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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推荐先婚后爱:禁欲医生狂撩我》精彩片段
怎么又扯到她身上去了……
江乔缩起脑袋,刚刚偷看时酝酿的脸红愈演愈烈。
不过说起来,对方的生活节奏和她的预想实在是太不相同。
裴家家大业大,连裴云骁身边都常年围着一大群阿姨司机管家,本来以为大少爷会更加夸张,没想到实际情况却是一切都亲力亲为,意外地接地气。
裴知鹤把沸腾的砂锅转成小火,转身看到江乔出神,随口问,“饿了?”
江乔条件反射般地猛摇头,反应过来又点头。
她犹豫着开口,神色很认真,“你……和我想的很不一样。”
因为从小看人眼色长大,她的性格有些敏感。夸人的时候还好些,说到这种不全是肯定的中立评价,生怕别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明知可能不讨喜,也要缀上一长串解释,“就是,不是说你不好,因为我觉得你平时那么忙,估计没多少时间放在这些生活小事上。”
她听裴云骁说起过很多次,他这个哥哥是工作狂,性格冷淡的要死,对吃喝玩乐女人一概都没兴趣,兄弟俩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
没什么机会接触裴知鹤时,她对这些话深信不疑。如今看来,好像除了最后那个结论,每一句都有很大的出入。
至少她眼前的裴知鹤,非但不冷淡,甚至还完全超越了她以往对结婚对象的一切妄想,让她越来越频繁地生出僭越的心思,觉得如果梦永远不会醒就好了,一直和他这样生活下去……就好了。
“没关系,”裴知鹤微微偏头,看到江乔一双乌润清澈的大眼睛,睫毛被柔光滤成淡金色,扑闪扑闪的,眸子一会亮起一会黯淡,不知道在纠结些什么。
小朋友藏不住心思,倒也可爱。
他勾了下唇,“我们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了解我更多。”
说好的十分钟后,饭菜上桌。
江乔想,她说的“都可以”,好像和裴知鹤的理解出了一点偏差。
她以为的“都可以”:家常炒菜,一人一碗米饭,最多再来一碗快手汤。
裴知鹤做的晚餐:滑蛋虾仁,生滚牛肉粥,摆成三角塔型的乌梅小番茄。一碟脆嫩的小黄瓜片,薄到几乎能透光,用柚子醋拌过,几滴麻油激发香气,有清新自然的甜味。
江乔用筷子夹起一口小番茄,嚼第一下的时候就傻眼了。
这个男人……何止是会做饭而已。
这都可以去松荣记踢馆了吧……
她忍不住小声叹了一口气,扭头看见裴知鹤并没有动筷,修长的手指撑着脸朝她看,金丝边镜片后的黑眸微弯。
江乔不自在地放下筷,抬手给嘴巴拉上拉链,“我懂,食不言寝不语。”
裴知鹤失笑,“想说什么就说,我不管你。”
话是这么说,可是被这张脸这样看着,她怎么可能还说得出话。
江乔沉默地埋头喝粥,瓷勺舀起一勺滑蛋咽下,再来一勺。
最后还是没忍住,在他目光里小小声感叹,“好鲜,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滑蛋虾仁。”
她没有夸张,是真的好吃。
火候恰到好处,嫩得入口即化,更别说还符合她偏甜的口味。
江乔想起裴知鹤在医院天台吃的那个简陋明治,突然觉得,人的教养好到一定程度也挺伤人的。
自己做的菜是这种米其林水平,还要夸她的三明治好吃,真的有些淡淡的侮辱人。
粥里放了陈皮,有橙香,饶是她本来不饿,都被打开了胃口。
裴知鹤看就看了,她……就先算了。
黑历史这种东西,没看到就是不存在。
裴知鹤的话像是一句开场白,自从踏入小门,手里的相机一直对着她。除了等照片显像的短暂几秒,基本就没有放下过。
江乔破罐子破摔,直接当照相机不存在。
裴知鹤从取景框里看她,时不时和她讨论两句景色,高处的哪个树杈上有鸟窝,屋檐上的橘猫睡醒了,灌木丛里有小松鼠跑过。
这里的松鼠行动速度似乎格外迅猛,她歪头看了好几遍,连半条松鼠尾巴都没找到。
到后面,第五声快门响起,江乔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松鼠是不是真的另说,她自己是真的好骗。
她抿了抿唇,别别扭扭地走回裴知鹤身边,刚想说些什么,裴知鹤从照片出口取下最后一张拍立得,在另一只手腕上和刚刚的几张并成整齐一叠,递给她看,“看一下?”
她接过,像看到悬疑片关键镜头,心扑通扑通直跳。
摆在最上面的是刚进门那张,后面还有七八张,有全身有半身,还有侧身逆光的特写。
一张张翻过,江乔的眼睛缓慢眨动。
她之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能这么上镜?
虽然没怎么用过相机,但也不影响她感受到,裴知鹤可能真的学过摄影。
她所理解的拍立得,不过只是女孩子聚会时候涂涂画画的小块画布。
人在中间搞怪或大笑,比起普普通通的手机照,只是加了一层滤镜和白边。
同样的玩具相机,裴知鹤拍出来就好像是电影的截图,画面上的每一帧,她的表情都意外的鲜活。
特别是他喊她去看橘猫的那一张,少女的笑和发间的花瓣相映,甜气四溢,简直明媚得不像她。
手里的照片来回看了好几遍,江乔才抬起头。
裴知鹤平静地等待一句评语,“还可以?”
“何止是还可以……简直是人生照片,”江乔开口,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
好看归好看,就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
太稚嫩了。
裴知鹤垂眸看她,像是有读心术,薄z唇勾起一个揶揄的笑,“不是非要成熟才好看。”
不成熟的人猝不及防被点名,耳根发热,“……哦。”
临近傍晚,两人踏出园林大门,一路走回民政局停车场。
江乔踏着裴知鹤的影子,突然想起那个快被遗忘的问题,“裴老师之前学过摄影?”
“业余爱好,但不怎么拍人像,”他语调随意,“拍你的话,是因为熟能生巧。”
九张照片,怎么就算得上熟了。
江乔都不想再去吐槽天才的计数规则,只当他在凡尔赛。
手里的拍立得还剩最后一张相纸,她记挂着给裴知鹤也拍一张照片,一直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回到停车场,刚刚还鲜亮的夕阳已经沉至天际线下,日幕被渲成沉静的湖。
落日的粉紫色余晖里,裴知鹤很平常地回头,等她跟上。江乔终于鼓起勇气抬起手,按下了快门键。
动作太匆忙,滚轮不小心转到了自动模式,一瞬间闪光灯大亮。
没想到好好的偷拍会弄出这么大阵仗,始作俑者自己先被闪到闭眼,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对面被偷拍的人情绪稳定得多,并不恼火,甚至还心情很好地笑出了声。
裴知鹤单手搭车门,好整以暇地问她,“拍得怎么样?”
江乔:“……”
比起拍得好不好,她更关心有没有拍到。
“也是,”李师傅挠了挠头,也笑起来,“怪我,拍了好半天还没适应过来,总觉得小乔还没到成家的年龄,我家外孙年纪和小乔一样大,还整天晃晃悠悠没个正行。”
老爷子想想又来气,“考大学没考好,认认真真谈个女朋友也行,就不听,每天就知道上他那个破班。”
裴知鹤微微笑,“年轻男孩子,有事业心是好事。”
李师傅不再多扯,记挂着这是老邻居特意拜托的一单,急匆匆地要往回赶。
老艺术家风范,小电驴都特意用漆改过复古色,有种美国公路片的浪子气质。
李师傅单脚跨电驴,胖手并拢潇洒一碰额头,“再会啊,小裴小乔。”
几年不见,老爷子还是像记忆里一样,风风火火,来去如风。
只是他这一走,院前顿时从热闹转为了寂静,身边男人的存在感也重新变得强烈。
日光西行,江乔看着脚下两人交叠的影子,刚刚听到的那句“住在一起”仿佛按下了单句回放按钮,在她的耳蜗深处响个不停。
她双颊发烫,掩饰般地想另外找点事做,手在一直拎的纸袋里摸了摸,除了那个圆滚滚的奶黄色拍立得相机,还摸到了一小叠相纸。
院子里光线暗了些,简单翻了翻,似乎上面都是同一个女孩的身影。
估计是之前客人的失物。
裴知鹤倚在长廊立柱,眼睫微垂,看不清是在看她,还是在赏景。
江乔犹豫了好半天才上前,鼓起勇气开口,“袋子里好像有别的女生的照片,我们要不要去还?”
他站在原地,上睑温雅微抬,“拿出来再看一下?”
看别人的照片好像不太好……
她心里这样想着,还是听从对方的建议,把照片拿了出来。
刚刚没注意,和摊位上大家涂鸦的普通白边照片不同,她手中的这些有着粉蓝色的可爱花边。年轻店主在运营上花了心思,连卡通相纸都选的是身着蓬蓬婚纱的轻松熊。
看到相纸中z央的白裙少女时,她双眸蓦地放大——
每一张都是,她自己。
花边相纸比普通的要厚一些,细数其实并不多,只有四五张。
画面里的她无一例外是侧影,微卷的柔软黑发被阳光镶了一圈软绒绒的金边,有种很安静的甜。
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是您……刚刚拍的?”
裴知鹤坦然承认,“李老给你拍单人照的时候,我也想试试。”
“大小刚刚够放进钱包,同事问到的话也好介绍,”他语气随意,不忘为她留下余地,“只是个提议,如果你介意的话,现在也可以丢掉。”
江乔怔了一下。
她很难想象,连外婆都习惯了掏手机扫码买菜,居然真的还有人带钱包出门。
只是带着也就算了,还把钱包小照片当做社交窗口,随身展示婚恋状况。
不知是应该先感叹对方作风老派,还是应该佩服他缜密的思维——从外婆家到民政局,对着几十张面孔演戏已经让她心力交瘁,而裴知鹤俨然乐在其中,甚至已经在给下一集编剧。
帮裴医生树立已婚好好先生人设,是她答应好的事。
她认真摇头,“没有不喜欢,只要您觉得没什么不好……我都可以。”
只是想到京附医匆匆一瞥的那些冷面医生,还有茶水间里热烈讨论她和裴主任绯闻的护士们……没来由地觉得不安罢了。
当时神外护士长只不过说了短短两句,但已经直指核心——裴医生之前的相亲对象随便拎出哪一个来,都是人群里万里挑一的大美人。
江乔捧起自己的证,深呼吸一口气翻开。
很平常的红底两寸照,但碍不住两人底子好,连老设备常有的过曝都像是加了一层年代写真滤镜,完全可以拿去做照相馆样片。
托这次拍照的福,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裴知鹤不戴眼镜的样子。
哥哥的长相随母亲更多,原先以为前男友只是随口一说,结果到了今天她才清楚地明白,与那位以冷艳著称的京城名媛母亲相似,裴知鹤长得好,但绝不是那种平易近人的好看。
没有了镜片做中和,他过于昳丽的五官完全显露,不笑时压迫感如凛冬,和她一起坐在红色背景布前拍照时,又融化成漫山遍野的明亮春意,连演出来的深情都有了十足的感染力。
太像真的了,连她都差点要相信,裴知鹤是真的像他哄外婆说的那样,一直在等她长大。
江乔看着照片喃喃出声,“真厉害啊……”
裴知鹤挑眉,“什么?”
两人走到室外,微风里淡淡的桂花香气松懈了她紧绷的神经,情不自禁就吐出内心的话,“裴老师如果不学医,去学表演的话,现在估计也能当上影帝了。”
这句夸奖发自肺腑。
在外婆家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骗过了整个小区的街坊邻居。刚刚看手机,小老太太还新发了带一串大拇指表情包的九图朋友圈,乍一看是在展示新做的鲜红美甲,实际却是在指尖捏的东西上较劲,暗搓搓展示外孙女婿削的薄到透光的苹果皮。
完完全全,一整个被彻底拿下。
可裴知鹤动起来的时候会演戏也就算了,连结婚证这么大点地方,他怎么也能在小照片上讲故事?
青梅竹马,暗恋多年,偶像剧里一出现就满屏弹幕喊尬的套路,他怎么随便一演,就能这么清新脱俗有说服力?
江乔扬起脑袋看他,表情复杂。
香槟白的裙子,衬得少女饱满的脸颊像郁金香的花苞。
裴知鹤细长的手指擦过结婚证照片上她的脸,再划过照片上方寓意着恩爱美满的牡丹花纹样,随意道,“艺术来源于生活。”
江乔半是不解半是好奇,“诶?”
“我的演技秘籍,”裴知鹤合上手里的结婚证,像小时候那样手背蹭一蹭她柔软的发顶,“不要外传。”
江乔:“……”
这也能算解释?
想要传授经验就真诚一点,说的这么玄,到底是指望谁来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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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似乎是农历上宜嫁娶的吉日,来领证的新人络绎不绝,顺带也吸引了不少年轻人来摆摊。
两人下台阶时,有位学生脸的女生扛着单反过来招揽生意,“两位要拍照吗?”
意识到是在对自己说话,江乔顺着她的指引向花坛边看去。
女生的摊位就一个小推车,除了型号不同的相机,各类拍摄道具也一应俱全,从手捧花到头纱,再到写着我们订婚了英文字样的银色字母气球,满满登登摆了一车。
生意还算热闹,几对刚领证的年轻夫妇肩靠肩,围着搭起来的露营桌板,手握彩笔给新鲜出炉的拍立得画装饰——
最近这种手绘小照片在社交平台上很红,她以前也代入过,如果她和裴云骁能顺利走到这一天,要画什么样的小图案在领证纪念照上。
可问题就在于,现在这个人换成了裴知鹤。
李师傅气喘吁吁地理一下身前硕大的相机包,“人老了,稍微走走就容易犯累。”
他看向裴云骁身侧一身白裙的少女,眼里满是感慨,“可我们小乔可是我从小一张一张拍到大的姑娘,今天这种大日子,我怎么着也得来一趟。”
裴云骁也笑,“小乔外婆也说,李老您的审美好,苏城独一份。”
老艺人讲究多,除了身上背的,还用黑塑料袋带了一大兜东西。
裴云骁弯下腰准备帮忙去提,李师傅像母鸡护崽,急匆匆挥舞着两只胖胳膊,连说不用不用。
两人气氛热络,怎么看都不像是初次见面。
江乔有些搞不清状况, “你们认识?”
裴云骁语气平常,“中午吃饭前和外婆聊过,从礼服到照相馆都推荐了一遍。”
何止是推荐。
外婆自称本地通,前几句还在认真介绍店家特色,很快就藏不住私货,江乔小时候的趣事糗事糖豆似的呼呼往外冒。
从满月到上高中前,外婆每年都领着江乔去李师傅的照相馆里拍张照,本想着只是自家留作纪念,可小姑娘蜜桃似的脸蛋太上镜,回回都被放大加框,贴到橱窗正中招徕生意。
十五张照片,在外婆手机相册里从小到大排排坐,真人版俄罗斯套娃。
江乔眼里的茫然未消,“可是李师傅不是前几年就退休了?照相馆早就交给儿子来开了吧。”
新店长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将橱窗里的儿童写真客照换成了广告位招租。
记得外婆当时还愤愤怒评,好好的艺术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小商贩儿子。
裴云骁回:“借了外婆的人情。”
江乔轻轻“啊”了声,语气有点酸,“您跟外婆比我熟。”
“外婆人很有趣,”裴云骁轻笑出声,半打趣半认真,“还是要谢谢裴太太,我才能有幸认识。”
裴太太……
像是刚反应过来这个陌生的称谓是指自己,江乔无措地别开脸,正好看见李师傅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们,甚至还比了个大拇指。
她整理一下鬓边的碎发,佯做淡定,“不……不用客气。”
园子不大,胜在精巧,通往内院的拱门青苔浓酽,瓦片凹陷处盛满飘落的桂花。
有只圆润娇憨的橘猫正在打瞌睡,蓬松的尾巴垂下,轻扫着名家题写的石匾。
李师傅提前几小时来踩过点,怎么拍,在哪儿拍都了然于心。
江乔一路走一路感叹,这地方看着……就贵到离谱。
苏城长大的孩子,无论住没住过园林,通过耳濡目染,对这些湖石花木的夸张价格也大概有数。
她小声问李师傅,“您跟宅主人很熟?”
“我哪有这种关系,”李师傅笑着摇头,“是你先生的朋友。”
她惊讶地抬头。
裴云骁垂眸看她,因为对陌生环境有戒备心,从踏进园林大门开始,身边少女表面落落大方,细看之下,杏眼一直下意识地睁得很圆。
被她受惊小猫似的神情逗到,他轻笑解释,“朋友的产业,以前我来苏城出差时,有时会来这边落脚。”
怪不得一进门时,他比提前来了小半天的李师傅还熟。
习惯了裴云骁做什么事都爱讲家里的关系,眼前人认识的平辈朋友就能坐拥这种百年宅院,让她感到陌生……又震惊。
抛开背后的家境不谈,这个男人本身似乎也并不简单。
架反光板,补灯,两人在大概站好,老人蹲地一番倒腾,黑塑料袋里藏了一路的宝贝终于登场。
温润声音入耳,江乔颊边火烫,整个人陷入比刚刚偷看时更呆滞的状态。
她急忙忙地转身,视线从气定神闲的裴知鹤,转移到楼道门口张望的小老太太,暗中观察了好几个来回,恍然大悟般向裴知鹤抛去一个敬佩的眼神。
不愧是裴教授。
外婆什么时候来的,她完全没注意到,差点从一开始就露了馅。
从现在开始,不能再大意了。
江乔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靠近裴知鹤两步,还没等她犹豫完要不要挽他的胳膊,对方已经躬身过来,以一种在外人看来一定浓情蜜意的姿势对她耳语:“别紧张,配合我就好。”
最后一点用来串口供的宝贵时间,裴知鹤就跟她说这?
怎么配合?配合什么!
江乔焦虑地心中呐喊,连剧本都没有,逼她即兴发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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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美色是可以跨越年龄的通杀技能。
这一点在弄堂门口应验了一次,在外婆身上又应验了一次。
裴知鹤走到楼门口的台阶前,笑容如四月春风和煦,温柔吹向倚在门边的小老太太:“这么多年才第一次来拜访您,叨扰外婆休息了。”
外婆迷迷糊糊地看着裴知鹤越走越近。
两人之间接近四十公分的身高差,低矮的青石台阶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裴知鹤越往前走,外婆烫着卷卷头发的脑袋就要仰得越高。
等到他完全站定不动了,外婆才推一推老花镜,把眼睛从来人俊美如玉的脸上收回来,很是得意地看一眼远处看热闹的邻居,热情招呼道:“囡囡的男朋友来了啊,都是一家人,回趟家带一堆礼物做什么,怪浪费钱的。”
裴知鹤走上台阶,替外婆撑开单元门,“一点小心意,外婆不用客气。”
外婆一把攥住裴知鹤的手,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不客气,不客气。”
江乔噎住。
匪夷所思,叹为观止。
这个家里,万万没想到她才是最多余的那一个。
江玉芬再嫁后,很少带着丈夫和儿子回来,外婆在鞋柜里放的男款拖鞋一直落灰。
江乔刚准备去拿,就看见外婆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双崭新的,专门给裴知鹤换。
“老早就盼望着见你,看看尺码合不合适。”
裴知鹤弯腰换鞋,动作优雅,起身前还顺便帮江乔整理了一下刚刚脱下来的一脚蹬,外婆全程捧脸围观,时不时发出两句“真好啊”的赞叹。
江乔没眼看,先一步跑去客厅,把电视柜上的迪士尼公主小相框火速翻面。
奇怪的自尊心作祟,她能接受突然和裴知鹤结婚,但不能接受自己小时候豁牙的照片被人类高质量男性逐一品鉴。
厨房里咕嘟咕嘟炖着应季的芡实糖水,裴知鹤被外婆拉着坐在沙发正中间,挨个回应小老太太连珠炮式的问题。
彻底不需要她了,很好。
江乔缓缓拉上嘴巴上的拉链,做一个安静的热心听众。
“小裴啊,刚刚你说第一次来外婆这里,我怎么记得去年……”
江乔心虚地垂下眼睛,恨不得连呼吸都调成静音模式。
男色烟雾弹生效时长有限。
去年来的人和今年完全对不上号,外婆终于反应过来了。
裴家重礼节,自江乔父亲去世后,每年十一都会派人来送大闸蟹和点心看望。升入大学后江乔和裴家小儿子谈恋爱,更是指派裴小少爷亲自来拜访。
裴云骁最烦这些应酬,去年拗不过老爷子三令五申,来倒是来了,简单寒暄了两句,屁股还没坐热,接了个电话就借口有事跑了。
出了门直言,江南老房子梅雨季里一股潮气,他多呆一会就要起皮疹。外婆在楼道口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难受归难受,对小辈的婚事不好多嘴,只能长叹一声。
眼前的青年人眉眼间与上次的人有几分相似,可气质更加沉静,对她的态度也好,明显就不是一个人。
可刚刚叫他小裴也答应了,裴家除了那个小少爷,还有别的人给她外孙女挑?
裴知鹤简单自我介绍两句,对满脸怀疑的外婆道:“上次您见的是我弟弟,家里老人觉得年龄相仿最要紧,硬把我弟和小乔凑一块处了两年。”
“我平时工作比较忙,小乔脸皮又薄,和我交往之后,也是怕惹老爷子不开心,一直将错就错地和云骁演戏,到现在才说开。”
外婆惊讶地哦一声,瞥一眼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江乔,“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云骁和小乔同龄我知道,你比我们小乔大几岁?”
裴知鹤很坦荡,“七岁,我过了年正好三十。”
外婆很是夸张地捋胸口,“还以为是多少,七岁怎么了,新闻上那个什么国家总统,老婆比他大二十四岁,我看人家日子也过得好好的。”
这回答完全出乎裴知鹤意料,“那是您心态开放,思想比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新潮。”
外婆又叹息,“哎,老一辈人观念比较传统。我们小乔从小就孝顺懂事,最见不到我们这些老家伙着急上火,估计也是怕我接受不z了,把我也瞒过去了。”
小老太太拉过身边外孙女的手,语气嗔怪,“你不想想外婆是谁,能因为这点事就怪罪你?”
江乔动作僵硬,脸上硬挤出一个甜笑:“……我的错。”
好……恐怖的一张嘴。
不愧是清大当年的辩论队领队,扯什么瞎话都能面不改色,说得比真的还像真的。她要是能修炼到这十分之一,怎么可能还会愁找不到工作。
换人的事情说开了,外婆又抛出另一个问题。
“小裴你这么优秀,之前也有不少人介绍女朋友吧?”
不是自家外孙女不好,而是眼前人实在是完美得不像话。
裴知鹤刚刚自报家门时姿态放得很低,只提了短短两句,并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可她也听得出来,这回登门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族长子,有钱有背景有事业,跟之前的小少爷比起来,方方面面都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种人,从小到大怕不是都要被抢破头,怎么可能甘愿因为一句娃娃亲,就愿意一直等自家小姑娘?
“既然认定了小乔,别人再多也没认真考虑过,”裴知鹤双手接过外婆倒的茶,面上仍是温雅的笑,“之前不是没想过公开,但小乔年纪太小,怕别人说闲话。”
他停留在江乔身上的视线浅淡,明明绅士克制,但因为那双遗传自母亲的桃花眼,又隐约透出几分珍重的深情。
江乔当即在内心大呼受z不了。
都是演戏,凭什么有的人天赋能高成这样?
身家雄厚的名门继承人对她忠贞不渝,为防止舆论伤到她,不惜同意卑微地下恋,一直当亲弟弟的影子,痴情守候直到她毕业。
人设完美到这个地步,要是她敢不和眼前人结婚,外婆要第一个冲上来拼死抗议。
“也是,还是小裴考虑得周到。”
裴知鹤笑,“都是我应该做的。”
外婆是社交达人,跟旁人闲侃,从没有让哪个话头落在地上过。
聊完了最关心的话题,又开始闲扯家常,甚至还郑重其事地拿出几年里看病体检的文件夹,让裴知鹤把把关,看看本地医生的水平靠不靠谱。
不知不觉聊了大半个小时,外婆看了眼表,趿上拖鞋急急忙忙去看锅。
江乔本能地跟上帮忙,被小老太太一把拉进厨房说悄悄话。
外婆:“之前还以为你傻,结果我们囡囡聪明得很,蛮会选的。”
江乔耳朵被呼得发痒,扭着肩膀躲开半步。
厨房门开一条窄缝,门外裴知鹤端坐在小客厅的旧红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削苹果皮。
看起来是十指不染阳春水的贵公子,可长指微动之间,鲜红的苹果皮打着卷垂下,竟是从头至尾都没断一次。
外婆看得啧啧称奇,手指戳两下江乔肩膀,很是八卦,“刚刚小裴没说几句实话吧,是不是你先追的人家?”
江乔越过外婆的肩膀,偷偷向外面瞄,还没等收回视线,就和男人的狭长双眸直直撞上。
裴知鹤演戏堪称敬业模范,自从今早进了小区门口开始,不管外婆看不看得见,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始终温柔似水,含着几分无论谁看了都觉得炙热的深情。
对方辛辛苦苦编的恋爱史重新浮现在心头。
江乔痛下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一个不辜负队友付出的理想合伙人。
她闭了闭眼,视死如归地开腔,“不是,是他暗恋我,从一开始就……暗恋我。”
外婆盛汤的手一停,半是震惊半是佩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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