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刻薄脸也慌了神,“国强!
快去套车!
送卫生所!”
李国强二话不说,像头发疯的牛一样冲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响起毛驴车叮铃哐啷的声音。
他把我抱起来,他的手臂像两根粗糙的木头,硬邦邦的,硌得我生疼。
他把我放到铺了层薄薄稻草的驴车上,又把他自己那件破棉袄脱下来,胡乱盖在我身上。
毛驴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狂奔。
每一次颠簸,都像要把我的骨头架子颠散,肚子里的绞痛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我死死抓着身下冰冷的稻草,指甲抠进了泥里。
冷风像小刀子,刮在我汗湿的脸上。
我模模糊糊地想,等孩子生下来,陈建军总会知道的吧?
他会不会……会不会心疼?
卫生所里灯光昏黄,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我躺在窄窄的产床上,像条搁浅的鱼,疼得死去活来。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在我身边忙活,声音嗡嗡的,听不真切。
时间变得粘稠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撕成两半的时候,一声极其微弱、像小猫哼唧似的哭声响起。
“生了!
是个带把儿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如释重负。
我浑身脱了力,像从水里捞出来,汗水浸透了头发和身下的布单。
儿子?
我和建军……的儿子?
我挣扎着想抬起头看看。
“等等!”
另一个女人声音突然变了调,带着惊恐,“孩子……孩子怎么没声儿了?
脸……脸咋青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掉进了冰窟窿。
刚才那声微弱的哭声,像幻觉一样消失了。
产房里瞬间乱成一团。
脚步声急促地跑来跑去,有人拍打着什么,有人焦急地喊:“快!
吸氧!
拍背!”
各种器械碰撞发出冰冷刺耳的声音。
我躺在那里,身体像不是自己的,动弹不得。
耳朵却异常地灵敏,捕捉着每一个慌乱的声音,每一个绝望的尝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些慌乱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终于,一个白大褂走到我床边,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模糊不清,声音疲惫而干涩:“……没保住。
脐带绕颈……太紧了……送来也晚了点……”她后面的话,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听不清了。
没保住?
我的儿子?
我和陈建军