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山茶正在凋谢。
我跪在佛殿石阶上调试三脚架,青铜香炉蒸腾的烟雾将周南星的银饰蒙上灰霭。
她踮脚去够檐角惊鹿铃的模样,像幅被香火熏旧的唐卡。
“苏砚,你看金翅鸟!”
她突然拽住我衬衫下摆,南红玛瑙坠子扫过腕表表盘。
取景框里,迦楼罗的阴影正将她的侧脸切割成光与暗的疆域——被烈日镀成蜜色的右脸浮着细汗,左脸则浸在观音殿的阴翳里,苍白的皮肤下跳动着青色的河。
快门按下的瞬间,她倚靠的朱漆廊柱突然迸裂细响。
我伸手去拦,她却顺着惯性跌进我怀里。
相机砸在《南诏碑》拓片上,惊起经幡下一群打盹的麻雀。
“你们在做什么?”
周母的怒喝震落梁间积尘。
转身看见竹筛里的何首乌滚了满地,沾着香灰的党参正卡在青石地缝里颤抖。
周南星挣扎着起身时,发辫末梢的银铃缠住了我胸前的尼康背带。
我们越慌乱越解不开死结,最后竟像两条误入渔网的洱海弓鱼。
立夏·暗涌·中暴雨突至时,我们被困在寂照庵的抄经阁。
周南星裹着未完成的星月纹染布,正用银簪尖蘸墨画我的掌纹:“这条横纹叫‘苍山雪’,主三十岁有生死劫。”
窗外的雨将紫竹打成弯弓,她睫毛上的水珠坠在“感情线”分岔处,晕开成蝴蝶形状的墨渍。
雷声碾过屋檐的刹那,她忽然抽搐着蜷缩起来。
染布滑落露出后背淡紫色的手术疤痕,像条蜈蚣匍匐在雪山脊线。
“药...”她咬破的下唇滴在宣纸上,开出几朵暗红山茶。
我翻遍她绣着药师佛的荷包,只摸到半块融化的黑糖。
当她含住我递过去的糖块时,舌尖扫过虎口陈年烫疤。
阁楼存放的《大悲咒》经卷被穿堂风吹散,泛黄的纸页间飘落她去年写的祈愿笺:“信女愿减寿十载,换他日病榻前有双紧握的手。”
雨势渐弱时,她推开我踉跄起身,将染布上的星月纹按在胸口:“这是能吸走疼痛的符咒。”
月光突然刺破云层,我看见夜光棉线在她肌肤上投下银河,而她的瞳孔正扩散成两枚即将碎裂的琥珀。
立夏·暗涌·下夜雨涨满蝴蝶泉那晚,我们躲在废弃的蓝染作坊。
周南星用艾草烟熏走潮气,火星在她掌心明明灭灭,像捧着盏将熄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