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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瘾萧衡萧则山全文

巴啦啦晨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萧衡出狱了?”“他怎么还能出来,还以为他会死里头。”一艘私人游艇在海面中央停着,几个京城混账二世祖坐在甲板上海钓,旁边围着一堆身穿比基尼的辣妹。

主角:萧衡萧则山   更新:2025-06-11 06: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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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衡萧则山的其他类型小说《蝴蝶瘾萧衡萧则山全文》,由网络作家“巴啦啦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萧衡出狱了?”“他怎么还能出来,还以为他会死里头。”一艘私人游艇在海面中央停着,几个京城混账二世祖坐在甲板上海钓,旁边围着一堆身穿比基尼的辣妹。

《蝴蝶瘾萧衡萧则山全文》精彩片段


“萧衡出狱了?”

“他怎么还能出来,还以为他会死里头。”

一艘私人游艇在海面中央停着,几个京城混账二世祖坐在甲板上海钓,旁边围着一堆身穿比基尼的辣妹。

夏时笙回家的路上,她盯着手机看了一路,照片上是一张背影。

少年身穿“11”号白色球衣,正做着后仰跳投的动作。

车里光线很暗,她整张脸隐匿在黑暗里,隐约能看见眼眶里的晶莹。

夏时笙读高中的时候跟他在一个班级,她暗恋了萧衡三年。

两个人一直都坐前后桌,交集虽然不多,但每一次和萧衡的接触都会让她脸红心跳。

年少的心动记忆从来都是最为深刻的,十六七岁的惊艳刻骨铭心到此生永记。

她喜欢萧衡,她很确定。

但萧衡喜不喜欢她,她就不清楚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猜,猜萧衡的心意。

高中时期,夏时笙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喜欢说出口,他便锒铛入狱。

毕业晚会当天,夏时笙一舞动京城,原创剧目《广寒赋》首次亮相。“小嫦娥”的美誉也因此而来。

演出结束以后,她拎着舞衣裙摆跑到台下去找萧衡告白。礼堂观众席找了个遍也没看到他在哪,门口的人群躁动将她引了出去。

夏时笙亲眼看到警察将浑身沾血的萧衡押送上车。警车旁边有一捧散落的白色蝴蝶兰。

听别人说,萧衡今晚好像是要向喜欢的女孩儿告白。

白色蝴蝶兰象征着高洁清雅,花语是幸福向你飞来。

夏时笙喜欢蝴蝶兰,班级里很多人都知道。而高洁清雅不正是她的代名词吗?

还记得萧衡被押上警车时,他回头了,对上了夏时笙那双泪眼朦胧的眸子,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

在那一刻,夏时笙如坠谷底,他怎么能在这个关头打架,他的高中生涯怎么可以以这种方式落幕。

萧衡在监狱的这四年,夏时笙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他出狱了,她要勇敢一点。

……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驶进夏家庄园,她把手机屏幕熄了,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从车里下来。

“小姐回来啦!”家里的佣人孙姨迎上来接她,脸上堆砌着笑意跟她说话:“先生和少爷已经吃过饭了,在书房呢。”

“嗯。”她语气平淡的应了一声。

夏时笙没有吃晚饭的习惯,舞蹈演员的身材很重要,而她作为首席自然是高标准要求自己。

夏家庄园很大,欧式宫廷风建筑一眼望去尽是气派奢华。

夏氏是京城的龙头企业,生意做得很大,各领域都有涉及。

从上世纪开始,夏家就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百年望族日益兴盛。

夏时笙进屋以后看到佣人正在茶室泡茶,她走过去淡声说道:“我送上去就行。”

端着泡好的茶水朝书房去,书房的门虚掩着没关,她刚走的门口,就听到了萧衡的名字。

夏时笙脚步猛然一顿,“萧衡”这两个字令她魂牵梦绕,日思夜想。

在听到书房对话以后,她檀眉轻蹙了起来,一直站在门口没走进去。

“爸,萧衡那个混账玩意儿今天才刚出狱,萧则山那老狐狸就敢觍着脸来谈联姻。笙笙是咱们家的宝贝,萧衡一个劳改犯给笙笙擦鞋我都嫌他脏,还妄想让笙笙嫁给他,做梦去吧。”

夏世琛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他原本挺稳重的一个人,只不过这件事关系到夏时笙的终身大事,他冷静不了。

“是啊,所以我一口回绝了。笙笙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可能让她嫁给萧衡,萧则山就算是说破天也没用,我夏康的闺女怎么可以跟这种败类扯上关系。”

夏时笙端着茶水的手不自觉的抖动了下,听到自己的爸爸和哥哥说自己喜欢的男孩儿是“混账劳改犯败类”,她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一样疼,有种莫名的窒息感。

此时此刻,夏时笙真的很想冲进去告诉他们:萧衡不是败类,他是我夏时笙看上的男人。

夏时笙稳住心绪,深呼吸调整好自己,随即推门而入。

夏世琛见她端着茶水,立马从她手里接了过来,声音分外温柔:“笙笙,这些事情孙姨她们来做就行,茶水这么烫,万一洒到身上怎么办?”

“哥,我今年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哪能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夏康满脸宠溺的盯着女儿,他声音粗,但是跟女儿说话的时候是故意捏着嗓子说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够尽量温柔一些。

“22岁怎么了?我夏康的闺女就是要当一辈子的小孩儿。”

他满脸慈爱,老父亲看闺女,怎么看怎么好。

夏时笙咬着嘴唇,手里扯着衣角,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果她说愿意嫁给萧衡,那夏康和夏世琛一定会很生气很失望。

夏康看得出来她有话要说,他爱女如命,夏时笙的任何情绪他都能很细腻的察觉到。

“怎么了笙笙?”

“爸,哥。”她抿了抿粉唇,长睫轻抬: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你们都不了解萧衡,这么说有点过于片面了。”

夏世琛轻嗤:“怎么片面了?萧衡名声这么臭,刚才那样说都算是抬举他了。他爹竟然敢妄想让他那混账儿子娶你,真是痴人说梦。”

“不是的,我高中时候跟他是一个班的,萧衡人挺好的,跟外面的传言不一样。”

夏康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是在维护萧衡,眉间轻蹙:“笙笙,你干嘛帮萧衡说话,你不会对联姻的事……”

“不是。”她慌忙解释:“我只不过是说实话罢了,我跟萧衡做了三年同学,肯定比你们更了解他。他本性不坏,所以刚才听到你们这样说他,觉得有些不好。”

夏时笙现在还不敢告诉他们自己喜欢萧衡,这事不能着急。他们现在对萧衡的印象这么差,如果这个时候跟说的话,他们保准得炸。

“得了吧,那家伙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混,笙笙你也不用替他说话。更不用把联姻的事放在心上,有哥在,谁也别想觊觎你。咱们夏家是京城鼎盛,哪用得着你出去联姻。”

夏世琛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宠溺:“我今天帮你订了套特别漂亮的珠宝,差不多得两个月才能到,正好赶上给你当22岁生日礼物。”

夏时笙点了点头:“谢谢哥。”

她心里装着事,对漂亮珠宝也提不起来兴趣。

“爸,哥。我今天排练挺累的,泡个澡就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

车队的兄弟知道他们萧爷出来了,个个都激动的不行。

在暮色会所组了个局要给萧衡驱驱牢里的晦气,一群人都到了,就等萧衡。

他从监狱回来以后就回了净水梵都,这是他入狱之前住的地方,600平的顶层穹顶复式。

这房子是他自己买的,从他上高中以后就没花过家里一分钱。他姥爷去世以前给他留了笔钱,萧衡高中的时候用这笔钱开始玩股票,办车队。

他在赛道上狂的不要命,17岁就拿到了多个摩托车比赛的冠军头衔,赛道上的萧爷是所向披靡的王者。

从小到大,萧衡因为玩摩托车挨了萧则山不少打。他们父子俩话不投机半句多,在萧衡搬出萧家以前,整日争吵不断。

他爱车如命,以前因为高难度动作训练差点把腿摔断,浑身伤病也没能让他放弃热爱。

萧则山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软硬兼施也不好使,他就是不肯乖乖按照萧则山为他规划好的完美道路去走。

萧衡说了,他是一个鲜活且有思想的人,他有自己独立选择独立思考的权利。

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不管未来是坦途光明也好,还是曲折坎坷也罢,他不后悔。

萧则山对他没招,萧衡脾气又臭又硬,一点就着,既然说不动他,那也不说了。

他玩摩托车也就算了,更离谱的是萧衡竟然连股票都敢碰。萧则山当初知道他玩股票的时候差点没气死。

股市的水有多深他又不是不知道,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的不在少数,萧衡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到时候怎么淹死的都不知道。

萧衡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要没点本事怎么可能敢沾这些东西。

高中三年,他靠着买卖股票和车队比赛攒下了不少钱。

他既然说过最恶心萧则山,那就不可能再问他要一分钱。


元野在暮色会所打电话催了好几次,场子都已经热起来了就等今晚的主角。

电话里,元野那边喧闹不止,他扯着嗓子冲电话里说道:“衡哥,兄弟们都等你好久了。”

“你们先玩着,我一会儿就到,想喝什么酒随便点。”

“点了点了,跟衡哥在一块玩,咱们兄弟什么时候客气过。”

包厢里有人听见元野正在给萧衡打电话,凑过来在电话里跟他说道:“衡哥,赶紧来啊,四年没见,兄弟们都想死你了。”

萧衡轻笑了声:“等着。”

挂了电话以后,他拿上车钥匙出门,一开门跟萧径撞个正脸。

萧径一身高定西装,沉稳矜贵。

他板着一张冷脸,语气沉肃:“爸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跟我回去见爸。”

萧衡最烦的就是他哥对萧则山唯命是从的这副模样,像个傀儡一样,没有半点自己的思想。

萧则山变态的“狼式教育”养出了萧衡和萧径两个极端。萧衡的妈妈就是因为萧则山可怕至极的掌控欲才跟他离婚远走国外。

他散懒的侧倚着门框,眉眼间挂着嘲讽笑意,自上而下打量萧径:“四年了,你跟他还真是越来越像,就连命令我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萧径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真想给他一拳:“今天晚上我跟爸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是死人吗?”

“那你们就当我死了。”

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破罐子破摔,脸上没个正形,吊儿郎当的从兜里掏出烟盒抽了根烟出来,低头点上。

烟雾缭绕之下,他那张嚣张的脸上更添了几分不羁的野性。

“萧衡,你是萧家的子孙,能不能别像摊烂泥似的。”萧径脸色阴恻恻的,他跟萧则山一样,都觉得萧衡是他们萧家的耻辱。

萧衡听着萧径对他的批判,薄唇轻扯了下:“我他妈就愿意当烂泥,萧总回去告诉老头,不用在我这浪费精力了。”

萧径压制着自己的怒意,尽可能的用平和的语气跟萧衡说话:“京城夏家知道吗?爸今天晚上约了夏康,谈了你和夏家千金的婚事。”

萧径话音刚落,萧衡半垂着的眼皮猛抬,他脸上的情绪肉眼可见的起了波澜:“你他妈有病啊,我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得着你跟那个老家伙指手画脚?”

“萧衡!你是萧家的人,你的婚事必须跟萧家的利益挂钩。夏家上个月刚收购了一家航空公司,夏康给航空公司更名为‘翔笙’,夏家的掌上明珠叫夏时笙。”

“所以呢?”

萧径脸上冷的没有一丝感情,商人眼里利益至上。

“所以夏家航空公司用女儿名字来命名,说明夏家看重这个女儿,你如果娶了她,咱们萧家如虎添翼。”

萧衡听他这话恶心的直反胃,夏时笙是他心里的至宝,萧径竟然敢用利益来衡量她。

“你跟老头的算盘打的可真精妙,既然觊觎夏家的财产,那不如让老头直接去跟夏康联姻,反正我记得夏康的妻子去世很多年了。”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作为萧家的子孙,你得对得起萧家吗?”

萧衡眉间透着戾色,咬着后槽牙冷声道:“萧家有你这么一个能干的子孙还不够吗?我警告你,少他妈管我的事。”

他烦躁的推撞了下萧径,从他身边越了过去。

……

一辆高调骚包的阿斯顿马丁Valkyrie Spider停在暮色会所正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被吸引了过去。

门口的保安慌忙跑过去轻轻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窗,这辆车堵住了他们会所大门,保安想协调车主换个车位。

萧衡熄了火,从车上下来。

一双眸子尽染戾气,脸色极度难看,刚才在萧径那里添了一肚子气。此刻整个人身上都涌动着令人胆寒的低气压。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您的车堵了我们会所大门了,要不您把钥匙给我,我帮您停到车位上?”保安恭敬的弯腰笑道。

保安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拽的二五八万的男人是谁,但是他认得这辆全球限量的顶级超跑,所以车主必定是非富即贵,他得罪不起。

萧衡目光沉冷的睨他一眼,没搭理。迈着长腿进了会所。

“先生,您不能把车停在门口,麻烦您挪一挪。”

保安跟在他身后追着不放,他虽然看着萧衡有些犯怵,但这毕竟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他肯定要协商萧衡挪车。

“先生……”

萧衡顶着那张游戏人间的脸进了会所,立马引了不少女孩儿侧目,他这张脸的确挺能沾花惹草。

萧衡朝V包走去,他是暮色会所的终身VIP,楼上那间顶奢包厢的主人。

暮色会所里纸醉金迷,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正贴身热舞。暧昧的灯光色调映照着玻璃酒杯,觥筹交错间,酒精侵蚀麻醉着每个人的心灵。

暮色会所的经理见看见萧衡那张痞气张扬的脸,一瞬间都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萧爷?”会所经理惊讶道:“真是萧爷,萧爷您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咱们好派人去接您啊。”

门口跟着进来的保安听见经理认识萧衡,立马告起了状:“郝经理,这位先生的车把咱们的大门堵了,协调让他挪车,他压根不理睬。”

经理闻言抬手往保安脑瓜子上拍了下,愤愤斥责道:“萧爷的车爱停哪就停哪,别说停大门口,就算停我头上都行。”

萧衡撩了下眼皮,无声轻哂。

“萧爷,真是抱歉。这保安是新来的,他不懂规矩,都怪我招待不周,您见谅。”经理立马换了副嘴脸,谄媚讨好的跟萧衡说话。

保安委屈死了,他哪知道面前这位男人竟然这么大来头,也没人跟他说过萧衡的车可以停在正门口。

挨了打的保安也跟着经理低眉顺眼的跟萧衡道歉。

他看着经理一脸狗腿子模样,薄唇噙着戏谑浅笑,没当回事。

……

包厢里原本闹哄哄的,直到厚重的玻璃门被推开,萧衡进来。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恭敬喊了声:“萧爷。”

萧衡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他揣着兜走到主位,散懒的倚在皮质沙发上。

两条长腿随意的搭在面前的玻璃桌子上,指尖夹了根香烟。

他那张脸本身就是招蜂引蝶的长相,再加上不可一世嚣张狂放的姿态,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萧衡身上那股野劲儿跟这种场子格外相配,不羁放纵,恣意生长。

包厢里的陪酒小姐因为萧衡的出现都开始蠢蠢欲动,入行早的都听过萧衡的名号。

谁不知道京城萧爷挥金如土,重要的是那身野性痞劲儿,谁能顶得住。若是谁入了他的眼,那后半辈子不得爽翻了。

可他脾气暴躁,压抑着的狠戾气质让人胆寒,硬生生逼退了这些女孩儿。

萧衡虽然是夜场里的常客,但他属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那种。

“萧爷,赏脸喝一杯?”说话的是一个穿露脐小吊带的女孩儿,年纪不大,长得挺纯。

她右手拿着酒杯,左手放肆的缓缓伸到了萧衡肩膀上,全钻小美甲在他的黑衣上显得格外晃眼。

其余女孩看到她大着胆子往萧衡身边凑,也都跟着一起朝他身边坐。

萧衡神色倦怠的瞥她一眼,无声一哂:

“你他妈滚远点,身上的味儿熏着老子了。”

这种场子里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儿都浓的刺鼻,萧衡闻着犯恶心。

指尖烟雾缭绕,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浮动的烟雾中似真似幻。

包厢里的男人听到萧衡这句话以后,放肆大笑起来。

“啧,萧爷不愧是萧爷。”

“这可是暮色的头牌,也入不了萧爷的眼?”

“咱萧爷有自己的规矩,玩归玩闹归闹,不跟出来卖的女人开玩笑。”

“赶紧的坐远点,别惹了萧爷不痛快。”

有人来了兴趣,他挺想知道萧衡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萧爷,您说您眼光这么高,得啥样的姑娘能入的了您的眼?”

萧衡弹了下烟灰,脑海中立马浮现了那张又冷又欲还带着点傲气的脸。


朗月澄澈,庄严奢华的夏家庄园被皎月镀了一层微凉的浅光。

夏时笙房间里没有开灯,她抱膝坐在落地窗前的羊毛地毯上,花园里昏黄路灯的光线透照进来。

她眉目清雅,身上原本就自带一股清冷绝尘的距离感,再加上这层昏暗柔和的光影,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她垂眸盯着手机通讯录的那串数字,是元野的电话,这是她能联系到萧衡的唯一方式。

当年萧衡没来得及写她的同学录,没来得及留联系方式,也没来得及听她的告白。

夏时笙在心里做了一番斗争,最终拨通了电话。

她这四年等的辛苦,一辈子又能有几个四年,爱情经不起等待。

正搂着陪酒小姐玩闹的元野听到手机响了,觉得挺扫兴。

看到还是一串陌生来电,烦躁的按了接听键,开了免提把手机撂在桌子上。

“喂,哪位?”

包厢里闹哄哄的声音从电话听筒传进夏时笙耳朵里,她能猜到这是在哪里。

“你好,我是京城国际中学的夏时笙。”

旁边萧衡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像是触了电似的猛然一僵。

夏时笙是谁元野不是不知道,高中时期萧衡暗恋了三年的姑娘。当初那束蝴蝶兰还是他陪着萧衡一块去买的。

元野不知所措的扭头看向身边眉目疏冷的萧衡,指了下手机。

萧衡移开视线,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脸上勾着抹肆意不羁的浅笑,从旁边拿了杯酒,仰头尽数灌下。

萧衡骨节分明的大手把玩着玻璃杯,脸色戏谑的听着他们插科打诨,就好像从来不认识夏时笙这个人一样。

他的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心里早就已经惊涛骇浪了。

“你好?请问是元野同学吗?”

夏时笙听到电话那头没人应声,赶紧翻开同学录,核对了一下号码,她没打错。

元野推开身边的陪酒小姐,把手机拿起来应了一声:“是我是我,元野。”

夏时笙听到元野的声音才算松了口气,只要能联系上他,就一定可以找到萧衡。

“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萧衡的号码是多少?他今天出狱了对吗?”

元野听到夏时笙问起萧衡还挺惊讶,难不成这姑娘对他衡哥也有意思?

“对对对,衡哥今天出狱了。”

“那你能不能把他的号码给我?我找他有点事。”

元野为难的挠了挠头,当年萧衡对夏时笙爱的死去活来,但又不敢去打扰,隐忍了三年的爱意还没来得及窥见天日便被牢狱取代。

如果夏时笙真的也对萧衡有意思,那元野自然希望萧衡能跟她有个未来。

可萧衡没发话,他哪敢擅作主张。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跟夏时笙说,手里的手机被萧衡抽走。

他挂了电话以后,把手机重重扔在桌子上。

随即转头继续跟人喝酒,脸色如常,窥探不出什么情绪,一句话也没说。

……

夏时笙听着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心里幽幽发紧。

她纤眉蹙成一团,刚想重新把电话拨回去,就看到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好友申请,验证消息上写着:

【衡哥四年前拿着蝴蝶兰准备跟你表白,你如果也喜欢他,来暮色会所。】

夏时笙猜了很多年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的预感没有错,萧衡毕业那天就是要跟他告白,他就是喜欢她。

夏时笙立马换了身衣服出门,刚从房间出来就撞见了夏世琛。

夏世琛看她穿戴整齐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皱眉问道:“笙笙,都快十二点了,你去哪?”

“妙妙在酒吧喝多了,我去接她。”

好闺蜜就是用来打掩护的。

江羽妙此刻正躺在被窝里美美入睡呢,怎么就跑酒吧喝多了?

“又喝醉了?这江羽妙还真是个酒瘪子。”夏世琛脸上划过一瞬担忧:“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夏时笙大脑飞速运转,她其实很不会撒谎,每次撒谎都会结巴:“她……失恋了,嗯……心情不好。喝醉了很丑,不能让别人看见,所以你不能去。”

“我让司机送我过去就行,我把她送回家以后很快就回来,你不用担心。”

应付完夏世琛,她小跑着出门上车。

一路上她跟元野聊了不少,元野告诉她,萧衡从高一开始就对她有意思,直到现在,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原来,他高中也喜欢她。

所以当年的一切都不是她自作多情,所有的爱意都有迹可循。

高二的时候,夏时笙的右手手腕因为跳舞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那段时间,她上课记笔记很不方便。

别的课都还好,只有历史课,历史老师喜欢用PPT讲课,他翻PPT特别快,刚说完这个知识点是高考必考点。留给学生一分钟的时间记笔记,紧接着很快就划过去了。

他给出的理由是,高考考场上分秒必争,他要锻炼学生们的笔速。

都已经高二了,班里同学在他课上记笔记还是会很仓促,有一种笔尖擦出火星子的感觉。

夏时笙手腕没受伤以前也还勉强能跟得上他的速度,那段时间手腕有伤,根本记不完。

萧衡以前在历史课上从来没抬过头,可是在她手腕受伤的那段时间里,他在历史课上听得格外认真,笔记一字不落的全都给记清楚了。

每次历史课下课以后,他都会把笔记本随意的扔在夏时笙的桌子上,漫不经心道:“照顾老弱病残。”

……

月明星稀的夜里,凌晨的京城依旧喧嚣热闹。

暮色会所霓灯闪烁,门口停着数十辆豪车超跑。

夏时笙从车上下来,让司机在门口等她,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这种地方她不是没来过,江羽妙爱玩,夏时笙经常来这里接烂醉如泥的江羽妙回家,所以她对暮色会所也算是熟门熟路。

一进门就闻到那股刺鼻的酒精味,混合着浓烈的烟草味,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里彻夜不休,舞池里人影浮动。夏时笙清冷高洁,一身珍珠领小白裙与这里的迷乱格格不入。

从夏时笙进来的那一刻,不少男人的眼睛就盯在了她的身上。

她挺讨厌那些男人猥琐打量的目光,快步上了楼梯朝楼上V包的方向去。

夏时笙站在包厢门口,深呼吸鼓足了勇气将厚重的金属玻璃门推开。

里面嘈杂哄乱灌入耳中,包厢里的男男女女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朝她看去。

夏时笙站在包厢门口,昏暗灯光下,她皮肤白得晃眼,好像是暗夜里开得极盛的白茉莉花。

她顶着那张又冷又欲的脸出现在萧衡面前的时候,他的呼吸彻底乱了。

四年未见,她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没怎么变。

褪去了青春时期的青涩稚嫩,五官清冷大气,二十二岁的夏时笙比起十六七岁的时候成熟不少,那双桃花眼依旧深情勾人。

元野有些心虚的瞄了萧衡一眼,他擅自做主告诉了夏时笙地址,估计一会儿少不了要挨一顿臭骂。

“我靠,哪里来的仙女?”

“来了就是客,妹妹进来一起玩玩儿呗。”

包厢里有人插科打诨,还有人放肆的对夏时笙吹起了流氓哨,都是一群玩世不恭的混不吝,见了漂亮女孩儿都是这出死相。

她忽略掉包厢里嘈杂纷乱的声音,把目光定格在萧衡身上,声音干净空灵的喊他:

“萧衡。”

……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萧衡身上,敢情这小天仙是有目的而来的,一进门就找他们老大。

他呼吸顿了一瞬,随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步朝她走去。

贴近她的那一瞬间,萧衡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久违的暗香,心脏狂跳。

他拽着夏时笙的手腕把人拉到安全出口,关上楼梯间大门的那一刻,隔绝了外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萧衡松开夏时笙的手腕,指间摩挲了两下,回味着她细嫩皮肤上的触觉。

细皮嫩肉摸着真他妈舒服。

“找我干嘛?”他半垂着眼皮,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避免与她对视。

他那张硬挺的脸轮廓分明,双眼皮很窄,狭长漆黑的深眸总是噙着一股轻挑勾人的散漫感。

夏时笙抬眼看着四年未见的萧衡,心里酸涩至极,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她扯着自己的衣角,欲言又止:“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就算忘了全世界,也不可能忘了你。

“有点印象,夏时笙对吧。”萧衡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出来。

正欲点烟,意识到旁边站着的是她,又把打火机收起来,烟咬在嘴里,没点。

“萧家跟我爸爸提了两家联姻的事。”她抬起那双清澈水眸看他。

萧衡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态度,把烟从嘴里拿下来。

舔了舔唇角笑道:“我哥孩子都两岁了,你没机会了。”

“不是跟他,是跟你。”

夏时笙脸皮薄,她耳根子早就已经红透了:“跟你联姻,你愿意吗?”

萧衡眉头紧锁,呼吸乱的没有章法。如果是在四年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他妈刚出狱,劳改犯知道吗?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想跟我扯关系?”他自嘲轻笑:“你条件挺好,应该不缺男人爱吧。”

夏时笙听他自己说“劳改犯”这三个字,心里又疼又涩。

“那你也是男人,你爱我吗?”

萧衡怔了一瞬,随即低头冷笑了下:“你哪来的自信?”

夏时笙突然走近了两步,萧衡不自觉的后退,跟她拉开距离。

见他后退,她不高兴了,又大步朝他一迈,扯着他的衣角防止他再次后退。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甚至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萧衡又闻见了她身上那股幽幽暗香,呼吸渐渐变重,眼神飘忽不敢看她。

他还真是挺纳闷,以前高中时候那个动不动就不好意思耳朵红的小姑娘现在竟然还学会了打直球撩男人。

她抬头看着萧衡的眼睛,鼓足了勇气,一字一句问道:“四年前的毕业晚会,你拿着蝴蝶兰表白,是不是跟我?”

她喜欢蝴蝶兰,很多人都知道。

“不是。”他回答的很干脆。

“骗人。”夏时笙的情绪没被他的话影响半分:“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就自恋的以为所有男人都该喜欢你?”

夏时笙盯着他的眼睛直勾勾的审视着,忽然不合时宜的笑了下。

用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胸口的位置:“萧衡,你心乱了。”

空气凝滞,彼此的呼吸声缠绕。

分外安静的楼梯间,夏时笙红着脸故作勇敢的向他示爱。

他吞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一道。夏时笙贴他贴的这样近,他很怕下一刻自己的防线就会崩断。

萧衡的脑子极力保持清醒,她不懂事,可他不能也不懂事。

夏时笙是开在天山上的雪莲,干净高贵一尘不染。

萧衡不让让她跟自己染上关系,他脏。

“萧衡,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他浑身燥热坚硬,拼命在忍。但脸上还是一副散漫不羁的姿态,眼底勾着一抹玩味:

“不对。”

夏时笙不信:“你不喜欢我,那你紧张什么?”

他舔了舔唇角,轻轻一哂:“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贴我贴的这么近,我还不能有点生理反应?”

“萧衡,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那你怎么连喜欢都不敢承认?”夏时笙抬起那双清澈水眸,眼底含情:

“你为什么不承认?”她抬着长睫看他,一字一句道:“为什么?”

承认?他敢承认吗?

高中时期张扬肆意的萧衡在她这里都会产生自卑心理,更何况是现在,劳改犯出身的他更不敢肖想这颗璀璨耀眼的明珠。

萧衡手插兜里,神色故作轻松,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轻嗤道:“我他妈承认什么?”

“承认你喜欢我。”

夏时笙眼底泛起了层层晶莹:“既然你说毕业晚会那天的蝴蝶兰不是送给我的,那班长送的花呢?”

萧衡神情不自然的一滞,不自觉的咬紧了牙关,她怎么会知道?

“高中每次晚会结束,你都让班长以班里同学的名义给我送花,难道不是吗?”

萧衡轻呵了声:“所以呢?这就叫喜欢你?”

夏时笙还真是纳闷,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横萧爷竟然是个胆小鬼。

她明白萧衡是为她好,可是夏时笙觉得萧衡把她推开就是把她的爱意看轻了。他自作主张的跟她撇清关系,自以为这样就是为她着想了。

但是她好的前提是有他在身边才对。

“萧衡,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让你承认自己的心意又不是要了你的命,我一个女孩儿都比你勇敢,你要是再装就矫情了。”

萧衡终于不再否认,他低头自嘲一笑:“是,没错。我高中的确喜欢你,可现在不喜欢了。我本来就是个滥情的人,我喜欢的女孩特别多,刚才包厢里那一堆女人看见了吗?都是我喜欢的,你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如果不是夏时笙在刚才来的路上跟元野聊了一段,只怕现在都要被他这段话给骗住了。

不管他说什么绝情的话,夏时笙都不会相信。

“你不承认喜欢我,不就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坐过牢,有种配不上我的感觉。那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在乎,我始终相信,相爱可抵万难。”

夏时笙伸手用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勾住萧衡的衣角,语气突然柔软:“我等了你四年,你不要把我推开好不好?”

萧衡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冷静。

他爱她胜过爱自己,萧衡始终觉得她该有良人相配,只不过这个良人不是他。

他声音很淡很沉:“别了,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夏时笙眸子里透着股倔强。

“你喜欢我什么?我坐过牢,20多岁了一事无成。打架玩车泡夜店,我他妈就是一混吃等死的废物,人家都喊我混账,你说我哪点值得你喜欢?”

夏时笙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现在一事无成并不代表以后也是这样啊,你才二十二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别因为以前不好的事就把自己永远藏进深渊,好不好?”

夏时笙心里一揪一揪的发紧,鼻腔发麻发酸,声音里染了一丝哭腔:“你不是混账,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夏时笙,我记得你高中时候又冷又傲,怎么现在都能主动来贴男人了?你的傲气呢?”

爱到至深,哪还有什么傲气可言。

夏时笙一步一步朝萧衡逼近,萧衡步步后退,再这样下去,他的心跳声迟早露出马脚。

萧衡后背撞上墙壁,退无可退。喉结自上而下滚动一道,他受不住她贴的这样近。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突然不合时的轻笑了下。掂脚仰头朝他脸前轻轻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洒落在他脸庞。

萧衡的心跳似停了一拍,而后如擂鼓般猛烈加速,电流般酥麻的感觉淌过全身。

“你的演技很烂,装的一点都不像。”

外人面前桀骜狠戾的萧爷,在她面前不过就是个连喜欢都不敢承认的胆小鬼,这么多年了,还是只敢玩暗恋这一套。

……


那年的京城热了很久,都已经九月份了,天还像热的七八月似的。

高一刚开学的第一周,迎来了高中时期的第一次升旗仪式。

八点钟的太阳初升,照在身上还不算很热。

全校师生都在操场上排着方队,全体学生都穿着统一样式的校服,听着主席台上的校长正慷慨激昂的进行演讲。

国际中学的女生校服是那种美式学院套装,白色衬衫搭配深蓝百褶短裙。

夏时笙从小学舞蹈,仪态气质都很好,她一米七的个子高挑清瘦,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校长演讲完以后,又着重强调了学校纪律问题,新生刚入学,学校首抓纪律。校广播员在台上通报了开学第一周的迟到三次以上同学的名单。

“高一(6)班元野同学本周共迟到三次,高一(6)班萧一同学本周共迟到五次。”

这俩迟到大王都是六班的学生,六班班主任脸色黑了个底朝天。

他对元野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可是属实没有想到班级哪个同学名字叫萧一,一会儿回了班里非得看看这俩刺头是谁。

高一(6)班的方队里传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因为是刚开学,班里的同学对彼此还都不是很熟悉,大家都在找这两个被通报的学生是谁。

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队伍最后方那两个没穿校服的男同学身上。

夏时笙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萧一这个名字,她不禁皱眉,怎么有人能一周迟到五次。

……

升旗结束以后,同学们都回了班级,班主任从门外进来,脸色严肃。

“元野和萧一是哪两位同学?请你们站起来一下。”

元野就知道班主任肯定得开一场批斗大会,这场面他熟透了。

“老师,我。”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嬉皮笑脸的跟老师说话:“我是元野。”

班主任脸色阴沉,这元野一看就是那种不服管教的坏学生,以后的三年估计得惹不少事。

“萧一呢?谁是萧一?”他一连问了很多遍,班里都没有人应声。

旁边的元野看着他衡哥气定神闲的在底下打游戏,班主任在上面喊他,他坐着不动如山,都快要笑喷了。

“元野,你笑什么?”班主任冷声斥责道:“你认识萧一同学吗?怎么一喊他的名字你就笑?”

元野连连摆手道:“不认识,不认识。”

班主任气得不行,他把学生名单拿了出来,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一周迟到五次,还敢不承认。

国际中学都采取小班制教学,一个班里只有30个学生。班主任对着名单大眼一溜,全班就只有一个姓萧的,叫萧衡。

“萧衡。”

“到。”他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倦意。

夏时笙听到声音是从自己的正后方传来的,她微微转了转头,用余光朝后瞥了一眼。

班主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把目光定格在元野旁边的萧衡身上。

“迟到五次的同学是你?”

“是。”他应的干脆。

班主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开学第一周迟到五次就算了,还敢用假名糊弄学校。

“你给我站起来!”

他掀了下眼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手插兜,脸上傲慢的不行。

班主任本来觉得元野看起来已经挺难管了,没想到这个萧衡比他还麻烦。

“你明明叫萧衡,为什么迟到的时候在违纪名单上写的是萧一?”

他淡笑了下,眉眼间勾着玩味:“我写的就是萧衡,是他们读错了。”

校广播员又不是不识字,衡和一还会分不清?

“衡字儿太难写了,我把它简化了下,写的是笔画一(héng),是他们非得读一,跟我没关系。”

班里同学听了他这副理直气壮的言论,瞬间哄堂大笑。

班主任在讲台上拍了两下:“安静。”

“我刚才喊你名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起来?”

“你喊的是萧一,关我萧衡什么事?”

夏时笙忍不住跟班里同学一起笑了起来,瞬间就想到了网上的一个热梗:

抓捕要犯周树人?抓捕周树人,关我鲁迅什么事?

敢情萧衡同学在这儿跟老师玩文字游戏呢。

刚开学第一周,夏时笙对班里同学都不太熟悉。唯独萧衡,给她留下了格外深刻的印象。

她对萧衡的第一印象就是横(hèng)。这家伙太横了,干脆也别叫萧衡,直接改名叫萧横算了。

……

而萧衡对她的第一印象是长得挺好看,又冷又傲,一逗还喜欢耳朵红。

他第一次注意到夏时笙是在自习课上。

自习课的时候,夏时笙正在写作业,同桌江羽妙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跟她说小话。

“笙笙,坐在你后面的这个萧衡家里没闹钟吗?为什么一周能迟到五次啊?”

话音刚落,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萧衡突然抬头,嗓音哑哑的:“因为一周只上课五天。”

这话说的,敢情五天只是学校的极限,不是他萧衡的极限。

夏时笙和江羽妙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说话的声音挺大,教室里的同学都被他的声音给吸引了过来。

江羽妙尴尬的要命,背后说人还被正主听到了。

“笙笙,我声音挺小的啊,他睡着了还能听见。”

夏时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别说话了,写了张小纸条:【别说了,萧衡看起来挺不好惹的,咱别跟他扯上关系。】

江羽妙连连点头,她很赞成夏时笙的观点。

萧衡没了睡意,拿了本物理题集出来,他对别的科目都没什么兴趣,平常也就愿意写两道物理题。

“喂,前面的,借根笔。”萧衡踢了踢夏时笙的凳子。

她身子猛然一僵,随即把凳子往前挪了挪,没搭理他。

萧衡看到她的举动顿时来了兴趣,又把脚往前伸了伸,用脚勾着她的凳子给她拉了回来,腿长的优势这不就来了。

“喂,小前桌,借根笔。”

他说话声音特别大,一点都不像是上自习课偷偷说小话的状态,班里同学都能听得到,频频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夏时笙受不了这么多人探究打量的目光,从笔袋里拿了根笔转身放到他桌子上。

转身的那刻,萧衡对上了她那双深情勾人的眉眼,在她身上闻到一股很淡很轻的幽香,引得他不自觉的深吸了口气。

开学一周了,竟然没注意到班里还有个“小天仙”。

她盘着丸子头,头发全部梳了上去,纤细修长的天鹅颈特别漂亮。

元野低声跟萧衡说话:“衡哥,看这气质这长相,校花级别啊。”

萧衡眼神戏谑勾着抹浅笑:“校花同学好像还挺高冷的。”

“喂,小前桌,再借根笔。”萧衡玩心大发,伸手弹了下夏时笙的丸子头。

夏时笙檀眉微蹙,刚刚才说完别跟萧衡扯上关系,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前桌,叫什么名儿啊?”

见她不搭理,萧衡闷闷笑了声:“啧啧。这么高冷啊?”

他朝着夏时笙漂亮的后颈吹了口气,一阵酥麻的感觉立刻席卷全身,她耳尖红的滴血,心头缠上涩意。

夏时笙抓起笔袋,迅速转身放到了萧衡桌上,他不是要借笔吗,都给他。

萧衡盯着桌上的笔袋,拿起来细细看了看。粉白色的,款式很简单。

笔袋里的那张小纸条引起了萧衡的注意,他拿起纸条抻开。

夏时笙把笔袋给他以后,才猛然想起那里面有她刚才写给江羽妙的纸条。

还没来得及把纸条抢回来,就听见萧衡已经先她一步读了出来:

“别说了,萧衡看起来挺不好惹的,咱别跟他扯上关系。”

他舔了舔唇角,哼笑了声:“你说的挺对,萧衡的确挺不好惹的。像你这样的小仙女,萧衡一顿得吃八个。”

元野在旁边看着他衡哥逗小姑娘,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萧衡的声音传进夏时笙耳朵里,她耳根子泛起了红,转过身把透埋了下去,挺尴尬的。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萧衡又喊她两声:“喂,小前桌,笔袋还要不要。”

夏时笙转过身来,抬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眸看他,声音清澈空灵:“要。”

这是萧衡第一次看到她的正脸,险些在她那双澄澈勾人的眼睛里丢了魂。

所谓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其实也不怪萧衡会沦陷,毕竟夏时笙那双会蛊人的桃花眼看狗都深情,萧衡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招架得住。

“想要?那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萧衡手里拎着她的笔袋,一副无赖模样。

“我叫……凭什么告诉你,这本来就是我的笔袋。”

萧衡盯着她那张清透白嫩的小脸,眯了眯眸子:“那你不告诉我的话,这笔袋就是我的了。”

她语气里透着不情愿,眼睫轻颤了下:

“夏时笙。”

“夏时生?你是夏天生的吗?”

萧衡觉得这名字挺有意思的,调侃道:“我是春天生的,是不是该叫春时生?”

夏时笙撇撇嘴,你爱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

她伸手迅速从他那里抢过笔袋,没跟他继续废话。

……

夏时笙对萧衡的第一印象属实不怎么好,自从认识萧衡以后,每周都能在校广播里听到他的名字。

只要有通报批评,必定少不了“萧一”同学。

不是迟到就是逃课,不穿校服,不参加考试……

要说她第一次对萧衡有好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高一开学第二个月的那次意外。

十一月份的天已经开始冷了起来,学校的校服也换成了长袖长裤,可偏偏是一身白色。

因为这身白色校服,学校挺多同学都吐槽过,说白色容易脏,很难洗什么的。

那天下午,放学铃声打响以后,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一阵嘈杂声吵醒了正在睡觉的萧衡,他满脸倦意的抬起头看了一眼。

“笙笙,别写了。你哥今天从学校回来,咱们跟世琛哥都好久没见了,赶紧回家呀。”江羽妙催促夏时笙。

“行行行,回家回家。”夏时笙轻笑了下:“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期待见到哥哥呢?每次我哥一从学校回来,你都必须要来我家吃饭,要不然让我爸收你当干女儿?”

“我才不要呢,我才不要当叔叔的干女儿。”

她合上笔盖,把练习册收进桌洞里,整理好课桌以后,刚站起来就被后面的萧衡按着两只肩膀给按了下去。

夏时笙一脸茫然回头看他,她好像没惹到这家伙吧,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看这架势,江羽妙以为萧衡要打夏时笙,立马慌了,语气里又怂又怕:“萧衡你干嘛?我警告你,你可别冲动,笙笙没有招惹过你。”

江羽妙用最怂的语气说着最强势的话,她还挺怵这位脾气暴躁的萧爷,自然不敢态度强硬的命令他。

夏时笙挣扎着想甩开他两个大掌的禁锢。

“坐好。”萧衡声音沉冷,脸上是少见的严肃正经。

夏时笙整颗心都在悬着,她跟萧衡坐了半学期前后桌,俩人也没什么过多的交集,不过就是借个笔的交情,萧衡不会真的要打她吧?

她心里惴惴不安,长睫轻抬,扭头朝后问道:“萧衡?”

萧衡垂眸看她一眼,没应声。

踹了旁边元野一脚:“赶紧滚。”

元野以为他衡哥要对校花同学下手了,一副很懂的表情,朝萧衡比了个“OK”的手势。

“走走走,谁要是再不走我他妈就要揍谁啦!”元野一边朝门外走着,一边催促班里还没离开的那几个同学。

班里同学都走空了以后,萧衡才把手从她肩膀上拿开。

他把身上那件黑色夹克脱了下来盖在了夏时笙脑袋上。

扑面袭来的薄荷烟草味萦绕在她鼻尖,这是他身上的味道。

夏时笙伸手去扯那件蒙在脑袋上的外套,她心里尽是疑惑,也不知道萧衡抽的哪门子风。

萧衡把手放在腹部,对着江羽妙使了个眼神,随即就出门离开教室。

江羽妙瞬间会意,明白了萧衡是什么意思。

夏时笙烦躁的把他的外套从头上拿了下来,语气挺不耐烦的:“萧衡,你到底干嘛?”

她回头跟他说话时,才发现身后的人已经离开了。

江羽妙在夏时笙耳边低声问道:“笙笙,你生理期是不是来了?”

夏时笙闻言一怔,她生理期每个月都不准的,没有固定的日子,她也不太清楚。

“笙笙,你站起来一下。”

江羽妙手里拿着萧衡那件黑色夹克,在夏时笙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立马迅速把外套系在了她的腰间。

“笙笙,裤子脏了。”

夏时笙顿时明白了萧衡刚才的反常举动,他是发现了她把裤子弄脏了,所以才按住她的两个肩膀让她坐下。

萧衡怕夏时笙尴尬,所以没有明说,暗示了江羽妙,又把教室里的同学都清走了。

如果是别的男同学无意中看到了,多半就会当做没看见,或者是特别尴尬的过来提醒。

夏时笙心里骤然一软,萧衡好像没有别人口中所说的那么混账。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能这么妥帖的处理这件事,让她避免尴尬,真的蛮加分的。

从这件事情以后,夏时笙对萧衡改观不少。

如果要问她真正喜欢上萧衡是从什么时候还是,应该是他为校篮球队队友打抱不平的时候,又或者是他帮路边乞讨的老爷爷教训混蛋的时候。

她喜欢萧衡,喜欢肆意张扬正直坦荡的萧爷,因为萧爷值得。


一年一度的高中生校篮球联赛上,国际中学跟实验中学成功晋级半决赛,萧衡作为校队主力在球场上大杀四方。

夏时笙坐在看台上看着萧衡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小鹿狂撞,她举起手机偷偷拍下了萧衡的一张背影。

少年身着“11”号白色球衣,站在球场三分线外,一个后仰跳投,篮球在空中画了一道完美的上弧线。

篮球听话的入筐,连筐边都没蹭。

他五官优越,眉宇间的张扬痞气迷倒了看台上的一大片小姑娘。

伴随着球场上的一阵欢呼声,他气焰极度嚣张,食指和中指朝对方球员勾了勾,嘴里“啧啧”两声。

跟他妈唤狗一样,赤裸裸的挑衅。

在队友的一阵起哄声中,萧衡撩起球衣擦了把脸上的汗,块状分明的腹肌张扬显露。

引得看台上的小姑娘尖叫连连,在这个年纪,狂傲不羁或许就是一种资本。

夏时笙也是这个年纪,自然也会对这样的男孩子怦然心动。

队友们配合都非常默契,实验中学压根没有进球机会,对方球队的球员起了坏心思,开始违反比赛规则,频繁的推撞萧衡的队友。

一场比赛变成了暴力现场,实验中学的队员个个都下了死手,他们压根就不是来打球的。

裁判他妈的像是眼瞎了一样,对他们的犯规行为视若无睹。

对方球员把萧衡一个队友恶意撞击到篮球架上,随着一声剧烈的撞击声,那个球员脑袋上血流不止。

反观对方球员,把人撞倒之后摇头晃脑享受着来自队友的欢呼,一副打了胜仗的模样。

十几岁的小伙子个个血气方刚,说干就干,自己的队员受了委屈,怎么能忍?

萧衡一把扯住“罪魁祸首”的领口,给了他两拳,一脚踹翻在地。

这是他高中时期第一次动手打人,为他队友。

打完架以后,毫无疑问,萧衡受到了处分。升旗仪式上,学校大喇叭通报批评他的时候,底下的同学一阵欢呼,萧衡姿态散漫,通报批评对他来说家常便饭。

那群跟他玩得好的兄弟在主席台底下高喊着“萧爷牛逼”。

萧衡不像是犯了错,倒像是打了胜仗。

……

萧衡虽然桀骜暴戾,可他每次动手打人,都是因为他们该打。

别人都说萧衡脾气暴躁喜欢惹是生非,夏时笙才不这样认为,他的狠戾之下藏着一颗正直赤诚的心。

后来发生的那件事让夏时笙对萧衡彻底改观。

学校附近有一个风景还不错的小公园,星期六的时候江羽妙约她出来拍照片。

夏时笙刚到公园,还没找到江羽妙呢,就看到有两个小混混在那里戏弄残疾老爷爷,抢他乞讨得来的钱,对他各种嘲讽。

乞丐老爷爷无助的哭喊,却没半点办法。

这两个小混混引起了众怒,公园里陆陆续续围过来不少人,有人也已经打电话报警了。

他们几个眼看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了,一脚将老爷爷乞讨的那只碗踹飞,脸上挂着放肆的笑意打算溜之大吉。

萧衡从人群里出来,一脚将为首的小混混踹趴在地,他打起架来一点不手软,让他们个个见血。

警察赶来的时候直接把他们一车带走了,萧衡的确动手打了人,可他是出于正义情有可原。

不过那几个被打的小混混的确都挺惨的,萧衡一个未成年人戾气太重,就算是见义勇为也得用正确的方式才对。

警察把他留在拘留所教育了两天才给放出来,被打的那两个小混混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

夏时笙记得萧衡从拘留所出来的那天,班里同学都像避瘟神一样躲着他。

萧衡连社会上的人都敢惹,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局子,还在上学的年纪就已经成了警局常客,简直太可怕了。

班里同学对他敬而远之,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这位萧爷不痛快。

他眉骨上方挂了彩,凭添了几分野性。

萧衡看得出来学校不少人因为他打人这件事都挺怵他的。在他背后说好听的也有,说不好听的也有,他都知道,也都不在乎。

返校上课的第一天,元野问他:“衡哥,你为了帮一个老乞丐竟然挂了彩,还在局子里蹲了两天,值得吗?”

“值啊,那俩孙子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萧爷我做事从来不管值不值得,只看愿不愿意。”

这句话夏时笙在前面听的一清二楚,她慢慢看清了萧衡狠毅带刺的外表之下隐藏的那颗正直热忱的心。

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还是会这么做。

在这一刻,夏时笙突然好想靠近他。

萧衡才不是混账,夏时笙之所以会喜欢他,是因为他值得喜欢。

……

而萧衡对夏时笙可以说是初见倾心,久处怦然。

从刚开学第一周的借笔事件开始,他就莫名对这个又冷又欲的“小天仙”产生了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每天只要能看见她,萧衡就觉得浑身舒畅。

他们这一届正好赶上了学校70周年校庆,高一刚开学的第一个月。

校庆活动上,夏时笙一袭红裙跳进了萧衡心里。

她跳的是京城舞院一位前辈老师的剧目《红艳凝香》。

萧衡当时特意找人换了座位,坐到了观众席的第一排,就为了能离她更近一些。

舞台上,在一片漆黑的现场中,一束白色的定点光打在夏时笙身上,她像是会发光一样。

她两只肩胛骨中间有一个红色的胎记,大概桃花大小,形状不规则。

可这个形状不规则的红色胎记放在萧衡眼里,就是一只蝴蝶,长在她身上的蝴蝶。

他看着台上的夏时笙,空气进了猛地扎进了肺腑,呼吸凝滞。

萧衡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会跳舞。果不其然,她就是舞台上最璀璨的那颗明珠。

在身韵的拧倾圆曲间和调度的行云流水间,裙摆展开,金粉散落。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夏时笙基本功很扎实,脚下每个舞步都很稳当。

点翻、串翻、平转、涮腰,控腿等等,每个动作都发挥的极尽完美。

夏时笙用舞姿描述了牡丹从含苞待放到极尽盛开的过程。此时此刻的她美的像是《西游记》里的杏仙一样。

原来书里说的古时候十五六岁的女孩就能美得倾国倾城是真的。

萧衡的心彻底乱了。

他有贪欲,他想亵渎绝尘仙子。

可他觉得自己太脏了,配不上清澈无暇的她。在她身上,萧衡第一次体会到自卑的感觉。

渐渐的,紫红色的灯光弥漫整个舞台,然后再过渡到红色。

舞台上的夏时笙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裙摆打开的瞬间,舞蹈达到高潮,燃烧的牡丹花怒放生命,香气四溢,惊艳全场。

最后,灯光转为金黄色照在她鲜红的牡丹裙摆上。

萧衡眼底带着狂热。

她在舞台上嫣然夺目,美得嚣张。

她就该如此,全世界都该为她臣服。

……

从那以后,夏时笙成了萧衡心目中可望不可及的那颗绝尘明珠,只能远观,不可亵渎。

高中时期,学校开展的每场晚会,夏时笙都会参加,而萧衡都会去看。

他是她最忠实的观众,他像个狂热的粉丝,为她疯狂心动。

他爱,爱到骨子里。

萧衡是个张扬的人,可唯独她。

在她面前,他永远都张扬不起来。桀骜嚣张的萧爷在夏时笙面前只会玩纯情暗恋。

整个高中,每次班里只要一换座,他就必须得赖在夏时笙身后。

无论她坐到哪里,萧衡总能想方设法的跟别人换位置,换到她后面去。

他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静静看着就好,不敢打扰,更不敢触碰。

两人坐了三年的前后桌,一天不少。

藏好自己的一世欢喜,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才不会耽误她熠熠生辉。


夏时笙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高三那年夏天。

那年热得很早,五月中旬就已经热的像是七月盛夏一样了。

烈阳肆无忌惮的烘烤着每一寸土地,教室里早早的就开上了空调。

因为临近高考,最后半个月的紧要关头,班里同学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中午也都不回去午休了,只在教室里小眯一会儿。

那天中午,夏时笙正趴在桌子上午休,她睡得不沉,因为桌子很硬,硌的睡不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越睡越热。教室里的空调好像坏了,不能制冷。

不少同学都被热醒了,班长跑到空调那里看了看,确定就是不制冷了。就算报修,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有人来处理。

没办法,只能先忍一忍,临近高考,班里同学也没心思因为一个空调影响心情。

夏时笙趴在桌子上眉头紧锁,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额前的发丝黏黏腻腻粘在脸颊上。

她本来睡的就不沉,空调坏了以后,教室的温度迅速升高,热的她心里发燥。

迷迷糊糊之中突然感受到一丝惬意的凉风朝她吹来。

萧衡手里拿了一本练习册,手臂伸到她身边帮她扇凉,他动作很轻,害怕练习册发出声音吵到她睡觉。

夏时笙顿时感觉身上的温度降了许多,伴随着身后扇来的凉风,她隐隐约约闻到了一丝薄荷烟草的味道。

半睡半醒中的夏时笙大脑猛然清醒,这是他身上的味道。

夏时笙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耳根也浮上一层红晕。

她知道是他,所以没敢睁眼。

不敢睁眼是因为紧张,耳尖泛红是因为喜欢。

夏时笙多想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永远不变。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夏时笙有勇气在毕业晚会上表白。

而萧衡整整为她扇了一个午休,他不知道当时的夏时笙是清醒的,也从来没想过让她知道这件事。

他只是觉得教室太热了,她又娇滴滴的受不了委屈,想让她能睡得舒服一点。

……

萧衡知道夏时笙要考京城舞蹈学院,所以他把目标定在了京城理工大学。

他查过了,两所学校离得很近,6分钟的车程。

整个高中,他交了三年白卷,次次考试都是零分。因为他在跟萧则山赌气,萧则山总是拿萧径跟他做比较,强迫他必须要考全校第一。

萧衡最烦的就是他爹这一套,天生反骨的他故意每次都交白卷,蝉联年级倒数第一的宝座三年。

每次看到萧则山因为他成绩的事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他就特爽。

高考前夕,班主任让每个人把自己的目标院校写在黑板上。

萧衡当时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听到班主任喊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一脸倦容地走上讲台。

一眼就看见了夏时笙刚才写下的“京城舞蹈学院”,萧衡目标明确的把他要上的学校写在了夏时笙旁边。

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写下“理工大”三个字,班里所有同学都大吃一惊,想笑又不敢笑,就连班主任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萧衡。

他们都觉得萧衡是不是还没睡醒,理工大是交白卷的年级倒数第一想上就能上的吗?

萧衡写好以后把粉笔远投入盒,迈着长腿一脸拽样儿的从讲台上走下来。

夏时笙知道萧衡既然敢写,就说明他能。萧衡说过,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这一刻,夏时笙无比的希望老天能多眷顾萧衡一点,她希望萧衡能够如愿。

当时的“理工大”惹得很多人暗中嘲讽取笑,任谁也没想到萧衡入狱后的第15天。

高考成绩出来,他考了708,超了理工大最低录取分数49分,名次排在全市前十。

遗憾吗?当然遗憾。

他失去了最精彩的大学四年。

也许没有这四年的牢狱之灾,他们的故事就会早开始几年。

如果要问萧衡后悔吗,毕业晚会那天他把同学打残,后悔吗?

萧衡的回答一定是不后悔。

为她,他永远都不说后悔。

他对她的爱意隐忍了这么些年,萧衡始终觉得她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敢触碰。

高中三年,两人都不敢将自己的心意示人,彼此相爱不自知。

毕业当天,原本是要双向奔赴选择告白的,可是阴差阳错的又把这份心意埋藏了四年。

……

夏时笙从暮色会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明月隐匿在灰白参差的云层之间,若隐若现。城市街道也逐渐安静下来,街道上零零星星几辆车子穿梭。

夏时笙临走前跟萧衡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既然你说不喜欢我,那没关系。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要追你。”

她现在不纠结萧衡到底喜不喜欢她了,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

所有的喜欢不都是从不喜欢开始的吗?

总之,她要追他。

临近夏家庄园,夏世琛打来了电话,夏时笙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按下接听键:“哥,我马上就到家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要贴寻人启事了。”夏世琛坐在楼下客厅里等她:“江羽妙送回去了?”

夏时笙心里一颤,夏世琛要是不说,她还真把江羽妙这个幌子给忘了。

“对,我接到妙妙以后,先把她送回家,然后我才回来的。哥,你怎么还没睡?”

“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我能睡得着么?”

“哥,你真好。”夏时笙心里暖暖的,她刚才在萧衡那里受了委屈,一瞬间泪意涌上心头。

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只有家人的关爱是真的,不管她回来多晚,夏世琛都会在楼下等她回家。

夏时笙出生当天,妈妈因为早产加上并发症撒手人寰。

她才七个半月就来到了世界上,刚出生的时候只有三斤,身上因为缺氧导致青紫,又瘦又小,可怜兮兮的差点活不了。

妈妈闭眼前拉着六岁的夏世琛,告诉他以后要替妈妈保护妹妹,他哭着说“好”,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记得妈妈的话。

失去挚爱妻子的夏康难过了很久,一个大男人硬是精细妥帖的把先天不足的夏时笙养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就有人劝过他,说他工作那么忙又要带两个孩子,太不容易了,让他重新再娶个妻子。

夏康说:“此生此世,我的妻子只能有一个。”


“哥,我回来了。”

夏时笙从门外进来,喊了一声正在沙发上坐着看手机的夏世琛。

“过来坐,问你点事儿。”

夏时笙有点心虚,她今天晚上撒谎了。

“怎么了呀?哥。”

“江羽妙送回去了?”

她点了点头:“对啊。”

夏世琛指尖交叉摩擦,犹豫了下问道:“你说江羽妙失恋了,她跟谁恋的?”

这不过就是夏时笙瞎编的借口,江羽妙一个母胎solo,她哪知道江羽妙跟谁恋的。

“跟……她实习公司的一个同事。”

夏世琛烦躁的“啧”了声:“分不就分了,还跑到酒吧买醉。她那同事长什么样?家里有钱吗?对她好吗?”

夏时笙眸间划过一瞬狡黠:“江羽妙的事儿,你这么关心干嘛?你该不会是……”

“是什么是,什么都不是?”夏世琛打断她的话,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都快三点了,还不赶紧去睡觉。”

夏时笙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问出了她心底的疑惑:“哥,你怎么28岁了还不结婚,不会是喜欢妙妙吧?”

“老实回你房间睡觉去,小丫头片子还管起你哥的事了。”

夏时笙被他推着朝楼梯走去:“哥,我说认真的,妙妙是个好女孩,你要真对她有意思,放手去追。”

“大人的事,小孩别操心。赶紧睡觉去。”

……

次日清晨,夏时笙六点多钟就醒了。她昨晚压根就没睡着,今天早上眼圈下面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圈淡青色。

整个晚上,她一闭眼,脑海里全都是萧衡那张脸。

萧衡也没睡着,昨晚回去以后把这四年以来她所有的演出看了个遍,只要是网上能找到的,一个不落的全看完了。

他看着她一步步站上更大的舞台,身上的那束光越来越亮。

当年的她像是一只蝴蝶精灵,飞进了他的心里,长在了他的心里。

萧衡有种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感觉,越来越遥不可及,他追不上心目中的璀璨明珠了。

萧衡长腿一曲一直的躺靠在沙发上,旁边零零星星散落几个酒瓶,眼睛里布满血丝,藏着暗瘾。

昨晚元野跟他一块回来的,赖在他家没走,俩人喝的都不少,回来以后元野在客房倒头就睡了,萧衡在客厅坐了一夜。

元野迷迷糊糊的起来上厕所,刚一出房间门就看到了客厅里的萧衡。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惊道:“卧槽,衡哥你一夜没睡啊?”

他走出来看到了客厅投影上投的是夏时笙演出的视频,元野瞬间明了。

“唉,衡哥,我说你这是何苦呢?人家都主动来找你了,你又对她念念不忘,那就直接在一起不就好了。你倒好,放狠话给人赶走了,那你说你要是不爱了,赶走就赶走吧,也无所谓。”

他真替萧衡着急:“可是你明明还喜欢她,你还故意把人从你身边赶走,折磨她又折磨你自己。你嘴上说着不喜欢,昨天看见她的时候,眼神早就已经出卖你了。”

“你不懂。”萧衡因为长时间没说话,嗓音低哑粗粝。

“行行行,我不懂。那你就继续在这演你的苦情剧吧,我等着你后悔那天。”

月亮与深渊注定是不相配的。

蝴蝶都是生在暖阳春日的,它没办法存在于凛冽刺骨的寒冬里。

……

夏时笙刚洗漱好就听到楼下传来了江羽妙的声音,她看了眼时间,这才七点多,她怎么这么勤快。

楼下餐厅里,夏康和夏世琛正在吃早饭,江羽妙来了一点都不客气,跟他们一起吃了起来。

他跟夏时笙从小一块长大,回夏家就跟回自己家似的,夏康还老喜欢说收她当干女儿。

夏时笙猛然响起昨天晚上她用江羽妙当幌子去暮色会所找了萧衡,忘了跟江羽妙通通气,万一夏世琛要是问起江羽妙,那不就露馅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从楼上跑了下来。

“笙笙,快过来早饭,妙妙来了。”夏康招呼她。

餐厅里此刻看起来风平浪静,看来夏世琛没有问江羽妙昨天的事。

夏时笙在餐桌前坐下问道:“妙妙,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想你了嘛,你最近忙着排练,咱们都好几天没见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夏世琛轻笑道:“你俩昨晚不还见过?”

夏时笙瞬间慌了,整颗心都悬在一起,这不会要露馅了吧?

江羽妙疑惑道:“我昨晚什么时候跟她见过?我昨晚睡得特别早,在梦里见的呀?”

“笙笙不是说你失恋了跑酒吧买醉,她昨天大半夜的跑去把你接回家的,你失忆了?”

“我都没……”江羽妙正欲开口,夏时笙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她两下,干咳了一声示意。

江羽妙一个急转弯,尴尬笑笑:“我都没想起来,额……的确失忆了,昨晚喝的太多,断片了。”

夏世琛淡嗤:“可有出息了,为了个男人还把自己喝断片,也不知道那男人到底有多好,你看上他哪儿了?”

江羽妙此时此刻真想把夏时笙大卸八块,她活了二十二年一次恋爱没谈过,夏时笙竟然凭空给她编造出一段感情出来。

夏世琛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态度不太好,神色微滞。

紧接着语气柔软许多,甚至带了点儿心疼:“江羽妙,你以后再找男人把眼睛擦亮点,别再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江羽妙听到他这句话,有些惊喜:“你还挺担心我啊?”

夏康笑道:“那是自然,你跟笙笙一样,都是世琛的妹妹,哪个哥哥不担心自家妹妹。”

江羽妙不高兴的垂下脑袋喝粥:“我才不稀罕当他妹妹。”

夏世琛也补了句:“谁要当她哥哥。”

俩人在认哥哥妹妹这件事情上,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一致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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