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纳鞋底的秀芹探进头来骂:
“老棺材瓤子又扯啥犊子?大壮你麻溜喂猪去!”
爹突然鲤鱼打挺坐起来,枯树枝似的手指头戳着外屋,轻声说道:
“秀芹不是本分人,爹要是走了,你就按爹的话做,你爷的坟里有面铜锣,到时候有用。”
我爹说,那铜锣面刻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眼珠子是两个镂空的窟窿。
见我一脸懵,他笑了笑继续说道:
“三十六天罡钉,七十二地煞咒···”
“当年你太爷爷砍了三十六个洋毛子,血浸透了锣钉!”
秀芹在外屋摔摔打打,没好气地说道:
“老不死的还让不让人睡?大半夜的嘟囔啥呢?”
爹握紧了我的手,温柔地看着我说道:
“你娘走得早,爹也没照顾好你,以后的日子就靠你自己了。”
然后他瞬间眯起眼睛,凛冽的神色看着我:
“老孙家和咱家有仇,要小心提防。”
他又从枕头皮里摸出他从不离身的黄铜烟袋,烟锅头结着黑褐色的膏体说道:
“阎王笑在烟袋锅里,是用黄皮子喉骨磨粉,断肠草汁熬膏,沾上皮烂肉,吸进肺疯魔,以后谁敢欺负你,别惯着,咱老张家没有孬种!”
我听得后脖颈发凉。
这烟袋爹抽了四十年,每年惊蛰他都蹲在坟圈子边上抽,黄鼠狼闻了这烟味能自己撞死在碑上。
而此时,我坐在坟前,左手拿铜锣,右手持烟袋,表情变得忽明忽暗。
铜锣内壁的厌胜咒在月光下泛青,那些蝌蚪似的符文像活过来般蠕动。
我掰开烟袋锅的铜嘴,阎王笑的腥臭味散开。
远处传来夜猫子笑似的嚎叫,不知道谁家狗在乱吠。我把铜锣扣在坟头,烟袋锅里的黑膏滴在供品上。
供果瞬间冒出绿烟。
风里似乎飘来爹抽旱烟时的咳嗽声,混着野狗叫。
我知道,我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