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长卿秦蒹葭的女频言情小说《有请剑仙,一剑开天!许长卿秦蒹葭》,由网络作家“小道上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与此同时。湖边的篝火烧得正旺,火光将少年的双眸映地通红。“你说你,既然好不容易寻得一丝生机,又何必再过来送死?”“这下好了吧,落得一个人头分家的下场,也莫怪我,我只是怕你再去害人。”“哦……说错了。”许长卿愣了下,目光缓缓往下移。“应该是鬼头分家才对。”话音落下。只听“哧”的一声。绿色鲜血溅出,那被许长卿踩在脚下的水鬼脖子被一刀砍断,连最后的悲鸣都未发出,便彻底死去了。“看来李恩的手段比我想象的要高明一些。”许长卿缓缓站了起来,看向方才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只可惜谁也没想到,我们的推断都错误了。”“杀人的,根本不是双头蛭蟒。”“而是血妖!”还记得离开打更人老罗家之前,许长卿在死者的床上,见到了一种诡异的划痕,并不像是刀刃所致,更像是某...
《有请剑仙,一剑开天!许长卿秦蒹葭》精彩片段
与此同时。
湖边的篝火烧得正旺,火光将少年的双眸映地通红。
“你说你,既然好不容易寻得一丝生机,又何必再过来送死?”
“这下好了吧,落得一个人头分家的下场,也莫怪我,我只是怕你再去害人。”
“哦……说错了。”
许长卿愣了下,目光缓缓往下移。
“应该是鬼头分家才对。”
话音落下。
只听“哧”的一声。
绿色鲜血溅出,那被许长卿踩在脚下的水鬼脖子被一刀砍断,连最后的悲鸣都未发出,便彻底死去了。
“看来李恩的手段比我想象的要高明一些。”
许长卿缓缓站了起来,看向方才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只可惜谁也没想到,我们的推断都错误了。”
“杀人的,根本不是双头蛭蟒。”
“而是血妖!”
还记得离开打更人老罗家之前,许长卿在死者的床上,见到了一种诡异的划痕,并不像是刀刃所致,更像是某种妖兽的爪牙。
但当时邓炜急着回去交差,便把许长卿拉走了,没来得及细看。
直到方才,许长卿走入密林深处,发现大量的牲畜尸体,才想明白真相。
那里猪牛羊都有,瞧着应是圈养牲畜,却尽被吸干精血而亡,且身上都有勒痕,与打更人老罗死法一致。
可圈养牲畜的牧场距离此地少说也有十里路程,如若是双头蛭蟒将他们拖行至此地,不可能毫无痕迹。
但如果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就能解释得通了。
以前在十万大山杀妖,许长卿曾见过许多妖怪,血妖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它们体型魁梧,翼展庞大,长尾犹如蟒蛇,极其有力。
由于它们进食时不爱被打扰,所以往往杀死猎物之后,并不会马上食用,而是用强壮的长尾将其带到僻静处再慢慢享用。
除了咬痕许长卿并不确定之外,一切都与血妖对得上。
而因为血妖不在湖里,所以这么多天来,巡城司的布控皆是虚妄,今日才刚刚撤围,或许是为了饮水,那只血妖便到了这边。
所以此处残留着血妖的妖气。
如果许长卿没猜错的话。
血妖的老巢,就在不远处的那座大山里。
事实证明。
许长卿是正确的。
那李川害人终害己,自以为聪明借水鬼害死许长卿,实际则是身在死境却不自知,那只潜藏在附近的血妖,怕是早就盯上了他。
血妖在十万大山虽只是最弱的小妖,但放在中原,尤其是这样的小地方,算得上是较为强大的存在了。
即便是昊天宗徐柳,都难以独自对付。
更别提一个小小的捕快。
李川已是必死无疑。
“同僚一场,也算有缘。”
许长卿轻轻敲了敲腰间刀柄,笑道:“放心好了,我会替你复仇。”
……
……
“救……救命啊!救命!!”
山林间。
人影急速跑过,掠得周围枯枝震颤。
李川满身猩红,整条右臂都已消失不见,触目惊心的伤口仍在往外冒出鲜血,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拼命朝清水镇的方向奔去。
或许是血妖许久未见过如此有活力的猎物,竟没有瞬间将他绞杀,而是把他放跑,玩起了猫抓耗子的游戏。
“救……救命……快来人……快来人啊!”
李川时不时回头张望,后方树木正剧烈晃动,那片黑暗中,血妖正在步步紧逼。
怎么办……怎么办……
这只妖物他肯定打不过,也不会有高手来救他,除非有别人当替死鬼,否则他必死无疑!
巡城司并没有在清水湖附近部署太多人手,这里只有他和许长卿两个人,偏偏那怪物堵住了道路,逼得他只能往反方向跑,如今也已经没办法将妖物引去许长卿那边。
李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对……对了!
今早那小子路过的茶馆!那边还有几户人家,少说也有十几号人,他们的血气,肯定能吸引住这只妖怪!
李川心中大喜,瞄了一眼月亮,确定方位后,飞快往那处奔去。
“大人您看!”李恩立马道:“正如我所料,这家伙果然是来找茬的!”
“你……”
邓炜怒目圆瞪,双眼好似能喷出火来。
他们的矛盾由来已久,邓炜为人正直,自是看不惯李恩种种欺压百姓的行为,但这李恩做人做事比他狡猾得多,邓炜始终没能占到几次便宜。
但偏偏仗着过硬的武力,李恩也没能彻底将邓炜压下来。
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重,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一点就炸。
“你什么你?”李恩挑了挑眉毛,冷笑道:“我的确知道打更人案是妖物所为,可我也只是因为在办大人吩咐下来的事,抽不开身,才让你帮个忙而已。”
“你要是不服,大可以冲我来,但没必要影响大人的正事!”
邓炜嘴角一抽,“好啊,耍嘴皮子老子耍不过你,你李恩要还是个汉子,有种咱来耍耍刀!”
说罢,他便真的手握刀柄,眼看着就要在公堂之下拔刀出鞘。
千钧一发之际。
少年的声音,在堂内响起。
“杀人的,是一只双头蛭蟒!”
话落。
所有人的目光,“唰”一声看了过来。
“双头蛭蟒?”李恩嘴角扯出轻蔑的笑:“什么鬼东西,听都没听说过。”
许长卿看他一眼,叹息道:“古人言,人丑就要多读书。”
“你说什么?!”
许长卿微微一笑,不搭理他的愤怒,而是对着县令接着解释道:
“禀大人,下官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这种妖怪,它们乃水蛭所化,但却体型庞大,犹如蟒蛇,又生有一双蛭首,因此他们既有绞杀猎物的能力,也有吸食人血的喜好。”
听到这话。
县令微微一怔,多看了许长卿几眼,仍在细细咀嚼他的话。
李恩冷笑着插嘴道:“你有何证据,说那是什么双头蛭蟒?”
许长卿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回道:“若李典史认真一些查看,便能发现打更人案的死者尸身上有绞杀勒痕,并且脖子上的伤口呈三角状,刚好与双头蛭蟒的特征对上。”
“胡说八道。”李恩冷冷地道:“大人,我杀妖多年,从未听说过清水镇有什么双头蛭蟒!这不过就是普通的蝠妖作乱罢了,若真是那双头蛭蟒,哼——我把砚台给吃下去都成!”
县令皱紧了眉头。
老实说,他也不太相信许长卿的话,主要还是因为这小子不过一个愣头青,怎么可能突然就有这般见识?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就在这时。
一道沉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只见那始终一言不发的男人,缓缓从县令的座儿上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许长卿。
“我倒是听说过一种类似的妖怪,生于农田池塘之中,以人类、牲畜精血为食,打更人案是否此妖所为,把尸身带来一看便知,没什么好吵闹的。”
县令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拱手道:“是是是,张大人您说的是,李恩,听见了没有?还不快去把尸身请来!”
“不用了!”邓炜挥手道:“我早便差人去了,很快就会送过来。”
那被称为张大人的男子笑眯眯地走到许长卿跟前,问道:
“但你说这双头蛭蟒以人血为食,可蟒妖案的死者,并没有被吸食精血的迹象。”
许长卿看他两眼,心中暗暗打着算盘。
连县令都对此人毕恭毕敬,显然他的官位品级比县令要高得多,但瞧邓炜的模样却像是不认识他,应该是从外面来的大人物。
如果不是他们口中那位从京城来的,那边只有一种可能。
此人,就是斩妖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于是许长卿当即反问道:“死者可是浑身筋骨尽被绞碎,痛苦而亡?”
“你如何得知?”男人皱眉。
许长卿笑了笑,道:“双头蛭蟒与一般蟒妖不同,它们往往不会直接绞杀猎物,而是绞碎猎物浑身筋骨,令其不能动弹,然后再慢慢享用其精血。”
“但它生性胆小,若是在吸食精血之前被人打扰,便会立即退去,放弃猎物。”
“那起案件的死者之所以没被吸血,应该是有人迅速发现他遇害了吧?”
这番话说完。
县令、李恩两人皆是露出惊异之色。
张大人更是眯起眼睛,深深地看了许长卿一眼,笑着开口道:
“你说的半点不错。”
“刚开始我也疑惑,若是蟒妖所为,死者为何不是窒息而亡。”
“小友的话,实在令我醍醐灌顶。”
许长卿笑着拱了拱手,目光却轻飘飘地看向了李恩:“这砚台李典使是想生吞还是蘸酱吃啊?”
李恩心里仍有不服,可却不敢质疑张大人的话,只好僵硬笑道:“呵呵……小伙子真是见多识广,在下佩服,不愧是秦家大小姐的夫婿,方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个歉”
他顿了顿,决定通过攀关系缓解尴尬。
“话说回来,你二叔秦正是我多年好友,他也曾多次与我提起你……”
许长卿笑眯眯地打断:
“原来是我二叔的朋友啊……”
李恩心中刚一喜,正要继续说,却听到了下一句话。
少年笑容一点点变冷,毫不留情道:
“我最讨厌我二叔。”
李恩表情彻底僵住,心中逐渐涌起怒火。
今早他刚收了秦正的礼,要他帮忙收拾这个小子,他还想秦正何必和一个小吏置气,没想到下午便知晓了这小子的狂妄。
区区一个后辈,年纪轻轻,职位低下,竟然这般折辱自己,丝毫不给他台阶下。
真把他当纸老虎不成?
然而,就当他准备发怒时,却听见那连县令都敬重的男人开口:
“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张大人缓缓回头,身上仿佛有股无形的压迫感爆发出来,令李恩浑身一抖。
“李典使?”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
李恩抓起砚台张口咬下一角,生生嚼碎,咽了下去。
他死死地低着头,脸色明明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却仍不敢对男人露出任何不满之色。
“胃口不错,想来是这些天捉妖捉累了,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吧。”
男人沉吟片刻,说道:“剩下的砚台,赐你回去当宵夜。”
“多谢张大人赏赐!”
李恩躬身拱手行礼,嘴角仍渗出鲜血。
“小子。”男人又看向许长卿这边,问道:“刚才他说你叫许长卿?”
“正是。”
许长卿不卑不亢。
“不错,你可有法子抓住那双头蛭蟒?”
男人又问。
许长卿回答道:“方才我说了,它喜好隐匿于农田池塘之中,先前左房是围错了地方,如今只需重点布控在镇中或附近池塘农田周围,定可抓到此妖。”
“嗯……很好,就这么办。”张大人满意点头。
县令连忙一巴掌拍到那李恩的脑袋上,怒道:“听到了没有?还不快吩咐下去!”
“是!”
李恩行了一礼,正要退下,却忽然想到什么,躬身至地,诚恳说道:
“张大人,方才是我鲁莽无知,冒犯了大人和右房的两位兄弟,李某在此,向两位同僚赔罪了!”
李恩停顿片刻,斜眼瞥了瞥许长卿,又说道:
“可清水镇那么多池塘农田,都要布控,我们左房的人口实在不够。”
“能否请右房的兄弟帮帮忙,只需帮忙布控便好,杀妖之事,还是我们左房自己来。”
思绪间,一行人已经跑入密林之中,估摸着已经到了方才叫声传来的位置。
邓炜点亮柳灯符,照亮周围。
火焰烧得很旺,并没有半分摇曳。
“嘶!”李恩大惊失色:“莫不是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快快回去,若是城守府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别慌。”
张大人笑眯眯地道:“你们修为不够,自然无法察觉,这附近,还是有些许残留妖气的。”
“残留妖气……”邓炜问道:“是妖物离开了?”
“错。”
张大人摇头道:“是妖物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惊。
要知道,通常左房杀妖,都是需要数队捕快同时行动,再有李恩这样的好手坐镇,才能成功。
整个巡城司中,有能力独自杀妖的人,也不过是李恩邓炜二人而已。
那许长卿和李川两个人,怎么可能做到?
李恩“嘶”了声,道:“李川是我们左房第二的好手,停滞在入品瓶颈已有多年,莫非是他临阵突破,战胜了妖怪?”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张大人点头道:“九品武夫,的确有独自杀妖的能力。”
闻言,李恩顿时喜不自胜,笑道:“哈哈哈,那便是了!除了李川,也没有别人能做到!”
邓炜担忧许长卿生死,连忙道:“还是先找到他们再说,虽然妖物死了,但他们二人很可能也受了伤!”
李恩玩味儿地看他一眼,心中暗自冷笑。
本来水鬼便足够杀那许长卿,现在又多一只大妖,他是必死无疑!
而左房多出个九品,以后在巡城司的地位,将彻底压住右房一头。
想到过会儿便能看见这邓炜悲伤痛苦的表情,他便心情愉悦,迫不及待。
然而洋洋得意的李恩丝毫没有注意到,一道少年的身影,已经悄然走到了他的背后。
就在众人正讨论着李川入品之事讨论得正欢时,一个平淡而干脆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李典使,邓典史,张大人。”
“你们,可是在找我?”
话音落下。
顷刻间,万籁俱寂。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扭转过来。
只见在火把的暖光下,浑身浸染鲜血的少年从黑暗中走出,神情却平静得仿佛刚好路过。
李恩的笑容僵在脸上,那份洋洋得意瞬间被惊愕与不安所取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眼前活生生的许长卿,嘴唇上下打战:
“许……许长卿?你是人是鬼?!”
一个胆小捕快脸色惨白,抓着邓炜道:“捕头,这回可不是青天白日了!”
“放你们娘的屁!”
邓炜没好气地指着许长卿脚下被火光映照出的影子道:
“鬼能有影子吗?你们遇事能不能别这么毛毛躁躁的?”
闻言,众人定睛一瞧,顿时松了口气。
许长卿当即回道:“或许是妖物化形。”
邓炜心里一紧,其余人更是大惊失色。
“哈哈哈哈!”
张大人大笑了几声,拍拍邓炜的肩膀,笑道:“各位安心,许小友身上并无半点妖气,他毫无疑问是人。”
许长卿也笑了笑,“各位,我只是开个玩笑,放心好了,我还没死。”
“你……你真的没事儿?”
邓炜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许长卿。
“受了些伤,多亏了李川前辈,并无大碍。”
许长卿捂着胸口说道。
众人往他身上看去,果真看见一条长长的伤痕,触目惊心。
这是许长卿刚才自己在自己身上划出来的伤口。
若非如此,恐怕很难解释自己是怎么毫发无伤地杀死一只九品血妖的。
李恩着急上前,问道:“李川呢?那妖物呢?”
闻言,许长卿眼眉低垂,避开李恩的视线,故作伤感地叹出一口气,“你们跟我来便知道了。”
他转身带着所有人走入密林之中。
李恩连忙跟在最前面,约莫数十步路程后,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紧接着随着火光驱散黑暗,一幅骇人的景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庞大的无头怪物躺在地上,血流一片,将泥泞浸染成深邃的黑红色,而在妖血流向的最远端,鲜红的人血又与之交汇,形成明显的分界线。
李川趴在血泊之中,脑袋被洞穿一个大洞,死不瞑目。
“这……这……”
李恩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瞳孔缩小如针,微微颤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股按捺不住的恶心感从胃中涌出。
“呕——”
见多了死人的他,此刻却跪地狂吐不止。
邓炜也有些于心不忍,终究只能长叹一声,帮李川合上双眼。
“李川前辈让我守住湖泊,他一个人在林中布下陷阱猎杀妖物,若妖物出现我便通风报信。”
许长卿解释道:
“可没想到妖物并没有从湖中出现,而是在李川前辈的身后,李川前辈不敌牺牲,我在他的掩护之下,侥幸杀死了这只蝠妖。”
李恩猛然扭头,双目通红,齿缝间挤出低沉:“小子,你不是说这是什么蟒妖么?怎么到头来……却是只蝠妖!”
许长卿低头道:“这的确是我的失误。”
李恩一把抓住许长卿的衣领,怒吼道:“是你害死了我的弟弟!”
许长卿神情一如往常,面对他的怒火,却没有泛起丝毫波澜,只是平静地说道:
“很抱歉。”
“你这王八蛋……”
旁人或许不知,但李恩清楚李川埋伏地点距此少说也有三四里路程,而且并不与许长卿在一处,妖物只能追袭他们中的一人。
也就是说,许长卿应该有充足的时间燃起报信符,寻求支援。
这小子定是已经识破了李川要害他,故意借刀杀人,将李川害死。
想到这,李恩理智被怒火吞噬,举起拳头便要往许长卿脸上砸。
“李典使。”
就在拳头即将砸下之际,张大人前一刻还在数步之外,却竟在眨眼间便抓住了李恩手腕。
“此事怪不得这年轻人,这只蝠妖形态怪异,就连我也未曾见过,他将其认错很正常。”
他笑眯眯地劝慰道:
“倒是你们左房调查了这么久,不也还是认为它是只蟒妖么?若不是许小友,或许今日也见不到它的真容,清水镇便还要死更多人,而你的弟弟,也留不得全尸。”
李恩浑身发抖不已。
“要我说啊。”张大人笑着道:“你还得感谢这位小兄弟才是。”
清水镇林家与秦家一样,都是延续了上百年的大族,虽不能说肆无忌惮,可在民间行事,嚣张跋扈一些也是没有问题的。
林玄作为族中嫡长子,小小年纪便被许多仙家选中,都要收其为弟子,虽都只是些三四流的门派,可也足以光耀门楣了。
既是富家公子,根骨又远超同龄人,让当年的林玄无论是在学堂,还是整个清水镇的孩子里,都是犹如土皇帝般的存在。
多少比他年长的男孩,挤破了脑袋,都要给他当手下使唤,多少冷傲的姑娘,对他芳心暗许,争风吃醋。
可唯有一人,无论林玄如何吸引她,讨好她,都从未给过他哪怕一个正眼。
仿佛在她那,林玄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他很不服气,即使时过经年,他早已成为剑修,看这座小镇的人,就像站在山腰上看山底的蝼蚁,却依然想再去找她,既是因为那份情愫不仅未曾磨灭,反倒更加浓厚,也是因为或许他想证明什么。
今日他瞒着师傅来此,站在秦府门前许久,才攥着衣袖敲门进去。
出来的人,是秦朗,刚一见面,便告知了他坏消息。
秦蒹葭被昊天宗徐牡带走了。
林玄顿时如遭五雷轰顶,浑身颤抖不已,虽然害怕,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竟敢抢走我林玄的东西!
他问了个大概的方向,便急匆匆负剑奔去。
与此同时,那辆马车,已经出了清水镇。
秦蒹葭正靠在角落,痴痴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坐在她面前的,是个青袍道人,鹤发童颜,正笑眯眯地盯着秦蒹葭看,正是那位青山道人。
他瞒着所有人来此,一是已迫不及待看看这位俏娇娘,二则是也想分大道机缘的一杯羹。
“好看吗?”秦蒹葭冷不丁地瞪他一眼:“再看戳瞎你眼睛!老淫贼!”
老人却不发怒,反倒是大笑几声:“如此泼辣的脾气,我喜欢,等他日我将你驯服的时候回味起来,应该很是滋味。”
秦蒹葭白了他一眼。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怕?”青山道人冷笑着道:“难道是已经绝望了?说不定这段路上,会有人来救你呢?”
秦蒹葭依旧靠着墙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放心吧,你带不走我。”
“哦?”
青山道人捻着胡须,道:“这我倒是好奇,你丈夫有些许实力不假,可老夫一个六品元婴境坐镇,他凭什么救你?更何况,他有没有胆量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秦蒹葭却只是冷笑,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青山道人耳根子微微一动,猛然回头,往后方看去。
“师傅!”
前面驾车的徐牡大声道:“有人踩中了陷阱!”
秦蒹葭连忙往外看去,目光灼灼。
一团白雾,从四面八方升起,将这方圆数百米笼罩了起来,隔绝外界,自成一片小天地。
这道术法,乃青山道人用珍贵符箓施下,专门为许长卿布置,就是要隔绝他身后的大因果,然后再杀之。
可没想到,踩入陷阱的,却并非许长卿,而是林玄。
如此一来,这道符箓算是白费了。
“哼,我果然没猜错。”
青山道人冷笑着道:“你那个夫君,果真是个窝囊废,还不如林家的小子,不过也是,拿一个武夫与剑修比,太过欺负人了!”
话音落下,只听“轰隆”的巨响,车厢后方被一巴掌拍出个大洞来,那老人纵身一跃,身如羽毛,轻盈落在一根树枝之上。
正匆忙跑来的林玄停住脚步,看见树上老人,眼皮子狠狠一抽。
“滚回去吧。”
青山道人冷声道:“看在你师门的份上,我不杀你!”
林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眼前这位老人身穿青袍,至少也是昊天宗分舵长老,自己显然惹不起,可就此放弃,他怎么甘心?
于是林玄抱拳道:“前辈,我与蒹葭从小相好,这趟回来,便是要向秦家提亲,还请您高抬贵手……”
话未说完,一道重如泰山的威压,从青山道人身上散布,林玄顿时只觉窒息,后半句话卡在喉咙,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什么时候连你一个黄口小儿,都敢向昊天宗要人了?”
青山道人一字一句,犹如重拳,砸在林玄胸口,令其心神动荡。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若再敢前进半步,我便立刻杀了你,看剑山有没有胆量来我昊天宗讨要公道!”
林玄瞳孔缩小如针,虽然仍旧不想死心,可也不再敢造次,脸色铁青地朝老人鞠躬。
“晚辈领教了!”
“哼!”
青山道人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这才回头,返回马车之中,瞧见秦蒹葭仍如先前那般靠在角落,一言不发,不由得冷笑更甚。
“看到没?你身边的,尽是些废物,什么狗屁剑修,老夫三两句话,吓得他险些尿一裤兜,不过倒是比另外一个强些,至少还知道来求求我。”
他刻意放大了声量。
林玄听得一清二楚,脸色更是难看得像是吞了苍蝇,心境极其不稳。
几乎将要崩溃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在那小天地的边界处,有一柄长刀,已刺入雾中。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雾外传来。
“我当是哪家的狗在这狺狺狂吠,原来是昊天宗的……”
青山道人眉头微皱,回头看去。
只见那柄长刀朝下一挥,轻松斩开白雾,有道清瘦的少年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鬓发凌乱,略微喘息,却仍然面无表情,直视着青山道人,吐出三字:
“老畜生。”
许长卿原本想和小婵一道回去,却发现周围早已没了小婵的踪影,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担心。
却没料到,还未等他接近自家院子,便已远远听见院子里,传来着少女们慷慨激昂的话语声:
“小姐你是不知道,刚才姑爷有多帅哩!那个苏勇平日不是很厉害么?在咱姑爷面前就跟鸡似的,被三两下就放倒了!”
“然后啊,姑爷就在所有人面前,说了一句震惊四座的话!”
她“咳咳”地清了清嗓子,模仿许长卿的语气,负手道:
“秦蒹葭是我的女人,谁敢动她,我就杀了谁!”
“噗——他,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秦蒹葭一口热茶喷了出来,眼眸瞪大,脸颊上泛起一片红晕。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
满头黑线的许长卿走了进来,“小婵。”
“诶!”
心虚的小婵连忙转过身来迎上去,讪笑道:“姑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被多留一会儿呢。”
许长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再不回来,你怕是要说我能上天!”
“嘿嘿嘿……”小婵讪笑着挠头:“这么说不是显得姑爷您威武霸气么。”
秦蒹葭眨巴着眼睛,视线定格在许长卿清秀好看的脸上,裙底的手不由得攥了攥,直到与许长卿的目光对上,才触电般又看向地面。
白皙小脸变得粉扑扑的,比扑满了粉黛的模样还要好看。
“你这样对待堂兄,二叔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做……”
许长卿道:“有没有必要不重要,关键是我想不想做。”
少女死死低着脑袋,长裙被攥得皱巴巴的,只声细如蚊地“哦”了一声。
小婵很不懂事地凑到附近,“小姐……你怎么一抽一抽的,没有不舒服吧?”
“呀!你怎么眼睛都红了……小姐你该不会……”
还未等她把那两个字说出来,许长卿的声音,先一步打断了她。
“小婵。”
“去生火做饭吧。”
“我饿了。”
小婵一拍脑袋:“您不说我都忘了,对……对不起啊姑爷,我这就去!”
说完,她便一溜烟地跑进灶房了。
院子里只剩下少年少女。
天渐渐暗了下来。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也已经消失。
秦蒹葭慢慢抬起头,院子里没点灯,她看不清楚少年的样貌,但仿佛只要她知道他在那,就会很安心。
“谢谢。”
她轻声说道。
“不用谢。”
许长卿回应。
少女不知道的是,她虽看不见许长卿,可以许长卿的目力,却能轻松穿透黑暗。
他清晰地看见了,少女微微上扬的嘴角边上,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地上。
许长卿怔住了。
只因这场景一如当年,某位从不流泪的红衣女子也这般蹲坐在地上,轻声抽泣。
可不同的是。
这滴泪水,看起来很开心。
……
……
吃过晚饭,许长卿最先回房。
关上门后,点上一盏油灯,却愣了愣。
只见他床上多出了床棉被,铺得整整齐齐。
许长卿上前摸了摸,棉被质地极好,柔软厚实,表面更是光鲜亮丽,并无落尘。
瞧上去,应该是新买的。
许长卿嘴角微微翘了翘。
这世道,棉被可不是一般人能盖得起的,记得前世刚到剑冢时,许长卿体弱多病,尤其畏寒,严冬时每晚被冻得睡不着觉,偏偏整个剑冢里都找不出一床棉被,于是他便跑去偷师傅的酒喝。
他哪里知道,师傅酒壶里的压根儿不是寻常酒水,而是一品修士用以辅佐修行,每一滴都价值连城的仙露。
要知道,剑冢之中,等级森严,弟子境界实力未达标准,是决不允许越级服用那些珍贵丹药。
所以被师傅发现,许长卿自然免不了被胖揍一顿。
在那之后,师傅不知从哪给许长卿带回来了一床棉被,时不时兴致来了,便爱拎着一壶酒溜进许长卿房间,说什么男娃娃就该从小练练酒量,若是以后让女娃给喝倒了那可丢人!
然后许长卿往往会被烈酒呛得哭爹喊娘,那老家伙则是以此作乐,笑得前仰后合。
可在意识模糊之间,许长卿总觉得,师傅灌他喝下去的那些酒,和他那晚偷喝到的仙露,是一个味道。
思绪渐渐远去。
许长卿晃晃脑袋,不知为何他这两天总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若是没有被那些昊天宗修士背叛,或许他现在还在剑冢之中,大家也都不会死。
也不知道师傅,是否还健在。
不过以自己如今的实力与身份,恐怕是连与他说上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若不尽快变强,一切都是空话。
许长卿盘腿而坐,闭上双目,牵动意念,企图再次进入识海。
然而努力了许久,仍是没有成功。
轻轻叹出一口气。
许长卿睁开眼睛,下意识将那个煞气壶摸了出来。
今天刚到巡城司时,许长卿听说自己能去收妖,心里还高兴了一下,以为可以试试这煞气壶的能力了。
很可惜,那头双头蛭蟒早早的便溜走了,根本不给他机会。
原本许长卿已经在计划如何暗中猎杀了那妖物,却没料到左房那个蠢货典史李恩,竟提出要与右房联合收妖。
傻子都知道,他的目的是置许长卿于危险之中,最好能借刀杀人,以报吃砚之耻,但实际上却恰好合了许长卿的意。
这下他既能大大方方地收妖,又能好好在那暗中观察的斩妖使面前表现一番。
说不定就能一举获得使用试仙镜,进入斩妖司的机会。
许长卿不由得想起今日在公堂之上的那个神秘的张大人。
今日他先是为许长卿出头,敲打了李恩一番,随后李恩再提出左右房联合办案,他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缘由。
之所以一言不发,怕是他也想看看许长卿的能力。
也就是说……
“斩妖使已经注意到我了么。”
许长卿笑了笑。
剑道难行,难就难在一个悟字,有人天生剑胚,艰苦修行数十载,最终却还是止步四五品,难以再上一层楼。
也有人骑牛二十载,日日游山玩水,看遍人间,堪堪六七品境界,却在一朝悟道,仅需一步便可入剑仙境。
江湖传言,在剑冢那群怪胎般的天才剑修里,那位剑十一的天资原本算不得出众,他的境界,都是在一场场血战中拼回来的。
而那天下闻名的十一剑,便是在与大妖厮杀中临战悟出的。
此剑法共有十一式,其玄妙之处便在出剑时可堆叠剑意剑气,从第一剑到第十一剑,威力层层递增。
光是剑一剑二,便足以越境杀人,堆叠至剑六剑七,越两境强杀对手也不在话下,而若是出至第十一剑,则可开天辟地,一剑杀神。
只是这套剑法消耗也极大,且必须从剑一开始出剑,不可中断,即使是彼时的许长卿,也少有机会能出至剑十一,而此时的他,则最多只能递出三剑了。
方才许长卿连出两剑,已有几分晕眩,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你没事吧!”秦蒹葭看着许长卿身上的伤势,心里一紧,低头喃喃:“傻瓜,其实你根本不用来的……”
许长卿没有接她的话,沉默着帮她解开绳子,沉声道:“赶紧离开这里,那个老道人要过来了。”
闻言。
秦蒹葭脸上一白,本想与许长卿共同面对,但转念一想,又觉着留下只会拖他后腿,便重重点头:
“你千万不要死了!”
说罢,她便强忍脚上的伤痛,飞快跑进另一边的树林里。
许长卿拄刀而立,拿出煞气壶,对准徐牡。
果然,一股只有他能看到的黄色真气被吸入壶中。
盖上瓶盖,他缓缓回头,看向后方。
有股强大的杀意,正在迅速逼来。
其实现在许长卿的情况,也很不容乐观,一是连出两剑消耗太大,二便是刚才被打中的那几下,实在有点太痛了。
九品战六品,武夫打修士,在外人看来,胜算实在渺茫,打成现在这样,恐怕也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不胜,便只能死。
许长卿提起刀,朝那边走去,速度渐快,直至疾跑,身影在一片苍茫雪白中化为黑点。
好似天地悠悠一弃子。
一枚过河卒。
唯有死战,只进不退!
青袍老人以同样的速度快速奔来,脚尖轻轻一踮,轰然炸起满地白雪,身形拔高而起,落在最高的那棵大树之上。
下垂的双手之上,如有风暴凝聚,周遭树木晃动不止,无数飞雪朝他汇聚而来,形成雪白的圆球,乖乖被他抓在手心。
青山道人却不着急出手,而是看向徐牡那边,眼中露出些许悲痛。
“小子,你可知杀我昊天宗门人,是什么代价?”
许长卿停在二十丈外,咧嘴笑道:“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只是很好奇。”青山道人冷冷地道:“你明明只是九品武夫,是怎么做到这种地步的,还有刚才那一剑……”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可他不得不承认。
若许长卿与他一般境界,甚至再低一境,只要是个正经剑修,都能轻易将他杀死。
青山道人冷声发问:“莫非传言是真的?”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跟我说实话,我饶你一命,这是真心的,一个大机缘换你一条命,这很值得。”
“你告诉我,清水镇里是不是有个剑仙隐居,并且还将剑法传给了你?”
许长卿点头道:“当然有了。”
青山道人闻言眼前一亮,刚想继续打听,却被对方打断。
只见许长卿收刀入鞘,指了指自己,笑道:
“老子就是剑仙!”
话音落下。
许长卿疾走掠出,犹如白纸上的一条黑线,顷刻之间便到了青山道人脚下。
“找死!”
青山道人往下一拍,那股凝聚已久的真气倾泻而下。
许长卿侧立于一棵树干之上,屈膝一蹬,身形如箭般再次飞出去。
轰隆!!
那棵大树被掌风拍成粉碎,树下地面,更是砸出一个大坑。
许长卿靠着极快的速度勉强躲过,却也十分狼狈,在地上踉跄几步,眼看将要滑倒之际,以手撑地,猛然发力,竟倒立蹦起,与此同时,方才所站的地面恍惚亮起八卦太极图,升起无形障壁,欲将图中之人囚住。
许长卿如有预判,看似炫技般倒立跃起,竟刚好躲过这招,可回头看去,那青山道人一手抓着那凝聚已久的罡气,另一手则在掐诀。
五道青光,已朝许长卿扑来。
他堆叠的剑意剑气仍藏在鞘中,但剩余气力,最多只能支撑他再出一剑,在那之前,都不可拔刀,否则剑意溃散,他便再无任何机会了。
此时此刻,他正在空中,无任何受力点,只能屏息凝神,用后背硬接下这一击。
砰!
五道青光,同时命中许长卿,在空中炸出绚丽烟火。
许长卿倒飞出去,狼狈滚落,数丈之后,才勉强停稳,“呜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江湖厮杀,往往并没有那么多你来我往,通常是一招败,便招招都败,尤其是高品打低品。
许长卿撑着刀,还想尽快站起,可青山道人哪里会给他机会,蓄力已久地那道真气轰然拍出,以排山倒海之势,朝许长卿倾泻而来。
六品元婴境,随便一巴掌都够拍死几十个九品武夫了。
打到这地步,许长卿自是极不好受,体内犹如被烈火焚烧,五脏六腑,浑身根骨,无处不传来着剧痛。
如今便是站起都难,又如何能躲过这一击,眼睁睁看着那道罡气扑面而来,取出煞气壶,将方才收纳的煞气一饮而尽。
下一瞬。
轰!!!
这次的掌风,比起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顷刻掀起漫天飞雪,滚滚如烟。
青山道人嘴角翘起一个笑容,脚步再一踮,身形轻盈飞出,犹如羽毛,潇洒落地,双手之间,再次凝聚真气。
虽然方才那一掌过后,许长卿应该是必死无疑,但保险起见,也不介意朝他的尸体多拍几巴掌。
转瞬间,他手中罡风猎猎,已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青山道人身侧,一道倩影忽然从林中窜出。
秦蒹葭眼神决然,手执短匕,直朝青山道人胸口刺去。
青山道人眉头微皱,散去真气,双指犹如铁钳,轻松将那短匕捏住。
“事到如今,还不死心?”青山道人冷笑道:“如果我是你,会尽自己所能讨好我,这样到了昊天宗,或许还能好受一些。”
秦蒹葭露出冷笑,松开右手,快速从发髻之上抽出簪子,刺向青山道人咽喉。
“冥顽不灵。”
青山道人轻松拦住,猛一发力,秦蒹葭被真气震开数丈,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却朝老人身后大喊:“趁现在!”
老人猛然回头,身后却空无一物,却隐约察觉到侧边有什么动静。
风雪逐渐散去。
他定睛去看,神情骤然僵住。
只见白雪遮掩的废墟之中,那少年衣衫破碎,鲜血淋漓,却依旧挺立着。
他手中的刀,已然出鞘。
林玄却只是微微一笑,负手至背,颇有风度地缓和气氛道:“方才不过是一些小误会,希望许兄不要不愉快,在下喜欢你这样有身手的英雄豪杰,我多次求见,一是想结交许兄,结个善缘……”
话锋一转,他语气变冷:“二便是作为蒹葭的多年好友,我想问问,那日清水镇外,为何不见你的踪影!”
秦蒹葭不耐烦地“啧”一声,道:“林玄,你把自己当什么人了?他来不来,关你屁事啊?”
“别管他。”秦蒹葭抓着许长卿衣袖,“我们走。”
许长卿一把抓住她的脖子,拎小鸡似的把她拉了回来,笑眯眯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就这么回去,不礼貌。”
“更何况,林公子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秦蒹葭扭头看他:“哈?”
许长卿露出满脸愧疚神情,长长叹出一口气,道:
“说来惭愧,那天蒹葭被昊天宗的仙师带走时,我仍在巡城司当值,并不知道她遭遇了危险,身为蒹葭的夫婿,没有保护好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林玄微笑道,看许长卿的眼神之中,却又多了几分轻蔑。
这小子刚才明明还如此刚硬,得知他身份之后,便立刻软了下来,果然只是个无能匹夫,无足惧也。
许长卿上前两步,道:“蒹葭,你可别忘了,若不是林公子仗义出手,你也很难回来,更何况你与林公子还是旧识,他千山万水回来看你,你却如此冷淡,这就更不妥了。”
听到这话,林玄心里有些称奇,搞不清楚许长卿是要闹哪出,莫非是他太有自知之明,或是想要巴结剑山,才如此讨好?瞧这架势,怕便是让他让出秦蒹葭,估计也会愿意。
林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若真如此,倒是可以与他打打交道,只要这许长卿肯再告知大道机缘所在,林玄也未必不能帮他在剑山打点一份杂役的差事。
于是他当即笑道:“许兄果然是个明事理之人,在下佩服。”
“哪里哪里。”
许长卿笑容和善,朝着林玄重重抱拳,道:“林公子的侠义心肠,天地可鉴,在下钦佩不已,五体投地,对于林公子的恩情,更是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林玄对这种奉承之词一向十分受用,不由得微笑点头。
秦正与吴夫人在后旁观,也是满心疑惑,这般行径,丝毫不像这小子作风。
林东海眼神深沉似海,隐约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果不其然,许长卿的下一句话,便令他大惊失色。
只见许长卿抬起头,笑眯眯地直视着林玄,开口道:
“若不是林公子仗义出手,诛杀两名昊天宗修士,恐怕我的妻子秦蒹葭,是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林玄上一刻仍沉浸在吹捧之中,下一刻便已脸色苍白,笑容收敛,血色全无。
“小子,莫要胡说八道!”林东海三两步上前,挡在林玄身前,怒目圆瞪。
“呀!”
许长卿做出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连忙低头认罪:“莫非当日之事,不只是林公子所为,而是林老先生?真是罪过罪过”
林东海当即大惊,环顾四周,凑到许长卿面前,低声道:“我林家向来信奉昊天上神,从来不敢做出任何不敬之事,我儿不可能动手杀人!”
“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剜了你的舌头!”
“竟是如此……”许长卿微一皱眉,抬头去看林玄,道:“这么说来,蒹葭不是你救的,那你匆忙赶去是为了什么?”
林玄冷声道:“自然是去替蒹葭求情!”
许长卿立马问:“可有用?”
秦蒹葭插嘴:“当然没用,他都快吓尿了。”
“唉。”许长卿摇头叹息:“剑山的面子,看来也不够大啊。”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林玄双拳攥紧,只觉意气直冲头颅,讥讽道:“那也比某些人躲在府里当缩头乌龟要好!”
话音落下。
许长卿嘴角当即浮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确实如此,当日我一直在镇中,惭愧惭愧。”
林玄瞳孔微缩,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陷阱,冷声道:“你耍我?”
“没这回事……”许长卿笑着说道。
林玄如此大张旗鼓地在秦府门前闹事,除了他真的觊觎秦蒹葭之外,恐怕更大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营造他此行归来,只是为了秦蒹葭的假象。
只可惜,那日在飞雪巷中,许长卿已经察觉到了他背后的那名无量境剑修。
堂堂三品,跟来这里,必然是为了李青山留下的机缘。
所以小天地中的事,林玄绝无忘记,只不过是他背后之人担心昊天宗搅局才隐瞒真相罢了。
如今昊天宗查不到凶手,许长卿身上便还有嫌疑,再加上庆平公主在幕后执棋,便是找不到证据,也得往许长卿身上泼些脏水。
之所以方才许长卿如此大费周章,便是要让林玄亲口承认,他在小天地中没看见过自己,再多制造一份不在场证明的同时,日后若庆平公主栽赃陷害,这林玄也难辞包庇之罪。
其中的弯弯绕绕,当林玄意识过来时,已经太晚,便是再怎么气急败坏,也无法将说出口的话撤回了。
瞧着许长卿略带得意的笑容,林玄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反正说什么他都应着,不仅毫发无伤,还得了不少好处,反倒是自己这边亏成了麻瓜。
一时间,林玄胸口上下起伏,嘴巴又张又合,说不出话来。
“小姐,姑爷!”
小婵急匆匆地跑出来,看了其余人一眼,才凑到他们耳边,轻声道:“张大人已在院中等候。”
许长卿点了点头,道:“林公子,我家丫鬟刚做好饭,天冷菜容易凉,就先失陪了,日后若有机会,定要请林公子喝上一杯,告辞!”
“站住!”
林玄脸黑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咬牙道:“许长卿,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武夫罢了,与我剑山作对,可是取死之道!”
许长卿停住脚步,缓缓回头,斜他一眼,刹那竟如天神凝视。
林玄瞳孔骤缩,眼前仿佛重现了小天地的那一刀,浑身顷刻僵住,无法动弹。
“剑山,还不够格在我面前嚷嚷。”
“至于你,呵呵……”
许长卿欲言又止,只留下一声冷笑。
林玄死死地等着他,浑身却如负千钧之重,哪怕连开口都做不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夫妻二人消失在视野里。
“别……不要……我不喝了……咕咕咕咕……”
东边,秦朗住处的茅房里,发生了震惊整个秦府的大事。
此时在府内的,不在府内的,十数名家丁围在外面,看着里面的光景,神色各异,多有惊恐。
只见茅厕之内。
那平时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的大少爷此刻活像路边的一条野狗,被许长卿死死地抓着脑袋,按在茅坑里面,另一边则是手握着茶壶,将热腾腾的茶水死命灌入秦朗口中。
秦朗哪里受得了这份疼痛与委屈?自然是拼命反抗。
可许长卿的手就如钳子般死死地将他抓住,任凭他如何用力,愣是无法动弹分毫,一番较劲之下还没有丝毫挣脱的迹象,便体力不支喘起了粗气.
死就死在他这几日不知是不是吃错了东西,粪质稀薄,泻出如水,那是臭气熏天啊。
这一口粗气吸进去,秦朗双眼顿时瞪大如球,只感觉一股刺鼻辛辣的气味直接冲入他的天灵盖,灌入全身,险些便要晕死过去。
“咳咳……咳咳咳……呕——”
可怜的大少爷.
怕是将昨天吃的饭都快吐出来了。
许长卿一瞧,惊讶道:“少爷,是茶水不够好喝吗?你咋全吐出来了?哎呀真是罪过罪过,蒹葭!”
“来了!”秦蒹葭在身后挥挥手。
许长卿将茶壶一递:“重新沏茶!”
“好嘞!”
秦蒹葭接过茶壶便要走。
“不……不喝了……我不喝了!”
身后传来秦朗的喊声。
“蒹葭,听少爷的。”许长卿笑道。
秦蒹葭撇撇嘴,这才停了下来。
“怎么?”许长卿将他从拉了起来,笑道:“堂兄是嫌我泡的茶不够温热?”
“不……我不想喝了……”
秦朗口吐白沫,虚弱不堪地说道。
“可这茶没喝完怎么办呢?”许长卿皱眉道:“你妈不喝,你爹不喝,你又只喝这么点儿,那为何还要我来敬茶?”
“这不是浪费吗?”
说着,许长卿目光朝外面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人群之中那个肥硕的身影上,露出玩味笑意:
“刘管家。”
“要不你来喝两口?”
刘管家那张肥脸吓得像是立马少了几十斤肉,虎躯一震,连忙摆手兼摇头:
“不……不必了……”
“如此上等的茶叶,还……还是……少爷喝吧。”
“哦,这样啊。”许长卿撇撇嘴,笑道:“听你的。”
说罢,他直接把茶壶嘴塞进了秦朗口中,一顿猛倒。
“咕咕咕咕咕咕……”
秦朗已经欲哭无泪了。
就在这时。
外面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便是两个女人的喊声传来:
“给我住手!”
“长卿小心!”
许长卿耳朵微动,听见身后有疾风掠来,旋即一把捏住秦朗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然后猛然转身,如举盾般将秦朗挡在身前。
正快步袭来的苏勇见状一惊,脚步猛然踏地,收住拳势,勉强停稳在距离许长卿仅有两步的位置。
而那递出的一掌则是悬在秦朗眉前,仅差两寸,秦朗满头长发被猎猎掌风吹起,再凌乱洒落。
轻轻哼了声。
这回秦朗彻底被吓晕了过去。
许长卿朝苏勇笑了笑。
后者紧皱着眉头,时刻保持着警惕。
“哎呀,儿子!”
这时。
那中年妇人才从人群中挤出来,见到秦朗的死样,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前。
“狗崽子,你给我放手!”
吴夫人死死地瞪着许长卿道。
许长卿微微一笑,便真的松开了手,秦朗失去支撑,直挺挺地将要倒地。
幸好苏勇眼疾手快,将少爷扶稳,再缓缓放回地上。
吴夫人连忙冲了上去,探探秦朗的鼻息,再摸了摸秦朗的手脉,这才安心了些,豆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
“这秦府还有没有公理了,竟让一个赘婿如此欺负你,呜呜呜呜……”
“蒹葭。”许长卿问道:“他们是一直这么不要脸吗?”
“嗯,差不多。”秦蒹葭点头道。
今夜明月疏星,秦府回廊之中,人影娉婷。
自从成亲之后,秦蒹葭感觉自己总像一个跟屁虫,老是跟在许长卿后面,细想似乎有失主人威仪,可却有种迷人的安全感,仿佛有他在,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这几日许长卿卧病在床,她孤身一人,上山涉水,府内府外一切都是自己打点,虽事儿都办妥了,但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慌张感,也不知是因为许长卿不在,还是因为害怕许长卿再也不在。
不过积攒下来的辛酸、委屈、不开心,全都在看见许长卿的那一刻消失不见了。
应了那句她在某本小说上看回来的话。
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
“我晕过去了几天?”许长卿开口问道。
秦蒹葭愣神片刻,才道:“算上今天,已有四日了。”
许长卿眉头微皱:“居然这么久……”
“已经不久了。”秦蒹葭嘿嘿一笑,道:“张大人还说你活不过七日呢,就是救回来,恐怕也得再昏迷一头半个月,这才第四天就能醒,已经很了不起了!”
小婵在一旁取笑道:“也得亏姑爷今日就醒了,要是真睡半个月啊,怕是姑爷还没死,小姐就先暴毙而亡了。”
“姑爷您是不知道,您昏过去这几日,小姐都急成啥样了,要不是还得出去采药,怕是巴不得每时每刻守在您床边……”
秦蒹葭脸蛋红得像个灯笼,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堵住小婵的嘴巴,小婵挣扎退开,秦蒹葭便穷追不舍,打打闹闹,莺声燕语不断。
许长卿也只好摇头苦笑,径直往前走去。
张大人已早早等着在前面,看着三人打闹着过来,也不由得翘起嘴角。
“你能活过来,我很开心。”
“呵呵。”许长卿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便道:“我也很开心。”
张大人愣了片刻,爽朗大笑,搭着许长卿的肩膀,并肩而行。
“这次来,主要是跟你说说现状。”
“我身为斩妖使,有监察昊天弟子之权,在我眼皮子底下,他们不敢胡作非为,所以除非有致命证据,否则不会动你,也不会带走秦小姐。”
许长卿玩味一笑,如今这世道,可算有了昊天宗也忌惮的东西。
张大人继续道:“可大机缘一日不出,清水镇便一日不得安宁,你与李青山有这么多年交情,他若视你为传人,必定会透露机缘所在,你且需仔细回忆。”
“斩妖司中人多有秘密,在这世道留些底牌是好事,所以关于你是怎么做到九品杀六品的,我暂且不问,但你毕竟与剑妖有染,所以到了京城,自会有人查你,你绝不可隐瞒!”
“知道了。”
许长卿点头答应,此时此刻,他心中最为挂念的,却是另一件事。
“张大人,我想用试仙镜!”
“试仙镜?”张大人皱眉道:“为何?”
许长卿诚恳道:“这是我的执念,还请张大人成全。”
张大人叹息一声,满心无奈:“想必你十岁那年已用过试仙镜,它不会出错,你的道石该有多高,便是多高,再怎么尝试,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我只是想试试。”许长卿坚持道。
闻言,张大人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倒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这趟出门,没带试仙镜……”
“啥?”许长卿顿时呆立在原地。
张大人挠挠头,道:“我选拔人才,向来不看试仙镜,况且我身为斩妖使,招揽你不过只是副业,你若实在想用,我可以带你去汴梁,只是如今我有要务在身,还走不开。”
“什么要务?”许长卿咬了咬牙,道:“若我协助你,是否会快一些。”
“别想了,小子,这还不是你能参与的。”
张大人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斩妖司去年便发现一只从蛮荒溜进来的妖,杀了我们二十几个兄弟,我受命将其斩杀,于是便从雷州一路追到汴州,却在这附近跟丢了。
“现在我又察觉到了些许它的气息,正准备出去追踪。”
“什么妖?”许长卿皱眉道:“它很厉害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它是一顶花轿。”
“若它真到了这里,用不了半个时辰,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包括你们这些高手吗?”许长卿问。
张大人没再回答,而是踏出走廊之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嘶”了声,喃喃自语:
“往年汴州得到正月才开始下雪,而且也只是薄薄一层,可今年的雪……未免也太频繁了些……”
……
……
秦朗的院子总是秦府中熄灯最快的。
院墙处有道暗门,通向府外,每当夜深时,总有莺莺燕燕从暗门出入,那间黑灯瞎火的房间里,便会传来男女嬉戏之声。
今日暗门里分明只进来了一位青楼女子,可房间里,却有两个女人。
“啧啧,这小姐姐长得倒算是精致,只可惜稍老了些。”
庆平公主用烟斗勾起那青楼女子的下巴,笑容在烛火之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噗嗤——
下一瞬,烟斗穿透那女子咽喉,她“扑通”地摔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喉咙不断抽搐。
秦朗跪在一边,早已吓得浑身发抖。
庆平公主若无其事地擦了擦脸上的鲜血,道:“我让你调换那些药,你可有做到?”
秦朗战栗不已,颤声道:“大……大人……我真的已经做到了……”
“那人为什么还是醒了!”
庆平公主声音骤然变冷。
秦朗拼命磕头,裤裆之下,隐约看见金黄液体流出。
“真恶心。”
庆平公主冷笑一声,“看在你磕头响亮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你想不想要?”
闻言,秦朗猛然抬头,忙道:“同……同意!大人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这就对了嘛!”
庆平公主忽然甜美一笑,拍拍秦朗的肩膀:“你快起来呀,一直跪着做什么?刚才我都是跟你开玩笑的,其实你做得很好了,以后再多努力一些就会更好!”
然而,秦朗却始终跪在地上,继续死命磕头,丝毫不管血沫横飞,只重复喊道:
“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不杀之恩!”
“嗯……”庆平公主点了点头,神情却显得略微有些遗憾:“看在你还算聪明的份上,我就暂且留你一命吧!”
“但下次你若再办不好……”
一边说,她一边将秦朗扶起,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微笑:
“我就杀你全家哦。”
「“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出自《雪中悍刀行》。
一本我很喜爱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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