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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海神的信徒,偏执人鱼爱上我!全局

雨棠未眠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大西洋某个神秘岛屿。司棠望着向空中飘去的浓烟,焦急面对海面祈祷,此时海面突然发出巨大的嘶鸣声。海浪如有生命分割两面,如撑开华丽巨幕。司棠腿一软坐在浅滩上,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跑不掉了!果然,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海浪的分割线上。黄昏之下,神祇降临。男人银发蓝眸,却有一副极致东方美的长相。芝兰玉树,一张神颜宛如造物主的炫技之作。他姿态闲漫走近,雪色的长睫低垂居高临下睨着她,嗤笑一声,语气裹挟胁迫意味。“又敢跑?是不是真的以为我现在不会吃掉你?”他咬重那个“又”字,声音比平时更涩哑,似乎在压抑什么。司棠:“......”然而,她仰头,在惊恐的劲头过去,突然发现了他此刻好像有点不对劲。堪称完美的容颜上,眸中是炙热的异色汹涌。眼尾洇染一...

主角:司棠波塞冬   更新:2025-06-06 00: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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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司棠波塞冬的其他类型小说《做海神的信徒,偏执人鱼爱上我!全局》,由网络作家“雨棠未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西洋某个神秘岛屿。司棠望着向空中飘去的浓烟,焦急面对海面祈祷,此时海面突然发出巨大的嘶鸣声。海浪如有生命分割两面,如撑开华丽巨幕。司棠腿一软坐在浅滩上,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跑不掉了!果然,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海浪的分割线上。黄昏之下,神祇降临。男人银发蓝眸,却有一副极致东方美的长相。芝兰玉树,一张神颜宛如造物主的炫技之作。他姿态闲漫走近,雪色的长睫低垂居高临下睨着她,嗤笑一声,语气裹挟胁迫意味。“又敢跑?是不是真的以为我现在不会吃掉你?”他咬重那个“又”字,声音比平时更涩哑,似乎在压抑什么。司棠:“......”然而,她仰头,在惊恐的劲头过去,突然发现了他此刻好像有点不对劲。堪称完美的容颜上,眸中是炙热的异色汹涌。眼尾洇染一...

《做海神的信徒,偏执人鱼爱上我!全局》精彩片段


大西洋某个神秘岛屿。

司棠望着向空中飘去的浓烟,焦急面对海面祈祷,此时海面突然发出巨大的嘶鸣声。

海浪如有生命分割两面,如撑开华丽巨幕。

司棠腿一软坐在浅滩上,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跑不掉了!

果然,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海浪的分割线上。

黄昏之下,神祇降临。

男人银发蓝眸,却有一副极致东方美的长相。芝兰玉树,一张神颜宛如造物主的炫技之作。

他姿态闲漫走近,雪色的长睫低垂居高临下睨着她,嗤笑一声,语气裹挟胁迫意味。

“又敢跑?是不是真的以为我现在不会吃掉你?”

他咬重那个“又”字,声音比平时更涩哑,似乎在压抑什么。

司棠:“......”

然而,她仰头,在惊恐的劲头过去,突然发现了他此刻好像有点不对劲。

堪称完美的容颜上,眸中是炙热的异色汹涌。眼尾洇染一抹赤色,邪肆妖靡,透着难以言喻的危险。

迎着她突起打探的目光,他眉间更显阴翳隐忍,不客气冷斥。

“滚回去!”

以往他虽然总阴晴不定,但这般情绪失控,还是头一次。

司棠被他吓了一跳,最后一眼,被他眼底可怖的潮湿炽热更烫得说不出话来。

那不同于以往盯着她时属于看“食物”的目光,如此陌生而熟悉,那是.......

想起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她哽住,几乎是毛骨悚然的爬起来撒开腿就想跑回山洞去。

可晚了。

“哗啦——”

巨大的海浪拍击声。

司棠的小腿被什么东西缠住,冰冷潮湿的触感,又粘又滑,是他的鱼尾。

司棠打了个颤,下意识尖叫一声,下一刻腰身被一只手掌掐住。

染着霞光的天空在眼底旋转,天旋地转之后,回过神来,她被眼底的场景吓到窒息。

海浪覆没二人。

他的鱼尾完完全全出现,银色的鱼鳞在晚霞下流光溢彩,瑰丽而摄人心魄。

男人仰头眯眼看她。眼底映着潮湿喷薄的欲念。平日随意却紧束的墨色长袍掀开,欲色拉满,引人沉堕而犯罪的美。

日暮此刻西沉。云霞不见,月光洒落。

他手指攀上了她的脖颈,感受她的脉搏在掌心颤栗,他唇线紧抿,眉宇不耐。

“真是不乖,不跑出来的话,怎么会招惹我?”

语气颇为恼怒,似乎打乱他的计划。

本来这个时刻,他应该在深海海底捱过第一次发情期。

冰凉的触感在司棠颈间滑动,不轻不重,却足够掌握她的生死。

以往这两个月与男人生死拉扯,这并不是第一次接近死亡,却令她有种未知的恐惧。

贴在脖颈处的掌心,竟在持续升温。

“放开我......”司棠此刻眼底染了一层泪雾。

他轻轻偏头,没放开她,指腹却在她颈侧轻抚,仿佛温柔安抚。

下一秒,后脑勺骤然被他掌心扣住,他仰颈,温凉柔软的唇瓣直接倾覆而下。

霸道的缠吻,窒息,蛮横,毫无技巧可言。

司棠的眸子瞬间不可置信瞪大!

他闭着眼,轻颤的睫毛尖是与发色如出一辙的雪色,看起来更添脆弱无辜感。

而他的吻一点也不无辜,说吻,或许用兽类间的撕咬更加贴切,简直要将她吞进肚子里。

“不要...你清醒一点!”司棠摇头企图躲开,唇齿间溢出呜咽,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他不依不饶,捏过她的下巴继续亲,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如她所愿的离开了她的唇瓣。

钳制的身体被放开,而她身下的鱼尾竟然越来越烫,开始不得章法的摆动,司棠心惊肉跳,扭身就想逃走,腰间就被毫不客气的禁锢,是比方才更加强硬霸道的力道。

耳畔间,响起一声低哑的轻笑。

他轻咬她的耳朵,带来一阵不可自控的酥麻,司棠甚至能感受到那尖锐的齿尖碾过耳垂,带来微微刺痛。

“不是说,要做朋友?”他的声音仿若情人呢喃,混合沙哑质地,令人沉醉。“既然是朋友,是不是该帮我...你说呢?”

司棠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那是对未知事态的恐惧和茫然。

疯了,一切都疯了!

潮湿的海水掀起她的裙摆,司棠还没来得及张口挽救什么,突然感受到一只炙热的大手贴上了她的腿侧,而尾巴更是不客气配合掌控腰间的力道的在她腿间摩擦。

司棠整个人都僵住了,瞳孔地震。

从来没和他有过如此亲密接触,即便是两天前,他也不曾......

毕竟两者之间的关系,是猎食者与猎物。她只是他“圈养”的“食物”。

两个月前,她绝不可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荒诞的一幕!

……

两个月前。

大西洋航海沿线,靠瓦努阿图神秘岛海域,歌诗达游轮。

傍晚时分,海难,船沉。

凌晨。从海面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漆黑与嘶鸣的海浪声。

司棠苏醒时,用力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肺部的海水咳出。她跪坐起来,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浅滩中。

应该是昏迷前那一道海浪将她恰好拍到这座岛屿岸边。

司棠身上只有一个救生圈和救生衣,手机早就被海浪卷走,她沿着岛屿海岸线小心翼翼搜寻片刻,却失望并没有寻到其他人的踪迹。

整座岛屿荒无人烟,只有丛林密布,充斥未知的危险。

大西洋覆盖地球表面20%,失去了一切通讯求救工具,司棠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但很确定的是偏离了一般航线。

体力支透,司棠气馁的靠着树干坐下,一旁是燃尽的枯木,正寻思着下一步怎么办,突然一道紫色闪电劈开夜幕,画面尤为惊悚。

天空所有乌云密集到这片海域上方。

一道模糊的不明影子在云层中闪现,所有的闪电都往那道影子劈去。如果一定要用个形容,司棠想这个画面更像是……古希腊神话里的审判。

司棠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不知道维持了多久,闪电终于结束,这时,那道身影宛如流星从天而坠!

离得更近,司棠终于模糊看见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上半身是人类男子,一头银白色长发宛如绸缎,遮住了长相,而下半身则是一条泛着银光的鱼尾,在微弱的月光下波光粼粼。

他的鱼尾上布满了被雷劈过的伤痕。而手中攥着一把寒光凛冽的三叉戟。

司棠的脑海中突然莫名闪过一个名字——海神波塞冬。

她下意识躲在了一块礁石后面,屏住呼吸往海面望。

他此时伫立在海域上方,轻点三叉戟,瞬间三叉戟变长,穿过层层海浪,直取几条正在附近游弋的鲸鱼。

劈波斩浪,寒光落下,鲸鱼被漂亮切开,串在一起。

他弯眸,眉宇骤然间染上一抹矛盾天真的残忍。

直到三叉戟满载而归,他就像玩够了一般,操作三叉戟悬空在他面前。

周围的海域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司棠被突然的一幕吓的心惊肉跳,而下一幕令她差点尖叫出来!

看着三叉戟上的鲜血和鱼肉,他的眼神中只有怪异的兴味。

突然,他的面目和上半身也逐渐变得扭曲而恐怖,仿佛是一只从深海中诞生的海怪。他张开血盆大口,将三叉戟上的鱼肉一口吞下。

一个俊美若神祇的人鱼突然变成了一个十米高的怪物,就在瞬息。

司棠差点昏过去!

在吞食完鱼肉之后,他尾巴上的伤痕竟然淡去,随后居然变成了人类形态,轻轻一挥手,原本被鲜血染红的海面开始逐渐恢复了它原本的湛蓝清澈。

就在她以为一切结束时,他伸出食指,一条水线腾空,将海鱼串成一圈圈烧烤。

他轻翘唇角,仿佛对自己的杰作感到非常满意。

司棠:......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场景。

他就像是一个玩乐的孩子,似笑非笑,眉眼间透着不谙世事的残忍。

就在司棠以为他要变成那恐怖的怪物吃掉这些鱼时,他却意兴阑珊,指尖一顿,所有的海鱼顷刻变成了粉末飘洒进大海中。

司棠不敢再看下去,只觉得这怪物不仅恶劣,而且变态。

她捂住嘴,小心翼翼的猫着腰,想要逃离这里。

突然,一道轻咦在她身后响起,夹杂着些许怪异的兴奋。

“哦,人类?”

她猛然僵住,惊寒贯穿了脊背。

她转过身,蓦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到足以令人忘记呼吸的脸。


幽蓝的桃花眼深不见底,宛如蝶翅的睫羽尾尖是与银发如出一辙的雪色。五官绝美到浓稠昳艳,墨色长袍垂落如夜色倾泻,样式奇特繁复,衣领隐约可见银色纹路闪烁,像是银色星轨,一头银色长发散落至胸前,纯净若雪。

他的美介于清冷与昳丽之间,犹如古画中走出的谪仙人物。

气质却淡漠压抑,有种平静的疯感。

她呆了两秒立马想起刚刚目睹的怪物,和这张摄人心魄的脸结合一起,不由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十分惊恐的抬头看向他。

而他刚刚吐出的低沉话语晦涩难懂,司棠确定不是属于人类世界的语言。

他眯眼打量着她,仿佛刚刚血腥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件有趣的玩具,竟有抹十分违和的稚气。

在对方看来,她无疑是弱小而狼狈的。

但是灵魂倒是新鲜且美味。

不过他已经饱了。

他似乎知道她无法听懂他的话,微微沉思了一下,竟然在刹那间就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真弱啊。”他淡淡嗤笑,随后司棠就听见他陡然冰冷的语气质问,“刚刚,你看见了?”

司棠下意识连连摇头,眼底透出极强的求生欲,“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没理会她的反应,若有所思看她几眼,继续说道,“这里有结界,你不应该看见。”

想到这,他目光下意识一扫,发现这座岛并不在结界之外。

而司棠还在震惊。

结界?

司棠没想到只有在小说电视剧里才会有的事物真实的在自己眼前上演了。

按他所表达的意思,似乎刚刚那幕结界外都看不见。

而她已经看见了.....他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司棠吓的打了个颤,身子下意识往后缩,全然是面对未知危险的害怕反应。

他看向她,目光似乎有一瞬难为,仿佛在考虑怎么处置她。

“既然如此......”

当储备粮还不错。

他轻抚下颌,声调拖延,却没继续说下去。

司棠没听到他的下半句,下一秒他几乎是瞬息移动到她身侧,抓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凉的吓人,根本不是人类的体温。但只有几秒,白光闪烁后,司棠耳畔经过一阵强烈的气流,回神时已经置身于一个山洞。

随即司棠已经被松开了手,且毫无怜香惜玉的被甩到草堆上。

男人仍旧优雅站在她面前,如芝兰玉树,还颇为嫌弃的拿出一块帕子擦手。

相当恶劣。

司棠:“......”

就在她脑海飞快转动警惕对方下一刻要做什么时,只闻他淡淡道。

“以后你就住这儿。”

“?”

司棠犹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却见他如常的清绝面容,立刻回想起刚刚那个狰狞庞然的怪物,条件反射的移开视线,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并不理会她的反应,或者是不在意。轻轻打了个响指,幽暗的石壁上亮起烛光。

橘色光影落在他脸上,落拓出一副惊为天人美到妖异的画卷,却莫名令人感觉危险得毛骨悚然。

司棠不安的缩在草堆上,脑海里闪过无数猜想,在未知的力量面前,她无疑是渺小的。

他接下来,会怎么...杀了她,或是,吃了她?

静寂的沉默下,司棠能感觉到对方落在身上巡视打量的目光。

司棠正试图沟通些什么时,忽闻“叮”的一声。

是他操纵三叉戟悬停在她面前。

三叉戟上还串着两条海鱼,下一秒海鱼落在地上。而三叉戟则被他收回。

浓重的压力顷刻散去,司棠下意识看向了他。

“饿了吗?”他竟微微一笑,在烛光描摹下,有抹诡谲的温柔。

司棠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迟疑一下,不敢不答,诚实点点头。

对方笑意更深,清透的湛蓝眸子在幽暗光线下却显深沉。

“那就吃吧。”他目光落在了她面前的海鱼上,意思不言而喻。

司棠看了他两秒,此时肚子传来剧烈的饥饿感。

看样子他好像还不打算杀她。

司棠蹲下身,捡起海鱼,仔细挑去沾上的草屑,又看了他一眼,确定没在他眼底发现杀意,微微放松了一点。

她巡视四周,想找有没有可以生火的材料工具,就闻他沁凉的嗓音。

“你找什么?”

“火。”她指了指手里的鱼,瞥见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她继续说道,“我们...不吃生的,是吃熟的。”

“有何区别?”他似乎在回想什么,又真的在好奇询问。

毕竟,他就只吃生的。

司棠确定他还是个没一点人类常识的未知怪物。

她解释道,“人类的肠胃脆弱,海鱼身体里会有寄生虫、病毒、细菌,生吃的话...严重会危及生命。”

“真是退化的生存能力。”

他啧了一声,又看着司棠,默默地想。

也罢,细糠慢炖,养死了就可惜了。

司棠当然也不知是哪几个字眼戳到他了,他意外好说话,只见他指尖白光闪过,一堆柴火在司棠面前燃烧起来。

司棠慢慢烤起手中海鱼,时不时打量不远处已经坐在石凳上的他。

“你不杀我?”她小声好奇问。

“杀你?”他勾唇,只是摇摇头。

杀了再吃多没意思,活吞才新鲜。

不知对方想法的司棠得到他的否定,心底骤然略松,心里盘算着他这么厉害,拥有未知力量,是不是如果愿意帮助自己离开这里回到陆地,也是手到拈来,不过她可以说服他吗?

而他......真的会放过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些不安。

而此时,司棠手里的鱼烤熟了,肉质的鲜美香气逸散开来,司棠饿坏了,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然而骨子里的家教熏陶下,使她吃相也非常优雅得体。男人在烛光下饶有趣味的打量。

确实和他那三百年记忆中的所有人类不一样。

在他印象里,人类是贪婪、懦弱、粗鄙的,而且长的还丑,五官粗犷,皮肤黝黑。

哪有眼前这只细皮嫩肉,五官也精致漂亮,皮肤胜雪,乌溜溜的眸子,像一汪清澈的泉水。

而最关键的是......

好干净的灵魂,他想,看起来就很好吃。

就是太瘦了,得多养养。

司棠吃完了第一条鱼,满足摸了摸胃,默默心想,还好他好像不吃人。

然而下一秒就听见他回味般轻叹。

“真是好久没吃人了,你的灵魂闻起来很美味。”

“......”司棠手里的木签,掉了。

而他看过来,轻舐了一下唇角,对着她微微一笑,那张气质原本清冷神圣的俊脸瞬间变得邪气若妖。在司棠眼中却宛如夺命宿鬼。


他挑眉看见她一脸惊恐万状,再瞥了一眼石面旁未动的另一条鱼,竟还有心情的追问。

“吃饱了?”

司棠吓的不敢喘气,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变成怪物把她吞了。

“你,你吃人?你…你到底是谁?”司棠颤声道。

要死也要死明白,不过他既然想吃了她,为什么还要给她吃的!

他饶有趣味的目光游离在她身上,像是在打量一块行走的美味饼干,还似乎很乐衷欣赏她的恐惧,漫不经心反问。

“食物也有这么多问题吗?”

司棠扫视周围的环境,揣测对方的身份。

不是说这个世界是唯物主义吗?!难不成这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做梦?

他换了个坐姿,仿佛逗弄宠物般的目光仍未移开,微微歪头,唇边噙着一丝笑意,竟有了几分交流的起意。

“告诉你也无妨。”他说,“我是海神。”

司棠讶异,“海神?波塞冬?”

他唇边的笑意淡了些,“不是。”

半晌他补充道,“波塞冬是世人给我取的名,实际上,我不叫这个。”

这么说,原型还是他。但书上记载海神不是西方神吗?

司棠的眉心越皱越紧,看着他的目光仍警惕害怕,更有疑虑。

似乎看出她的害怕和疑惑,他又好心情的解释,“放心,我现在还不会吃你。毕竟你太瘦了......”说到这儿,皱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敢情,是想养肥了吃?

司棠无语住了。

不是说神明是善良正义的吗,为什么还会吃人啊。

她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所以你其实是一条人鱼?那那个怪物样子又是什么形态?”

他似乎又开始觉得她很吵,冷声道,“你只是个食物,不需要说话。”

“……”真是只性格恶劣的神明。

怕真惹怒了这只脾气怪异阴晴不定的海神,司棠识相闭了嘴。

而他想了想,半晌却还是鬼使神差开了口,“我叫梵翊。”

毕竟,以后要沟通,总不能听她不是“怪物”就是“喂喂”的叫吧。

“梵翊?”司棠低声念道,却在脑海中搜寻,但确实没有叫梵翊的神明印象。

梵翊懒洋洋撑着侧脸,“说起来,我应该是第一次告诉人类我的名字,不过没关系,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成为我的晚餐。”

说到后面,他的目光由散漫肉眼可见的变得灼热,那种盯着美味饼干的眼神又出现了。

司棠:“......”

她不死心,试图争论,“既然你是神,为什么要吃人?”

“谁说神不能吃人?”他很无所谓的答。

按理说,他什么都能吃,也可以什么都不吃,但他讨厌神力消耗过后的饥饿感。

进食可以快速的补充能量,但对他来说也许更像是一种好玩的游戏。

不同的“食物”,似乎有各种各样的味道。而人类这道食物,是他探索历程里最有趣的一盘点心。那些濒死的人类,灵魂竟然会发出不同的味道。不过,他很难遇到非常可口的。

但是嘛……现在应该是遇到了。

梵翊盯着她的眼神又开始越来越灼热怪异。

司棠毛骨悚然的往后缩了缩,不忘说道,“我没做过恶事。”

“哼,真是天真。”梵翊不屑道,“人类,你在教我做事?”

司棠弱弱道,“我在和你讲道理。”

梵翊嗤笑,“道理?那是什么玩意。”

能吃吗?

司棠:“......”

司棠发现,他压根没有善恶观。他是神,但没有心。

毕竟没有哪个正经神明会吃人的。

司棠闭嘴了,但也知道想让这只神心有“怜悯”,帮她离开这里…大概难如登天。

她闷声不吭的将枯草堆整理了一下,一团铺好当枕头,将救生衣脱下,随后便躺平躺在了枯草堆上。

期间梵翊一直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安静了,他怪不习惯的。

三百年的记忆里,和他聊天的人没一个活过三秒的。

那些人类太丑,碍眼。

他哼了一声,几乎没有脚步声的离开。厚重的石门被他轻而易举的堵上,山洞里顿时更加昏暗,映衬的烛光更亮。

司棠听见周围再无动静后,立马起来到石门边勘察,除了几丝缝隙,当真封闭严严实实。

她盯着那些缝隙看了半晌,随后再慢慢回到了“床上”,闭上眼睛。

山洞阴冷的气流一个劲往细嫩的皮肤钻,司棠身上穿的还是游轮上那件香槟色长裙,被暴雨淋湿了,冷的骇人。

还好一旁的火还未熄灭,司棠又找了几根树枝加进去,缩在一旁闭眼。

清晨。

阳光落在清澈平静的海面上,下一秒海岸边分割两面,形成一条道路,银发蓝眸的男子身穿墨袍优雅从海里走来,手持三叉戟,戟上还穿着两条海鲈鱼。

他抬手,无形力量拉开山洞石门。

映入眼帘是蜷缩的娇小身体,司棠抱着膝盖侧躺在草堆上,一旁的篝火已灭,她小脸病恹恹的苍白,浑身忽冷忽热。

司棠还是没躲过发烧的命运。

向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何曾经历过这种环境洗礼。

梵翊见状,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娇气死了。”

司棠浑浑噩噩的,似乎嗅到冷香,很奇特的气息,她一时形容不上来,是他靠近了过来。耳边恍惚听见他接二连三的嘀咕。

“你要是快死了,我现在就吞了你。”

“啧,你不能死,我不想吃尸体。”

司棠:“……”

她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睛,看见他目光纠结着,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现在直接吞了她。

梵翊此刻确实在想下一步。

是肉体灵魂一起吞好?还是先等她死透将她的灵魂摄取出来先尝尝好?可是单独吃完灵魂后,死透的肉身还会好吃吗?

司棠要是知道这只鱼此刻所想,只怕会立马昏厥过去。

司棠气若游丝,“我,我现在瘦,不好吃的。”

梵翊撇了撇唇,“你都要病死了。”

司棠,“我只是发烧了,你能不能弄些药来?”

在她眼里,神明神通广大,发烧药应该不算难吧,更甚至,他是不是该像电视剧演的那样,丢一个治愈术给她?

梵翊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啧了声,“你当我万能的吗?”

海神代表着力量化身,治愈这种无用鸡肋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他身上。

司棠说不出话来了,她现在嗓子干的要死,半天吐出一个字。

“水......”

梵翊还没无知到喂她喝海水,他施法弄来一桶海水,然后直接令水盐分离。

“喝。”他别扭笨拙的将盛满水的竹筒递到她唇边。


司棠急切的咽下,才感觉嗓子不那么干痛。

梵翊看着她那弱小躺在草堆上的模样,眉心越皱越深。随后闭上眼睛似乎在施法,手心白光一现,手边就出现了一个箱子。

司棠觉得神奇,艰难问,“这是…药?”

梵翊睁开眼睛回答,“不知道,碰碰运气。”

司棠,“?”

接下来,司棠迷迷糊糊看见,梵翊将箱子打开倒出来,里面是一些金属工具。什么管接头、螺栓、螺母这些。

司棠:“……”

梵翊不动声色再次闭眼,手心白光再次闪烁。如此反复几次后……

梵翊看着一旁堆积的海洋垃圾和一堆他不认识的现代物品,陷入沉思。

司棠算是看出来了。他搁这开盲盒呢。

他每次变出来的都是漂浮物和海里的物料箱子,想必是用意念在海里搜寻的。

司棠忍不住开口,“你可以找一下带有红色十字架的箱子。”

梵翊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随即再次施法,一会后果然出现了一个医疗箱。

梵翊一边翻一边对这些没见过的东西表示好奇,“新世纪的世界,果然很新奇。”

听他这样说,他似乎能穿梭不同的世界?

但司棠现在都要烧迷糊了,没有好奇心去向他探讨这个问题。

在司棠的提醒下,果然找到了退烧药,服下后司棠就沉沉睡去。

趁着这个好奇心在,梵翊从空间里掏出一本世界手册,翻找着什么。

嗯...就是这个了。

本次被流放的世界,编号8856。

没有人知道,在人类世界里,所有人的命运都是命运女神笔下撰写的故事,好比本身就设定好了的程序。

有的人生来是主角,有的人是配角,有的人是反派,更多的人是无足轻重的NPC。

梵翊指尖微动,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基本的人文与秩序。

随后,他目光再次落在沉睡的少女脸上。

她呼吸均匀,安详的躺在草堆上。

梵翊打量着她,脸颊红晕未消,皮肤细腻白皙透得那抹红晕更加的粉,五官秀美精致。

像什么呢……梵翊努力搜寻新词汇。

像这个世界橱窗里的洋娃娃。

梵翊漫不经心的想着。

嗯,在人类标本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

晨光熹微,日光穿过树缝落在山洞门前,司棠苏醒时浑身乏力,摸了摸额头,好在烧退了,捡回来一条命。

似乎听见这边动静,伫立在洞门前的身影动了动,下一秒梵翊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就闪现到跟前。

他背光而立,兰芝玉树,金相玉质的五官透着抹书生气,竟令司棠感觉有种荒诞的岁月静好之感。

“醒了?”他语气轻泛,曲指抚着下颌,“本想着你要是再昏迷不醒,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吃了你。毕竟食物要趁着新鲜。”

司棠:“……”

岁月静好什么,都是假象。

生死之后,她竟觉得死亡也没那么可怕了。没想到,最后救了她的竟是这条恶鱼。

司棠感受到身上因为发烧而黏糊未干的汗,弱弱说道,“我…我想洗澡。”

他神情顿了顿,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跟我来。”

梵翊往山洞一旁更深处走去。

司棠无力的迈动腿跟在他身后,片刻后视野略微开阔。

接下来司棠就看见他掏出一本书。

他一边翻书一边施法,指尖一抬,白光一闪,视线的空间里顿时多了一个木床,石桌石椅,还凿出一汪泉水来,连毛巾牙膏牙刷都有。简陋但也十分整洁。

司棠惊讶拿起一管牙膏。

这些人类生活用品应该是他用神力在船上搜罗来的。

司棠眼里聚起星光,看向他,“可不可以再变一套换洗的衣服给我。”

梵翊竟觉得那目光见鬼的蕴含崇拜。

他微扬下颌,鬼使神差就给她变来了一个大衣架,衣服更是各种各样的都有。

司棠一时间忘却身旁的危险度,连连惊叹,“太厉害了!”

梵翊靠在石壁上,漫不经心抱臂看着她在生动起来的表情。

嗯……等等,他需要给“食物”这么多衣服吗?

不过…她崇拜的目光还挺受用。

饲养人类虽然麻烦,但竟意外的有趣。

在这个世界海底太过无聊,有这么个小东西解闷也十分不错,哪天心情不好还可以直接吃掉,简直不要太香。

梵翊一边盯着她,一边暗戳戳计划。

司棠正拿起一套衣服,突然察觉到了那道目光。

又来了,这种看食物的眼神。

司棠内心瑟瑟发抖,目光一掠而过,突然看见了他手里那本书的封面。

《人类饲养手册》

司棠,“……”

她觉得自己随时会被对方吞掉,顿时再看这四周,越看越像养猪场。

司棠正生无可恋时,梵翊看了看她那乱糟糟的头发和狼狈的衣着,也顿觉不满,轻轻皱了一下眉。

“去洗干净。”

司棠闻言,走过去摸了摸天然池水,竟然还是温泉。

她正准备脱衣服下水,突然想起那条鱼还在,扭过头看去,对方果然盯着她看,仿佛在她身上反复研究。

司棠,“……神仙大哥,能不能回避一下,虽然你是神,但是男女授受不亲。”

梵翊顿时嗤了一声。

不过,神仙大哥是什么鬼?

清隽的脸上印出不满的情绪,“我说过我叫梵翊,或者,你叫我主人也行。 ”

司棠,“……”

见鬼的主人。

司棠要不是发现他神态一本正经的理所应当,否则还以为是诡异的恶趣味。

“梵翊...大人……”司棠张嘴,“请你回避一下。”

梵翊勾起唇角,下一秒瞬息就不见了踪影。

看来是离开了。

等司棠洗漱完毕,有种新生的错觉。然而她走到洞口,发现洞口再次被石块堵上,梵翊已经不见踪影,一旁遗留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人类物品,和石块上静躺的两条鱼。

鱼竟然已经被烤熟了。

司棠讶异挑了挑眉。


司棠拿起食物坐在石凳上吃,一边咀嚼视线一边紧盯着石门瞧。

厚重的石门边沿缝隙透过微弱的日光。司棠的视线扫到一旁昨日因梵施法找药时遗落的一堆“废品”上,突然眼睛一亮。

没看错的话,其间竟然有一把撬斧。

司棠紧忙吞下了手里的鱼,迫不及待的上前翻开堆积物,果然是一把撬斧。

也就是说,利用杠杆原理,她可以用这把撬斧打开这扇石门。

司棠眼底瞬间燃起希望的火光。

.......

相安无事的三天后。

来送晚饭的梵翊挥开了石门,视线先是定在坐在石凳上以翘首以盼的姿态看着他的司棠身上。

嗯,还算省心。看着也不像几日前快归西的样子。

梵翊优雅走近,手中攥着的三叉戟上串着两条海鱼。神情轻快,想来心情不错。

他悠悠来到她面前坐下,将海鱼放到一旁,鱼应该是刚串上,尾鳍还在微微摆动,水珠溅在空中,快要溅落在他的衣袍上时被无形的力量挡住。

下一刻地面亮起火光,金色反光落在他的墨色衣摆,眉眼似画,无端的魅惑。

“你来啦。”司棠立刻正襟危坐。

“唔。”他漫不经心,目光瞟到一侧的三叉戟上,淡淡说道,“去烤鱼给人类吃。”

司棠微微眨眼,上一刻还在寻思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吗,下一刻就听见“叮”的一声,三叉戟串着海鱼老老实实凑到火前的自动烤鱼。

期间梵翊低垂着眸,没有任何动作,像也不是他操控的。

“你...在跟它说话?”司棠瞠目。

“不然?”

司棠惊奇盯着三叉戟。神器有灵,简直觉得这个世界真就是本玄幻小说。

三叉戟不会说话。如今有苦没法说。

谁想有一天,它堂堂海神神器,还要给这只人类烤鱼!

闻所未闻,到了上界它要跟主神诉苦!梵翊大人不把它当心肝儿,有谁家神明不疼小器的。除了正儿八经的战斗,都怕碰坏了,哪能去烤鱼。

结果,梵翊大人出生起就是个活阎王,今天挥着它去掀翻海浪,明天骑着它去引来天雷,将亚特兰蒂斯搅的动荡不安不说,简直把它当牛马使。也就大人刚出生三百年的时候在时空位面罅隙中走失了,它才休得十几年的假期。

后来的日子更是没消停过,不然也不会被宙斯大人天天罚禁闭了!

谁知道呢,主人犯罪受罚,神器连坐是包的。不然也不会陪着大人在这鸟不拉屎的海域待着了!又是神罚又是流放监禁的。最无法忍受的是,这里海洋污染的要死。天神哪,这里可要待上一百年。

它想念0003世界灵力充沛的亚特兰蒂斯!

司棠当然听不见一个神器“心里”长篇大论的碎碎念。

空气安静了几秒,司棠偷偷打量他,心里不忘今天要打探的任务。

“那个......我想问问,那场海难除了我还有没有别的人活下来?”

“你是在担心他们?”

司棠抿了抿唇瓣,声音轻了几分,“当然。”

“死光了。” 他的声音毫无情绪,中途还顿了顿,语气流露出了几许嫌弃, “果然死掉的人类很难闻,一个能下嘴的都没有。”

灵魂也散没影了。

司棠:“......”

她视线垂落几分,此时三叉戟已经递着烤好的鱼凑到她面前,还贴心的串好了木签。司棠看着烤鱼总算想通了之前那两串烤鱼是谁的杰作。

她接过,下意识说了声谢谢。

三叉戟得到梵翊首肯,摇首摆尾的咻的一声飞出山洞沉入了海底。

“这几天我好像从未听见轮船的声音,这里是偏离了航线吗?”司棠不动声色打探着。

“人类,收起你那些小聪明。”梵翊嗤笑一声,幽蓝的眸子似乎洞穿一切。“目前来说,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如果你踏出这个山洞一步,下一次再见面,你就是一具渴死饿死的尸体。”

司棠没说话。

她当然知道就算逃出这个山洞也很难活着回去。

所以她才暂时不能轻举妄动。要打探到最好的时机。

司棠吃完手里的鱼,顶着梵翊一直像看小宠物似的目光下,状似无意说道,“死了那么多人,应该会有搜搜救队来吧。”

梵翊闻言,膝盖上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打着,声音也懒洋洋的,毫不避讳一般回应。

“你这么说,刚刚还真有支搜救队到附近探查了一番。不过这里太偏离航线,能被海浪拍到这里的概率只有万分之一。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可能是身为神的自信。

司棠此时微微抬起头来,目光在他美到摄魂的脸上停留两秒,实际上是在分析他的表情含义。

然而什么都没看见。

他可能是大意了,也可能是飞来飞去,根本没注意到岸边燃烧过不久的树枝,那是她遇见他之前留下的。

司棠轻轻哦了一声,脑子却在千回百转。

一般来说,搜救队如果到了这个岛上岸边,就一定会察觉到她几天前燃烧的树枝。

他们离开是很大概率去搬救兵,毕竟两三个人很难搜完整座小岛。

而今晚,就是最佳逃离的时间。

想到这里,司棠感觉血液都微微激动起来,那是看见希望曙光的反应。

似乎察觉到人类的情绪波动,梵翊微微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

人类似乎是种奇怪的生物,思维和情绪都是种值得研究的趣事。

比如现在,梵翊就很好奇这只人类在想什么。

于是海神大人微微凝神,想要探查对方的心声。

司棠正在脑海中默默排演逃跑方案,忽而听闻空气中传来一声稍显讶异的轻咦。

司棠抬眼看向声源来处,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这只鱼的惊奇。

只瞧见对方突然用奇怪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仿佛遇见不可理解的难题。

“你不信神明?”

司棠听见对方突然这样说。

她的脸上闪过一瞬的困惑不解,“信神?”

她以前一直是唯物主义者。即使最近彻底打破了她的观念,但信奉神明这种事......神明要真的可靠,她至于沦落到快要成为神明的晚餐?

“真是可惜。”他似乎有些遗憾的低叹,语气稍显不满。

第一次对人类的心声感兴趣,谁知对方竟不是信徒。

在他仅存的三百年记忆里,人类似乎无不信奉神明。以至于他的耳边的祈告一直吵的他不能安宁。

然而流放到这个世界后,这种声音少了很多。

“有趣的新世纪。”

司棠听见他继续说。她当然不知道这只鱼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梵翊看了她好一会儿,跟看自家宠物没什么两样,窥探不出什么,只觉来日方长,他有足够的时间研究这只人类。

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而司棠盯着对方离开的身影,捏紧了手心。


月明星稀。

冷夜寂静,偶有奇怪的声音沙沙作响,黑色的树影交织,宛如盘踞的漆黑怪兽。

司棠在丛林中奋力穿梭奔跑,凭着记忆寻找通往岸边的方向。

半个多小时后,司棠眼前终于出现了海平面。定睛一看,远处竟然有一艘亮灯的轮船。

司棠激动的蹲下身寻找枯木点火,咸涩的海风鼓动她的衣摆,耳畔有一瞬耳鸣。

激动的她此刻正未察觉危险的靠近。

“沙沙——沙沙——”

不明的声音在她身后悄悄响起。

海风凛冽,司棠并未察觉,全心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即将钻木点燃的木头与远方渐近的轮船所吸引。

“沙沙——沙沙——”

什么东西更近了一些。

或许是迟来的第六感,司棠有一瞬觉得背后毛骨悚然,心脏甚至滞停了几秒。

她屏住呼吸,慢慢往后看,下一瞬间,一只野兽从她身后的灌木丛中猛地窜出,绿幽幽的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她,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司棠的脖颈狠狠咬来。

司棠惊恐地尖叫一声,只觉一股劲风袭来。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临死之际,莫名想起了梵翊的警告。

离开这里,不是饿死就是渴死。

他少说了一种死法,那就是被野兽吃掉。

司棠跪坐在地上,冷汗席卷全身,面对巨兽,宛如待宰的羔羊。

可下一秒死亡疼痛的感觉并没有传来,而是温热的液体溅落在脸上,连带着作呕浓郁的血腥味卷席而来。

伴随而来的是突然死寂的空气中传来的一声嗤笑。

“胆子很大。”

司棠颤抖着睁开眼睛,暗沉黑夜中,树影将那人的身姿衬的颀长。

梵翊手持三叉戟,正面无表情的低眸凝视她。月光将雪色睫羽渲染得纤尘不染,幽蓝的瞳眸宛如冷夜镰刀。不远处的血色洒落灌木,宛如蛛网密布。

野兽的尸体早已被大卸八块,散落在一旁,昭示着眼前人此刻残忍的杀欲。

仿佛眼前的不是神明,而是鬼魅。

血腥味将他渲染的无比嗜血。

一股比方才死亡临近时的恐惧更强大的威圧感袭来。

梵翊松开三叉戟,缓慢朝她迈近,声线冷冰,“为什么要逃?”

直到黑色长袍的衣摆停留在她身前,梵翊的视线如同实质一般落在她身上。司棠真切感受到了面前的杀意。

司棠的脸苍白的盖过雪色,未知的恐惧卷席了她。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原本宛如琉璃的明亮杏眸此刻充满无尽的恐惧。

时间似乎都凝固了。周围的空气异常凝重,压抑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诡异的对峙下,远处突然传来船笛声。

梵翊微微抬眸,扫了一眼海平线上逐渐清晰的轮船。唇角忽而勾勒一丝不明意义的危险笑容,清淡的嗓音缓慢溢出喉腔。

“是我低估了人类。”

能用奇怪的工具打开重达数百斤的石门。就差一步就能逃出这座小岛。

可是还是太天真,她是真的不知道,整座大西洋海域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还是说本就知晓希望渺茫,却还是要执迷不悟的尝试?

“我真是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的人类有趣了。”

他的声音稍带愉悦,面上方才的不快竟渐渐消散,好像发现了一件甚得心欢的玩具。

有什么比活捉一个回去研究更有意思呢。

司棠还沉浸在绝望的恐惧之中,下一秒就感觉身体腾空,手腕传来冰冷的触感。

下一秒梵翊带着她飞到了空中。

司棠睁大眼睛,只能眼睁睁看着梵用法术清除掉了小岛上她存在过的痕迹。

十分钟后,轮船在小岛岸边停靠,搜救队立马下来探寻是否有人生存的痕迹。

可令他们奇怪的是,岸边根本没有刚燃尽不久的枯木。

几个人还在讨论着是不是白天看错了。

司棠不肯放弃,眼看着离开这里的希望在眼前落空,绝望的用力拍打脚下无形生成的屏障,一边喊着救命。

耳边,似乎传来带着玩味意味的轻笑。

“我使用了结界,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你。”

一边说着,一边巡视她的反应,她似在绝境挣扎的模样令他不解的轻叹。

“奇怪,明明就知道自己逃不掉,却还要徒劳挣扎。”

司棠没有理会他,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地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搜救队在下方忙碌地搜寻着,但却一无所获。

两个小时过去了,搜救队的成员们开始收拾工具,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司棠紧咬着唇瓣,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失落和绝望,这种感觉就像一座沉重的山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希望一点点地从她眼前消失,却无能为力。

梵翊却饶有兴趣地站在一旁,静静地观摩着她的表情。然而并没有察觉到司棠眼底深处燃烧着的暗火。

终于,船只缓缓地驶离了这片海域,消失在了海平面的尽头。

搜救队离开了。

梵翊将她带回山洞中。

司棠郁郁寡欢的靠在石凳上,如同落败的流浪猫。看着他如同检查监狱一般把山洞从里到外扫视了遍。

似乎石门并不能让他放心。他干脆将石门移开,设了个结界。

司棠如今竟还有心思分析,他的结界长的什么模样。

银白色的光盾。

她很明显的察觉到。他现在不想吃她,只想玩死她。

没有感情的神明。不,是疯子。

等梵翊终于满意,他临走前落下一句话。

“弱到极点的宠物,就该乖乖待在笼子里。”

司棠咬牙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边自我安慰。

他现在还暂时不想吃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有一天,她会逃离这里,一定!


司棠老实本分的度过了半个月。

至少在梵翊的眼里是这样。

她似乎真的已经认清了现实,放弃了离开这里。但没有了那股倔强的韧性,梵翊竟觉得有些食之无味。

于是司棠发现,他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每次来送食物的时候,那种把她当食物的眼神逐渐再现,并且与日俱增。

日复一日的未知恐惧与绝望无时无刻不蚕食着她的理智。

这一天,梵翊照例送来了两条海鱼,搁在了石桌上,司棠今天却反常的没有拿去烤,而是盯着海鱼一动不动。

梵翊察觉她的反常,准备离开的动作停住,饶有趣味望向她。

“怎么了?”

司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觉得他的目光饱含某种期待,似乎很好奇她接下来的发言。

司棠咽了咽口水,看着他幽深的双眼,语速缓慢说道,“你不觉得......它们很可怜吗?”

梵翊:“???”

司棠张了张唇,继续说道,“我是说它们,它们很可怜不是吗?被当成食物......”

梵翊微微歪头,一脸奇怪望着她,似乎疑惑分析着人类的异常举措。

不能理解。

当然,别说他不理解,司棠自己都不能理解,但她还是坚持的继续说下去。

“小鱼很可怜的不是吗,被当成食物它也不想的,而且,万物皆有灵,它们做错了什么要被我像食物一样对待呢......”

梵翊迷惑的表情并没消失。

司棠唇角抽了抽,努力在面上作出惋惜忧伤的表情。

“那么可爱的小动物要被吃掉,是不是好可怜......”

(作者:写这段的时候自己都尴尬起鸡皮疙瘩了哈哈哈)

梵翊只是盯着她半晌没说话。仿佛在审视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司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感到自己的尴尬已经快要溢满整个空气,而她也不确定梵翊是否听出了她话中的言外之意。

司棠紧张兮兮的等待他的反应时,突然间,梵翊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低哼,随之而来是笑声,并且愈演愈烈。

司棠:“......”

这是什么笑话吗请问呢?

但是...这只鱼笑起来未免太好看了些。

阴鸷的气息消失彻底,唇角翘起来时,深邃的蓝眸似乎泛起月光般的涟漪,直荡进人的心里去。

一旁闲置的三叉戟在暗地震惊,天神,它没看错?梵翊大人竟然笑了!自打出生起,跟随在梵翊大人身边,它就没见他如此笑过。梵翊大人一笑...多半有人要倒霉才是。

梵翊在她尴尬不知所措的目光下似乎笑够了,停下来反问她。

“你在告诉我,要对食物怜悯?”

司棠没说话,却对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如同那两条小鱼一般的无辜。

梵翊的表情无动于衷。

“哦...既然这般,那今日你的晚餐吃这个吧。”

他懒洋洋的话音落下,两条海鱼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素蘑菇和几片青草叶子。

司棠:“......”

他欣赏了几秒她郁闷的表情,欣赏够了,他起身临走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她意味深长说道。

“人类,你最好一直这么有趣。”

司棠:“......”

司棠顿时起了一阵恶寒。

-

司棠当真过起了被圈养的日子。

每天除了三餐时间梵翊会定时来到山洞送食,逗弄宠物一般与她说几句话。

实际上她压根不想理会他,但是司棠并不是傻,多少悟出了什么,为了维持他想在她身上获得的某种“恶趣味”,她每天强忍恐惧与他周旋。

这天梵翊是深夜来的,他虽然一个小时前才来过送食,但是今天就是有些百无聊赖想来看看他饲养的人类在做什么。

洞门前是一架司棠用绳子自制的简陋秋千,绿色的藤萝缠绕在上面,还开着几朵无害的紫色小花,每当午后,阳光可以从敞开的山洞口照射进里面,刚好落在秋千上。

每天午后,司棠就喜欢坐在秋千上从山洞望着结界外的世界发呆。

人类喜欢阳光。至少他圈养的这只是。

但也许人类是群居动物,所以眼前这只也向往自由。

但那又如何呢。大不了之后从船上给她抓几只同类陪她。

此刻梵翊未察觉,他对吃掉她的欲望甚至已经没有了那么强烈。

未曾在山洞门前看见司棠。梵翊面无表情漫不经心的往里走,他当然不担心是她跑了,在岛上她实在插翅难逃。

其实他本可使用瞬间移动到内室,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梵翊沿着亮起烛光的幽径不疾不徐往里走。

直到视线在眼前开阔,梵翊的神情忽而一顿,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敞开的石室内雾气蒸腾,隐约听见水流的声音。织纱一般的薄雾层层笼罩在温泉周边,隐约映出女人侧靠在温泉内的石壁上的身影。

那只人类在沐浴。

神明眼里没有男女之分,更没有羞耻之心。

即便司棠上次提点过他。但梵翊是谁,向来随心所欲。

雾气当然不能遮蔽他的视线。所以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司棠掬起一捧水从胸前洒落,起伏尽收他的眼底。她仰头微微闭眼,乌云一般的秀发松绾在脑后,清丽的脸被雾气蒸腾,似染了胭脂。细腻如同冻玉一般的肌肤,堪比梵翊曾把玩在指尖的深海明珠。

她确实生得太可口了些。

他的目光毫无闪避的上下扫视着她。在他眼里,眼前不过是一盘食物。

好美味的样子。好香甜的灵魂。

梵翊忍不住舔舐了一下唇。

啧,真是想一口吃掉啊。

司棠正在沉思,享受着温热水流沐浴的感觉。

想来也是多亏了那只鱼,她如今确实不算艰苦,安然无恙在岛上度过了一个多月,吃穿用都被梵好生安排,除了来自那只鱼自身带来的威胁。

但已经没有更糟糕的了,不是吗。死不死无所谓,活够明天就行。

轻轻叹了一口气,司棠睁开眼伸手向岸边去拿自己的衣物,但还没伸到目的地就提前摸到了衣物。

是有人递给了她。

司棠猛地一颤,还在神思缥缈的她顿时就回过了神来,不可置信的抬头,一张神颜宛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眼前,幽蓝毫无情绪的眸子淡淡看着她。

司棠瞬间受到惊吓,条件反射一般缩回温泉,转身背对他尖叫出声。

“啊!流氓!”

梵翊看着她大惊失色的样子,微微挑眉,眼底毫无波澜,只是略带兴味的看见她满脸迅速绯红背对他蜷缩挡住胸口的模样。

他的目光不闪不躲,毫无尴尬,即使被一个人类用了一个陌生的词汇骂他。

流氓?

他用了一秒在记忆里搜索了这个词,竟然感到十分新鲜。

他将衣物丢到她身旁的岸边,散漫的嗓音平静无温。

“穿上。”


司棠听见他若无其事的声音,气的头都快炸了。

“我不是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司棠实在忍不住的声调上扬控诉,背对着他,满脸充血,完全气恼加羞恼。“你,出去,你在这我怎么穿?”

梵翊倒没有生气,轻笑了一声。眼底的兴味简直更浓。

人类真是奇怪有趣的生物啊。

他从司棠的情绪波动里捕捉...害羞?愤怒?

梵翊更觉得她此时胆子不小,不过,她一直胆子不小。

他没有跟她解释什么,转身向一边走去背对她,双臂环抱,手指在手臂上散漫轻点。

司棠听见动静,回头看见他背对自己,立马咬唇抓过身旁的衣服迅速套上。

一边穿一边咬牙,这只恶鱼只有饭点送餐的时候才会出现,怎么深夜还会出现?要是没错的话,刚刚,她几乎被他看光了!就算物种不同,也不能这样吧!

司棠想到眼前这只鱼不过是将她当做宠物,刚刚看她的眼神也毫无情绪波澜,明白自己只是他眼中的一块食物。

咬咬牙,给自己洗了一下脑,勉强调理好了。

她不必羞耻什么!

但是她不能允许下次有这种情况出现了。

梵翊听见身后穿衣的动静,等司棠穿完了衣服,他回过身来,正好看见司棠脸上精彩纷呈变化不停的表情。

梵翊下意识摸了摸下颌。

真的很好奇这只人类心里在想什么呢。

不是信徒倒也没有关系。只不过那个方法......梵翊却不能用在她身上。

梵翊有些惋惜。

司棠似乎在原地心理建设了一下,鼓足勇气,朝他这边走过来。

“梵翊大人,那个......”

梵微微挑眉望着她不语,似乎静待她的下文。

“虽然你是神我是人,但是男女之间需要避嫌,你们神的外表和人没有什么两样.....你懂我的意思吧?”她竭力说明。

梵翊微微眯眸,看起来像是在思索,随后回答她,语气不置可否,“哦?”

在司棠暗戳戳咬牙的目光下,梵翊突然靠近,司棠瞬间浑身紧绷。

梵翊围着她转了一圈,期间宛如实质的目光在她身上没有移开过,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藏着炙热的危险。

冷香环绕。司棠再次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很难以难以喻说的味道。前调冷冽醇厚,尾调像是琥珀与雪松香,她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似乎多嗅一秒会迷惑神志。

梵翊的眼底毫无波澜,没有情绪的看着女人颈间的水珠滚落进锁骨,颤抖的睫毛,紧绷的身体,看见她起伏的青筋脉络,联想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掐断,再吃掉,就兴奋的眯起了双眸。

他更是闻到了她灵魂的诱惑香气。

这沉寂的十几秒,对司棠来说是煎熬,她仿若被他的气息包围,沉在一片混沌的空间里,浑身都僵硬着,只察觉他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最终停留在她脆弱的脖颈。

司棠的身体拉响了警报,身体最深处在呐喊,命令她赶紧离他远一点,可身体和感官像是被操控,沉浸在毫无知觉的麻木,只有几息的思绪还能思考。

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联想今天反常的深夜来这里...难道他玩腻了,要吃掉她了吗?

司棠睫毛颤动的更加厉害,甚至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感觉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而事实上不过是十几秒。

突然冰凉的指腹覆在她的下颌上,微微用力一抬就将她低垂的脸强制与他对视。

“看着我。”他命令道。

司棠一颤,目光迫不得已的与梵对视上。思绪从混沌里拉了回来,却转瞬掉入了深渊。

一双带有魔力的眼睛,深邃得仿佛蕴含着亘古宇宙....却因那抹幽蓝而显得妖异。危险,足够摧毁人的神志。

里面半分情绪也无,除了几丝细微的兴味。

司棠不由屏住呼吸,仿佛陷入其中。

他似乎想向她证明什么,或者是想探究什么。

梵翊看着眼前这双乌润清澈的眸子里闪过的迷醉,轻翘了一下唇角。

“看见了吗?”他满含兴味开口,饶有趣味的凝视她迷乱的眸子。

司棠闻言回神,像是脑海中劈开一道白光,她猛然推开他,近乎狼狈的转过身背对他,不受控制的微微闭眼喘息。

这个疯子妖孽。

她当然看见了他眼中如看死物一般的蔑视,也恼恨自己被完美的皮囊所迷惑。

而梵翊没有生气她推开他,声音在身后没有情绪的淡淡响起,透着理所应当的悲悯,像是对卑微人类的审判。

“人神本不相同,你穿不穿衣服,在我眼中都毫无分别。”他捻着指尖,淡淡发言。

司棠背对着他,所以梵翊没有看见女人的表情简直气到无语。

司棠是低估了这只鱼的恶劣程度。

他在嘲讽她,在他的眼中,他无波无澜,她不过只是一盘晚餐而已。

司棠口中的男女之界,在他看来不过是她的自我遐想。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虚无的,他没必要遵守她的规则。

他也同时在告诫她,两人从根本的不平等。

司棠默默的捏紧手心,打算之后在温泉周围做一个拉帘。

士可杀不可辱,她也是有骨气的,如果这恶鱼还拉开帘子看她洗澡,就别怪她骂他死变态了!

梵翊见她背对着自己的娇小身躯微微发抖,不声不吭,不知为何脑海里就描摹出这只人类生气的倔强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模样,不由轻勾了一下唇角。

很生气?

司棠深呼吸几下,告诉自己没关系别生气,还没等调理好情绪转过身去,梵翊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就绕到了她跟前。

他像是焉坏一般,低头故意凑近,眯眸观赏她此刻的表情。

或许是气狠了,乌润的眸子还有水润的泪泽,可能是憋的,更显得杏眸清澈,整张脸殷红若桃,唇线颤抖抿着像是强制隐忍。与刚刚害羞气愤的表情有些像,却又很不同。

真的,好有趣。他在心里喟叹。

司棠看着眼前那张放大清绝完美此刻眼底却毫不遮掩恶劣心思的脸,愤怒大过了惊艳,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扇过去。

他故意的。


情绪上头的时候总是容易说些冲动的话。

司棠忍无可忍,竟抬眸直直与他对视,反问的话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咬出。

“既然毫无分别,那你为什么要穿衣服呢?”

他气息陡沉,像是不可置信微微眯紧了眸。“什么?”

这番大逆不道甚至可以说是亵渎神明的言论让梵翊十分惊诧。

而司棠刚刚与他直直对视说出这番话的举措,简直是在挑衅神的威严。

自诞生起,众神中除了父神和兄长,从来没有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更遑论区区人类。他像是再一次重新认识眼前这只人类,罔顾她逐渐后退的动作,直接朝她逼近。

司棠其实在话脱口而出时就已经后悔,哪里敢再重复第二遍,梗着脖子不断的后退,察觉他越来越叵测危险的目光,顿时毛骨悚然。

梵翊轻而易举的就捏住了她的下颌,旋即在司棠还未做出反抗时直接掐住了她脆弱的细颈。

颈间冰凉的触感传来,宛如一把冰冷的鞘刀逼在喉间。他未曾用力,司棠却觉得难以呼吸,身上的汗毛直竖,宛如针扎在体肤,神经末梢都在叫嚣恐惧。

他的目光暗沉,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时,是令人恐惧的压迫感。

司棠恐惧死亡,却更恐惧他身上的气息。

识时务者为俊杰,司棠抖着声音道。

“梵翊大人,有话好好说....我,我道歉。”

梵翊不动声色盯着她的眼睛,心里却觉得更奇异了。

若说她怕死,刚刚却竟然敢说出那样的话。若说她不怕死,现在却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人类真是矛盾复杂的生物。

梵翊毫无温度的指腹在她的脉搏间慢慢轻划,仿佛在感受脉搏跳动下流淌的甜美血液,连同那双幽蓝的桃花眼都变得嗜血几分,·司棠有一瞬感受到真实的杀意。

他享受着掌心下的恐惧,似乎这种通过皮肤肌理传导的颤栗更令他兴奋。片刻后,他眸光一闪,起了新的玩乐的心思。

“饶了你可以。”

他天籁般的嗓音染上了一层柔和,似裹了一层蜜浆,手下却并不留情,猛地粗鲁的掐着她拖到他面前,强制性的与她对视。

幽蓝深邃的眸子昳丽,像迷雾,里面像是藏了万花筒,可一旦掉入进去,才明白是地狱深渊。

司棠想要闭眼想要躲开那抹蓝,可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又是这样的感觉,他身上的冷香开始变得无孔不入,那双微微噙笑的桃花眼比不笑时更加危险,毫无温度,但却蛊惑人心,似要将人拖进地狱。

她感到了眩晕与麻木,感官的支配权再一次被夺走,这一次明显和刚刚不太一样,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却相当可怕。

司棠冷汗直冒,在心底疯狂呐喊。

他想摧毁......他想摧毁的......

她的呼吸更加急促,心跳不听使唤的加快如雷鼓,头晕目眩,眼底脑海里都只剩下那双幽蓝的眼睛,和那张堪称完美的容颜。

在她无法承受快要思绪沉入黑暗的前一秒,那只桎梏她脖颈命脉的手突然松开了。

司棠浑身发软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

浑身都被汗湿透了,额头的汗水滴在眼睫,司棠艰难眨眼,模糊的视线光影下看见如神祇般的男人拿出手帕擦拭着手。

“呵。”他突然不明意味低低笑了一下,听得司棠寒毛竖起。

梵翊视线落在她颈间通红的指印上,眼底没有半分同情,只有越来越浓厚的趣味。

竟然能在神的魅惑下撑住这么久,快失去意识也没完全失去神志。一般人早就已经近乎痴傻,只会听从他的命令。

真不愧是他挑中的玩具。

不过,也没关系,这样更有意思啊。

司棠感受到他炙热难掩兴奋的眼神,心里对他的惧怕和愤恨达到了顶点。

梵翊似乎觉得她这般模样已经无法再逗下去,仿佛大发慈悲一般的放过了她,语气很是轻快。

“伤口我会找药送过来,你可要好好活着。相信你还会给我更多惊喜的,人类。”

墨色金边的衣摆逐渐消失在司棠面前,再抬头时梵翊已经消失不见。司棠紧紧咬住唇瓣,颈间火辣辣的疼痛仿佛在提醒着她刚才的生死一线。

她现在却无比确信,他不想杀她了。

他找到了新玩法。

这是一场名为摧毁的游戏。

他想摧毁的,是她的人格。他想要她没有自我的臣服于他。

等她变成毫无反抗意志的傀儡,他就会将她当做食物吃掉。

幽暗的烛火跳跃,司棠的眼底划过冷冽的光。


梵开始明显察觉,从那天后,司棠开始对他的态度多了几分敬畏。

他来时,非常拘谨,连秋千也不荡了。

他莫名有些不得意趣。

这一天他送完午饭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一旁,看见她颈间的伤浅了几分,心里放下心来,毕竟人类太脆弱,他不想还没玩够就被他一个失手掐坏了。

司棠更是烦躁。

不知道这只恶毒的鱼为什么没有立刻离开。

想起上一次他停留下来发生的事情......司棠觉得接下来更是没有好事发生。

已经摸清楚了他的意图,反抗过火会惹他发疯。司棠也不想自己再受伤。

司棠只需要表现的适度听话一些。对他的态度敬畏,却又不那么害怕他,和他说话时维持平和的态度。

但是,太难了。

司棠明显感觉到他最近的心情不佳。

司棠坐在石凳上,有些拘束的直着身子,实际在警惕着他今日的发难。

半晌也没听见什么动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司棠好奇偷偷侧眸看了一眼,即便清楚这幅皮囊下住着的是什么恶魔,也不由得有片刻失神。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墨色的长袍上,肤色冷白,姿态矜贵懒散,一手撑着额际,金相玉质的五官宛如画卷中的谪仙,柔和了眉宇之间的戾气与妖冶,极具欺骗性。

左手捧着一本发光的书册,低垂的雪色睫羽与绸缎一般的长发在光下竟充满圣洁,他看的很认真,仿佛要逐字学习。

司棠没忍住好奇心的定睛去看,只见扉页写着几行字,“人类心理操控”、“如何使人屈服”、“如何对人类进行精神折磨”。

司棠:......

要不你还是直接把我杀了吧。

司棠颤抖着眼皮准备移开视线,却在下一刻与他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兴致盎然的将手一抬,书册消失在指尖。

“过来。”他像是招呼小宠物一般唤道。

司棠眼皮跳的越发厉害,却不得不听命于他,站起身朝他走去。

梵看着她畏首畏尾不情不愿的走近,脑中却是在想着刚刚看的那些书里的可行性。 肉体上的折磨并不算什么。而人类是贪婪的动物,他们的欲望无穷无尽,他可以施于恩惠。等她从心底臣服于他,他就会听见她的心声。

司棠站定在他面前,警惕的等待他下一步的动作,只见他挑眉轻划着手指,白光闪过,眼前竟然出现了铺着白绒布的长桌。桌上摆着美味佳肴,蛋糕美酒,堪称满汉全席。

司棠震惊看着,诱人的香气扑鼻,司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两个月她的食物全是千篇一律的鱼,还没有任何味道,从小被娇养的司棠已经快要得失去味觉了。

身体控制不住反应的不断吞咽口水,而神经却立马割裂成一根弦,不知道他这一出是想玩什么花样。

断头饭么?

下毒折磨她?

想到这,司棠硬生生往后退了好几步。

梵看着她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怎么,怕我下毒?”

司棠犹豫着,见状梵散漫出声,仿若大发慈悲,“吃吧,这些是我对你近日听话的奖赏。”

司棠觑了一眼他,在他幽暗的目光下缓缓走到餐桌旁。

有没有毒,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司棠在他饶有兴致打量的目光下拿起餐具,小心勺了一块精致的奶油蛋糕。

和她家的私人米其林大师做的还挺像。

司棠在心里默默想。

当奶油在舌尖融化时,司棠感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一瞬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家。这个味道......

她蓦然不可置信看了一眼餐桌,目光仔细的搜寻,果然看见白色精致的丝绒餐布角落绣着一个复杂的图腾,那是司家的族徽。

这些美食.......

“这些,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司棠极力克制着激动的心情,问道。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突然锋利的目光落在她异常的表情上。

那种抓心挠肝的细微异样又从心底传来了,梵越来越想知道这只人类到底在想些什么。

司棠没有得到回答也不失望,她在寻思,是不是家族还没有放弃她,派人在寻找她?

这简直再次给了她希望的曙光。

就在司棠以为他不会再回答她的时候,他的声音意味深长的传来。

“这些是从一艘轮船上寻来的。”

司棠忍不住追问,“那艘船是做什么的?”

梵在她焦急期待的目光下,散漫嗤笑了一声,看穿她是在妄想被救援离开。为了让她死心,他轻言慢语幽幽道。

“那些人类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正在开一场宴会,好像是在庆祝,什么二小姐入族谱吧。”

司棠瞬间脸色阴沉。

梵第一次在这只人类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那种窥探欲扰得他微微眯起眼睛。

“人类,你在想什么?”

她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在想什么?她心情不好吗?除了绝望,她脸上竟然还闪过一丝复杂的厌恶与愤怒?

她难道认识那些人类?

所有她不符合逻辑的反应都令他想要研究。

司棠垂了垂眸子,随口应付他,”没什么,这些食物很好吃,谢谢你的恩赐。“

语气却没一点感激,甚至极度敷衍。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司棠没空去理面前人的想法,现在的她不仅绝望于刚燃起的希望熄灭,更有一种强烈愤怒。

她还没死透呢,父亲就迫不及待将那个私生女领回家了吗?

还在她遇难的大西洋开宴会,这和在她坟头蹦迪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她不能活着回去的话,父亲必会被那对母女耍的团团转,更何况,那女人还生了个儿子。想到司家将落入那对母女的手里,一股浓烈的不甘涌上心头。

司家有母亲的一半心血。

她一定要活着回去!

梵看见眼前的人类,那双杏眸在愤怒过后突然变得坚毅明亮,仿佛燃起了瑰丽的火焰。

梵微微眯了一下狭眸。

这种不受掌控的落差感使他有些微微挫败。

他真是等不及她臣服于他做他信徒的那天,如果不是人神不可以,梵真想对她使用那个方法,让她所有的想法都只能在他眼中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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