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虎的余威尚未散尽,虽已过了立秋,日头依旧毒辣得能晒脱一层皮。
空气粘稠滞重,吸进肺里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稍微动一动,汗珠子就争先恐后地从毛孔里往外冒。
我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慢吞吞地挪在从村口公交站回家的乡道上。
这条路,说是“最邻近”的站点到家,可这“邻近”俩字,搁在词典里都得脸红。
习惯了两个轮子代步的腿脚,对这坑洼不平的土路实在缺乏敬意。
几天前我那辆宝贝小电驴闹脾气罢了工,送去镇上修理铺时,修车师傅老李头斜着眼问:“姑娘,要个代步的不?
便宜。”
我当时脑子大概被这秋老虎烤糊了,脖子一梗:“不用!
几步路!”
此刻悔意如同脚底板磨出的水泡,滋滋地疼,一步一煎熬。
“最邻近”的残酷现实,就是这条望不到头的土路,两边是连绵的青纱帐,玉米叶子蔫头耷脑,间或点缀着几畦顶着紫花的小茄子秧。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懒洋洋的狗吠,更衬得四下里一片死寂,只有知了在树荫里扯着嗓子嚎叫,声嘶力竭,仿佛在控诉这不合时宜的酷热。
就在我琢磨着是第几百次诅咒自己拒绝代步车的愚蠢决定时,前方路边的景象让我脚步顿住了。
这地方,视野开阔得很。
左边是望不到边的玉米地,右边是几垄茄子田,尽头孤零零杵着村里土地庙的小小影壁墙。
简单,空旷,一览无余。
除非是瞎子,否则想错过点啥都难。
就在一根歪脖子老槐树投下的那点可怜阴影里,蜷着个人影。
是个年轻姑娘。
她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像只受了惊的鹌鹑,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看那样子,像是中了暑。
同是姑娘家,总不好视而不见。
我心里嘀咕着,脚已经不由自主地挪了过去,试探着开口:“那个…你还好吗?
要不要帮你叫个车?”
声音在闷热的空气里显得有点干涩。
没等我完全蹲下,那姑娘猛地抬起了头。
“喂,这位同志!”
这称呼,带着点旧年月的舞台腔调,突兀地砸在这乡间土路上。
抬起的脸出乎意料地年轻,顶多十八九岁模样,素面朝天,眉眼间还残留着未脱的学生气。
这稚嫩的脸庞和她刚才那老派的称呼,混在一起有种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