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棵直径三尺的松树桩子矗立在枯草间,树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的木质部,像道结了痂的伤口。
树桩离地半米高,底部盘着些枯藤,不知为何,秋生瞧着那藤条交错的纹路,竟想起邻村王奶奶中风后扭曲的手指。
“盛杰,把你铅笔给我。”
郭二搓着冻红的手,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咱在这桩子上刻个记号,以后跟别人吹牛逼,就说咱征服过‘乱柴岗第一桩’。”
盛杰犹豫着从书包里摸出铅笔头,笔尖早被啃得参差不齐 —— 这是他爸用办公经费买的,平时宝贝得很。
郭二接过笔,踩着树桩底部凸起的树皮往上爬,棉袄后襟掀起,露出半截细瘦的腰,皮肤在寒风中泛着青白。
秋生注意到,树桩周围的积雪格外平整,不像别处有野兔或山鸡的脚印,倒像是被人用笤帚扫过似的。
“喂,秋生!”
郭二站在树桩上摇摇晃晃地招手,松针从树桩缝隙里簌簌掉落,“上来啊!
站这上面能看见河对面的村子,跟蚂蚁窝似的!”
秋生往后退了半步,鞋底碾到块尖石头,硌得脚心生疼。
他抬头望着树桩上的郭二,突然觉得那小子的身影有些异样 —— 阳光从云层缝隙里斜射下来,在郭二背后投出个狭长的影子,影子的脑袋竟像长了对毛茸茸的耳朵,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晃动。
“我不上去,地方小。”
秋生弯腰捡起根枯枝,塞进爬犁的绳套里,“你们快点儿,等会儿去大河滑爬犁,我带了牛皮带子,比去年的滑溜。”
盛杰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心,把眼镜往上推了推,也跟着往树桩上爬。
他左脚刚踩上树桩,右脚突然打滑,整个人踉跄着撞在郭二身上。
两人抱作一团摔下来,滚进旁边的雪堆里,惊起几只觅食的山雀。
盛杰的眼镜飞出去老远,镜片上沾满了雪粒,他摸索着捡起来,对着光哈气:“郭二你大爷的,差点摔断我的胳膊!”
郭二拍着裤腿上的雪,咧嘴笑出两排黄牙:“怂包,这就怕了?
当年我爹打山鸡,一枪撂倒俩,我眼都不眨!”
说着,他捡起铅笔在树桩上歪歪扭扭地刻下 “郭二盛杰到此” 六个字,笔尖戳进木质部,带出些暗红的碎屑,像极了凝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