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陶嘉月许开霁的其他类型小说《惊鹊番外》,由网络作家“南瓜拿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天的雪比昨天更大,经过一夜的堆积,昨日清扫出的院中石子路已被白雪完全覆盖。仆妇和丫鬟们成群结队地打扫着,嘴里闲话不断,细碎的说话声传进了屋里。许开霁没有赖床的习惯,他披上衣服,推开半扇门,院子里的丫鬟和仆妇们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她们面面相觑,手指绞在一起,谁也不敢上前。许开霁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抓起一把雪搓了搓,淡淡地说,“找个人去叫宋妈来。”说完,他走进屋里,关门的声音震落了屋檐上的几块碎雪。“吓死我了!”刚才离许开霁最近的仆妇拍了拍胸口,小声嘀咕道,“真是个罗刹转世,说话比雪还冷。”丫鬟们却不以为然,看着东厢房的门,轻蔑地说,“四公子一向都这样,我看是雪把你冻住了,王妈。”“行了。”王妈拧了一把说话丫鬟的手臂,“别做那麻雀变凤...
《惊鹊番外》精彩片段
今天的雪比昨天更大,经过一夜的堆积,昨日清扫出的院中石子路已被白雪完全覆盖。
仆妇和丫鬟们成群结队地打扫着,嘴里闲话不断,细碎的说话声传进了屋里。
许开霁没有赖床的习惯,他披上衣服,推开半扇门,院子里的丫鬟和仆妇们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她们面面相觑,手指绞在一起,谁也不敢上前。
许开霁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抓起一把雪搓了搓,淡淡地说,“找个人去叫宋妈来。”
说完,他走进屋里,关门的声音震落了屋檐上的几块碎雪。
“吓死我了!”
刚才离许开霁最近的仆妇拍了拍胸口,小声嘀咕道,“真是个罗刹转世,说话比雪还冷。”
丫鬟们却不以为然,看着东厢房的门,轻蔑地说,“四公子一向都这样,我看是雪把你冻住了,王妈。”
“行了。”
王妈拧了一把说话丫鬟的手臂,“别做那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了!
没那个福分,还是老实扫你的雪吧!”
两人都哼了一声,不高兴地别过头去,不在一处打扫了。
今天不用去码头,许开霁已经安排了人,因此他做起事来慢悠悠的。
等宋妈端来热水的间隙,他躺回床上,揉着陶嘉月的脸。
宋妈敲门时,许开霁正在给陶嘉月穿衣服。
他听见敲门声,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有帐子遮着宋妈看不见什么,但她是个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两人在做什么,忙低下头,“公子。”
陶嘉月有她哥给她穿衣服,眼里闪着明亮的笑,脑袋靠在许开霁的肩膀上,喊道,“姨!”
宋妈调好水,端放在架子上,“公子,刚才在厨房,刘妈拦住我,让我一定要告诉你,老太太那边让你去一趟。”
“知道了。”
陶嘉月抱着他不肯放手,许开霁便把她抱下来,“你回她,等会儿吃过粥,我会带着人一起过去。”
吃过粥,穿好厚衣服后,院子里已经被扫出了两条清晰的路。
两人沿着屋檐下走,陶嘉月要拉着许开霁的手,他也没有拒绝,就任凭她拉着。
许开霁心里已经做好了看一场戏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还没进屋,就听到了戏声。
陶嘉月跟着许开霁踏进北屋的门槛,看到眼前的一幕,瞪大了眼睛,悄悄地握了握许开霁的手。
正堂上端坐着一位老太太,看上去有七十多岁。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褂子,上面描着竹叶的纹路,一头银发梳成发髻,为了防止头风,戴着一条镶有珠子的淡蓝色抹额,看上去一辈子没吃过苦头,端端正正地坐在高堂上,抿着嘴。
让陶嘉月瞪大眼睛的是老太太跟前正在起舞的巫师。
她穿着一身杂彩的衣服,脸上也是颜六色,身上的金环叮当作响,一边唱一边跳个不停,嘴里哼着陶嘉月听不懂的古怪调子。
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显得有些渗人。
许开霁仿佛没看见一样,拉着陶嘉月在堂右边的椅子上坐下,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陶嘉月没见过这种场面,坐下后,手臂从椅边伸过来,“哥,我怕。”
许开霁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笑着迎上老太太盯过来的眼神,“怕什么。”
只见那巫师很快跳到陶嘉月跟前,眼神犀利得仿佛陶嘉月身体里住着个鬼,要生生地把她剜出来。
巫师掏出一把镶有金环的剑,直刺向陶嘉月的面门,嘴里念念有词,“淫邪窝,生脏鬼……”陶嘉月眨了眨眼,扭头向许开霁投去求救的目光,“哥……”许开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手一拉,就把陶嘉月拉到自己怀里抱着,“怕什么,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
许老太太一直看着他们两人,见陶嘉月被许开霁抱着,眼神冷冷地发出了一道鄙夷的哼声。
陶嘉月刚在许开霁怀里坐定,巫师就跪下了,似乎在与什么东西搏斗,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神情,口中的喃喃之声也越来越大。
许开霁把下巴搁在陶嘉月的肩膀上,问她,“你见过这种场面吗?”
陶嘉月这会儿坐在她哥哥的怀里,倒是一点也不怕了。
她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心思全在巫师的动作上,“没有。
我只跟爹娘去过庙会,那里有舞狮子舞龙的,但没有这样儿的。”
她的话语中带着笑意,无知无畏地与许开霁交谈,“她看上去好痛啊,是有人在打她吗?”
许开霁强忍着笑意,“是‘你’在打她,她当然疼了。”
“我没有打她。”
陶嘉月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我不喜欢打人。”
许开霁搂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寒意,落在跪着的巫师和堂上的许老太太身上。
但寒意很快消失,他眼里又装满了笑意,轻轻地咬了咬陶嘉月的耳朵,“她在吓唬你呢,是个坏东西。”
陶嘉月竟意外地一夜好眠。
她醒时,许开霁也刚起不久,正站在床前穿戴衣物。
同昨儿的打扮大不一样,许开霁今日穿的官服。
陶嘉月裹着被子,眼神有些呆滞,透过床帐的缝隙,看着他一件件上衣物,逐渐现出一个俊朗的人样来。
许开霁并未掀开床帐,而是将手从缝隙中深进去,轻轻捏住陶嘉月的下巴,“看够了吗?”
陶嘉月一时羞没脸,耳朵根都发热,“看、看够了。”
“出来。”
许开霁的语气近乎命令。
十几秒过去,陶嘉月的脑袋从帐缝里探出来,她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又落回许开霁脸上,她想起昨晚临睡前许开霁的话,不敢再叫他“哥”,而是规规矩矩地喊一声,“许公子。”
许开霁没有回应,凝视着她,“还是按昨天的叫法。”
陶嘉月有些楞,坐直了身子,才小心翼翼唤他,“哥。”
许开霁清了清嗓,掩饰住自己一瞬翻涌的愉悦,淡淡应了一声,“嗯。”
陶嘉月听他真应了,心里也涌起一股勇来,一时她忘了规矩,稍微提了一点声,“哥,你穿这身真好看。”
这句话太过亲昵太过熟稔,直白得让许开霁不禁一愣,转过身来看向她。
恰巧此时,端水的妈子走了进来,听见陶嘉月的一句话,脚下一滑,水盆里的水漾出来,险些跌倒,她慌乱稳住身形,迎上许开霁看过去的一双眼,“公子,水来了。”
这番没规没矩的话被旁人听了去,陶嘉月羞得缩回了帐子里。
许开霁听见帐子合上的声音,又转过头望见她忘记缩回去的双脚,心里暗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
陶嘉月立刻缩回去,帐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许开霁猜想她应该是钻进了被子里。
妈尴尬地立在那里,把水盆放在架子上,“四公子。”
许开霁摆了摆手,“下去罢。”
吃早饭时,许开霁把身边的一个妈子推给陶嘉月,她此时终于察觉出这个家里的不寻常来,许开霁同许老太太竟然连早饭也不在一处吃。
这个妈子姓宋,名叫英,看上去很和气,她说自己是许开霁的乳娘。
陶嘉月听她这样说话,便乖巧叫了一声,“宋姨。”
许开霁吃得不多,很快便落下筷子,“以后她会照顾你。
旁人的话,一句也不要听,那是鬼话连篇。”
陶嘉月连连点头,坐着看许开霁起身去黄花梨木架子上拿帽子,被宋妈推了一把,她才大悟地站起来送许开霁出去,在雪地的檐下为他戴上帽子。
“哥,下雪了路滑,你小心些别摔了。”
许开霁笑了笑没回应,他心想,自己坐轿怎会摔呢,真是个呆子。
两人在东边游廊处分别时颇为显眼,陶嘉月看许开霁的身影逐渐消失后才转头,却正好听见一个妈子的嘀咕声。
“什么样的种就招什么样的人,呸!”
那个人朝雪地里狠狠啐了口唾沫,那力度仿佛要把陶嘉月的身体砸出个洞来。
陶嘉月认出了这个妈子的声音正是昨晚的那位。
宋妈冷着脸从里面走出来握住陶嘉月的手就往里走,“什么样的脏东西也敢在白雪里乱叫,嘴里不干不净的早该把舌头割!”
门一关发出砰一声巨响。
陶嘉月瞪着一双圆眼看着这一幕咽了口唾沫,对宋妈问,“姨,你怎么了?”
宋妈这才缓和了脸色为她盛粥,“没什么,吃粥吧。”
“哥,不……许老板这是上哪儿去?”
陶嘉月抿了口软粥问道。
宋妈为她了些鸡丝送进碗里,漫不经心回道,“忙事情,忙完了去捧角。”
陶嘉月眼里满是好奇,“姨,什么叫捧角啊?”
宋妈有些后悔多嘴但还是顺口解释了一下,“就是拿银子砸个戏台上的角,把他们砸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那得多疼啊,银子砸在身上肯定很疼。”
宋妈一听就知道陶嘉月是乡下来的孩子,一笑,“是疼!
可多的是人喜欢,没人砸,就是没人护。”
北屋是后半夜闹起来的。
那时候陶嘉月已经睡了却被北屋传来的尖叫声吵醒,她一睁眼看见宋妈,眨着一双迷糊眼就要下床,“姨,怎么了……”宋妈恨不得捂住她的耳朵但没来得及,两人就都听见了那道声音。
那是一道尖细而恶毒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卯足了劲挤出来的,像极了指甲在墙壁上这折断时流下的殷红的血。
“这是什么脏窝淫窝哎呦!
什么下九流的人都往这领,我的天菩萨啊你收了我这把老骨头……”凄凄的哭声夹杂在其中,陶嘉月一转头看向宋妈,“姨,我怕,是谁啊……”宋妈诡异地沉默好一会才扯出一个淡淡的笑。
“只个疯子罢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北屋彻底闹起来了,不知砸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大片,在清净的雪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陶嘉月对宋妈说,“我听见哥的声音了。”
“刚才是不是故意装睡的?”
陶嘉月整个背都紧紧贴在他的怀里,哼哼唧唧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是。”
“我没跟你一起回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继续追问。
陶嘉月声里有些哭腔,“不,不是。”
许开霁轻轻笑了两声,在这床帐围成的小小世界里,他根本没再给陶嘉月机会去想那件狐狸皮和晚春的事情。
他游刃有余应对着陶嘉月,她的一切都被他看透。
无论是好是坏,都由他来决定和给予,甚至连她的眼泪也只能被他吃去。
陶嘉月被惹得有些急了,想哭却又舍不得咬许开霁的肩膀。
她被许开霁所迷惑,真以为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他,才会如此心疼他。
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洒上什么就留下什么痕迹。
假话过不了几日就变成了真话。
她开始有点喜欢许开霁了。
而许开霁呢,心里自然是暗自得意。
自从许开霁带着陶嘉月去了戏园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里,许开霁都忙得不可开交。
他接手了为京城各大米行采购大米的商单,每天都需前往码头,确保所有的事项都得到妥善处理。
宋妈敏锐地察觉到了陶嘉月的无精打采,心里明镜似的,一边暗骂许开霁不懂事欺负人,一边又担心陶嘉月的状况,偶尔看着她就会叹气。
从昨天开始,雪已经停了。
化雪的时候天气特别冷,宋妈拿着一筐核桃进屋来剥。
陶嘉月也帮忙剥,边剥边吃,偷吃了不少,被宋妈发现后,她笑着将手里的半个核桃仁塞进宋妈嘴里,“姨,你也尝尝。”
宋妈的膝上放着一个竹匾,上面滚着十几个圆滚滚的核桃。
她吃完核桃后,盯着陶嘉月的肚子看,“你怀了可怎么办呢?”
陶嘉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抬头时脸红了,声音细若蚊蚋,“不,我不知道。”
宋妈叹口气,“你这个傻丫头,什么都不懂,也不会拒绝人。”
陶嘉月眨了眨眼,接不了话,只好又拿起几个核桃继续剥。
宋妈打趣她,“剥这么多,打算留给谁啊?”
“当然是留给我哥了。”
陶嘉月抬头,咬了一口自己的嘴唇,突然感到害羞,眼神四处飘,“留给我哥嘛。”
宋妈笑道,“哼,就知道你会留给四公子。”
许家小公子娶妻纳妾,对女方家庭及其女子的品行都极为重视。
许老太太催了这么多年,心中早有计较,已经看中了好几家的小姐,只看许开霁的意思了。
雪融化后,许老太太即将举办七十六岁的寿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为许开霁挑选妻妾,否则除了京城的官员和管事,怎么会只邀请了几位老东家,而且他们的家里都有适龄的女儿。
许老太太虽然嘴上说不想太热闹,但京城人心里都清楚她的真实意图。
只有陶嘉月还被蒙在鼓里。
老太太担心出事,便派刘妈子守住东厢房的门,把宋妈和陶嘉月都锁在了里面。
陶嘉月害怕刘妈,只敢稍微打开一点窗户,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后院摆了六桌宴席,虽然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但热闹已经开始了,人们都向北屋涌去。
其中几个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她们穿着袄裙,乌黑的头发用发簪系着,一笑就露出小梨涡,像水面上漂浮的白梨花一样明丽。
陶嘉月看着她们,扭头问宋妈,“姨,她们都是来参加寿宴的吗?”
宋妈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是啊。”
“她们看起来真有气质。”
陶嘉月趴在窗边看着她们,语气中透露出艳羡,“她们一点也不害羞,在人群中笑得那么大方。”
宋妈的话被哽咽住,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是啊,她们比你小一两岁,很多都在女子书院读书呢。”
陶嘉月转过头来,眼中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念书真好,我爹总说有学问的人好。”
宋妈淡淡一笑,揉了揉她脸颊上的肉,“等会儿宴席散了,姨带你去厨房喝杯寿酒,沾沾喜气。”
“好。”
陶嘉月扭头又向外望去,接着说,“也给哥讨一杯。”
两人正说着,许开霁匆匆回来了,摘下帽子便与院中的几位长辈和东家打招呼,笑着与他们聊起生意经。
“姨,哥回来了,你快来看。”
看到许开霁,陶嘉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宋妈走近一看,正见许开霁走近那群女子,与她们寒暄。
她刚想让陶嘉月别看了,转头一看,却发现陶嘉月一双眼紧紧盯着许开霁。
她不知道的,正经人家的少爷在见女子时都会保持礼貌和谦逊,所以许开霁的唇角只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眉眼平和柔顺,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许开霁。
许开霁平时要么冷着脸吓唬她,要么就是在使坏时才笑,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陶嘉月在窗边好奇地望着,用眼睛细细描绘着许开霁此刻的模样,想要深深记住这个瞬间。
刘妈子站在檐下,被指来看守陶嘉月本就心生不满,听到两人在窗边说话,更是怒火中烧,大步走到窗边。
“呸!
你这从肮脏地方出来的东西,也配看人家几位小姐!”
她猛地一拍,将窗扇重重关上。
陶嘉月的鼻子被碰了一下,转过头时还有些茫然,“姨,我鼻子疼。”
宋妈隔着窗户瞪了一眼刘妈子,然后用手碰了碰陶嘉月被窗扇蹭红的鼻尖,松了口气说,“没事,姨给你拿点药膏抹一抹。”
陶嘉月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饥荒年乱得不行,逃难路上陶嘉月本是与爹娘起,逃着逃着便落了个形单影只。
浑浑噩噩奔逃,好容易到了京城,非是富贵人家,此地亦无交好,守城侍卫将她行流民拦于城外。
她坠进梦魇。
前是爹娘愁苦却挤出笑意的脸,“幺女不要哭,到了京城便好了,到了便好了……”后有守城侍卫行人的鄙夷,“哪来这么多流民,起开……”快要不行的时候遇到回城的许家商队,她侥幸跟着混进了城。
进是进了,将来可怎么打算呢,陶嘉月晕死在城墙边上,饿的。
后来冬时,许开霁在花柳巷得了只金丝雀。
怀庆十四年冬,大雪纷飞,京城几欲被雪掩埋。
雪片片犹如鹅绒,直往人脖颈里钻,冰得人寒战连连。
暮色降临时,许开霁步出茶楼,欲往江月阁再吃场酒。
江月阁地处偏僻,因其营生难登大雅之堂,故隐于巷尾。
许开霁着身黑色圆领袍,头戴黑软帽,走在交加风雪之中,几乎化为白茫里的点黑影。
及至江月阁,小厮急急掀起挡风帘子,阁内灯光映出半张含笑面庞来,许开霁淡淡喊道,“秋姨。”
几是话音刚落,热络的应声便自内传来,“哎。”
秋姨身着牡丹红衫子,其艳丽与外界白雪格格不入,手上帕子挥,堆出来笑脸张,“四爷,来啦!
您可好久没来啦!”
秋姨话语中带着些微埋怨,许开霁嗅到她身上混杂的脂粉香,微微笑,“近日繁忙。”
客套之言,彼此心知肚明,秋姨瞥他眼,“我方得了个宝贝,正等着四爷您鉴赏呢。”
许开霁挑眉,“哦?”
任由秋姨引他步入二楼,走进去最里间屋子。
秋姨挥手屏退许开霁身旁的丫头,又向他招手,“宝贝还需您亲自来瞧瞧。”
许开霁长叹口气,含笑走到床边,却未急于掀开帐幔,只是盯着秋姨,“这话倒是中听。”
他心里暗自鄙夷,这脏污地方能有什么宝贝,灰堆里的碎珠,即便内里是无瑕,也无人愿拾。
毕竟,污糟难掩。
他抿唇,漫不经心将手从帐缝里伸进去,轻轻挑。
帐内有人,他虽早有预料,却未曾想此人离帐如此之近,双眼令许开霁惊下。
好似两点墨,纯粹地黑着,帐内光线昏暗,许开霁仍能察觉其肤色之白,不同于外间乱雪,有些暖的东西蕴在其中。
秋姨掩唇笑,瞧着许开霁半身探入帐中,仔细打量那人。
帐内之人胆怯,许开霁进,她便退,紧抱被子,番折腾下来,倒将热意传递给许开霁。
她偏了偏脑袋避开许开霁的目光,不让许开霁瞧,偏又好奇,偷偷拿眼角余光去瞥许开霁,被许开霁捕捉,帐内随即便响起低低的笑声。
秋姨可是个人精,闻听许开霁笑,便知道事情成了。
瞧他退出来,秋姨便道出此人来历,“阿弥陀佛,说起来都是缘,那日我买胭脂时,在城墙边捡了她。”
“捡来的?”
“可不是嘛,这年头,外边流民遍地,什么人都有,若非我捡着她,她早丢了命。”
“叫什么?”
“姓陶,名嘉月。”
秋姨堆笑,“捡来时瘦得跟竹竿似的,我好番调养,现在你看看,多水灵。”
许开霁坐回桌前,“这样胆怯,我看在你这没少遭罪吧。”
“啊呀。”
秋姨凑近,“四爷您也知道,我这呢,又不是什么慈善堂,对付不听话的,就那么几套手段。”
她压低声音,“况且,我领她回来时就这样了,不知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特别好欺负。”
“是嘛……”许开霁的目光落在床帐上。
秋姨摸不清他的心思,又把声音压低了,“爷您放心,她干净着呢,我亲自照看的,除了我没人瞧过。”
“她洗净了脸,我第眼就瞧上了,想给您留着。”
许开霁听出她话中的深意,眸色沉,嘴角含笑。
秋姨眯了眼,两人心照不宣笑起来。
许开霁起身,秋姨也跟着站起,正揣摩不准许开霁的心思,只见许开霁几步走到床边,毯子裹,身形干脆弯,将床上人搂进怀里,额上垂下缕鬓发,笑着。
“明日,去宅子找管事要银子。”
夜深,雪势更大,许老太太遣来老妈子,妈子手里拿着伞,嘴里念念有词,快步走在雪地上。
她站在前后院的交界处,跺脚焦急,“哎呦,四公子,您快些回来吧……”正说着,远远走来人影。
妈子小跑迎上去,看清是许开霁,着急忙慌但又找不着东西给他披上,只用手掸去许开霁身上的干雪,“四公子,您这样穿会冻坏的,哎呦……”盖着陶嘉月的毯子已覆上层薄雪,许开霁护着,怕妈子打到她,忙说:“不冷,不冷。”
妈子垂下眼帘,“这……”许开霁吩咐,“去烧些热水来。”
大宅子里的老妈子,个个都是人精,心下顿时明了。
许开霁见她转身,沉声道,“先别告诉老太太,明日我自会带人去看她。”
许家有四位公子,前几位都不幸死于匪患,现下仅剩许开霁人。
四公子命硬,掌管许家船舶生意,年轻时押货,屡次遭遇土匪都安然脱身,宅中除老太太外,无人敢忤逆她。
“是、是。”
妈子背对着没转身,有些口吃。
不得夫郎喜爱的疯子又在嚎哭发疯,妈子慢悠悠往厨房走,思衬着要不要告诉老太太。
高门大户之人,除了喜养雀鸟,还喜养人。
相较不能言语的雀鸟,人会说话,更添趣味。
两人看这场戏,私下里不知交换了多少悄悄话。
幸亏陶嘉月心思单纯,即便许老太太再四瞪眼示意,她也未曾察觉,满眼只有那个又念又跳的诡异巫师,觉得既新奇又有趣,全然不知这场戏其实是针对她的。
许开霁也乐于搂着她,任由老太太生气,无论陶嘉月跟他说什么,他都笑着回应,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怀里的这个人有多宝贝。
好不容易戏演完了,巫师的嗓子也唱哑了,接过刘妈递来的一杯茶,气喘吁吁。
她指着陶嘉月,向许老太太露出略显谄媚的笑容,“您说得没错,鬼确实附在她身上。”
许老太太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子,“这鬼是从哪里来的?”
巫师冷笑一声,“自然是从那条污秽的巷子来的。”
“那条巷子从上代起就是有名的花柳之地。
您想想,先不说那些男女的龌龊事,就是枉死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巷子尾有口井。
俗话说,井既纳清洁之物,也容污浊之物,那井里吞噬的人尸还少吗?”
巫师的声音尖细,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陶嘉月紧紧贴着许开霁的背,小声问,“哥,那井,真的吞噬了那么多人吗?”
她一出声,立刻引来了巫师和许老太太的瞪视,但她仰头看着许开霁,浑然不觉。
许开霁冷眼回应她们,握住陶嘉月的手,“反正你永远都不会被吞噬。”
他一说,陶嘉月就笑了,脑袋在许开霁的颈间乱蹭,像个孩子一样,透露出淘气和仗势的得意。
“那会不会给家里带来什么灾祸?”
巫师眉头一皱,“那是当然!”
许老太太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两颊湿漉漉的,“那要怎么才能避免灾祸?”
巫师斜瞟了一眼许开霁怀里的陶嘉月,“有两个办法。
一是把这个人送回巷子,二是家里办一场大喜事,冲散这场灾祸。”
许老太太捏着手帕擦泪,有些抽泣,“第一个办法肯定不行,我孙子前不久才得到这个人,新鲜劲还没过,是绝对不会答应送回去的。”
“那个江月阁该死的老鸨秋姨,可是要了二百两银子啊!”
巫师略一思索,“那就只有第二个办法了,四公子还没娶妻妾吧?”
“是啊。”
许老太太哭得更伤心了,呜呜咽咽的,“我命苦的儿只给我留下这么一个孙子,也不知是我福薄,害了他,到这把年纪还没娶妻。”
许开霁冷眼听着她们的对话,明白这场戏的目的已经浮出水面,逃不过的,就是要他娶妻。
许老太太从自伤中抬起头,吩咐堂外站着的宋妈,“宋妈,你先带他出去,我和开霁有些话要说。”
宋妈应了声是。
她走进堂屋,把陶嘉月拉出来,“跟姨回屋待一会儿。”
陶嘉月被她拉着,笑着跟宋妈说刚才的巫师,“姨,你肯定没见过!
那个人又唱又跳的,说我身上有鬼呢。”
“呸!
她身上才有鬼!”
宋妈啐了一口,“装神弄鬼的东西,你理她嘞!”
陶嘉月还是笑着,跟宋妈走进东厢的屋子,“姨,奶奶要给哥娶妻了。”
宋妈一愣,一时竟有些无语,好一会儿才说,“还说不准呢,四公子不点头,她们不敢。”
陶嘉月眨眨眼,还不太明白许老太太请巫师来唱这场戏的目的,“哥这么有能耐吗,连巫师都得听他的。”
宋妈揉揉她的脸,低声说,“四公子确实有能耐。”
许老太太心里有了打算,只要许开霁一点头,明年春天的时候,宅子里就有喜事了。
许家唯一的公子娶妻,京城里谁都能讨到一杯喜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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