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趴在破冰船残骸后面,碎钢板上的铁锈混着积雪刺进大衣。斯图卡的尖啸声中,我看见马林科夫从公文包掏出皱巴巴的列宁格勒地图,用铅笔在“施吕瑟尔堡”附近画了个叉——那是朱可夫约定的佯攻时间。就在第一枚炸弹落下的瞬间,远处的冰面突然炸开十几道水柱,苏军的岸防炮开始怒吼,炮弹在德军轰炸机编队中开出红色花火。
“是‘北极星’号破冰船!”瓦西里从残骸后探出头,脸上抹着煤灰和血迹,“他们用船头的破冰斧砍断了德军的声呐线!”我看见那艘熟悉的64号破冰船正全速驶来,船头犁开的冰道里,浮出数十具德军潜艇残骸,都是女领航员曾提到的“湖底墓碑”。
德军装甲车的火力突然转向破冰船,穿甲弹在船身打出碗口大的洞。我抓住马林科夫的手腕,指向左侧正在集结的卡车:“让三辆装满工兵铲的车去堵冰裂,其余车辆组成火墙——用燃烧的卡车挡住德军视线!”马林科夫点头时,我注意到他的公文包拉链已经崩开,里面露出半张干部调动名单,第17行写着“伊万·西多罗夫,列宁格勒临时党委”,墨迹还未干透。
燃烧的卡车一辆接一辆横在冰面上,火舌舔舐着德军装甲车的观瞄镜。我带着瓦西里和两名焊工冲向最近的装甲车,他们腰间别着焊枪,此刻成了最趁手的武器。焊枪喷出的高温火焰融化了装甲车的履带,金属冷却时的爆裂声,与我们的喊杀声混在一起。当焊工伊万诺夫用焊枪在装甲车侧面刻下“斯大林”时,里面的德军士兵终于举着白手帕投降,手帕上还沾着没吃完的黑面包——和我们口袋里的一模一样。
凌晨五点,德军的第三波攻击开始前,冰面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马林科夫把耳朵贴在冰面上,突然笑了:“是列宁格勒的守军在敲莫尔斯电码,他们说‘我们看见红星了’。”他掏出怀表,指针正指向与朱可夫约定的时间,“西方面军的佯攻开始了,德军在勒热夫的防线出现十个缺口。”
最危险的时刻出现在黎明前。一架德军Me-109战斗机突破苏军防空网,机枪扫射在冰面上打出一串火花。我看见马林科夫扑向一辆正在漏油的卡车,用身体挡住油箱阀门,子弹在他大衣上打出三个洞,却没伤到要害——后来才知道,他在公文包里装了三块德军弹壳打成的钢板。
“伊万同志,看左边!”瓦西里的喊声里带着哭腔,一辆失控的燃烧卡车正朝破冰船方向滑去,车上装着给列宁格勒的医疗物资。我抓起最后两罐汽油,冲向卡车的必经之路,在冰面上泼出一条火线。当战斗机再次俯冲时,我点燃了汽油,蓝色火焰腾空而起,形成一道火墙,迫使德军飞行员拉升高度,错过了致命的投弹角度。
晨光初绽时,德军的攻势终于退去。马林科夫坐在碎冰上,用雪擦拭鲁格手枪,蓝宝石袖扣在朝阳下闪着微光:“贝利亚的密电,说我们的车队在德军侦察机照片里,像一群踩着火焰奔跑的北极熊。”他忽然掀开我的大衣,检查是否有伤口,目光落在我胸前的焊工证件上,“伊万·彼得罗夫同志,你的证件照片该换了——现在这张脸,更像列宁格勒的破冰船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