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门禁声如叹息。
林晓静隔着玻璃描摹顾明辉的轮廓,他胸前的纱布随呼吸起伏,像十八岁初雪夜两人堆的雪人。
护士站的病历屏亮起:脾切除术后并发肺栓塞,APTT值监测中。
“用这个。”
苏雯突然出现,产检档案袋里滑出引产同意书,“他的抗凝药剂量需要调整。”
林晓静望着她淤青未消的孕肚,想起护理教材上妊娠合并血小板减少症”的章节。
晨光穿透层流病房的过滤网。
林晓静戴着无菌手套调整输液泵,顾明辉的指尖突然勾住她防护服系带。
“”别动。”
她按住他留置针的手背,“APTT还没达标。”
这个专业术语让他们同时想起,当年在生物课偷看《实习医生格蕾》的傍晚。
公证处的檀香盖不住文件油墨味。
林晓静在《人身安全保护令延期申请》上签字时,钢笔漏墨染蓝了指纹。
王建军在调解室咆哮的声音穿透墙壁,却在法警出现时骤停——像当年他听见林晓静流产时的死寂。
住院部后巷的紫藤开了。
林晓静推着轮椅走过花架时,顾明辉的白大褂兜满落英。
“苏雯今早生了。”
他握着新生儿足印图,“女孩,五斤八两。”
林晓静望着印泥的朱红色,想起自己流掉的那个胎儿始终没机会留下脚印。
护师执业证书摆在星辉珠宝店收银台上。
林晓静打包最后一件展品时,发现保险柜底层的绒布盒——铃兰造型的钻戒内侧刻着“2007-∞”,证书日期是顾明辉妻子难产那日。
梅雨停歇的黄昏,林晓静在医学院解剖楼前烧掉婚戒。
顾明辉的白大褂被风鼓起,像面降半旗的帆。
他们隔着灰烬对望,十五年的光阴在瞳孔中折射出奇异光谱。
“我要去考助产士。”
林晓静突然说。
顾明辉的银丝眼镜蒙上晚霞,他摊开的掌心躺着那枚贝壳纽扣——校服上的第三颗,此刻正映出火烧云的瑰丽。
第一颗星亮起时,救护车鸣笛掠过校门。
林晓静奔向急诊科的身影与十八岁重叠,顾明辉的白大褂在风里翻飞如信笺。
老槐树的新叶沙沙作响,树影里藏着未完待续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