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的吟诵突然停止。人群分开,一个身影缓缓走来——是陈默。不,那只是长得像陈默的东西。他的嘴角同样撕裂到耳根,腹部高高隆起,皮肤下有什么在蠕动。当他走近时,周雨晴腹中的"东西"剧烈反应起来,两个灵体通过各自宿主的眼睛对视,无声地交流。
"爸爸...来了..."她的(?)嘴唇蠕动,声音甜蜜得令人作呕。
陈默体内的灵体伸出手,与"她"的手十指相扣。在接触的瞬间,周雨晴的意识被猛地拽入一个漩涡——
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风雨般袭来:一个阴暗的地下室,数百个玻璃罐里漂浮着胎儿标本;一个穿黑袍的男人将尖叫的婴儿按入血红色的液体;同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双手掐死,临死前脸上却是解脱的笑容...
最可怕的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婴儿肢体组成的黑影,在某个黑暗空间里蠕动,它的"眼睛"是数百张哭泣的婴儿脸:"让我们出去...让我们重生..."
(这不是一个灵体...是许多...是全部...)
周雨晴突然明白了班纳克村的真相。阿赞通法师不是在制作单个的古曼童,而是在收集足够多的怨灵,拼凑出一个能够跨越阴阳的"完整存在"。而她和陈默,作为血亲,是最后的容器,是那道"门"。
"降临...即将完成..."陈默体内的灵体说,声音同样多重叠加。他拉着"她"向诊所深处走去,村民们跪拜在地,额头紧贴地面。
林晓的尖叫声在身后响起:"雨晴!记住你是谁!记住你的名字!"
名字。周雨晴。23岁。平面设计师。怕黑。喜欢茉莉花茶。有一个叫陈默的表哥...
这些碎片般的自我认知在她的意识中闪烁,像风中的烛火。灵体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挣扎,施加了更大的压力。黑暗更浓了,她的意识被挤压得更小,几乎要消散。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于吟诵的声音传来——是铃铛,清脆的银铃声穿透了诡异的氛围。村民们骚动起来,有几个甚至惊恐地后退。
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诊所入口,手持一串银铃,正是阿赞德法师。他看起来比视频里苍老许多,眼睛却亮得吓人。
"Preta loka..."法师摇着铃铛,声音沉重,"饿鬼道的东西,不该来这里。"
陈默和"她"同时转向法师,腹中的灵体发出愤怒的波动。阿赞德毫不畏惧地走近,从袍子里掏出一把骨粉撒向空中。
"周雨晴,"他突然用流利的中文说,"看着我!真正的我!"
骨粉落下的瞬间,周雨晴看到法师的脸变了——皱纹消失,年龄倒退,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陈默有三分相似。
"我是阿赞通之子,也是第一个宿主。"法师的声音直接传入她的意识,绕过灵体的屏蔽,"二十年前我父亲在我体内种下种子,但我逃走了。现在它想要通过你们完成降临。"
陈默体内的灵体突然扑向法师,却在即将触碰到时被一道金光弹开。阿赞德继续摇铃,铃声在周雨晴脑中化作清晰的话语:
"听着!它们不是普通亡魂,是间隙之物,模仿婴儿形态的古老存在。它们需要三代血亲——父亲、母亲、孩子——才能完全实体化。陈默是父亲,你是母亲,而你腹中的...是它们的集合体。"
(那孩子呢?真正的孩子在哪?)
仿佛回应她的疑问,法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真正的孩子在这里...我父亲的骨灰。他是第一个父亲,我是第一个孩子。你们是第二个轮回。"
"她"的(?)手突然抓住腹部,指甲深深掐入皮肤。灵体在恐惧,周雨晴能感觉到它的慌乱。阿赞德趁机又向前一步:
"我可以阻止降临,但需要你的同意。因为现在...你在那身体里怀孕了。真正的怀孕。"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闪电击中周雨晴。腹中的蠕动,那些"胎动"...不是幻觉。灵体利用她的生理周期,真的在她的子宫里种下了什么。
"选择吧,周雨晴。"法师的声音带着悲悯,"与它同归于尽,或者成为它的母亲,让它通过你降临人世。"
村民们的吟诵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狂热。血月升至天顶,月光如血般泼洒在诊所废墟上。周雨晴感到腹中的"东西"在疯狂生长,她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皮肤被撑得发亮,血管清晰可见。
在意识的最深处,在灵体暂时无法触及的角落,周雨晴做出了选择。
(我宁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