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吭声。
锅里的糊糊咕嘟咕嘟冒起泡,腾起的热气扑在脸上,湿漉漉的,像眼泪,但流不出来。
他塞柴火的动作生疏得很,一根柴塞进去,差点把火给压灭了。
他赶紧用烧火棍扒拉,带起一股灰,呛得他自己咳了两声。
我冷眼看着,心里那点堵,慢慢冻成了冰疙瘩。
“娘!
爹!”
院门口传来脆生生的喊声,像块小石子,一下子砸破了灶屋里憋闷的僵局。
是强子放学回来了。
他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灶屋,书包甩在身后,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蹲在灶膛前的王建国。
王建国像是被这声“爹”烫了一下,猛地抬起头,脸上那点尴尬立刻被一种夸张的、近乎讨好的笑容盖住了。
“强子!
放学啦?
快,让爹看看!”
他站起身,也顾不上拍身上的灰,几步就跨到强子面前,粗糙的大手就往孩子头上揉。
强子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没躲开。
他仰着小脸,黑亮的眼睛里全是陌生和一丝藏不住的好奇,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爹”。
五年,足够让一个模糊的影子彻底消失在小孩子的记忆里。
“长高了!
壮实了!”
王建国嗓门提得老高,像是要喊给全村人听。
他从那个万能的帆布包里又掏摸起来,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支崭新的钢笔,笔帽是亮闪闪的银色。
“瞧,爹给你买的!
英雄牌的!
城里学生都用这个!”
他把钢笔塞到强子手里。
强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紧紧攥着那支钢笔,手指头在上面小心地摩挲着,抬头看看王建国,又看看我,小脸上终于露出点腼腆的笑。
王建国像是得到了天大的鼓励,一把将强子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个圈。
强子吓得叫了一声,随即咯咯地笑起来,那点陌生感,似乎被这支钢笔和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冲淡了不少。
王建国抱着儿子,脸笑得像朵皱巴巴的菊花,目光扫过我,带着点得意,又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
“行了,放下来,吃饭。”
我把搅好的糊糊舀进三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声音没什么起伏。
王建国赶紧把强子放下,又抢着去端碗。
饭桌就是灶屋角落里一张破旧的矮桌。
三碗糊糊,中间一小碟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强子拿着他的新钢笔,稀罕得不行,吃饭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