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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读全文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

初点点 著

现代都市连载

霸道总裁《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由网络作家“初点点”近期更新完结,主角颜心景元钊,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夫就躲在家里别出门,而不是为虎作伥。旁人夸你伶俐有什么用?你若没娘家依靠、没自己的基业,靠的是你丈夫。他不光彩,你一样丢人现眼。”颜心道。二少奶奶脸色更难看,狠狠咬住牙关,才没有冲上来拼命。大老爷还想说颜心得理不饶人,但见老太太坐在这里,又想起上次景元钊抽他那一鞭子,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好了,你们俩回房吧。”大太太揉了揉眉心,“一家......

主角:颜心景元钊   更新:2024-08-03 03: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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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颜心景元钊的现代都市小说《畅读全文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霸道总裁《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由网络作家“初点点”近期更新完结,主角颜心景元钊,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夫就躲在家里别出门,而不是为虎作伥。旁人夸你伶俐有什么用?你若没娘家依靠、没自己的基业,靠的是你丈夫。他不光彩,你一样丢人现眼。”颜心道。二少奶奶脸色更难看,狠狠咬住牙关,才没有冲上来拼命。大老爷还想说颜心得理不饶人,但见老太太坐在这里,又想起上次景元钊抽他那一鞭子,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好了,你们俩回房吧。”大太太揉了揉眉心,“一家......

《畅读全文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精彩片段


二少爷脸色更难看;二少奶奶唇色也微微发白。


“你们这些低贱的奴才,不要以为市政府烧了卖身契,你们就是人了!居然敢诬告主子!”二少奶奶咆哮起来。

颜心定定看着她:“二嫂,人人都诬告你和二少,人人都有罪。既如此,连我一起杖责吧。只是我领教了,原来家里是这么讲理的地方。”

大老爷脸色更难看。

他刚刚也说了颜心的不是。

老太太听到这里,冷冷笑了笑:“小二和小二媳妇睡一个被窝的人,自然说一样的话。

佣人和小四媳妇都说是他们不对,那自然没冤枉他们。小二从小就像个馋嘴猫,不是个好东西。”

二少爷差点晕倒。

不过,祖母对孙儿孙女一向刻薄,不单单针对他。

大太太有点下不来台:“姆妈,佣人这么一边倒为小四媳妇说话,说明……”

“说明她占理。”老太太道。

大太太:“……”

“老大,你姆妈这话对吗?”老太太又问大老爷,“是不是因为有理,佣人宁可挨打,也要帮着她说话?”

大老爷嘴角抽搐。

家里的佣人,贪生怕死,一个个只会逢高踩低。

很明显,他们是看重颜心乃督军夫人的义女,想要巴结她。

加上小二平时的确有点喜欢黏腥,不是个清白人。

“姆妈说的是。”大老爷只得道。

大太太眼珠子一转,脸上立马就有了笑:“小孩子们拌嘴,一点小龃龉。”

又对二少爷夫妻俩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俩都回房去反省。”

大事化小。

二少奶奶在婆婆面前“恃宠而骄”,并不看脸色:“姆妈,她打了我……”

大太太:“既这样,也是颜心的不对。”

二少奶奶:“是,这样对我不公平。”

她要颜心道歉。

她挨打了,转眼家里佣人全部都知道,叫她往后如何过日子?

别说其他妯娌、小姑子们,哪怕是佣人都要踩她的。

颜心听了这话,慢步上前。

众人还以为,她打算道个歉,和平解决此事时,颜心走到了二少爷跟前,扬起手也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众人:“……”

二少爷:“……”

颜心又后退几步,退到二少爷还不上手的地方,才问二少奶奶:“二嫂,这样公平了吧?”

二少奶奶一时忘记了哭,目瞪口呆看着她。

“二少,你时刻谨记自己是兄长,下次拦路调戏弟媳妇这种事,不要做,丢父母和祖母的脸;

二嫂,管不住丈夫就躲在家里别出门,而不是为虎作伥。旁人夸你伶俐有什么用?

你若没娘家依靠、没自己的基业,靠的是你丈夫。他不光彩,你一样丢人现眼。”颜心道。

二少奶奶脸色更难看,狠狠咬住牙关,才没有冲上来拼命。

大老爷还想说颜心得理不饶人,但见老太太坐在这里,又想起上次景元钊抽他那一鞭子,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

“好了,你们俩回房吧。”大太太揉了揉眉心,“一家子人,都不叫我省心。”

又说,“颜心也回去,你也要反省反省。”

颜心道是。

她刚刚在打完人、二少奶奶告状时,背对众人。

她给三个佣人一人三块银元,又低声快速说了句:“我是督军夫人的义女,帮我还是帮二少爷,你们想一想。”

故而,被二少爷调戏的女佣,第一个站出来。

在家里做女佣,未必想爬床做姨太太。

大部分的女佣,都只是想本本分分赚钱。

现在没了卖身契,比以往自由点,女佣们都想过新生活。

只是奴性时间久了,不敢反抗主子的调戏。



她瑟缩了:“什么怎么回事?”

颜心:“你可以装疯卖傻,我却不傻。”

章清雅脸色更白。

大太太见颜心不好糊弄,只得赶紧道:“心儿考虑得更周全。既如此,这份礼你送给陆夫人和陆小姐吧。”

颜心示意佣人程嫂接过来。

她的目光,静静落在那匣子上。大枣木的小盒子,装饰了海棠花纹,四角包金。

她看着,半晌不说话。

大太太:“心儿,这盒子不妥吗?”

颜心笑了笑:“能有什么不妥呢?昨晚我也受到了惊吓,无妄之灾,姆妈并无礼物给我。”

大太太愕然,没想到她如此贪婪。

犹豫了下,大太太取下手腕上的一只金镯子,沉甸甸的,镶嵌了一枚珍珠大小的蓝宝石。

这镯子挺贵重的,颜心见大太太一直戴着。

“心儿,这个给你。昨晚你的确受惊了,压压惊。”大太太道。

一旁的章清雅急忙说:“姑姑,不可!那是老太太赏给您的,您怎么能送人?如此贵重,四嫂也承受不住。”

颜心听了,很是好笑。

大太太假惺惺:“老太太给的,就是我的。心儿是儿媳妇,将来传给孙媳妇,一样的。”

说罢,她塞到颜心手里。

颜心接住,笑了笑:“多谢姆妈。”

大太太和章清雅走了。

颜心打开那小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套黄金首饰。

首饰做得很精致,但份量不算重,加起来也就约莫二两。

颜心带着半夏出门,在弄堂口叫了黄包车,直接去了当铺。

一套黄金首饰、一个带着蓝宝的金镯子,颜心要了“死当”,不会再赎回。

死当的价格高。

当铺是老字号,一向很有口碑,给了颜心比较公道的价格。

一共900银元。

颜心又带着半夏去银行,存下800银元,剩下的放在自己身上备用。

半夏还说:“小姐,咱们当便宜了。”

“我着急卖。”颜心说。

大太太的东西,拿在手里恶心,颜心宁可少一两成的价格,也要最快脱手,换成钱。

半夏又担心:“大太太会不会问?万一问起来,会不会要打您?”

颜心:“我要是永远得势,她不敢;若我失势,她会生吞活剥了我,不在乎这么一件事。”

做过姜家十几年媳妇,颜心可太了解她婆婆的性格。

大太太一辈子掐尖要强,掌控欲十足,只有她算计旁人的份儿。

颜心这么不服管,又频频打大太太的脸,挑战大太太的威严,大太太心中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只要颜心稍微不如意,她就等着死。

颜心怕什么呢?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去了总参谋府。

她是督军夫人的义女,总参谋夫人对她很友善。

昨晚种种,只能算是个误会,陆夫人更是不会计较,反而问她:“你没吓到吧?”

“多谢您关心,我没事,就怕吓到了两位妹妹。”颜心道。

“她们俩顽劣,回来还说有趣呢,吓不到。”陆夫人道。

颜心又说:“我婆婆过意不去,还想登门赔罪,让我送礼。”

陆夫人急忙摆手:“这点小事,搞得如此隆重,实在见外。”

“是,我也这么说。夫人您一向宽和,天大事也能体谅。”颜心道。

她戴的高帽子,陆夫人很受用,笑道:“往后常走动,你就知道我的性格了。”

颜心在总参谋府吃了午饭。

她离开时,乘坐黄包车。

她和女佣半夏一人一辆黄包车,车子跑得比较快。

她在想着心事,黄包车却突然急停。颜心没防备,差点从车上滚下去。

她半晌才稳住,微微抬眼,瞧见了面前横过来的一辆汽车。


程嫂等人准备桌子碗著,颜心让半夏给小奶狗糯米弄点吃的,她先回房去换件衣裳。


白霜服侍她。

“……一个穿玫瑰紫衣服的妇人,是大太太正院的管事婆子。”白霜低声告诉颜心。

颜心:“聊了很久?”

“几句话。”白霜道。

颜心:“有交接什么吗?”

“这倒没有。”白霜说,“不过……”

“不过什么?”

“那婆子走了,桑枝在原地哭了。我看到她抹了眼泪,才往回走。”白霜道。

颜心沉默着。

“大小姐……”白霜感觉自己说多了,感情用事,恐怕会给颜心的判断造成困扰。

“继续盯着她。”颜心说。

“需要提前处理掉她吗?”白霜又问,“以免酿成大祸。”

“先观察几天。”颜心说,“若她执迷不悟,那就宁可错杀。”

白霜道是。

接下来几日,景元钊没有找颜心,他往驻地去了。

盛远山去了天津,帮督军处理被北方军阀扣住的那一批军火。

颜心隔两日去趟药铺,剩下时间都在家整理医案。

桑枝有点恹恹的。

别说颜心,半夏都看出来了,问她怎么回事。

“天热,我没精神,也没什么胃口。”桑枝如此说。

她这几天的确没怎么吃好。

“已经立秋了,过几日要凉快了。”程嫂安慰她,“天气一凉就舒服了。”

又说,“等秋上桂花开了,我给你们做桂花糕。我做的桂花糕,我们小姐那么挑嘴的人,都能吃到积食。”

颜心:“我不挑嘴。”

半夏笑:“您还不挑嘴?您是十样东西九样不爱吃。”

颜心:“……”

半夏又说:“程嫂做的桂花糕,的确好吃。你们有口福了。”

冯妈在旁边应和。

桑枝倏然眼中蓄泪。

她借口去如厕,出去了。

这天下午,天气闷热,颜心在房间里坐不住。

哪怕坐在那里不动,也闷出满身汗,她浑身难受。脑子嗡嗡的,字也写得歪歪扭扭。

好在傍晚时候,下了暴雨。

这场雨颇缠绵,大雨转中雨,下了快两个时辰,庭院积满了水。

晚饭是程嫂和冯妈用小炉子自己烧的。

颜心给小奶狗糯米喂点牛乳,又叫半夏切了熟牛肉拌饭给糯米吃。

“……桑枝呢?”

“她睡下了,说不想吃饭。”半夏道。

“让她睡吧。”颜心说。

晚饭是鸡蛋面饼子和小米粥,配颜心从景元钊那里带过来的藕芽小菜。几个人围坐一起,很简单吃了。

颜心梳洗,躺下后把糯米放在自己床尾,有点出神。

她睡不着。

下雨天,白霜在颜心卧房的外间当值,院子里服侍的人都去睡觉了。

颜心静静躺着。

她的眼皮,一直在跳,叫她心慌气短。

她突然很想和桑枝聊聊。

桑枝是老太太给她的,在她这边做事时间不长,可颜心很器重她。

既她背叛,颜心不会再用。

可桑枝到底是主动背叛,还是被大太太胁迫,颜心应该问清楚,做个判断。

把她送走,或者将她打发出去,也算成全了这段日子她们的主仆情谊。

这么拖着,把桑枝当丑角一样观察,颜心特不是滋味。

她喊了白霜。

“你去叫桑枝来。”颜心说,“就说我找她。”

白霜披衣起来。

桑枝和半夏住在同一个耳房,屋子里关了灯。

白霜走到门口,闻到了一点淡淡腥气。

不是泥土那种腥。

白霜原本还想敲门,可倏然惊觉起来,从袖底抽出短刀,用力踢开了耳房的门。

她一脚把门栓踢断,惊醒了还没怎么睡沉的半夏。

半夏吓一跳。

耳房没有电灯,还用煤油灯,半夏一边起来,一边找火柴:“干嘛呀?”

白霜视力好,快速看了屋子,没有其他人,先松一口气。



骆竹也有点不悦,板起脸孔:“我当时怎么告诉你的?我说直接杀了她,永绝后患。你不听,非要划烂她的脸。”


颜菀菀:“我只是想让她生不如死活着。大家都说她美丽,看她美丽到几时!谁能想到……”

骆竹叹了口气:“颜心是有些鬼才的,她跟着老爷子学医,有些药方你不得不服。”

“我没见过人用药可以让满脸错乱的刀伤平整如初。”颜菀菀说。

她当时,在颜心脸上、脖子和胸口划了至少三十刀。

她不太懂用刀,没敢用很大的力气,怕颜心失血过多死了。

可刀刀见血痕。

一条血痕就是一条疤,颜心会变成丑八怪。

万万没想到,颜心逃走后躲起来,成天用一种黑黢黢的药汁涂抹自己。

她的结痂脱落后,只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没有任何突出的疤。

而后,她一直用那种黑黢黢的药,日夜都敷上,像个印度女郎。

她脸上、身上的痕迹,奇迹般都恢复如初了。

白净红润,细腻光洁,如同从前的她。

后来,骆竹和颜菀菀只得另想办法对付她。

颜心受伤后,被人救了,颜菀菀不能再杀她,还以为事情会失败,不成想颜心居然撞到了脑袋,对广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骆竹当机立断,让颜菀菀冒充她。

她叫颜菀菀每天都去暴晒。

颜菀菀不同意,说她可以去搞点药汁涂抹。

“你糊涂!景少帅不知真假,到处找皮肤黑的人。你涂抹了药汁,谁肯相信?”骆竹说。

既然景元钊误会,那就把假的做成真的。

颜心那个真的,反而没有任何说服力。

颜菀菀成功晒黑,也成功冒领了颜心的功劳。

她的容貌,以前只输颜心二成,现在输她一半。

女人若无美色,就无底气,颜菀菀总是很不安。

景元钊对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好。

他总漫不经心。

颜菀菀看得出来,景元钊并不满意她,只是想给恩人最好的身份地位。

她不甘心!

她要是还那么白皙动人,景元钊说不定会爱上她。

如此一来,她就更有底气对付颜心了。

“……你真是糊涂,你只看到颜心的种种好处、她得到的名利,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事。”骆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颜菀菀回神:“什么最重要的事?”

骆竹:“颜心她失了身,又嫁了人。就这两点,她永远比不上你,也失去了嫁给大少帅的资格。”

颜菀菀那些摇摇欲坠的信心,又回来了。

她点点头:“姆妈,你说得对。”

她决定最近不出门了,就在屋子里闷着,用珍珠粉保养,早日白回来。

从议亲到结婚,还有两年呢。

她要用两年蜕变。

等她真的成了少帅夫人时,众人都会惊艳的。

颜心依旧过她的日子。

天气炎热,她每天早起去趟药铺,或者傍晚出门。

她的药铺,每天早上都会煮一锅土藿香药,在门口免费发放。

土藿香今年贵得离奇,还买不到,因为颜心囤积的货,不仅仅要供应宜城,还需要供应附近几省各处。

颜心此举,拉拢了人心。

其他药铺想学都学不来。高价买来的土藿香,舍不得这么白送。

她在市井中有了口碑,她的药铺名气更大了。

为了和颜家其他四间药铺分开、划清界限,颜心把药铺改名叫“温良百草厅”。

她祖父名叫颜温良。

张逢春医术好,制药一绝,颜心时常和他探讨医案。

这日,颜心傍晚时候去药铺,却在门口瞧见了一辆汽车。



“留洋才子,必然不同凡响,三哥前途不可限量。”姜寺峤也很羡慕。


穿着西式短袖衬衫、咖色背带裤的男人,笑容满面和他的兄弟们寒暄。

然而目光一转,他瞧见了颜心。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斜照如碎金,筛过树梢,落在女子身上。

她墨发红唇,藕荷色衣衫将一抹淡紫落在她的眼睛里,让她原本就浓艳的五官,添了妖冶。

她美得像精灵误入人间。

姜家三少爷姜云州呼吸一窒。

不止是他,姜寺峤、姜家的大少爷、二少爷似乎也被颜心的美貌晃了下眼。

“这是颜心?”姜寺峤的心,倏然狂跳,躁动而凌乱。

他似乎从未好好看过她。

他的妻子,原来这么美?

姜寺峤没好好看过颜心,颜心也没好好打扮过自己。

他尚且发怔,三少爷姜云州已经阔步走到了颜心面前。

他又惊又喜:“明珠,你怎么在这里?你听说我回来,特意来看我的?”

颜心微微抬起眼帘,眼波流转,娇媚又似懵懂。

她没说话,可那双眸子灵动极了,似说了什么。

她只是静静看他一眼,有点茫然笑了下,走向姜寺峤。

姜云州微讶。

他回头,瞧见颜心站在姜寺峤旁边,低声和他说话。

他很是不解。

姜寺峤上前几步,喊了颜心也过来:“你和三哥不认识吗?以前三哥常去你家玩。”

又道,“三哥,她就是颜心,我的少奶奶。”

姜云州脸色骤变。

欢喜还没来得及收敛,他整个人僵住。

他倏然变脸,大家都微讶。

颜心似不明所以,往姜寺峤身后站了站。

“……三哥,你怎么了?”

“你说什么?”姜云州的声音,沙哑得快不成调子,甚至有点颤,“珠珠儿,他说什么?”

他朝颜心喊话。

颜心无措,不和他对答,只是问姜寺峤:“四少,我不是很记得三少了。他怎么了?”

姜云州的手,有轻微发颤。

姜寺峤是知情人,他明白的。只是他没想到,三哥出去念书了,见了那么多世面,居然还恋着颜心。

颜心是很漂亮,可也很庸俗。

“没事。”姜寺峤拍了拍她肩膀,“三哥可能刚回来,不太适应。”

姜云州还想要说什么,大少爷上前,揽住他肩膀:“三弟,快走吧,祖母等着呢。”

颜心和姜寺峤落后几步。

她的猜测,证实了一半。

几个人进了膳锦阁时,老太太等人已经坐定了。

章清雅坐在大太太身边,正在给老太太剥荔枝,将嫩白果肉放在甜白瓷的碟子里。

“三哥来了,祖母。”章清雅对老太太说。

老太太瞧见了孙儿,态度也就是那么回事:“小三回来了。到祖母跟前来,我看看。”

姜云州深深看了眼他母亲,脸色还是没转回来。

老太太拉着他的手,见他神色发僵,不免好奇:“怎么了,脸色儿不对?”

姜云州只得找个借口:“祖母,我有点晕船,这会儿还难受。”

“那就应该好好歇着。”老太太说。

姜云州:“无妨,叫人做点酸梅汤喝。”

大太太吩咐女佣。

与此同时,大太太也瞧见穿戴一新的颜心,脸色微变。

她沉着脸。

这顿晚饭,没人再闹事,但气氛很僵。

大老爷和小姨太太稍后才来。

姜知衡问儿子在国外念书种种,姜云州却答得心不在焉,以至于姜知衡忍不住有点脾气:“你真的毕了业?”

姜云州回神:“是。”

“那怎么做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大老爷拧眉。

姜云州的余光,看了眼颜心的方向。

心里苦楚,快要将他淹没。

大太太见状,既庆幸,又有点恼火,狠狠瞥了一眼颜心。



颜心在姜家的待遇,好了很多。

老太太大张旗鼓给她钱,不仅仅让她手头有了现钱,也明确给她撑腰。

她通过老太太的手,把自己的女佣半夏和程嫂接了过来。

她住的松香院,之前三个佣人,烧死了两个;另一个也是她婆婆的人,已经被老太太的人调到浆洗房去了。

现如今院子里四个佣人,两个十八九岁的丫鬟,两个婆子。

另一个丫头,老太太赐给颜心的,让她换个名字,她就给那丫头取名叫“桑枝”。

姜家吃饭,还是大厨房送各自份例的饭菜。

颜心刚嫁过来的前三天,饭菜都挺丰盛,而后就逐渐差了。

给她做的焖羊肉,肉几乎没有,全是骨头。

颜心没说什么。

自从老太太给了她钱,她没往厨房里贴,但她的饭菜就正常了些。

今晚的红烧鸡,里面还有鸡腿肉,待遇大大提升。

“佣人们最会逢高踩低。”颜心想。

姜家生活,一直都像战场。

颜心曾经以为,自己不争,就能得到安宁。

可实际上,战火席卷之下,无人可以生还。

何以止硝烟?唯有以战止战。

时间慢慢流逝,颜心嫁到姜家一个月了。

她还没有和姜寺峤圆房。

前世,她婆婆“后知后觉”发现这件事后,逼迫姜寺峤回到松香院。

颜心一次就怀孕了。

而后的三年多,她没有再和姜寺峤睡过。

很多人说颜心漂亮,姜家的男人,也有几个垂涎颜心的美色。

前世,她自己对男女之事兴趣不大,没有多想姜寺峤的冷淡。

直到前几日她偷听到公婆的谈话。

说她“不干净”。

到底为什么这样说她?

姜寺峤肯定不单单是因为恋着表妹,也因为她的“不干净”,才不肯碰她的。

这件事,成了颜心心头的疑云。

转眼到了三月底,松香院的桃树开了满树的花,桃蕊轻盈,有彩蝶流连蹁跹。

颜心换了件素白挑线裙子,淡粉色斜襟衫,带着女佣半夏出门。

她们俩去了银行。

颜心把两根大黄鱼,换成了二十根小黄鱼,又在银行开了个保险柜。

她拿出五根小黄鱼,剩下的十五根存到保险柜里。

主仆两人走出银行,女佣半夏悄悄拉她的袖子:“六小姐,你看那个女的……”

颜心顺着她的视线,瞧见一身材曼妙的女郎,穿一件深绿色绣银线牡丹的旗袍。

旗袍开衩到小腿。

小腿穿着玻璃丝z袜,笔直纤细;一双皮鞋,窈窕曼妙。

颜心:“好看。”

女佣半夏却偷偷红了脸:“她是歌伎吗?”

颜心微讶:“不是吧?”

再过几年,讲究点的女人们,都会穿旗袍。

老式大镶大滚的衣衫,没人再穿了。

“那怎么穿成这样?大家都在看她。”半夏悄悄说。

颜心失笑。

旗袍裁剪合身,把女子的纤腰、翘臀都展露出来,很好看。

也很惹眼。

银行的门口,一边是新式的时髦女郎,一边是颜心和女佣这样守旧的女子,像时代的阴阳两面。

皇帝退位、民主初建,旧的尚未淘汰,新的就迫不及待生长出来。

颜心也曾在时代的夹层中,被碾压过。

她后来,还是输给了新时代的女性。

留洋归来的表妹,一句“中医中药应该被废除”,就可以摧毁她多年心血。

“……姜家的小姐和少奶奶们也在穿旗袍,过几天我们也去做两件穿穿。”颜心说。

半夏:“您也要穿成那样?姑爷会生气吧?”

颜心冷冷一笑:“他生气,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半夏不再说什么。

颜心又叫了黄包车,去一个地方。

半夏问她去哪里,她没回答。

黄包车将他们拉到了一个店铺门口。

铺子似乎在装修,尚未营业,木板门只下了一半。

颜心冲里面喊了句:“有人吗?”

片刻后,走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妇人。

胖妇人笑眯眯的:“您找谁?”

“张逢春在吗?”颜心问。

胖妇人:“在在。您是哪位?”

“我想跟他买东西。”颜心说,“他前天收到的东西,我想买。”

胖妇人不解。

她犹豫了下。

“您进来吧,自己和他说。”胖妇人道。

她让颜心主仆进门,又冲里面喊,“逢春,有人找。”

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谁呀?”

他从屋子里走出来。

瞧见颜心,他微微怔了怔,不太自在。

颜心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子;而张逢春是个穿着破旧的三十岁光棍,没怎么接触过女人。

“您……”

“不请我到屋子里说话吗?”颜心问。

张逢春不习惯和女人打交道,耳根泛红:“您请进。”

颜心看了眼女佣半夏,让她留在前面,她自己跟张逢春去了后院。

后院小小的厢房,张逢春手脚笨拙给她倒茶。

颜心看着他,眼睛涩涩的,很突兀问了句:“这些年还好吧?”

张逢春不明所以:“挺好的。”

“你母亲怎么样?”

“还是那样,总生病……您、您是哪位?”

颜心:“我叫颜心,是颜氏百草堂的六小姐。”

“六小姐?”张逢春眼睛一亮,“我听说过,老太爷时常夸您。可后来……”

后来怎么听说是七小姐治好了那些病人?

老太爷口中赞不绝口的,是六小姐明珠。

“我祖父一直很器重你,他在世时会提到你。”颜心没接他的话。

张逢春神色黯然,叹了口气:“我辜负了老太爷的栽培。”

颜心见越说越伤感,便道:“张哥,我今天来不是叙旧。您前几日得了一样东西,打算拿去教会医院卖,是不是?”

“您怎么知道?”张逢春诧异。

他没跟别人讲过。

“是磺胺吗?”颜心又问。

张逢春:“是。”

“一共五支,对吗?”

“对。您……您怎么听说的?”

颜心端正神色:“我想买。”

张逢春心中一喜。

他现在急缺钱,因为他母亲病情转重。

他是大夫,学了十几年医。他有医术,但他缺少名贵的药材。

他母亲是积劳成疾,只能用名贵药材滋养着,没有旁的办法。

“好,我卖给您。”张逢春很痛快,“您给五块银元。”

颜心从宽大斜襟衫的左边口袋,拿出一个巾帕,放在桌子上:“这是五根小黄鱼。买你五支磺胺。”

张逢春猛然睁大了眼睛。

“这、这……”他说不出话,震惊到瞳仁都微微扩大了几分。

唇角却压抑不住往上翘。

人在极度欢喜的时候,面部神色会失去控制,很难做到不动声色。

张逢春的狂喜,无法藏匿。

“六小姐,您是老太爷的孙女。我受过老太爷的指点,虽然没入门,也算他弟子。

我要跟您说明白:我一个堂弟,托了走远洋船舶的生意人,从德国送回来一个箱子。

里面是一种西药,写了名字叫磺胺。他说值钱,让我拿去西医院,十块银元一支。

但我这个堂弟,从前是个混子,不懂医。我也不是学西医的,不太懂。”张逢春老老实实,全部告诉颜心。

颜心点头:“我懂。我出价,一根小黄鱼买一支磺胺。你卖吗?”

“卖!”


颜心抱着欢儿,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今儿不高兴,其他人都不敢触霉头,纷纷回房了。

到了正院,颜心吩咐女佣拿镊子来。

她一边安抚着欢儿,一边捏住它的右脚,从它脚掌肉垫中扒出一根细刺。

“怪不得今天欢儿烦躁不安,原来是掌心被扎了刺。”一直照顾欢儿的女佣周嫂说。

又给颜心邀功,“四少奶奶不愧是中医世家的小姐,就是比咱们细心。”

老太太看了眼她,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女佣:“拿八匹新到的绸缎,给小四儿媳妇做旗袍。”

女佣道是。

颜心想说,八匹太多了,她用不了这么些。

可又想到老太太的脾气,最是不喜欢旁人忤逆她。

老太太肯给,就是真心实意给,为了感谢她治好了欢儿。

若一味推辞,小家子气的,老太太会不开心。

“多谢祖母。”颜心道。

见老太太疲乏,她站起身,“我先回去了,祖母。”

老太太微微颔首。

颜心走后,几个女佣搬了时下最新的绸缎,送到她的院子去了。

老太太的心腹周嫂夸颜心:“这孩子生得真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太老实了。”老太太说。

全家这么多人,只她一见面就能抱欢儿,又发现欢儿掌心有刺。

她有功。

谁不知道欢儿是老太太的心尖宝?她立功了,也不知道说几句好听话请赏。

太木讷。

周嫂笑:“老实还不好?我就喜欢老实孩子。”

老太太:“做闺女,自然老实些好。做了人家媳妇,忠厚嘴笨,全家的苦她一个人吃。”

颜心回房后,换身衣裳。

老太太那边送来的绸缎,堆满了小客厅的茶几。

她现在住的婚房,位于姜家院子的西北角,旁边有个小小角门,直接通到后街。

位置偏僻。

但她刚刚嫁过来,婆婆就把小角门的钥匙给了她。她可以不走正门,出入方便。

这院子以前是姜家老太爷的后书房,不怎么用。

姜寺峤要结婚,他的嫡母大太太专门修缮了这里。

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耳房。

现在是民国初年,各门各户都讲究新潮。

颜心的婚房摆放了一张西洋大铁床,四根乳白色的床柱;窗户镶嵌了五彩玻璃,阳光照耀下色彩斑斓;小客厅安置了一套碧绿色绒布沙发,一张玻璃茶几。

旁边一个小耳房,做了西式的洗浴间,有个大浴缸。

颜心换了衣裳,出来看这些绸缎,吩咐女佣:“拿出两匹,我要做旗袍,其他收起来。”

女佣看了眼她,不情不愿的。

颜心不再理会,拿出了她的医书,坐在沙发里看了起来。

她看了片刻,就走神。

前世,她新婚时在姜家受到了冷遇,跑回娘家。

七妹要订婚了,父亲怪她晦气,大喜日子跑回家添堵,她就去祖母跟前哭了一回。

祖母身体不太好,听了她的哭诉,为她忧心,又没办法。当晚祖母就发了低烧,而后身体一日日变差。

颜心狼狈从娘家回来,也是在大门口,遇到了姜家的老太太等一行人。

老太太也如今日那样,讽刺了她几句。

只是她脸皮薄,当时尴尬站在那里,搭不上话。

表妹把欢儿给她抱,她不知情就抱了,被欢儿挠伤了手。

接下来半个月,老太太心情都不好,家里很压抑——欢儿恹恹的,不愿意出门,老太太就烦躁。

颜心去老太太跟前问候,瞧见了欢儿的情况,替它把掌心刺拔了出来。

表妹章清雅正好也在,直接领了她的功劳,去老太太跟前献媚。

颜心站在旁边,章清雅丝毫不以为意:“这不,我才发现欢儿掌心有刺,就让四嫂帮忙拔z出来,是不是四嫂?”

颜心当时微愣。

她祖父是神医颜温良,一生正义而慷慨。

颜心受祖父的教育,内在光明磊落。

祖父又告诉她,医者要有仁慈之心。既然救了猫,就没必要去贪功。

故而,她没回答。

她没有承认章清雅,却也没当众给章清雅难堪。

她总以为,人是要脸的,章清雅往后应该会知羞。

她错了,不要脸的人,往往会更得寸进尺。

没过几天,老太太当众发作颜心,说颜心:“锯了嘴的葫芦,愚蠢无用。”

若不是而后几次,老太太暗中帮她,颜心真以为老太太很讨厌她。

她用了十几年,才明白这老太太爱恨分明、嘴毒心慈。

颜心那不争的脾性,简直把老太太气死了。

老太太表达她的心疼,就是把颜心骂一顿,想要骂醒她。

今生,颜心抓住了机会,让章清雅被挠了一爪子,让她也尝尝见血滋味。

同时,她也在老太太跟前表现了。

一切都会变好的。

除了遇到景元钊……

——跟我三个月,你就是官太太,你丈夫会发达。

——我玩过了,你还归你丈夫,大姨姐。

颜心猛地合上书,微微闭眼,来缓解自己的颤意。

“这件事,前世不曾发生,它到底预兆什么?”

片刻,颜心逐渐冷静。

她在景元钊的别馆时,没办法理智思考。

此刻独坐,她脑海中有很多的念头。

比起姜寺峤、章清雅和姜家很多人,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颜菀菀,才是最大劲敌。

一旦妹妹嫁给了景元钊,在权势的帮衬下,颜心再也无力和她抗争,只能任由她摆布。

“要毁掉她的婚姻。否则死的人还是我。”

她之前犯愁的,是她不认识景元钊,无从下手。

可如今,她认识了。

“我的身子,值什么钱?送给姜寺峤,他都不想要。既如此,为什么不用它做筹z码,去搭上景元钊?”

颜心想到这里,突然把手里的书狠狠摔了出去。

她疯了!

她怎会起这样的念头?

不,她还没有被逼到这个地步,不能自甘堕落。

她是颜家的嫡女,是祖父耐心教导栽培的“少神医”。

她不能做荡z妇。

颜心站起身,想要去捡起自己的书,门口倏然传来脚步声。

她抬起脸,和来人四目相对。

她微微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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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了一口,他走到靠近阳台的地方:“姆妈,这我没得选。”

“她救了你的命,给她钱就是了。”督军夫人说,“没必要娶她。”

“钱买不了富贵和权势,这才是我当时承诺给她的。你也说她是外室女,才更需要身份地位。我必须娶她,报答她这个恩情。”景元钊道。

轻吐烟雾,他的眸子变得晦暗,情绪莫测,“姆妈,若没有她,你儿子已经死了。”

督军夫人闻言,轻轻打了个寒颤。

“你想想你儿子的命,尽可能宽容她吧。”景元钊道。

督军夫人有点难受。

她又问景元钊,“你喜欢她吗?”

景元钊又吸了一口烟。

在遇到颜心之前,他不能肯定,也没觉得对哪个女人特别喜欢。

但现在,颜心勾起了他心头的痒。他恨不能一口吞了她。

他对颜心有很浓烈的情念。

有了这样的对比,景元钊心中有了答案:“我喜欢不喜欢,不重要,我得娶她。男人要重诺。”

督军夫人:“你还是不喜欢她!”

“她要是个男人,我可以让她做高官。可她只是个女人,你让我怎么办?”景元钊问。

在这个年代,女人的身份地位,靠父亲,靠丈夫和儿子,唯独靠不上自己。

颜菀菀的父亲是个草包,烂泥扶不上墙。

督军夫人漠然。

景元钊用力吸了几口烟,突然说:“非要说我不喜欢她,也不对。在我看不清的时候,我是喜欢她的。”

那时候,朦胧的影子,令他怦然心动。

只是,模模糊糊的人影,会比较美好;而看清楚了,颜菀菀并不符合景元钊的幻想。

督军夫人:“我到现在也不能相信,真是她救了你。她看上去并不会医术。”

景元钊:“您猜忌的,您得自己去证明不是她。”

“你没有怀疑?”

“我一直派人在查。”景元钊道,“到目前为止,没什么破绽。她也拿医案给我看,说她抄了现成的药方救我。”

督军夫人:“治病要这么容易,人人都是神医。”

景元钊的雪茄吸完了,他回房拿了水晶烟灰缸,将烟蒂按灭。

他说:“她是恩人,我会依诺给她督军府少夫人的位置,将来她是督军夫人。”

“若将来查证,不是她呢?”

“真到了那一天,证据摆在我面前,我就杀了她。”景元钊道,“现在没证据,我就信任她。姆妈,您满意吗?”

督军夫人不满意,却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她喝完了参汤,阖眼打盹,不想再聊颜菀菀。

很倒胃口。

景元钊见她休息,起身走了。

他原本想去找颜心,但总参谋有点事和他聊,两人往旁边的小书房说话去了。

督军夫人眯了半小时,喊女佣进来,重新给她梳头。

梳头过程中,又有女佣小心翼翼进来:“夫人,小姐不见了。”

督军夫人没明白这话:“颜心吗?”

“对。”女佣说,“她说去趟洗手间,往外面走走透透气,却再也没回来。”

督军夫人:“许是迷路了,派人找找。”

她不急。

督军府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虽然院子很大,但普通人不可能随便闯到重要地方。

颜心如果走出院子,会被扛枪的副官送回来。

她可能迷路,或者在某个地方休息。

颜心是贵客,瞧不见她人,其他想要攀谈的宾客肯定会问,这才让女佣慌里慌张的。

“再去找找吧。”督军夫人摆摆手。

女佣道是,先出去了。

片刻后,督军夫人梳了头,去了西花厅。

一进门,气氛就有点不对。

“怎么了?”督军夫人问。

年轻美貌的女子,一脸焦虑:“夫人,我四嫂不见了。”


颜心拿到了磺胺,乘坐黄包车回到了姜公馆,直接到自己的松香院。

她让半夏仔细收好。

磺胺是一种西药,治疗枪伤感染的。

颜心前世比较好的朋友,一个是她的大掌柜张逢春,一个是她结交的贵妇人盛柔贞。

张逢春不是颜心祖父的徒弟。他家里穷,从小在药铺做伙计,后来得到了药铺二掌柜的器重,跟着学了医术。

他颇有天赋,人又很正直,颜心的祖父很欣赏他,把他当大掌柜栽培。

可惜,祖父去世,张逢春就被颜心的大伯辞退了。

后来颜心自己办药铺,需要一个大掌柜,求助颜家之前那些掌柜们,有人就举荐了张逢春。

十年后,西医院发达,中药铺子艰难为生。

有次闲聊,说起某个权贵中了枪伤,满城找磺胺。

枪伤最容易感染,也最怕感染。一旦感染就是要命,根本等不及其他药物发挥作用。

“一支磺胺,一条小黄鱼。”

这样的高价,都买不到,磺胺急缺。

张逢春很懊丧,说他在德国的堂弟曾经送了他五支。

“我堂弟让我卖十块银元一支。这么个小玩意儿,我开十块银元,人家骂我疯了。

后来我去了西医院,要一块银元一支卖,人家不要。还价到三块银元五支,我就卖了。”

众人听了,纷纷替张逢春惋惜。

大家都说他没有财运。

颜心当时也这么想,觉得张逢春运气真差。

而后,她和贵妇人盛柔贞聊天,也提到了中枪的权贵。

那个权贵,盛柔贞认识。

盛柔贞是景元钊母亲的养女,算是景元钊的妹妹,后来嫁给了景元钊的总参谋唐白。

颜心总记得,盛柔贞当时说起磺胺,就很惋惜。

“……我姆妈有个胞弟,比她小十五岁,她当儿子一样疼的。当时中了枪伤,也是高热,什么法子都试了。

我哥拿枪指着军医的头,让他们一定要救舅舅。第三天,舅舅死在了医院。要是有磺胺就好了。”盛柔贞说。

颜心和她对了对时间。

景元钊的舅舅,死在今年的四月初;而张逢春的磺胺,是今年三月底廉价卖给了西医院。

西医院的大夫,估计也没见过这东西,不知道它的价值,直接扔库房了。

直到十年后,西医院来了更多留洋归来的医生,大家才重视磺胺。

“很可惜,当时宜城有药的。”颜心对盛柔贞这么说过。

盛柔贞也觉得可惜:“舅舅去世,我姆妈大受打击,病了大半年。”

督军夫人的弟弟,是在外地受的伤。

听说是替督军景峰挡了一枪。

颜心一直留心军政z府军医院的动静。

根据盛柔贞说,当时景家大张旗鼓找大夫的。

不仅仅找了西医,也找了很多中医。

颜家的人肯定也受邀了。

只可惜,颜家的人从上到下都不上进。

除了颜心,没一个人学成医术。

故而没人抓到那次机会。

颜菀菀号称小神医,那次也被请去了,她却连脉都不敢诊,找了很多借口。

“我姆妈后来很讨厌我大嫂,也是有这个原因的。她是颜家的小神医啊,居然连试都不敢试。”盛柔贞也说过这话。

颜心如果救活了景元钊的舅舅,得到了督军夫人的信任,她不仅仅有了人脉,也可以趁机把颜菀菀的婚事给搅和了……

说不定,有了督军夫人撑腰,景元钊也不敢胡来。

他上次说,让颜心去陪他三个月。

最近他和他父亲、舅舅都在外地,才没有来骚扰颜心。

姜家这几日很安静。

转眼到了四月初。

颜心去了自己陪嫁的药铺。

大掌柜周冉生很热情,但颜心知道,他早已不停贪污,几乎掏空了这药铺。

没关系,一个个来,颜心会慢慢收拾他。

她每天都去药铺,守株待兔。

四月初二的傍晚,颜心和她的女佣半夏、桑枝在看伙计们盘点新药,有扛枪的副官进来。

为首的,是景元钊的副官长唐白。

他认识颜心。

“……四少奶奶,您也在?我正打算顺道去姜家请您。有点事,麻烦您去趟军医院。”唐白直言不讳。

颜心早有准备,身上藏了一支磺胺。

她点头。

唐白又让请药铺的大掌柜。

颜心阻止了。她淡淡说:“周掌柜,你不要去,我去就行。”

又压低声音,“是大事,咱们治不了,去了就是送死。”

周冉生贪生怕死,当即瑟缩了,不敢出头。

颜心让女佣拿了她的医药箱。

“你们俩回去,告诉老太太,我遇到了军政z府的人。其他的,莫要声张。”

两女佣道是。

颜心被副官们带到军医院的时候,走廊上站满了人。

城里各处的中医、西医都有。

大家陆陆续续进去看病者伤情。

颜心进去时,路过景元钊。

景元钊看到了她,但没什么表情,神色肃然而紧绷。

病榻上的男人,腹下对穿枪伤,伤及脏腑,但没有伤到要害。

军医做了手术,现在是感染,伤口肿得老高,他浑身滚烫。

一旁的督军夫人,眼睛哭肿,神色哀切。

西医只三个人,还都是洋人,说的英文众人听不懂,翻译也是稀里糊涂。

颜心上前几步:“医生说,术后感染很危险,需要去西医院的病房,拒绝这么多乱糟糟的人探望。

至于用药,暂时没有有效的药物治疗,只能靠病人的自身防御。”

众人看向她。

颜心后来为了生存,自学了英文,也学了不少西医的知识。

她的英文,是盛柔贞教的。

督军夫人看了眼她。

颜心轻微冲她点点头。

“你是西医?”督军夫人开口,声音嘶哑。

她哭了很久,眼皮都是肿的。

饶是憔悴,她也美艳脱俗。景元钊长得像母亲,才那般英俊不凡。

“不,我是中医。”颜心说,“但我有办法退烧。”

旁边有人嗤了声。

一个老大夫:“不要说大话!”

“可别耽误了病情。”

“你能用什么办法退烧?一来就放这样的狠话,真是无知无畏。”

颜心微微咬唇。

面对质疑,她没有反驳,而是又看了眼督军夫人。

——既然把全城的大夫都请来,说明该用的退烧药,什么安宫牛黄丸、紫雪丹全部用过了。

现在,中医西医一起束手无策,才叫乱七八糟的人来。

督军府的人在病急乱投医。

这个时候,越是笃定狂傲,越是能得到信任。

颜心表情寡淡,不解释,也不退缩。

她会说英文,能翻译洋医生的话,督军夫人对她有三分信任的。

现在,就赌命运。

这时,门口传来副官的声音:“让让,颜家的小神医来了。”

颜菀菀来了。

颜心站在那里,后脊略微发僵,半晌没动。


姜寺峤愕然。


“乡间老人的说法,第一个孩子弄掉了,是不吉利的,很损子嗣运。若我往后怀不上,那就是四少你的责任。”颜心道。

姜寺峤忍不住还嘴:“你身体不好,怪我?我身体好着。”

“子嗣是讲究缘法的。就像烟兰,也许她命中注定要给姜家添一个血脉。”颜心说。

姜寺峤有点被说动。

子嗣的确很玄妙。

孩子来了,似开启一道门。若非要弄掉,强行关上,往后没孩子怎么办?

颜心纤柔娇媚,的确不像是个健硕能生养的模样。

“可烟兰她……”姜寺峤有点犹豫。

颜心:“你已经娶妻了,有个姨太太又何妨?大哥二哥都有姨太太。既她怀了,干脆抬举她做姨太太。”

姜寺峤拿不定主意。

父亲会不会骂他?

“你去跟姆妈说?”姜寺峤试探着问。

颜心:“那不可能。”

姜寺峤:“我就不要。”

“随你。”颜心冷淡说。

见威胁不了她,姜寺峤只得转了脸色:“好好,我们不要吵。你和我一起去说。”

颜心微微拧眉。

她似乎还是不太愿意。

姜寺峤:“你肯帮我,往后这个孩子养在你名下。”

颜心在心中冷笑。

自己生的,养出来也不过如此,还替旁人养?

吃饱了撑的?

不过,她面上露出一点贪婪的窃喜:“真的?”

“当然!”姜寺峤说。

“好,回头咱们去说。”颜心道。

姜寺峤心中一喜。

颜心也挺高兴的。

她的计划,第一步走得比她想象中更顺利。

“大太太应该很快知道我一大清早来找姜寺峤了。”

接下来的第二步,也需要磨工夫,她得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果然,颜心一大清早去找姜寺峤,大太太很快听说了。

大太太心情不错。

她儿子回来,颜心和姜寺峤越恩爱,越是容易叫她儿子死了这条心,从泥坑里出来。

她立马派人,把姜寺峤叫过去。

姜寺峤一早上焦头烂额。

听闻大太太喊他,他还以为事情已经传到了大太太耳朵里,吓得半死。

不成想,大太太和颜悦色。

她对姜寺峤说:“你和颜心结婚都好几个月了,还没同房,不像话!”

姜寺峤:“姆妈,您也知道,我……”

“不要找借口。你们俩拜了天地,政府领了结婚书,两个人就是夫妻。既是夫妻,总得行夫妻大礼。”大太太道。

姜寺峤:“姆妈说的是。”

“你搬回松香院。”大太太说,“若颜心不愿,我会同她说。”

姜寺峤很想说:颜心愿意让他搬回松香院,那是否愿意接纳烟兰?

妻妾住一个院子的情况,也是有的,比如说大哥的姨太太,就一直住在大嫂的耳房。

可那个姨太太,是大嫂娘家的人,大嫂非要塞给大哥的。

二哥的姨太太,就住在西北角的小院子。

“姆妈,我……”

“你有什么就直接说。”

姜寺峤犹豫着,到底没勇气:“没事了。”

大太太让他回去,先去准备,收拾收拾。

想到姜寺峤要回去了,颜心如果能顺利怀孕,就是把她捏在手里了;她再跟了景元钊,也不能翻出姜家的手掌心。

狐媚子一样的女人,就应该吃点苦,让她知道世事艰难。

不是会勾搭男人,就有好日子的。

大太太知道姜云州有点沮丧。

可没关系,少年情怀最不值钱了。

姜云州知道颜心是这么个污烂货,又嫁人生子,他再也不想见她了。

宁可不见,保留少年时候的美好记忆。

——大太太也是这么灌输给他的。

事情朝很好的方向发展,大太太的心情不错,早上都多吃了一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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