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淡与茫然。
那骄纵不可一世的头颅,在母亲滔天的怒火与冰冷现实前。
第一次颓然地垂了下去。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彻底隐没。
书房内尚未掌灯,陷入一片昏昧的灰暗。
淮阳王立在阴影中,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轮廓,威严如山。
“滚回你的院子里去。再敢生事,休怪本王不顾血脉亲缘。”
“还有几月,你再不找正夫,就等着点配吧。”
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
“玉南白,非你所能觊觎。此心此事,死了罢!”
赵瑶如同被抽去了脊梁,没有吭声。
只有急促紊乱的呼吸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转身离去时脚步虚浮踉跄,消失在黑暗里面。
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朱漆雕花长窗。
在紫檀木铺就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袅袅的沉水香从流金香炉里逸散。
皇太女纪念凰斜倚在宽大的紫檀书案后。
纤长的手指正翻过一卷有关淮河水汛的奏报,眉心微蹙,神色凝肃。
一个赤色宫装的太监无声地趋近说道:“殿下,五殿下求见。”
纪念凰指尖一顿,讶然抬起眼帘。
她这位被母皇和她们几个姐姐捧在手心里疼的幼弟纪丹来。
骄纵是真骄纵,嫌麻烦也是真嫌麻烦。
无事绝不踏足她这拘束规矩的书房。
“传吧。”
她放下奏报,身体向后靠进圈椅深处。
刚揉开的眉心在看到纪丹来身影时便不自觉地彻底舒展。
纪丹来今日穿了件海棠红的亮缎常服,越发衬得面如美玉。
只是那张漂亮得扎眼的脸蛋上,表情却有些异于往常的……别扭。
他几步便跨了进来,眼睛快速地瞟了一眼书案后方的长姐。
又迅速垂下,盯着自己靴尖上绣着的繁复云纹。
也不行礼,就那么干站着。
纪念凰看着他这副罕见的样子,心底那点诧异全化作了兴味。
她也不催促,端起手边的雨过天青茶盏。
慢悠悠拨了拨浮叶道:“这是哪阵风把我们小祖宗吹来了?”
“还是……谁又惹我们五殿下不高兴了?”
她尾音带笑,是熟悉的宠溺调侃。
纪丹来像是被她语气里的戏谑刺激到了。
猛地抬起头,脸却莫名其妙地有点红道:
“我……皇姐!”声音带着少年清朗的急。
“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我就……就问问!”
纪念凰挑眉,道:“问什么?”
“就……”纪丹来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又开始飘忽。
最终落在了窗外那片开得正好的芍药上。
“……你什么时候再去一次雾府?”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一瞬。
纪念凰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住,眉峰极轻地挑高了些许。
深邃的眼眸里探究的意味浓得几乎凝成实质。
她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雾府?”她重复着这两个字,身体微微前倾。
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弟弟,唇角勾起一抹洞察的了然和调侃。
“上回带你去,你嫌她们家陈腐无趣。”
“坐着喝了没一盏茶就嚷嚷着闷气要回来。”
“这才过去几日?又惦记上了?”
纪念凰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敲在纪丹来的心尖上。
“说说,这回又想弄什么幺蛾子?”
纪丹来的脸颊更红了,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后。
他想反驳,却又语塞。
他攥紧了袖口的一角,细滑的绸缎在他掌心揉皱。
声音闷闷的,带着强撑的理直气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