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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书目先婚后爱:禁欲医生狂撩我

彼呦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网文大咖“彼呦”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先婚后爱:禁欲医生狂撩我》,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现代言情,江乔裴知鹤是文里涉及到的关键人物,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身体健康就好,别的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江乔谢过阿姨,硬挤出一个笑,提着蛋糕盒子出楼门。初秋的正午,阳光照在人身上微微发烫。江乔从金院咖啡厅绕路回来,又走路又收拾东西,忙活了一大会,还是手脚冰凉。不知是冷气开的太足,还是情绪一下子过于激动之后的后遗症。盒子是半透材质,透过天窗能看见油画一样的漂亮抹面。几丛立体云朵点缀在上......

主角:江乔裴知鹤   更新:2024-06-23 14: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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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乔裴知鹤的现代都市小说《畅销书目先婚后爱:禁欲医生狂撩我》,由网络作家“彼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网文大咖“彼呦”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先婚后爱:禁欲医生狂撩我》,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现代言情,江乔裴知鹤是文里涉及到的关键人物,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身体健康就好,别的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江乔谢过阿姨,硬挤出一个笑,提着蛋糕盒子出楼门。初秋的正午,阳光照在人身上微微发烫。江乔从金院咖啡厅绕路回来,又走路又收拾东西,忙活了一大会,还是手脚冰凉。不知是冷气开的太足,还是情绪一下子过于激动之后的后遗症。盒子是半透材质,透过天窗能看见油画一样的漂亮抹面。几丛立体云朵点缀在上......

《畅销书目先婚后爱:禁欲医生狂撩我》精彩片段


她站起身。

“之前你送我的礼物,我回去整理一下,这几天寄到你公寓。你记得清点,看有没有遗漏。”

“林国强托你家关系进京大的事,无论你相不相信,都和我没关系。以后他在校内如果出了什么事,请你找他解决,不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推到我身上。”

她转身,“我们之间,就这样结束吧。”

裴云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他想要上前阻拦,抬头撞上咖啡厅其他人探究的视线,又咬着牙重新坐下。

落地窗外是个大晴天,江乔穿一身灰色针织长裙,质地柔软贴身,裸露在外的手臂在阳光下白得发亮。

她的背影转眼汇入下课的学生里,到了路口转过弯,很快消失不见。

裴云骁不习惯这个视角。

他们两个人确认关系后,一直是他借口忙要先走,江乔目送他离开。毫无准备地面对这样的角色对换,他突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异样感涌上心头。

“骁哥?”顾飞见江乔走了,拿着咖啡杯走到他身边坐下,顺着他视线往窗外看去,“没想到啊,小姑娘脾气还不小,就这么把你给甩了,挺厉害啊。”

他顿了一下,回头看裴云骁面上愠色未消,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过女孩儿嘛,说分手也不一定是真要分手,可能就是欲擒故纵,耍小性子想让你多哄哄她……”

“我为什么要哄她,”裴云骁咖啡杯里的冰块被捏的哗啦作响,额头青筋狂跳,神色却异常冷漠。

“她们家那个情况,谁都指望着她嫁豪门,这次放过了我这条捷径,去哪能找到更好的男人?”

顾飞若有所思地看他,嘬着吸管,“我说真的,反正你们两家这个娃娃亲也没定人选,你就不怕人江乔转眼找了你哥接盘?”

裴云骁抬起头,直接被他这句话蠢笑了。

他舌尖顶腮,嗤笑一声:“你也不想想裴知鹤是谁,能看得上她?”

-

中午饭点,宿管阿姨交班。

江乔脸长得乖,平时进出楼门都会笑着打招呼,回苏城返校时带了新鲜的枇杷杨梅,也会洗干净了分给阿姨几个尝鲜。

小姑娘来取蛋糕时红着眼,几个阿姨像亲女儿受了委屈,忍不住地劝,“过生日就要开开心心的哦,身体健康就好,别的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乔谢过阿姨,硬挤出一个笑,提着蛋糕盒子出楼门。

初秋的正午,阳光照在人身上微微发烫。

江乔从金院咖啡厅绕路回来,又走路又收拾东西,忙活了一大会,还是手脚冰凉。不知是冷气开的太足,还是情绪一下子过于激动之后的后遗症。

盒子是半透材质,透过天窗能看见油画一样的漂亮抹面。

几丛立体云朵点缀在上面,圆滚滚,蓬松有层次。

椰浆的融化温度,比普通牛奶做的奶油更低。

江乔的视线落在蛋糕上,情不自禁想起昨天下午,因为怕奶油化了裱花不好看,一遍遍把手在冰水里浸得通红的自己。

楼下不远就是垃圾桶,时不时会出现被主人丢弃的大号泰迪熊和新鲜的大捧玫瑰。

蒋佳宜之前还经常和她八卦,不知道又是哪位幸运姐妹,脚踢渣男重获新生。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轮到她自己。

江乔沉了口气,被勒出印痕的细白手指勾着蛋糕盒上的缎带,松手,用料扎实的蛋糕落到垃圾桶底。

砰的一声闷响,暂时把裴云骁的脸从脑海中轰了出去。


裴知鹤慵懒起身,随手收起她喝完的玻璃杯,叫她,“裴太太。”

江乔微翘的睫毛眨得飞快,乖生生地应下,“……嗯?”

裴知鹤指了下门廊:“过来,录个指纹。”

“哦。”江乔懵懵地应一声,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突然被叫起这种称呼,她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

趿上拖鞋,啪嗒啪嗒小步跟上。

一分钟后,她站在已经多了几分熟悉感的气派大门前,小心翼翼地试着按下自己的食指:除了男主人以外的,这栋房子的002号指纹。

滴的一声,大门应声开启。

裴知鹤站在三米外的门廊尽头,身形挺拔修长,英俊的侧脸逆着光看她,像是已经等待了她许久。

江乔一瞬间有些失神。

除了那张脸实在过于华丽,让人没什么真实感以外,他真的好像在等妻子下班回家的丈夫哦……

回过神来,她犹豫着开口,神色有些许的不自在,“……裴知鹤,我指纹设好啦。”

虽然这三个字依然烫嘴,不过她真的在努力了。

男人嘴角轻勾,“欢迎回家。”

-

录好指纹,裴知鹤带江乔简单参观了一下房间,闹钟突然响起,是急促有节奏的蜂鸣声。

江乔条件反射,手忙脚乱地摸上衣,完全记不清自己把手机放在哪。

今天她穿的是工装风的牛仔外套,设计上主打一个能装,翻完所有的口袋要好一会。

手刚伸进第三个口袋,看见裴知鹤的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我的。五分钟后线上会诊,大概一个小时,有急事的话可以敲书房门找我。”

……搞半天弄错了,不是她的闹钟。

尴尬地把手垂回身侧,江乔小声开口,“我不会有急事,你先忙。”

裴知鹤大手轻轻揉一下她柔软的发顶,“会诊和手术不一样,可以随时暂停。”

江乔了然点头。

顺便强行忍住自己整理刘海的欲z望。

裴知鹤交代完之后就进了书房,她在原地站了一会,慢慢退回自己的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再拧动钥匙,小心翼翼反锁。

咔哒一声,江乔转身,终于可以好好欣赏这间独属于她的房间。

她自己一个人的房间。

很陌生的词汇,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欣喜。

小时候在外婆家,她要和江玉芬两个人挤一张床睡。母亲再婚后,一直承诺在林家给她留下一间卧室,到头来连床都成了林嘉平晾球鞋的架子。

人生二十二年,搬进裴知鹤家里之前,最自由的空间也不过是在宿舍里窄窄的两平米上z床下桌。

可现在,她一下子拥有了比外婆家整间客厅餐厅都要大的敞亮卧室,甚至还有附带的小书房、浴室和衣帽间。

屋子似乎刚刚被人打扫过,洁净得一尘不染。

床品是蓬松如云朵的奶白色,崭新,散发着柔顺剂的淡淡清香。

江乔在卧室里转了好几圈,开心得找不到人分享,扑到床上趴了好一会,才爬起来安静地摆放行李——先拿出电脑,再三犹豫之下,把带来的大双肩包整个放进了衣橱。

她能想到的东西,房间里全部都有。

从牙刷这样的小东西,到书房里的充电线和耳机,连护肤品和睡衣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相应的位置,都是……她听说过但没摸过的贵妇品牌。

江乔把包往衣橱深处又塞了塞,觉得连枕头都特意带过来的自己,实在是有点傻。


他语速放得很平缓,眼神温和,仿佛句句都在为她考虑。

隐隐有一种直觉在告诉她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她反复把对方的提议细品了一遍,又觉得很正常。

只是住在同一片屋檐下而已,又不是真正的夫妇……裴知鹤那样的工作性质,平时能不能见上面还难说,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舍友换成裴知鹤,和独自一人面对外婆的连珠炮提问,危险级别孰大孰小,几乎一目了然。

江乔微翘的眼睫低垂,小声回应,“我跟您回去。”

裴知鹤唇边的笑意更深。

她咽了咽口水,谨慎地选择措辞,“您家里……有地方放我的东西吗?”

在京大上了四年学,她的东西比起其他女生,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只是周末暂住,一个背包就绰绰有余。

只是在继父家寄人篱下的经历让她惯于看人眼色,担心自己的到来是累赘,会给对方添麻烦。

裴知鹤余光瞥过少女越来越低的小巧下巴,再看后视镜,只有一个逃避的圆圆头顶。

从发髻里散落的发梢被她顺在耳后,软乎乎的,衬得耳垂愈发圆润洁白。

她的勇气好像只够提问时候的那几秒。

裴知鹤敛目,声调更低柔,状似无意地强调前两个字,“家里有。”

-

回到京市的第二天。

手机嗡嗡震动,江乔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从枕头底下把手机掏出来,眯着眼睛看屏幕提示。

上午十一点整,帮外婆设的民生频道追剧闹钟。

她坐起身, 迷迷糊糊准备下床去给外婆开电视,手怎么也没摸到温润的红木床头,反倒被金属床柱冰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了苏城。

回外婆家收拾行李,在裴知鹤身侧的商务舱座位睡了几小时觉,被等候在机场的裴家司机送回学校宿舍——昨晚最后的几个小时像是被施了瞬移魔法,快到不可置信,但又因为陪伴她的人是裴知鹤,毫无一丝称得上狼狈的匆忙。

全程丝滑到她都要产生误解,苏城和京市到底有多远?

她之前要风尘仆仆赶一天的路,怎么放到对方这里,就好像只是去了趟临市?

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除了窗外的几声鸟鸣,安静得像是被按下静音。

领证,搬到裴知鹤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回国的裴冉面前改头换面,出演一个合格的……大嫂。

任务清单不长,除了已经勾掉的第一条,剩下的每一条都是未知的艰巨任务。

江乔搓一搓脸,准备走一步看一步。

洗漱完,她扎起头发,打开台灯投入工作。

放假两天,除了裴知鹤昨晚发来的晚安,她的消息列表里十分安静。

江玉芬全家去了迪士尼,蒋佳宜忙着和异地男友贴贴,唯一狂闪的小群是实习公司的假期值班小组。

因为日薪高才去的培训机构,上了两个月的班才明白资本家的狡诈。

高薪是高薪,只不过是给两个人的钱,干四个人的活。又要教课,又要做网课销售客服,时不时还要接听几个暴怒的家长投诉,抱怨老师水平太差,小孩考试成绩不升反降。

江乔先顺了一遍今天被催着交的课件大纲,大概设想一下课堂环节,开始输入例句。

同样是赚辛苦钱,代课和做翻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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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到民政局门前,江乔都在悔恨,自己为什么要提起这茬。

以前只能远远看着他时,只觉得从小被院士老爷子选为唯一继承人培养很威风,左右手都能精稳操作手术神乎其技,现在听对方这样一说,才知道全族仰赖的天才少年也不容易,连自由掌控身体的权力都没有,一举一动都活在太多人眼皮底下。

吱嘎一声,裴知鹤单手为她拉开玻璃门,在门边的阳光下长身而立。看到她愧疚的表情,他又笑了一下。

只是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白衬衣的袖口就被少女轻轻地拉了一下。

“刚刚我不是觉得您很惨还是别的什么……只是,”江乔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开这个口,仅仅是凭着一种本能,仰起微微发热的脸,直视着裴知鹤黑沉的眼睛,“如果是我经历了这样的童年,一定没办法成长成您的样子,裴老师真的很厉害。”

午后的风拂过,裴知鹤看向她,神情专注。

见他不说话,江乔又急忙忙地重新措辞,“就是我……”

“我知道。”裴知鹤轻轻按住她快要飞起来的手。

皮肤相触之间,传递过来的除了对方温热的体温,还有熟悉的苦艾香水味。

灰绿色调的植物气息,洁净,雅重,几分极容易被忽视的侵略感。

被触碰的手好像在滋滋作响,江乔在对方白水般无害的注视中拼命深呼吸,才忍住了没有把手抽回来。

马上就要和裴知鹤结婚了,这样的肢体接触人前还会有许多,她总要控制自己的反应。

踏入等候大厅,江乔两三步走到流程指示海报前认真研究,手如同无形的激光笔,下意识地抬起划线。

身后许久无声的男人溢出一声低低的笑音,江乔转过身看他,慌手慌脚地站好。

她头发长度近腰,软而亮,平时垂下时如墨色的缎子。今天为了拍结婚证,特意用簪子盘了起来,露出一节纤细的脖颈,莹润得像瓷。

在他偏高的视角里,少女泛红的耳垂上一层小桃子似的淡金色绒毛,右耳廓的软骨中间,有一颗雀斑似的小小的痣。

裴知鹤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不是在笑你。”

江乔:“什么?”

“我只是有些,”他金丝边镜片下的黑眸闪了闪又垂下,嘴角克制不住地勾起,“手足无措。”

没有别人,没有他的弟弟。

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谁?

裴知鹤,手足无措?

四目相对,江乔看着裴知鹤那张与往常无二,即便是天塌了都保持着完美无瑕微笑的如玉面孔,发自内心地迷惑。

这人怎么回事,到底是被她的紧张取悦到了,开始凡尔赛发言。

还是超级精英的大脑本来就和她这种凡人不同,对“手足无措”这四个字的认知有很大偏差?

排在前面的新人像一群叽叽喳喳的灰雀,而她身边的裴教授长身玉立,光是一道挺拔高峻的背影,就已经和海拔低于他一个头的人群划出了结界,气质卓绝。

来这种特殊场合无声炫耀美貌,高调赢下所有雄竞,这就是他说的手足无措?

江乔无言以对。

很快叫到号,裴知鹤回头提醒,“这边。”

江乔小步跟上,跟着他到旁边填写资料,交给业务员之后去拍合照。

领证的号是裴知鹤之前预约的,下午的第9号,大吉大利。

她昨天提前打过电话,问了好几家以修图水平有名的网红照相馆,即便约得上,也没办法做到当天出图,外婆家小区门口的老人照相馆技术又堪忧,恐怕还不如她手机拍完自己p。


裴云骁口吻寻常,“刚刚的阿姨是外婆的熟人?”

江乔点头,“一起跳广场舞的苏姨,说话可能是直了些,但是人很好,应该不会出去乱说。”

邻居们八卦归八卦,大都没有恶意,像周奶奶那样的还是少数。

只是两人临行前,刚出楼门就被几个遛狗回来的老邻居拦住,热聊了好久。好不容易穿越重重围阻出来取车,又被苏姨的一群老姐妹热情围观。

来参观江家又帅又有钱外孙女婿的吃瓜群众络绎不绝,她随便代入了一下对方,就觉得无比心累,那他本人呢?

江乔侧过脸去看裴云骁。

听到她刚刚的话,裴云骁勾起唇笑了笑,“大家……的确是很热情。”

江乔面上发窘,“裴老师要是不习惯的话,我去和外婆讲。”

裴云骁顿了下,冷白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扣,不答反问,“和我一起被围观,感觉不舒服?”

“当然不会,”江乔赶紧摇头,“我何……和裴老师一起被看热闹,怎么看都是我在占您便宜吧。”

她何德何能,能和这种天之骄子一起被当做新婚夫妇围观。

好险,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裴云骁笑了一声。

低低的气声,像是轻柔的天鹅绒,在她耳蜗扫了一下。

江乔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裴云骁开口,“毕竟我们之后常住在京市,回来的机会也少,大家今天说两句,过段时间也就忘了。”

江乔懵懵点头,“也是。”

她听懂了这句话,他们之间的关系能不能持续到过年还说不准,今天这样的麻烦估计也就是一次性的事,无足挂齿。

裴云骁开车如往常一样平稳,漂亮的手指松松搭在方向盘,白衬衣挽起,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转弯时腕心微微凹陷,显露出一种温文绅士的欲。

身边少女看上去还很拘谨,裴云骁单手点开车载音乐,“想听什么,自己来选。”

江乔看了屏幕几秒,小心翼翼上手滑动,抱着一点点隐晦的想要了解对方的心,越过封面花哨跳跃的系统推荐,从本地曲库里挑了一首大提琴协奏曲。

裴云骁似乎很喜欢古典音乐。

本地歌单里上下都是古典管弦乐,一行行拉丁字母和作品序号,江乔只能零星认得出几个像肖邦和李斯特这样的作曲家名字,剩下的整块屏幕密密麻麻,在她眼里都像是天书。

短暂停顿后,环绕式音响传出悠扬的琴声,大提琴特有的深沉婉转,有种情书化为音符的厚重。

裴云骁单手抬起,轻轻碰了下嘴唇,神色里有种微妙的不自在。

江乔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连忙开口,“您要是不喜欢这首,我就切歌。”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被窥探本地歌单,她是不是无意间踩到雷区了?

“不会,”裴云骁微微偏过头,停顿了一下,“只是太久没听,有些陌生。”

江乔如蒙大赦,“那就好。”

苏城是历史文化名城,求姻缘灵验的古刹庙宇多,连带着对领证地点也有讲究。

江乔对这一切都只是一知半解,而完全是外地人的裴云骁却很懂,根本不用导航,驾车大半个小时,直接到达目的地。

降下车窗和门卫打过招呼,黑色的迈巴赫稳稳停在城北区民政局的车位。

裴云骁绕过车头为她开门,秋日午后,淡金色的阳光从他肩头洒落,仿佛自带柔焦。


外婆家是老洋房一楼中的一户,带一个不大的院子。

旧筒子楼十几年没人维护,十几家的电表在院墙外乌压压排成两排,邻家的院子里也堆满了酱缸和捆扎好的塑料瓶。

唯独外婆的小院常年花团锦簇,像格格不入的伊甸园。

十月,应季的桂花盛放,金灿灿的甜香迎头盖脸,梦幻如碎星垂落。

江乔的小房间正对小院,香风盈满刚晒洗的被窝,睡得昏天暗地。

正午十二点,手机闹钟长鸣。

江乔猛地睁开眼,双手使劲搓脸,努力从刚才的梦境里抽出来。

是个非常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置身于梅雨季的街道,身上穿的却是初中时的校服。

同样身着学生制服的裴云骁来接她放学,最开始只是雾气般的毛毛雨,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后来雨转大,谈话被迫中断,当务之急是找地方栖身。

男朋友说要去便利店买伞,迈开长腿先行一步。她被雨打得睁不开眼,急匆匆从书包里拿外套遮挡,皱巴巴的校服外套刚拿出来,身边人却已经回到她身边。

她头顶撑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胡桃木把手漆光温润。

滂沱大雨中,身边少年身形峻拔,握柄的修长手指稳稳倾斜,将她每一寸湿透的格子裙角拥入伞下。

江乔靠近一步去搭对方的手臂,一抬头,少年的脸却变成了裴知鹤。

梦中的裴知鹤似乎更年轻一些,但和现实中一样温和,跟她说不用怕,然后他们漫步在暴雨中的苏城,一直走到了天晴。

或许裴知鹤还说了些什么,只是她想不起来了。

她心跳快得不可思议。

房间里的桂花香和梦里裴知鹤身上清淡的消毒水味相融,江乔指尖发麻,男人衬衫下小臂肌肉的触感仿佛还在灼烫。

细节真实得过分,又……很离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一定是因为裴知鹤那句玩笑般的复仇计划影响过于深入,她在睁开眼后暗自庆幸,能及时醒过来真的太好了,谁知道这个梦接下来的剧情,有没有……三观尽碎的前男友。

那个刻意被抛之脑后的天台清晨再度复活。

江乔坐起身,双手啪啪拍脸,清脆的声音直接吵醒了外面看电视的外婆。

外婆啧啧称奇,“上初中的时候是嫌自己起晚了少做两套卷子,都这么大了还这样打自己,怎么,你们大学生也有作业要写啊?”

江乔鲤鱼打挺下床,“做梦吓醒了。”

外婆哦一声,笑呵呵地逗她,“囡囡梦到怪兽来抓自己啦。”

江乔配合地皱起鼻子,两手比爪嗷呜一声。其实心里却在默念,难讲,裴教授和怪兽比起来到底哪个更让她心悸。

“你没醒的时候我都吃过午饭了,懒得给你好好做了,随便对付两口,晚上咱们吃大餐。”

说是随便对付两口,等江乔洗个脸扎好头发,饭已经端到桌上了。

清清爽爽的阳春面,零星青蒜点缀,煎蛋一圈蓬松的焦边,是她从小喜欢的样子。

“有心事别压着,外婆帮你出出主意,和小裴那边闹矛盾了?”

外婆抱着毛线团坐在对面,边织围巾边观察外孙女。

从小带在身边长大的囡囡,即便是跑去京市上了几年学,变得稍微成熟了些,有个什么情绪她还是一眼就看得出。

江乔闷头吃面,苦思冥想应该怎么跟外婆讲。

半年前外婆就兴冲冲地给她量身做订婚礼服,前半程一直亲力亲为,后面身体实在受不住了才移交给外人。现在裙子的工期到了收尾阶段,外婆更是三天两头地给她微信汇报进度。

取消订婚这件事,江玉芬可以不知道,但外婆这边如果要再瞒下去,她于心不忍。

是现在知道更难受,还是一切就绪之后再道听途说更难受,江乔憋着一肚子话来回横跳,最后选择了一条中间的小路——先只说能说的。

避开爆炸性的结果,拣一些不太重要的经过讲讲。

江乔一边吃着面,一边说了暑假以来和裴云骁没怎么联系的事,她要实习要写论文,裴云骁也和一群发小公子哥在创业,各自都忙得像陀螺,哪还能想得起对方。

外婆时不时从老花镜片底下瞥来一眼,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点头,只在她含糊说“订婚的事情有些变化”时出声打断了一下。

“听不懂,展开讲讲。”

江乔装高深,“……不太方便说,您也知道,我们年轻人讲究比较多。”

外婆并不放弃,“那你先给我点预告,多大的变化?”

江乔:“绝对能让您’哇‘一声的变化。”

好坏都是哇。

来的路上看新闻说隔壁江市新开了主题乐园,江乔心虚地侧过脸,心里谋划着到时候负荆请罪,带少女心爆棚的小老太太去玩一趟。

外婆手下毛线针不停,半晌才继续说,“我和你妈想的不同,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不用非要按照你爷爷当年定下的婚约走。电视剧里灰姑娘一结婚就过上神仙日子,可现实里嫁豪门这件事风险不小的,少不了要受一些委屈,外婆都明白。”

“外婆希望我们囡囡永远漂漂亮亮,开开心心,至于什么时候订婚,和谁订婚,都不重要。”

她说话含糊,外婆回的这些话更含糊。

不仅含糊还特别甜,她都顾不上去想小老太太到底是不是已经把她看穿了,就被猝不及防的暖流闷了一个跟头。

外婆把切好的苹果推到她面前,打量了两眼她的红鼻子,笑骂:“至于,一看就是没从小裴那里听过什么好话,被我两句话感动成这样。”

江乔红着眼睛笑,“快毕业了,认真学化妆呢,腮红打多了。”

“学不会就别费劲了,”外婆懒得拆穿她,“囡囡天生丽质,化不化妆都好看。”

吃过饭,外婆进屋午睡。

江乔拿出电脑漫无目的地投了一会简历,顺便把之前收到的拒信删了一轮,看见沙发上的老年智能机亮了亮。

外婆的手机没有密码,点击通知栏,硕大的黑体字占满了一屏。

【下个月我回家一趟,陪您去医院复查。】

是江玉芬发来的。

江乔脊背一僵,用自己的手机给母亲发消息:

【外婆最近要去复查?当时做肿瘤切除的医生不是说,半年去一次就可以吗?】

江玉芬回:【外婆跟你说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说是没什么食欲,体重轻了些,准备再去复查看看。】

江乔:【不管怎样,到时候复查结果出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江玉芬又输入了一会,【外婆的事你不用操心,把和云骁的事理顺清楚,早点把关系确定下来,比什么都管用。】

江乔心绪起伏。

她想反驳说不是这样的,刚刚外婆还说过她开心最要紧。可毛线筐里躺着刚刚还在织的围巾,翻面后,花纹渐显:大写字母的“P&J”。

老房子的冰箱里常年囤着她喜欢吃的橘子棒冰,江乔拿出一支含在嘴里提神,关冰箱门时,墙上悬挂的日历被风扬起。

上面用红笔画了许多圆圈,旁边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备忘。

“十月六日:小乔礼服绣庄自提。”

“十月八日:老年大学摄影课。注:下课问老师,拍年轻女孩适合购买哪款相机。”

与她婚约相关的日程占去大半,有的还用记号笔特意加粗,红笔蓝笔重叠,唯恐忘记。

巨大的负罪感来袭,江乔靠着冰箱缓缓蹲下,仿佛沉入水底。

无法继续原来的关系,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看着外婆的期待落空。小老太太自己没说出口的话,从母亲嘴里传过来,更让她歉疚。

窗外雨声淅沥。

江乔忽然想起了梦里的那场雨,那柄似乎可以庇护她所有狼狈的黑伞。

以及那天在心外住院部天台上,裴知鹤用悠淡的语气向她发出的邀请。

心跳声渐渐盖过雨声,震得耳朵的鼓膜发痛。

像是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她放任过量的肾上腺素操控自己的手指,按下了那个靛蓝色块的语音通话键。

对方隔了一会才接起。

江乔声音颤抖,“裴老师。”

裴知鹤嗯了一声,呼吸声平缓,耐心等她开口。

江乔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和我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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