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里的蓝光渐弱时，魏小宝的指尖还黏着灵韵核心渗出的数据流。他望着地面被机械灵清理得发亮的碎石，喉结动了动——方才那串模糊的字符像根细针，正扎在记忆最深处的茧上。
“魏小宝？”肖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梢沾着的灵晶碎屑簌簌往下掉，“回神了啊，林队说要请我们吃烤全羊，你不是最惦记老冯头的秘制酱料？”
魏小宝没接话。他能感觉到灵脉的震颤仍在皮肤下游走，那种频率太熟悉了，像极了三百年前他蹲在破庙屋檐下听收音机时，调频不准的电流杂音。“灵韵。”他低头轻敲肩头的机械核心，“刚才那串字符，是不是没传完？”
灵韵的数据流突然泛起粉色波纹——这是她犯懒时的标志。“僵尊大人，您该去考个灵脉感应资格证了。”电子音里带着点气音，“那是记忆残影的碎片，比您藏在棺材里的老唱片还难修复。”
但魏小宝的指尖已经泛起青黑。玄幽僵体的本能在催促他，就像饿了三百年的僵尸闻到鲜血——他需要更靠近那频率。
肖楠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僵体特有的冷硬皮肤渗进来，带着点灼烧感：“你眼睛发直的样子，像极了我家那只偷喝了桂花酿的老黄狗。”她顿了顿，指腹轻轻按在他后颈的僵纹上，“灵脉感应耗神，你上次试这招，可是睡了整整七天七夜。”
“就试一小会儿。”魏小宝咧嘴笑，犬齿在蓝光里闪了闪，“我保证比你家老黄狗醒得快。”
他闭眼的瞬间，矿道的声音被抽离了。金属摩擦声、灵韵的电子音、肖楠的碎碎念……所有声响都化作细沙，从指缝漏进黑暗里。
再睁眼时，他站在一片银白的空间中。头顶是交错的金属管道，地面泛着冷光，正中央的水晶棺里，躺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苍白的脸，颈侧三道暗红的僵纹，连左眉骨上那道月牙形的疤痕都分毫不差。
“玄幽-001。”水晶棺的标签在发光，魏小宝念出那行字时，后槽牙突然剧痛——三百年前被雷劈的记忆涌上来，原来不是单纯的天罚，更像某种……提醒？
“如果升维失败，你就成了最后的变量。”沙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魏小宝猛地转身，看见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他眼眶凹陷，鼻梁上架着副裂了三道缝的眼镜，右手背有片焦黑的疤痕，像是被灵能灼伤的。
“你是谁？”魏小宝的声音在发抖。
他摸向腰间的轮回因果经，却发现那本书此刻正飘在水晶棺上方，纸页无风自动，金纹在白大褂男人指尖流转。
“我是让你活过三百年的人，也是让你记不起三百年的人。”白大褂伸手按在水晶棺上，玻璃表面浮现出复杂的阵图，“这具玄幽僵体是用外神遗骨炼的，这颗脑袋……”他敲了敲自己太阳穴，“装的是星球升维的实验数据。”
魏小宝感觉有滚烫的东西在血管里乱窜。玄幽僵尊的血脉在沸腾，可这次不是因为灵脉，而是因为——愤怒。“你把我的记忆怎么了？”
“删了，存进灵脉里了。”白大褂的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来。”他按下水晶棺的启动键，刺耳的蜂鸣声里，魏小宝看见自己的手指在动，看见自己的嘴唇在张合，却听不清任何声音。
唯有一句咒文穿透噪音，撞进他脑子里：“轮回因果经……由你而生，亦由你终结。”
“魏小宝！”
肖楠的喊声像把重锤，砸破了金属空间的玻璃罩。魏小宝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跪在矿道地上，肖楠的手掐着他后颈，指甲几乎要陷进僵纹里。
“你刚才浑身发冷！”肖楠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灵韵说你意识快被灵脉吞了，再晚半分钟……”
“再晚半分钟怎样？”魏小宝想笑，却发现喉咙发紧。他看见肖楠发间别着的银饰在晃，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正随着她的颤抖叮当作响。
“再晚半分钟，你会变成灵脉的一部分。”灵韵的核心突然变成刺目的红色，“就像那些被赵德昌榨干的机械灵。”
“轰——”
矿道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碎石簌簌往下掉，肖楠一个踉跄撞进魏小宝怀里。赵德昌的笑声从角落传来，他瘫在地上的身体不知何时翻出个黑色遥控器，指腹正按在最大的红色按钮上：“老子活不成，你们也别想……”
“走！”林无涯的吼声从矿道出口传来，他拽着两个探员的衣领往外跑，“这老东西启动了自毁程序，三分钟后矿脉爆炸！”
肖楠的手突然按在魏小宝心口。恒宇天功的暖流涌进来，带着股铁锈味——她又在透支记忆了。“逆流震荡！”她咬着牙低喝，魏小宝看见周围的时间像被按了暂停键：赵德昌的手指悬在按钮上方，碎石停在半空，连灵韵核心的红光都凝固成了光斑。
“十秒。”肖楠的鼻血滴在魏小宝衣襟上，“只能给你十秒清醒。”
魏小宝的脑子突然清明了。他看见赵德昌手腕上的机械表——那是他偷偷改装的引爆器；看见矿道深处的灵晶母矿正因为自毁程序疯狂吸收灵能；看见肖楠眼底的阴影，那是她用天功时被抽走的记忆碎片。
“走！”他扛起肖楠，指尖掐出影遁的法诀。灵韵的核心自动贴在他后颈，数据流化作防护盾裹住三人。小白兔从肖楠怀里钻出来，叼着她的发绳直往他衣兜里拱。
“轰——！”
他们跃出矿道的瞬间，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魏小宝被气浪掀得滚出十米，肖楠压在他身上，发梢沾着焦黑的碎屑。
他望着漫天飞舞的碎石，突然想起记忆残影里的水晶棺，想起白大褂男人说的“最后的变量”，想起自己颈侧的僵纹——那真的是雷劈留下的吗？
“魏小宝？”肖楠撑起身子，指尖擦过他脸上的血渍（其实是她的鼻血），“发什么呆？”
魏小宝望着满地碎石，喃喃道：“我是不是……也被人删掉了一部分？”灵韵的核心在他掌心轻轻震动。这次数据流里浮起的，是一串清晰的坐标——矿脉深处，最核心的灵晶母矿下方。
远处传来林无涯的呼唤声，混着幻灵司探员灭火的吆喝。肖楠拍了拍身上的灰，伸手把他拉起来：“想那么多干嘛？走，先去老冯头那吃烤全羊。”
但魏小宝没动。他望着灵韵核心里的坐标，又摸了摸怀里还在啃灵晶碎屑的小白兔——有些答案，或许就藏在矿脉最深处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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