼,可名义上您也算是本宫的舅舅了,您跪我,这不是折煞了小辈吗?”

魏尚书闻言,脸色黑的如锅底般,眸中的冰寒迫人得很。

他哪里是跪她?

这小鬼,分明是想借机羞辱他!

对上这等阴寒的眸子,时赋秋哪里会怕?

手上还扶着魏尚书的胳膊,眸色也深沉的可怕。

在场哪个不是人精?

哪个不知晓宫中此等秘辛?

见此赶紧低下头去,怕被牵连。

魏尚书家有一妹,风华万千,姿容绝代,进宫之后得皇后娘娘照顾,二人关系十分要好,甚至义结金兰。

可谁知,如此亲厚的姐妹,也会生嫉妒之心。

皇后长子死于魏贵妃之手。

人尽皆知的事,却苦于没有实证。

皇后也拿魏贵妃没办法。

两家亲戚早已断了往来,而今时赋秋骤然提起,魏光好似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又无从辩解。

抬头果然见皇上脸黑似锅底,忙低头道:“昭华公主哪里的话?不过是臣妹与皇后娘娘玩笑几句罢了,臣怎敢攀附皇亲?”

魏光心里恨极!

若不是这个倒霉妹妹做出这等傻事,他怎么说现在也是个国舅,也不至于被当中羞辱!

朝中还有谁敢对他不敬?

可他也明白,妹妹就算是做错了事,也是他妹妹,也是姓魏的。

一家人,荣辱与共。

时赋秋眼中划过讥笑,不再开口。

裴奕一直低着头听着,身子早已恢复,他甚至觉得比之前更甚。

只听上方传来声音,“好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近日有一桩事,朕苦于求计而不得,邵阳蝗灾泛滥,今年更胜从前,朝中百官皆不明是何缘故,不知你们是否有法子,解了邵阳百姓的苦难?”

能在一众学子当中脱颖而出的,绝不是泛泛之辈。

对这等灾祸自是有所耳闻。

陆煜文怀笑,最先开口,“草民陆煜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拙见,或可修建水库,开挖水渠,蝗见水,或会惧怕,稍缓邵阳急况。”

“哧,哪里来的小童,如此天真,到底是年轻。”

某个高官闻言,毫不犹豫地嗤笑。

陆煜文忙低下头,不知所措。

皇上眸中划过无奈,此子虽才华不棐,探花之才,但终究懦弱,不堪大用,他轻叹一声,耐心道:“先前也有官员发现,水足之地,蝗会少于其他地方,可邵阳挖不出水来,朕也试过引水,可耗费太大,国库引不起啊!”

裴奕略有所思,上前一步道:“陛下,草民以为,可以让邵阳官吏前去捕蝗,所捕最多者,可得奖赏。”

时赋秋浅笑一声,“不以粮食为生,捕蝗怎会用心?儿臣以为,官吏捕蝗不如百姓捕蝗,且百姓居多,蝗灾又与他们的生计关联,想必做起事来,定不遗余力。”

皇帝瞬间瞪大眸子,“此法好!”

而后,皇帝眸光一转,“你为何不言?”

看向的正是此届榜眼,方白宇。

方白宇立刻行礼,“草民参见陛下,陛下金安,草民不语,是因为草民是邵阳人,亲眼见过蝗灾,明白除掉蝗灾并非是那样容易的事,草民今生之愿,便是助家乡早日摆脱蝗灾的苦难!”


而后,方白宇从袖口掏出一截枯杆,“此为胡麻,蝗见此均避之,草民以为,不如多种些胡麻避蝗,再以昭华公主之法捕蝗,在此之间,着人培育水渠,蝗灾终会解除,邵阳终会安宁。”

大监取过方白宇手中的枯杆,屈身送至皇帝处。

皇帝疑惑,拿起枯杆问道:“胡麻?胡麻避蝗,你从何得知?”

“回陛下,人亦有不喜之物,何况蝗?草民家中种了不少粮食,最终确定唯有胡麻避蝗效果最好。

草民读书识字,从邵阳走到陛下面前,就是为了邵阳的蝗灾,草民愿耗尽此生,解邵阳百姓困苦。”

皇帝大喜。

苦恼许久的蝗灾,终于有人为此费尽心血,有他在,想必破除蝗灾,指日可待。

“邵阳方白宇听命,着赐为邵阳蝗司督办,全力破除蝗灾。”

大监见方白宇愣住,尖锐的嗓音直贯大殿,“哎呦,方督办,您还不赶紧谢恩?陛下可是为了您破了惯例,榜眼向来都是新封七品官员,哪有您这上来就封了从五品督办?这可是天大的恩赐!”

方白宇这才总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来,连忙参拜行礼。

“臣,谢陛下隆恩,定不负陛下期许!”

方白宇心跳加快,犹如鼓点在他心中跳动,多年抱负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欢喜雀跃无以言说。

时赋秋在旁仔细地瞧着,清晰见到方白宇因激动而难以控制不住抽动的手。

只有她知道,方白宇说的不是大话。

上一世,因她的缘故,父皇放在裴弈身上的目光格外多些,以至于方白宇没机会施展才华,只循着旧历赐了个官职。

但方白宇从未放弃,一直找寻蝗灾破解之法。

在她死前,方白宇已有所成就了。

今生没了她,终于还了方白宇一个机会。

一个改变毕生命运的机会。

裴弈见此,心中不免急躁。

榜眼都赐了官职,他这个状元还没有定论呢!

“陛下,草民……”

“父皇,有方督办在,想必蝗灾定能早日破解,儿臣在此先祝大霄国泰民安,百姓再无此等困扰。”

不等裴弈开口,时赋秋直接接过话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殿中众臣忙下跪,循着昭华公主的话道:“祝愿大霄国泰民安,百姓再无此等困扰!”

裴弈急得头顶冒汗,被岔过话去,只能候在一旁。

“朕的心事也了了,今日收获颇丰,裴弈赐从六品翰林院修撰,陆煜文赐为从七品翰林院检讨,行了,都退下吧。”

裴奕眸色一暗,首次授官,是最不讲究的时候,授官高低全凭陛下心意。

若是此次不抓紧机会,日后再想升官,可就难了。

就在众人都打算离开之际。

他暗自咬了咬牙,又恢复那副温顺无辜的样子,几步走到时赋秋面前,“公主殿下仁德,可怜臣无所居,让臣住在公主府中,可臣毕竟是男子,和公主住在一起,总归有损您的清誉,公主还是让臣出去住吧。”

裴奕的声量不高,却刚好让众人都能听见。

刚抬步的众人又止住了步,打算听一听这皇家风流事。

时赋秋似笑非笑地盯着裴奕那张俊美到让人羞愧的脸,轻轻笑了声。

她就知道,他不会甘心只得一个编撰之位。

裴奕此话,不仅想拉她下水,更是提醒父皇,他裴奕是住在公主府里的人,是公主看上的人,此等官职,究竟是谁脸上无光?

“无妨,裴修撰家境贫寒,住进公主府前连衣裳都穿不起,本宫身为大霄公主,既食百姓供奉,就不能做视不理,且日后同朝为官,自当互相帮扶,本宫相信,这事摆在魏尚书身上,魏尚书自也不会不管,是吧,魏舅舅?”

魏光眸色一沉,不想昭华公主竟将他扯了进去。

“公主所言极是,同朝为官……同朝为官?昭华公主,您是不是说错了?”

魏光这才惊觉不对,谁与谁同朝为官?

时赋秋美眸微转,身姿柔美却透着张扬,“怎么?难不成是父皇没和大家说吗?父皇已经同意,封本宫为察检司的司长,日后本宫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诸位海涵。”

察检司?

魏光愕然,他当然知道察检司!

三月前,陛下突然说,要建立察检司,负责督察百官,直属帝王,权力极大。

被三大世家强压下来。

怎么又重提了?

还由一个公主执掌?!

三大世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震惊,强压下心中憾意,望向上方还未离开的帝王。

崔家长房崔儒生道:“陛下,察检司不能建,此为毒瘤,会危害朝堂的!”

魏光更是劝诫:“陛下,察检司权利太大,若是掌权人想造反,便是轻而易举,还请陛下三思!”

诸朝臣连忙跪地高呼:“还望陛下三思!”

皇帝听到时赋秋的话,先是惊异,见到众臣都看向自己,又极快转为欣慰和肃穆。

此事,他是说过。

可,不是被女儿拒绝了吗?

且,都过了一个月了,怎么女儿忽然改变主意了?

他不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只要女儿愿意,这些不足为提。

“庄卿,你意下如何?”

京中三大世家,便是崔、魏、庄三家。

庄家原本人丁兴旺,可如今,顶事的要么死了,要么跑了,如今只有一个年方二十有三的庄鹤鸣顶着,照顾着下面的弟弟妹妹。

庄鹤鸣拱手一礼,“回陛下,臣以为,察检司或可用,一则朝中贪官污吏会有收敛,二则公主身为皇家人,又非皇子有继承皇位之权,不会谋反夺位,依臣之见,或可一试。”

魏光气得牙痒痒,恨铁不成钢!

当初三大世家相聚,探讨察检司之举,便是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了庄鹤鸣,劝阻陛下建立察检司,怎么如今,庄鹤鸣又想不明白了?!

皇帝听到想要的答案,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等他开口,魏光又道,“陛下不可,察检司权力过剩,公主年纪尚小,若被人迷惑,利用察检司之能,行职务之便,起岂非祸事?”

时赋秋啧的一声,魏光这老贼,不仅说她不堪用,还拖庄鹤鸣下水,说他蛊惑她。

果真狡猾!


瞧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昭华公主的事,裴奕的心,像被热锅烹着般,十分焦躁。

那他呢?!!!

没人考虑他了吗?

他可是当朝状元!!!

心中焦躁,可是此时插嘴不算明智,舒爽秋日,裴弈脑门上已渗出密密细汗。

就在此时,裴弈忽然灵光一现。

是啊,昭华公主再贵重,不过是个女郎,是非曲直哪里分辨的明白?

且昭华公主对他情根深种,言听计从,日后察检司岂不手到擒来?

裴奕想想就激动!

想他初入官场,便可执掌一司。

日后封侯拜相岂在话下?

皇帝正因众人的反对烦闷,沉着脸问了句:“新晋的三位爱卿,你们觉得呢?”

裴奕眸子一转,立马行礼道:“回陛下,官员贪腐,百姓受苦,察检司建立势在必得,公主虽年纪尚轻,却睿智聪颖,素有贤明,由公主执掌察检司,臣没有任何意见。”

“只是……为免公主受骗,身边还是有个辅佐的为好。”

裴奕此话一出,众人谁不明白他的蕴意?

无非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魏光气得破口大骂:“裴编撰打得好算盘啊!你与公主同处一处,密探事务也最为方便,裴编撰不会是想自荐吧!”

而后转头拱手朝着上方的帝王,“陛下执意建立察检司,臣无言以对,只是我朝皇子王公众多,能用者不计其数,由一个公主担任这样重要的职务,怕是不妥,说出去怕是要被别国笑掉大牙了!”

方白宇蹙着眉头,“陛下,察检司确实该建,只是,我朝确实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陛下三思。”

时赋秋冷眼一凛,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楚。

从容开口,“方督办,我朝虽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但前朝女官程鸢程尚书的大名,想必,无人不晓,再往前,萧笃才萧将军,以三百人对五千人匈奴,那一仗胜的多漂亮,想必本宫不说,诸位心中也是清楚的。”

“诸如此例,不计其数,各位大人有几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当的官比她们要好?优秀女子,比比皆是,自当为官,为国效力。”

“我时赋秋今日,为我大霄开了这个先例,也算是我的功德了,方督办,你说呢?”

方白宇一时愣在原地,说蝗他尚且能说上几句,说别的……

可昭华公主的话,又让人无端振奋!

方白宇眸中的光亮溢出,缓了神,深鞠一礼,“臣受教了。”

时赋秋转过身去,正面直对魏光,“至于魏尚书所言,本宫无能,不如我二人比试一番?”

时赋秋眸中的犀利,让魏光这个老官背后感受到一股凉气。

怎么觉得,这丫头变了许多?

不是整日沉迷男色,什么时候对朝政这样感兴趣了?!!

今日皇子尚且不在场,她一个公主在这张扬,算什么样子?!

“同臣比?公主糊涂了,臣不敢。”

赢了,便是欺负幼童,输了,脸上无光。

这种事,魏光才不会往上顶。

谁料,时赋秋根本不理会他,仰着小脸,满脸倔强,“父皇,儿臣愿与魏尚书比试,只要儿臣赢了,证明儿臣有能力执掌一司,任何人不可再多说半句,若儿臣输了,说明儿臣的确无能,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脸色阴沉的可怕,一点小事,吵吵嚷嚷!

他的宝贝女儿,怎会无能?!

这些老家伙,哪里是不想建察检司?

分明是对司长不满意,怕不是由他们自己执掌,才会满意!

宝贝女儿这样乖巧,担心他为难,自愿屈尊同魏光这老贼比试。

他修了什么福气,得这样的宝贝。

皇帝的心软成一滩水,眸中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秋儿,你想如何比试?”

时赋秋勾了勾唇角,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透出上位者的运筹帷幄,迷人又危险,“庄大人,你是大理寺卿,大理寺未解的案子应当有不少吧?”

“你随便挑出一桩,本宫和魏尚书谁最先破案,便算谁胜,如何?”

最后一句,时赋秋是盯着魏尚书双眸说的,水润的眸子泛着狡黠,嘴角微弯,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魏光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浮出一抹惧意!

明明只是个小女娃,他乃正二品吏部尚书,有何可俱?!

“公主顽皮,臣愿作陪。”

皇帝瞥了他一眼,什么话!

这不是明晃晃地说,秋儿是在胡闹吗?倒显着他深明大义了,虚伪至极!

“那便这么定了,庄鹤鸣,案子由你来定。”

庄鹤鸣应是,几乎是没有犹豫,答:“回陛下,鸿胪寺卿长女三天前失踪,如今依然下落不明,公主殿下,魏尚书,不妨以此为信?”

魏光眸中闪过不屑,区区一个女郎,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可找的?!

时赋秋却是挑了挑眉,这不是专门给她出的题吗?

死后,她一直跟在宋安莲身边,听说了不少事,其中便有鸿胪寺卿长女的下落。

只要找到宋安莲,还怕此案不解?

她瞥向裴奕所在的方向,果然见他眸中泛着精光。

想必定是要借她的手,逐步接手察检司。

时赋秋冷笑一声,裴奕,上辈子,我不惜断绝父女关系,为你换来了正五品翰林院侍讲学士,将你捧得那样高,只差一步,便可高升。

可你不知感恩,与情人设计害我性命。

你不是最想升官发财吗?

我便亲手断了你做官的美梦!

让你羞愤难当,羞见天颜!

关着裴奕的这三日,时赋秋从没闲着,时不时赐给裴奕毒药,每每都是亲信前去,亲眼瞧着裴奕吃了药的。

那些药里,不少可要人性命于无形的。

可裴奕竟然没事?!

她也问过医士,这些药并不会相抗,从而失了药性。

时赋秋脑中突然想起了宋安莲的话,她是书中女主,裴奕是男主,难道男主不会死?

时赋秋笑了,那究竟是一本什么书,如此厉害,能保裴奕性命?

既然她杀不死,那自杀,会不会死呢?

时赋秋立马改变了策略,暂留裴奕狗命。


时赋秋让裴奕先出宫等着,她自己随着帝王进了内殿。

二话不说,直接跪下。

“儿臣知错,不该擅作主张,父皇恕罪!”

皇帝转身,自己乖巧可爱的女儿,正低着头认错,好不可怜。

轻叹一声,亲自上前扶起她。

“父皇怎么会怪你?你愿掌权,说明你长大了,懂得保护自己了,父皇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父皇只是奇怪,明明先前你嫌麻烦,怎么也不肯,今日怎么主动提出来了?”

时赋秋抬眸,父皇和蔼的面容就在脸前,耐心温柔地询问她的意见。

忽地没出息的掉了眼泪,猛地上前抱住眼前的父皇。

“父皇,您还爱秋儿,真好……”

皇帝被她的话引起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傻秋儿,是不是有人同你说什么话了?你告诉父皇,父皇一定狠狠罚他!竟然挑拨我们父女的关系!”

皇帝说完一痛,女儿还是趴在自己怀里哭个不停,只好软下语气,“秋儿,你是父皇的宝贝女儿,父皇怎么会不爱你呢?莫要多想,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需要,父皇永远在你身后。”

治国有方的帝王,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受。

拥着怀里的女娃娃,说尽了好话。

……

出了宫门,时赋秋忽然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亦如当年的意气风发,墨玉的发冠束着长长的马尾,一身铠甲更称他英姿飒飒。

燕景安?

旁边那是……裴奕?

时赋秋没出声,默默的朝他们走去。

“本世子警告你,离昭华公主远一点,你若敢有什么心思,本世子不会放过你的!”

裴奕余光早就瞥见了时赋秋,眉心微蹙,眸中浮着淡淡的伤忧,故作被人欺负了的惨样,咬了咬下唇,“燕世子,臣自知不配,可燕世子自当明白,爱并非可以用配不配来衡量!现下,臣确实是没资格迎娶公主,可臣对公主的心,天地可鉴!臣自会奋发上进,赚取功名,风光迎娶公主殿下!”

“还望世子,高抬贵手。”

最后一句的破碎感,真是让闻者心伤,听者流泪啊。

若不是时赋秋早知他真正面目,怕早就心疼的不行,要同燕景安吵一架了。

燕景安气得头上青筋暴起,“一个大男人,惯会做柔做娇,一副小白脸做派,公主是傻的吗,竟会看上你?!”

这话像是咬了裴奕的神经般,瞬间燃起,“燕世子就算位高权重,也不可如此说公主殿下!”

随即又像是才见到时赋秋般,露出点点可怜,闪着珠光双眸,几步躲到时赋秋身后,“公主殿下……”

谁料时赋秋根本没理会他,径直走向燕景安,“燕景安,你怎会在此?”

燕景安反应过来,立刻转身,眸中闪过惊艳,很快又恢复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臣参见公主殿下,臣如今是禁军统领,巡防宫门,例行公事罢了。”

燕景安握紧拳头,垂下眸子。

他知后面会发生什么。

公主定会因裴奕这个小白脸斥责他。

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

燕景安眉头紧蹙,紧张地不知该做什么,只呆呆地站在原地,等着时赋秋的责备。

“燕世子升官了?真是恭喜,定远侯府果真低调,升迁这样的大喜,都未开府设宴。”

燕景安猛地抬头。

便见时赋秋眉眼弯弯,瞧着心情实在不错。

燕景安错愣一瞬,公主方才听见他于与裴奕吵架,竟没生气?

待他反应过来,心里浮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咬了咬牙,这丫头,嘴上还是那么不饶人。

话里话外都是说他定远侯府小气。

燕景安正要同她拌嘴,就如同幼时那般。

可瞥见裴奕的瞬间,忽然转念,“公主说的是,是臣不懂事,臣父自幼教导臣,做人要低调行事,不如这样,臣明日在万和楼设宴,单独宴请公主殿下一人,可好?”

嗯?

怎么回事?

燕景安当人了?

居然没有回怼她?

就在她苦思之际,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儒雅又透着受伤的声音。

“燕世子,真是不巧,公主已经答应臣,明日亲去采办,为臣亲手做一顿晚膳,公主明日……怕是没时间赴宴了。”

亲自两字,咬的极重。

说完还深情脉脉地望着时赋秋。

时赋秋觉得好笑,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

燕景安气得手抖,脸色瞬间掉下来,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像是准备随时上前揍他出气!

“让公主给你做晚膳,裴修撰也不怕折寿!”

裴奕淡淡一笑,透着幸福,“燕世子哪里的话,臣与公主的情分,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公主真心待臣,怎舍得臣折寿呢?”

时赋秋气笑了。

怪不得他和宋安莲是书上配成的夫妻呢,两人的茶艺真是不相上下。

如此浅薄的伎俩,她以前怎么瞧不出呢?

时赋秋盯着裴奕的这片刻,落在争吵的二人眼中,便是公主心向着的,是裴奕。

燕景安一下就熄了火,自嘲地笑了笑。

他不该自信的。

公主偏心他多时,他又不是一日两日才知,怎得听了昨日那一句话,便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全然忘却了父亲的告诫!

裴弈见此,心中得意。

他知公主心中最爱是他。

这也是他胡作非为的凭靠。

只要有公主在,谁敢真的动他?

时赋秋却连个眼神都没给这两人,径直走向她华丽的马车,惟留下一句:“明日午时万和楼,别忘了本宫最爱的秋露白,可别想那便宜货糊弄本宫。”

闻言,燕景安瞬间瞪大了瞳孔。

瞥了眼裴奕不再理会他。

当着燕景安的面,裴奕犹豫片刻,走到了时赋秋马车前。

“公主……”

不等他说什么,便被随从请回了下人马车。

裴奕闹了个没脸,却不敢多说什么,前些日子,他已经知道公主生气是何模样,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

昭华公主府

时赋秋还未进院,便见碧桐早就跪在院中。

“碧桐,你当知道,本宫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时赋秋面容清冷,眸中透出的阴寒让碧桐身躯一震,连忙叩首。

“奴婢无能,实在是奉公主的命,抓活的,奴婢不敢伤她性命,才让她屡次逃脱,奴婢知罪,求公主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碧桐吓得浑身战栗,她知道,这位小公主是最不能惹的。

时赋秋没应声,只挥了挥手。

碧桐赶紧起身跟着进了里屋。

不等公主说些什么,碧桐扑通就跪在她脚边。

“公主,那女人究竟是何来历,实在是太过狡猾,每次奴婢才摸到她影,就叫她逃走了,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时赋秋嗤笑一声。

既是书中世界的气运之主,又岂会是简单人物?

上辈子,不就是因为轻瞧了这个村妇,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时赋秋赏着手上的蔻丹,轻声道:“碧桐,犯了错就要受罚,办事不力自然也难逃其咎,念你有同本宫自幼的情分,去领二十手板,本宫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了。”

碧桐立马谢恩,“谢公主,谢公主,下此奴婢办差一定当心!”

碧桐起身离开,就在转身的瞬间变了脸。

贱妇!

仗着自己身世好,就这样作践这些做奴婢的!

总有一天跌落神坛,摔死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待碧桐走后,时赋秋身后的黄花梨百花争艳屏风走出一人。

“公主。”

全身墨青色,发丝高高束起,飒爽风姿的女护卫,白青。

“白青,她说的可是真的?”

“回公主,是真的,属下亲眼所见,碧桐对她没有手下留情。”

时赋秋唇角微勾。

她一直都不信任碧桐。

派碧桐去抓人,只不过是为了有趣,正事却不能耽搁,是以白青一直在暗中盯着她。

既如此……

时赋秋脸色微沉,怕还是需要以裴奕为饵。

“着太医医治裴弈,解他禁足,允他出府。”

“记得派人盯紧他。”

白青瞳孔一缩。

公主好不容易处置了裴弈,难道又要似从前那般处处顺着他了?

但她只是个下人。

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应是退下。

只要裴弈出现,不怕宋安莲不送上门来。

时赋秋紧盯着桌上的早已干枯的紫鸢风铃,神情淡漠。

这是他们初遇,裴弈送她的东西。

她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没想到自己只是裴弈攀高的跳板。

她堂堂一国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为了讨裴弈的欢心,将这破东西置于屋中,真是晦气!

时赋秋几步走到桌前,一把抓起风铃,嫌恶地掷开。

……

万和楼

京中最负盛名的酒楼。

“哎呦,昭华公主,您可是好久没来咱们这小地方了,您不来,咱们这段日子生意都不景气!您看您一来,小店立马蓬荜生辉!”

时赋秋睨了他一眼,“属你会说话。”

小二嘿嘿一笑,引着时赋秋入厢房,“公主,燕世子已在里头了。”

时赋秋和燕景安是这里的老客。

谁人都知,万和楼三楼福源斋是这二位主儿的地盘,久而久之,便也没人敢定此地了。

也是因着昭华公主和燕世子常来此地,众人也跟着来,万和楼才渐渐兴盛起来。

因此,说时赋秋是万和楼的财神爷,当真不为过。

门一开,少年的身影即刻出现在眼前。

他今日着一身青衣,不似先前快活洒脱之相,偏有儒雅随和的意思。

头上只用一条同色系的帛带缠绕,倒也不失清新脱俗。

“呦,哪里来的少年郎,莫不是紧着进京赶考吧?”

时赋秋嘲弄的话传来,燕景安就破了功。

像只泄了气的青色蛙子,一屁股坐了下去,“不好看吗?”

接着小声嘟囔了句:“裴弈不也这么穿吗?”

“你说什么?”

时赋秋施施然落座,没听清燕景安的话顺嘴提了句。

燕景安立刻摆头,装作不在意,“没什么!”

“公主尝尝,饭菜可还合口味?”

时赋秋打眼一瞧,桌上都是她爱吃的。

这小子,还算有心。

时赋秋重生一来,最多的情绪,便是愧疚。

愧对父皇母后,也愧对燕景安。

想起上一世燕景安的下场,时赋秋心头不免泛酸。

若不是裴弈与宋安莲处心积虑,怎会如此?!

“咚咚!”

就在此时,厢房的门被敲响。

“进。”

白青拱手一礼后,附在时赋秋耳边,低声道:“公主,裴公子出门了,似乎是约了人。”

时赋秋眉头一挑,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挥了挥手示意白青退下。

燕景安不知她心中所想,但见她神情,应当心情不错。

“公主真的要和裴弈这等人成亲吗?”

“裴弈是何种人?”

时赋秋夹了一块甜香茄,漫不经心道。

燕景安以为,因他一句话,她不高兴了,到底还是在意他的是吗?

搭在桌角的手紧了紧,倔强道:“出卖品相,此为下品。”

“别这么说,好歹他也是当朝状元,才华出众自是不必说,再加上如此容颜,被人赏识也是应当。”

“那裴弈有什么好?他处处算计,谋求打点,决计不是好选择!你身为公主,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偏被他迷了神魂?时赋秋,你到底怎么了?”

时赋秋听到自己的名字,一阵恍然。

她与燕景安交好,二人自幼便不在乎什么礼数。

他从不喊她公主,她也从不唤他燕世子。

自从裴弈出现,二人关系极速下降至了冰点,不再似从前般随意。

一句燕世子,一句昭华公主,二人从此形同陌路。

而今恍然听闻,已觉隔世。

时赋秋心底的柔软颤了颤。

空气忽然凝住,燕景安发觉自己失言,小心翼翼抬眸瞧了眼,便立刻低头,“臣失言,还望公主体谅。”

“燕景安,我与裴弈是一世的纠葛,满心的怨恨,今生,我与他,定是不死不休。”

忽然听到此言,燕景安错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她说什么?!

满心怨恨?!

不死不休?!

是他听错了吗?!

她不爱裴弈?!

她恨裴弈?!

真的假的?!

紧接着,便听面前容貌姣好的女子又道:“燕景安,你与我十数年的情分,自当明白我这人从不轻言,你且等着瞧,这一次,我必定会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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