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跳跃,直到看见它大片大片地射向我家和屋后的山坡,熔化成一片金色的海洋。迎着阳光,外祖母从屋里走出来,她雪白的头发泛着光亮,眼睛里满是兴奋。外祖母年事渐高,这几年白发增多,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条条沟壑,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冬天里她最害怕连阴雨,整日蜷缩在家里,抱着火炉,数着日子,盼着阳光升起来。她不敢洗澡,一洗澡,她就咳嗽,咳嗽久了,她说阎王爷要召唤她回去了。见外祖母高兴,母亲让我将大门关上,她给外祖母掇条凳子,随即母亲就进屋煮猪食了。外祖母坐在院子里,阳光洒在她身上。
坐在外祖母身边,我突然想起外祖父好长时间没来我家了,便问外祖母什么时候能看见他。外祖母说,外祖父一时来不了,他在大队部瞧大竹园,那个竹园靠近河滩,水分充足,毛竹长到碗口粗,大队干部害怕有人偷窃,就安排外祖父住在竹园里看管,一个月回一次家。家里的田地、菜园,都是外祖母一个人在耕种。外祖父很勤快,他把竹园边的荒地开垦出来,种上花生、黄豆、芝麻。外祖母说,那块土地石头多且贫瘠,外祖父开荒时铁锹把手上的虎口都震裂出血了,他还将到处捡来的粪便沤在荒地里。播种、锄草、浇水、收割,外祖父伺候那些庄稼就像伺候儿女一样,每年他种的那块地收成都好。无论数九寒天,还是三伏酷暑,外祖父总是戴着草帽,弯着腰,弓着背,在地里干活。“唉,你姥爷就是劳碌的命。”外祖母长叹一声。此刻,我却非常想念他。想起以前,每到星期天,我喜欢去外祖母家,走到离外祖母家不远的一个山坡,远远看见那白墙黛瓦的四合院祠堂,我的心就要飞起来,马上就到了外祖母家了,见到外祖父,他会给我买好吃的东西呢。
天蒙蒙亮,外祖父就起床了,他挑着装满辣椒、荆芥、洋葱、南瓜的筐子,就要去集市了,我这个跟屁虫离他不远不近地走在田埂上,秧苗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晶亮亮的,我蹲下身子吹一下水珠,水珠顺着翠绿的叶子滚到水中,真好玩。抬起头,看见外祖父走得好远,我又紧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