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宝宝是少数,调皮与可爱并存才是一个孩子天然的本性,陈初晴亦是如此,不算好带,也称不上难带。
抚育陈初晴的这三年,陈见苏不断在欣慰与崩溃里交替轮流。
再崩溃的时候,她也没有后悔过把陈初晴生下来,为人父母的后悔就是对稚嫩年轻的生命的否定,所以她从不后悔。
郑行止太懂她了,她总是喜欢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自己的负面情绪,从小到大的苦累与眼泪,都会化为她嘴里轻飘飘的一句“还好”。
介于好与不好之间的还好,模糊又宽泛,谁能说得准这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就像介于天堂与地狱之间的人间,有时幸福胜过天堂,有时却是比地狱还要痛苦的炼狱。
郑行止沉默了。
想弥补,但不知从何处下手,因为到处都是千疮百孔。
“别装了。”郑行止说,“人活一世,这世上哪件事是轻松的?”
陈见苏回他:“既然事事都辛苦,那事事也都不辛苦。”
“挺有哲理。”郑行止愣了一下,“几年不见,变伶牙俐齿了。”
陈见苏当他在夸自己,坦坦荡荡地接受了夸赞,“语言是武器,能进攻自然也能自保。”
话题偏离,郑行止打断就此打住,再聊下去,只会变成你一言我一语的争锋,没必要。
他又闭上了眼睛,敛起语调里尖锐的攻击性,声音放柔,有点像恳切:“陪我待一会。”
陈见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在旁边如坐针毡地待了几分钟,起身往书房走。
郑行止听见离开的脚步声,眼皮掀开一条窄窄的缝隙,看着那道单薄的背影走远,消失在二楼。
他睁开了眼,对着人影消失处笑了一下,再次闭上了眼。
是真的困,也是真的累。
昨晚猝不及防地得知自己有一个女儿,复杂、欣喜、懊悔……种种情绪交织心口,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转辗反侧,近乎一夜无眠。
姗姗来迟的困意冲击着他的理智,他亟需休息了。
思绪下沉,即将跌进混沌的梦境时,郑行止听见了一阵似有若无的轻柔脚步声。
她从书房里走出了,脚步声由远及近,身旁的沙发突然下陷——她回来了。
郑行止再次掀起眼皮,一条窄窄的眼皮缝隙,若不细看,只当他闭眼睡着。
陈见苏捧着笔电坐在他身旁,电脑放在她的腿上,低着头,脑后用一个鲨鱼夹简单随意地挽起头发,露出修长流畅的颈线,漂亮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发出不轻不响的声音,如同静心催眠的白噪音。
郑行止睡着了。
睡得不久,他听见了陈初晴睡醒后的哭声,撕心裂肺的。
郑行止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快步跑到主卧,声音焦急,“怎么了?”
陈见苏抱着陈初晴在哄她,“没事的没事的,妈妈在呢。”
看见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郑行止,陈见苏瞥了一眼又转了过去,背对着他,“没事,啾啾睡醒发现这里不是她以前的小房间,有点害怕,我哄哄就好了。”
郑行止不知道自己此刻能做些什么,就站在门口这么看着她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