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得可怕,连风声都停了。
只有她粗重压抑的抽泣声。
“王秀英。”
我的声音响起来,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像结了冰的河面,底下却涌动着刺骨的寒流,“这声‘卫国’,你叫晚了。
晚了三年。”
她的哭声猛地噎住,眼睛惊恐地睁大。
“当初你嫌这门槛低,嫌这穷坑臭。”
我抬手指了指身后那个土坯墙、茅草顶的收购站,还有旁边我们住着的、虽然依旧简朴但早已翻新过的屋子,“嫌我李卫国没出息,是个窝囊废。
你踩着高跟鞋,跟着开大卡的张强,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得多利索!
多痛快!
连回头看一眼你亲闺女,你都嫌费事!”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下一下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王秀英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点血色,惨白得像张纸,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
“现在,”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那身破烂肮脏的棉袄,扫过她额角刺眼的淤青,最后落到她脚上——那双沾满泥巴、后跟歪斜的破布鞋上。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你穿着这双破鞋回来了。
是张强的卡车门槛太高,你摔下来了?
还是他嫌你这双‘高跟鞋’碍事,给扔了?”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王秀英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像是被我的话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神彻底灰败下去,只剩下绝望的死气。
我不再看她。
弯下腰,把一直紧紧拽着我裤腿、小脸煞白的小梅轻轻抱了起来。
她小小的身子在我怀里,温暖又柔软。
我抱着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向我家院子那扇新刷了绿漆的大铁门。
铁门在阳光下,绿得发亮。
走到门口,我腾出一只手,掏出那把沉甸甸的铜钥匙。
“咔哒”一声脆响,打开了门上的大铁锁。
然后,我抱着小梅,侧身进了门。
身后,是死寂的人群,是瘫软在拖拉机旁、像一摊烂泥的王秀英。
我没有回头。
用脚后跟,轻轻一勾那扇厚重的绿漆铁门。
“哐当——!”
一声沉闷而决绝的巨响,隔绝了门外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悔恨与不堪。
院子里很安静。
阳光暖暖地洒在地上。
我把小梅放下来,蹲下身,平视着她还有些惊惶不安的大眼睛。
抬手,轻轻擦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